魏白从厨房走出来，才看大厅里正襟危坐的顾山芙，她温和地笑着，眼尾纹有些深，可非但不损其气质，反而让她多了点成熟的韵味：“山芙，阿姨专门吩咐他们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魏白的话打破了顾父与顾山芙之间的奇怪气氛。
顾山芙抬了抬眼，觉得魏白颇有当她继母的风范。不过糖醋排骨是她十几岁时喜欢吃的菜式了，这道菜她早已吃腻，谁还能一直将喜好贯彻几十年呢，至少她不会。
“谢谢魏阿姨。”顾山芙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回道。
魏白也不在意她的冷淡，走进前来，做到顾山芙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有些叨叨絮絮地说些家常。
“你也别怪阿姨骗你，近些年来，你的父亲年龄大了，身体没以前那么好，总是犯些小毛病......”
大厅只有魏白的轻柔的声音。
顾父垂着眼眸，看着茶汤袅袅升起的水雾，似是有些发呆。
顾山芙内心复杂，魏白可是相当的自来熟。第一次见到魏白时，顾山芙满眼的不可置信，但魏白偏偏像是没看到她的抵触一般，亲自上前拉着她的手，对她滔滔不绝地讲着。
她当时甩手就走了。
过了五年，她的脾气沉淀了下来，没有以前那么暴躁，可是依旧对魏白喜欢不起来，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
她认为这是人之常情，谁能站在她的角色可以对魏白抱有好感呢。
顾山芙止不住地烦躁，她刺了魏白一句：“我不喜欢吃糖醋排骨。”
所以别自作多情了，谁要跟她演好母女啊。
魏白不知所措地闭了嘴，搅了搅手，不知如何是好，眼底有悲伤。
顾父见状皱了皱眉，终于开口：“好好说话。”
顾山芙轻轻嗤笑了一声。
看，她对他也没什么期待，果然不出她意料，比起女儿，还是情人更重要，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做出不到一年就把魏白带回家的举措了。
一时间，厅里没有人说话。
很快，厨师已经把菜品做好，佣人手脚麻利地摆好了盘，管家过来打破沉闷：“晚餐已经准备好，您看...？”
顾父点了点头，一餐饭下来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
顾山芙自觉尴尬，吃完饭便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打开门，记忆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用食指抹了抹桌面，不染纤尘。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不能要求过多。
顾山芙躺倒在粉色的床上，双眸呆呆地看着房间的吊灯——这吊灯是当初她去了同学家后，回来跟她母亲说，同学家的吊灯好好看，母亲便说‘山芙的东西永远要最好的’，第二天便把这个吊灯换了上去。
顾山芙难得地失眠了，她打开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一点。她晚餐心事重重，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现在饿得胃都要搅在一起，她想了想，还是爬了起来，想下去厨房找点吃的。
主卧跟她的房间在同一楼层，顾山芙不经意间看见了主卧处的灯从门缝里漏出一些。
正好下楼需要经过主卧，她抿了抿嘴，轻手轻脚地正准备走过去，却听到了一些声响。
“为什么不让山芙知道？”魏白提高了声线。
“我们这辈的事情太复杂，就当给她造一个梦吧。”顾父合着叹气无奈道。
顾山芙的身影在昏暗不明的走廊停滞住了。
可接下来，他们似乎意识到音量过大，而变得轻声细语。
顾山芙怎么屏住呼吸都没有办法再听到一丝一毫他们的对话。
啧，造什么梦啊，如果她的家庭现在还叫梦的话，什么才是现实？
.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山芙除了下去吃饭，其余时间里都待在了房间里。
大年初一，顾家亲戚都来拜年了。
顾山芙躲不过，只得下楼坐着。
“哟好久都见不到山芙了。”打扮得精细讲究的女人们跟小孩子一般起哄道。
顾山芙打起精神来招呼。
“山芙也快二十五了吧？现在有没有对象呀？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不她没有，她才二十三。
“二十三那虚岁也有二十五，差不多差不多。”
顾山芙虚伪地配合着笑了几声。
“山芙有没有去帮你爸爸那边做苦力呀？都在做什么工作呢？”
“山芙你怎么看着那么憔悴，阿姨给你推荐一款面膜，保证你容貌焕发。”
......
一天下来，山芙坐在一群女人里，假笑得脸都僵了。
大年初二，顾山芙就溜去她亲生母亲田家去避难了。
每年她若是不回顾家过，一般都会被舅舅叫过去吃团圆饭，力求让顾山芙别孤家寡人待着，当初她经济触礁时，舅舅也想伸出援手，却被顾山芙坚定地拒绝了。
怪不好意思的，都成年人了，出去搬砖都能赚取生活费。
田家人口简单，初二时也就田家爷爷奶奶，舅舅舅妈跟田田在。
田田是她表弟，目前高中在读，还在中二期里挣扎着。
她一进门就神秘地像田田招手，活像传销的一般，说道：“过来过来，送你个好东西。”
田田一脸嫌弃，可用眼角偷偷瞅过来的目光，却明显让人觉得他眼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他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
顾山芙把一直拎着手里包着纸盒的东西递给了他。
示意他拆拆看。
田田用手接住了，还觉得有点沉甸甸的。
他忍不住想要笑，却拼命忍着，装作冷酷不在意的模样，可嘴角的小酒窝已经出卖了他。
这个厚度，这个重度，会不会是高达的拼装？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侧边的开口作为突破口，然而出乎意料地倒出了一个紫色的跟字典一般厚的书。
封面上清楚地写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田田的表情凝固了。
顾山芙拍着他的肩哈哈大笑：“怎么样，表姐对你好吧？为你的学业操碎了心。”
田田默默且无语地瞧了他表姐一眼，活像是看傻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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