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柔开始频繁地接到路一鸣秘书的电话。
“程总监, 路总请您上来一趟。”
“有什么事吗？”
“这个……我不知道, 路总没说, 只让您上来。”
“对不起, 麻烦刘秘书回路总，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 我这边还要修改章程，是董事长的意思，抱歉。”
“程总监，路总请您上来……”
“抱歉, 董事长派我去第二技术部监察。”
“……”
“程总监……”
“刘秘书, 今天部门要整理归档文件, 很忙。”
“……”
看着自家老板神色不悦，刘秘书也很无奈, 抬了抬手机, “路总，程总监今天还是在忙……”
“出去。”他冷冷地开口。
刘秘书愣了愣, “啊？”
“我叫你出去。”路一鸣把抽屉扯开，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
“路总, 董事长说要您少抽……”
“出去。”路一鸣眉心紧皱, 喝道。
刘秘书赶紧撒丫子跑了。
啧，又是董事长。
他都听烦了。
长了脑子都知道那女人是在故意躲他。
他把没点燃的烟放在唇间嘬了一口, 扔掉, 起身走出办公室。
*
“总监，您还是回去吧, 仓库灰尘大。”
“是啊，总监，我们每个月都弄一次，您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这些文件闭着眼睛我都知道该放哪儿！”
员工们信誓旦旦，吕柔只好笑着点了下头，“行，你们忙着，我去洗手。”
吕柔去洗手间洗了个手，顺便补补妆，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一边打开手机APP看中午食堂的菜色，一边往外走，还没出走廊就突然撞上一堵肉墙。
吕柔惊呼着抬头，刚要说句不好意思，看见对方的脸，喉咙就哽住了。
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路总。”
“走路看手机很危险的，不知道吗？”男人掀了掀唇，抬手要扶她胳膊。
吕柔一个侧身躲开了，“谢谢路总提醒，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麻溜地绕过他。
“等会儿。”路一鸣转过身，“没让你走。”
吕柔闭了闭眼，“路总有什么吩咐？”
“吃午饭吗？”男人双手揣兜站到她旁边，微微倾身，“一起。”
“我去食堂。”吕柔瞥他一眼。
路一鸣笑了一声，“我也去食堂。”
“……”
堂堂总经理显然是第一次来食堂，连办卡都不知道在哪里。
吕柔先是领着他办卡，挑窗口买饭，还帮忙刷卡，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带着这个娃满街跑的时候。
“柔柔。”
“唔？”
“这给你。”他把唯一一个鸡蛋夹给她。
“……”
“你多吃点肉吧。”路一鸣继续给她夹牛肉，“以前抱着多舒服。”
“……”对不起她不想胖回去。
两人一个埋头吃饭，一个笑盈盈地看着，殊不知早就被公司员工发现了，纷纷把手机调静音偷拍。
下午，员工小群里悄摸摸炸了锅，身为管理层的两个人浑然不知，只是吕柔发现部门里的小姑娘们看她的眼光都夹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小丽啊。”吕柔叫住面前站着的小姑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连连摇头，“没有啊。”
“那身上？”吕柔低头看了眼，吃饭没沾到油啊，于是转过去给她看，“有脏东西吗？”
小丽继续摇头，“没有，总监仪容非常整洁。”
“那你们在看什么？”她稍稍扬声，扫了一圈工区里的脑袋们，“有什么笑料不能让我知道吗？”
“不是……不是笑料。”另一个小姑娘手指点了点唇，“就……一点点八卦。”
吕柔眉心一皱，“什么八卦？”
“哎呀，就一个小八卦，总监没必要关心啦。”小姑娘笑着嘀咕，“您这么忙……”
吕柔冷着脸伸出手，“我看看。”
小姑娘眼皮子一抖，“总，总监……”
“给我。”她扬扬下巴，一脸厉色。
小姑娘吓到了，颤巍巍地把手机递了出去。
屏幕正停在法务部的员工小群里，20多个人，没有领导。
其实她一直知道公司里有这种群，就像上学的时候撇开老师建的班级群，专门讨论点儿不能让上司知道的八卦和小道消息。
此刻群里可谓精彩纷呈。
最近一条：【活了半辈子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要嗑老板的CP啊喂！】
吕柔目光一凝，往上翻。
【我说，法务部和总经理办隔了18层地狱，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我踏马从来没见过路总那么狗腿的样子，男追女实锤没错了吧？】
【要有那么帅的男人喂我吃东西，我愿意长胖20斤！】
吕柔：“……”只是夹了点鸡蛋和牛肉给她，怎么就喂了？八卦就是这么被传得面目全非的吗……
路一鸣那个死小子，也太没有偶像包袱了吧？
吕柔看得肝儿疼，把手机扔还给人家，一头扎进办公室了。
电脑适时响了两声，工作QQ有新消息。她点开一看，是路一鸣的好友申请。
这边工作QQ都是实名带职务的，还加了公司标识，以免被人冒充。
吕柔撇了撇嘴，只好通过。
某人秒发信息过来：【柔柔，在干嘛？】
吕柔：【……你注意点，有监控。】
路一鸣：【我知道啊。】
吕柔：【知道你还乱叫。】
路一鸣：【我又没偷鸡摸狗，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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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柔：【……】
您是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了。
【柔柔，食堂的饭真好吃。】
【……】是是是您鸡蛋牛肉都给别人了青菜豆腐最好吃。
【柔柔，我们晚上再去吧？】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自己不会买。】
【……】高智商巨婴可还行？
【柔柔你陪我吧。】
【不去。】
【求你了……】
【不去，求我也没用。】
【再陪我吃顿饭，我就不打扰你了。】
吕柔眉梢一挑。【真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过来：【嗯。】
吕柔定定地望着后面那个句号，居然莫名其妙地品出一丝难过来。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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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班，她咬着牙给那人发消息：【吃饭么？】
【嗯，楼下等我。】
想想自己这么积极的内在企图，吕柔心底还是划过一丝浅浅的内疚。
但很快被她压下去了。
员工走得只剩下三三两两，路一鸣才从专梯的路口出现，吕柔望着他，扯了扯唇。
吃完这顿，她的生活就能重回宁静了吧……
到了食堂，她正要去打饭，路一鸣突然叫住她，“喂。”
吕柔一脸疑问地回头。
“我想吃那个。”他指了指大厅角落。
羊肉火锅。
“……好吧。”豪华工作餐，也算对得起小老板的身份了。
买了个双人份羊肉锅，配菜装了一满盘子，吕柔撇开眼，“吃不完都是你的啊，浪费。”
几乎是没过脑子的说完这句，她就愣住了。
路一鸣吃火锅点菜很猛，眼睛饿，看什么都想吃，想吃的全都要点。以往每次吕柔都会这样犯嘀咕，说他浪费。
后来路一鸣被她念叨进心里去了，少爷习性稍微改了些，多点的就会打包装回家。
“没事。”对面男人边夹菜边笑了笑，“吃不完打包啊。”
吕柔低着头，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锅盘都清空的时候，吕柔并没有像意料中那么轻松。
他说了，以后不会再打扰她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她站在食堂门口仰起头，想把眼睛里的酸涩压下去。
“我送你吧。”路一鸣走到她身侧。
“……好。”她仿佛听见自己心里在颤抖。
**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吕柔果然再没有见过路一鸣。和总经理办的工作交接，也都是刘秘书来法务部交涉，路一鸣没再让她单独上去。
很快迎来了公司的周年庆典，公司一反传统惯例，没有办文艺晚会，而是准备了一场趣味运动会。
吕柔恰是个不爱运动的人，于是跟后勤部的同事们一起管理现场和器材。可后勤部的同事们谁又敢真让这位法务总监干什么累活儿，对她来说就跟放了天假一样。
看着小姑娘小伙子们在运动场上欢笑玩闹，她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路一鸣作为老板，充分起到了带头作用。基本上只要有男生参加的项目，他全都有露脸，还玩得像模像样。
吕柔看着他开怀大笑的模样，就好像回到高中校园里，看见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
那时候很多女生为他尖叫，她却是唯一一个安安静静地看完全场，然后给他递毛巾和水的人。
那时候她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可是现在，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围在他身边，她却再没有资格向前一步了。
吕柔用温暖的掌心捂住眼睛，强迫自己扬起唇角。
“没关系的。”
“都会过去的。”
运动会结束之前安排了一个抓钱的环节，一块到一百块各种面值的人民币放在充气箱里面用风扇吹着，参加过活动项目的每个人都能上去抓，抓到的钱归自己。
吕柔一边和后勤主管聊着天，一边看着主席台上的员工们抓着人民币尖叫连连，心想那些策划的小姑娘们可真有点子。
“我听说一会儿还有个压轴比赛。”后勤主管道，“巨额奖金哦。”
“是么？”吕柔回过头，“什么比赛啊？”
“我也不清楚，听策划部的肖兰兰说了一句，没顾上问。”
吕柔托腮看着上面，抓钱仪式快要结束了。
虽然这些钱可能连绩效奖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每个人却都笑得花枝乱颤。
策划组长兼主持人拿着话筒在上面喊。
“大家都安静一下！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活动！一场振奋人心的比赛！第一名奖励是公司5%的原始股，第二名奖金1000块，第三名下月绩效加30%。同时前三名选手部门的所有员工奖励一次普吉岛7日游，而且是带薪休假哦！”
此话一出，人群中又炸开了锅。
连吕柔都不淡定了，下意识地看向主席台边坐着的男人。
他穿着和员工一样款式的运动套装，是秘书办的黄色队服，此刻鸭舌帽帽檐的影子遮住了脸，捧着手机低着头，看姿势好像是在打游戏。
“每个部门选出一个参赛人员，不过必须是之前没有参加过抓钱的哦。”
话音刚落，底下一阵唏嘘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吕柔脑子忽然一灵光，法务部除了她，每个人都有项目，也都抓过钱了，这么说，最后的比赛只能她上？
这边还在想着，立马就有人过来抓她了。
“总监，上吧！”
“总监我们相信您！”
“总监刚把得~”
“总监我已经准备好给您提行李了，七日游！我们必须赢！”
吕柔：“……”
她都不知道是比什么，赢个屁啊。
被姑娘小伙儿们簇拥着，吕柔不得不迈上主席台。
其他参赛人员也都已经准备好了，秘书办派出的代表居然是路一鸣，就站在她旁边。
吕柔莫名觉得有点不安。
很快，比赛道具就被拿了上来，每人一个被打乱的魔方。
“……”
这特么，不是他们从小就玩的游戏么？
吕柔悄咪咪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帽子摘了，微湿的刘海挡在额头前，脸上还有未干的汗珠，少年感十足。
“现在我们的参赛选手都已经拿到魔方了，都是完全打乱的，相邻的选手可以交换检查。”
吕柔果然转向右边的后勤主管，和她交换了魔方。互相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就还了回来。
左侧头顶传来男人轻笑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姐姐，应该没退步吧？”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这声姐姐叫得没有分毫暧昧，仿佛彼此还是年少时的玩伴，倒让吕柔愣了愣。
“姐姐，别发呆，要开始了。”路一鸣轻声提醒道。
吕柔咬了咬唇，默默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对付手里的魔方。
一般人要么一脸懵逼的下不去手，要么看上去像模像样，其实却毫无章法，也有人碰运气拼合了一两面，却很难进行下去了。
只有站在中间的两个人眼神认真，手速如飞，几乎是同时将魔方还原成本来的样子，递给裁判。
台下一阵哗然夹着欢呼，吕柔听了出来，欢呼声都是秘书办和法务部的孩子们。
简直疯了。
吕柔看见她的助理小伙子被同部门的一个男员工抱了起来：“……”
为什么不当众亲一个呢？好可惜。
过了一分多钟，第三名诞生了。是那个出纳小姑娘，长得文静秀气，没想到还挺厉害的。
游戏规则摆在那儿，第一和第二不得已要加赛。
前阵子两人的绯闻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下面看戏的明显都是一脸八卦神色。
吕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看着手里的魔方。
就算不为了奖励，她也要赢。
不能让臭小子看轻了。
听见开始的声音，她全神贯注，手里一秒钟都没停，台下的惊叹声影响不到她，身旁男人的气息也影响不到她。
35秒的时候，她结束了。
转过头，路一鸣的手停在最后一步，噙着笑朝她望过来。
“你赢了，姐姐。”他笑得更灿烂了。
吕柔心里面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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