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芙心知自己的状态不佳，微微抬眼望着何赫，他面色沉沉，一个人站一个人坐着形成的高度差让他的眼眸向下形成了锐角。可即便气氛凝重，她还是有想笑的欲望。
他的卷起发梢恰好停顿在了嘴角勾起的上方，跟贵宾犬的绒毛一样。
好想把它卷在手指里啊，这个长度在她手指上可以绕几圈呢。她漫无边际地想。
这次摄影会失败吧，尽管相识时间甚短，可她渐渐有些摸透他的性子。
对自己作品十分苛求，精益求精，对作品以外的事情却十分淡漠。这一次意外的邀约，可能是他那时便有了拍摄海女的念头，可惜并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碰巧，在她落水上来后的形象意外地符合了他内心的想法，所以才会这样违背他原本对外人较为冷漠的态度，变得对她如此的热情。
只可惜她并不能满足他预想中完美的景象，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天赋有限，短短几天不可能强求她在镜头下能够展现出摄影师想要表达的东西。
他肯定对她很失望吧，原本那么期待的拍摄，却被她搞得一团糟，甚至在开始的时候就选择放下了摄像机，她静静地看着他，睫毛颤了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何赫并没有指责她，他蹲在了她面前，拉平了高度，她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瞳孔颜色要比一般人来得更浅，琥珀色里的印着她现在狼狈的模样，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可不像从海里走出来的瑰宝，若是要她粗俗点形容，大概就是失足掉入河涌里面的人吧。
神秘又迷人的海女跟她没有想通的地方。
何赫见眼前的女孩眼也不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弯着美好弧线的睫毛像个太阳花一般，像蝴蝶闪动着的翅膀。
迷茫又失措。
他心里盛了焦躁的盒子突然被戳破了一个洞，不好的情绪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她被他拉进了对于她而言陌生的世界，可自己却不能多给点耐心引导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短时间开窍，这样的要求对于拍摄过很多主题的人都难以把握，他又怎么能把这个标准强加在她身上呢。
不过拍摄还是要进行的，他有些伤脑筋地想，该怎么样才能使得她能够了解他内心那片玄幻又瑰丽的场景。
他定了定神，嗓音低沉又和缓地说道：
“你有见过海吗？海面上吹着风，那是一个占据了地球百分之七十一的领域，你从小就在这伟大造物者所创下的海底里生存着。它于你水乳交融，是你赖以生存的地方。”
“海底有你的国家和你的亲人，珊瑚、鱼群、水母等等对于你而言早已熟悉无比，闲暇时你喜欢坐在海豚上面，悲伤时就坐在在大贝壳上，看着从海面上投射过来的光圈。你看过暴风雨时海面卷起的十米大浪，也去过深海里探险，因为光线逐渐减弱，海的蓝越发的深邃，能见度低到只能看到很近距离的生物，你喜欢这一切的一切。”
“海很大，你听到哥哥姐姐说，路面上有跟我们长得很像的人类，他们可以在天上飞，也可以潜在水底游。你记到了心里，在心房里中下了种子。”
“国王看中了你的资质，决定要让你成为国家的下一个继承人，你开始手握权势，号令族人，受万人景仰，可因为一场天灾，你的国家覆灭了。”
“而你是最后的幸存者，巨大的悲伤笼罩住了你的全身，你历尽千帆，开始想起了最初的你。”
“陆地上的人类，是不是跟她一样拥有着自己的国家，他们的国家会不会也经历过这样令人悲伤的天灾呢。你带着向往上了岸。”
“你感到无所适从，可曾经手持权柄的骄傲让你自持身份，对新奇的事物带着好奇的同时，却不会自卑软弱。”
顾山芙垂眸，认真地听了进去，似乎也能对故事里的人感同身受了。
她上高中时，去过几次不同的岛屿，潜水自然也是尝试过许多次的，她回忆起与海水接触的感觉，冲破了原有的禁锢，浑身气势一遍，竟跟何赫在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相合了。
何赫见此站了起来，两部并做一步拿起摄像机便不断地按下快门，助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情节发展太令人出乎意料了。
老板的这种多面性生物，还是要不断且持续性的发掘才行，单单从日常生活中还是不足以更深刻地了解。
不过，助理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顾山芙，也硬是挪不开眼了，他彷佛真的看到了一个海女走上了海岸，湿漉漉的眼眸藏不住的好奇，可又带着跟深海一般令人着迷的沉静气质。
再加上老板彷佛被神加持的手，最终效果肯定会比肉眼还要来得震撼。对此助理丝毫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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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后，筋疲力尽的顾山芙拖着脚步回到了住处，情绪的起伏变换虽然不同于长跑一般气喘吁吁，可她觉得消耗的能量同样多的。
她瘫软在沙发上，打开了支付宝余额页面，赫然发现已经达到了五位数，她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何赫出手如此大方。
他是来精准扶贫的吧？
不过他给得出手，她也毫不心慈手软地拿，至少这一些足够她生活一阵子了。
她最近在找出路，萧千瑰昨晚联系过她。当时她还非常诧异，两人关系从来就没有和谐过，萧千瑰怎么就想起找她呢？怕不是因为那晚发生的事情觉得抹不开面子，恼羞成怒要羞辱她一番吧？
她想了想，当机立断地按了拒绝。
可没想到萧千瑰那么骄傲的性子，竟然也会打第二次第三次，事不过三，她认为应该真的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在第三次的时候按了接通。
“我跟我爸闹掰了。”萧千瑰第一句话便十分吓人。
老姐，她可不是知心好友哇，说出如此劲爆的话，是在寻求安慰？即便两人一样跟父亲闹掰，也不代表着她就能一起同仇敌忾，可以转身假兮兮地握手言和。
顾山芙没有吭声。
索性萧千瑰也没指望着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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