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
吉祥昏睡的这几日,对陆时均而言,就是煎熬。他除了每天早上定时去收胡萝卜,卖给周菜头之外,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间,陪伴在吉祥身旁,等待它清醒。
这一等,就是三日。在第三日半夜,吉祥恢复精力,彻底醒来的。
他一张开眼,就看到陆时均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靠着空调,打盹。
陆时均如小鸡啄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低,终于“扑咚”一声,陆时均彻底从凳子上跌落。
陆时均揉揉被撞疼的脑袋,但下一秒,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机械地扭头看向吉祥。
没错!他没看错,吉祥的眼睛是睁着的,里面还闪着盈盈亮光。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无神采。他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痛!这回应该不是梦。
“你醒了?身体怎么样?好了吗?好了吗?”
陆时均颤巍巍地抱住吉祥的脑袋。
这几天实在太难熬了!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他差点又失去了!
张子晁“嗷嗷”叫,能不能放开他?他饿了。
陆时均压根不知道吉祥在说什么,备受煎熬的这几日,他没有哭。不过在吉祥醒来的时候,他放心的同时,泪水忍不住决堤。
张子晁感受到脖子间传来的湿热,全身僵硬。
哎,看把这孩子害怕的!他已经这么在乎他了吗?
心软的张子晁只能忍住饥饿,任由陆时均发泄他的恐慌。
陆时均的哭泣压抑而痛苦,没有声音。
吉祥昏睡的样子,让他一遍遍想起爷爷。爷爷当年也是这样的,昏睡,昏睡……然后某天突然就在睡梦中去世了。
其实,张子晁只要一偏头就能吃到新鲜的杨桃,可是陆时均搂着他脖子,让他没法动弹,他就只能看着杨桃兴叹。
张子晁等呀等,就想等陆时均停止哭泣。可是,等着等着,陆时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听到陆时均平缓的呼吸,张子晁无语,他赶紧动脖子,想要把对方从自己脖子上弄下来。但这孩子即使睡着了,搂他的力度也极大。张子晁没法挣脱。他不敢再用力,怕他醒来。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张子晁翻了个白眼,努力伸长脖子,用舌头勾住杨桃。他试了好几次,终于成功把杨桃勾入嘴里了。
山上的杨桃,酸甜酸甜的,汁水丰富,张子晁吃了一颗,还想再吃第二颗,吃了第二颗,还有第三颗……直把陆时均准备的杨桃都吃完,这才罢了休。
水,陆时均也给他准备好了。干净的水里融了甜甜的的维生素,味道有些奇怪,但还在张子晁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吃了东西,喝了水,张子晁想要上厕所。
他一双牛眼瞪着那紧紧搂住他脖子的陆时均,忍不住有些嫌弃。这孩子,碍手碍脚。
怎么办才能让他主动松手?
张子晁盯着陆时均的后脑勺,思索了好一会儿,朝他脖子吹气。
不过他没控制好力度,陆时均似乎觉得后背忽冷,抱着吉祥的双手反而更收紧了。
张子晁差点被他搂得断气!
最后闭上眼,一咬牙,在陆时均脖子上轻轻地舔了舔。
后颈是陆时均的敏感·带,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张子晁的脖子终于得以解救,他趁机把陆时均放到地上,毫不迟疑地从地上站起来,往院子里走。
真是憋死他了!
张子晁好不容易解决了人生大事,这才有时间去考虑自己这些天究竟怎么了。
他那天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火炉里,热得睡不着,索性就到陆时均房间里蹭空调。这之后,他的意识断断续续的,身体似乎膨胀了再缩小。那是一种非常玄幻的感觉。
他用了近四天的时间,才彻底摆脱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在那状态之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化成了一滩粘稠软绵的泥,可以任意捏塑。
不过,一旦摆脱了那无法控制的状态之后,张子晁就全身充满了力气,似乎耳目都聪灵了些。
屋内陆时均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得清晰。
张子晁浑身是劲,开始慢慢回忆刚昏迷那天的情况。找出他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
那天,陆时均把房门给关上后,就到县城买家电。在他回来之前,他一直躺在屋里,迷迷糊糊间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他一开始以为那是去而复返的陆时均。但现在慢慢想起来,他当时似乎还听到了对方呼叫他名字的声音。
那声音,他非常熟悉,是个女人,也是牛养妈的主人,马三媳妇。
马三媳妇出现在陆家院子里,而当时陆时均不在家,家里只有他这一头牛在。他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女人手脚不干净,肯定是想进来偷东西的!
而她最想偷的东西,是他这头牛。
那女人见他不在牛栏里,还不甘心地叫了两声,见没什么动静,这才离开。
啧啧,张子晁从鼻子里嗤了一口气。
那女人在他这里得了次便宜,就对他耿耿于怀,死缠烂打。
张子晁能猜得到,在当初争他所有权的三家人中,最执着的就是这马三一家,而其中又以马三媳妇为最。
他刚生下来那会儿,踩高跷以牛妈身体受损为由,不让他留在牛妈身边,喝牛妈的奶。老村长没法,这才把他暂放在马三家。马三家的母牛正好生了小牛,乳足,多喂一头牛犊,也尽是够的。
张子晁在马三家呆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马三一家做任何事情都顺风顺水,好运接踵而来。
爱买彩票但从未中奖的马三,突然中了五万块钱。
马三媳妇一直苦恼弟弟被仙人跳遭讹钱,某天突然接到公安通知,仙人跳犯人落网,他们家被讹的钱给送回来了。
还有原本没有希望进县城中心重点小学的马墩儿,正好遇到了教育改革,拥有了入读资格。
这一件件事下来,马三媳妇不知怎的,就认定家里的好运气是吉祥带来的。而三个月满,吉祥离开马三家,马三家就没再有出现过这样的好运。这使得马三媳妇更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故而当初村里分田分产,马三媳妇愿意用一亩地换吉祥。
她那时对吉祥势在必得,但却没料到,半道杀出了两个程咬金。麻婆和踩高跷居然也冲到村长面前,说她们也愿意付出相同代价,换吉祥。
马三媳妇恨得牙痒痒,她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知道吉祥的特殊,但她们的确让她没法争取到吉祥的所有权!
刚开始的时候,张子晁见马三媳妇把她家中种种巧合安到他身上,他还有些啼笑皆非。
但随着他被老村长接回村里的集体牛栏,老村长时时跟他接触,竟然也说自己的运气变好了。在县里开会的时候,有几次县里的政策原本是对百花村无优待的,但会议开着开着,就百花村就莫名其妙得了好处。
就说这次的省级示范村的评比,县里最初入选的并非百花村,而是另一个村子。但那个村子在会议上竟然被敌对村子的村长抓住了小尾巴,参了一把,错失了这次示范村的评比。领导一怒之下,竟然把这个名额点给了百花村。
老村长被这从天砸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他那个兴奋劲呀,好几天都没法平静。
要知道,县里好几个村子的精神文明建设都做得不错,百花村在这之中不算突出,以往这些好事,若没有关系,很难到他们百花村头上。这次他们百花村还真是幸运!
为这事情,老村长在张子晁面前念叨了很久,还给他多喂了些好料。
张子晁对这些记得明明白白,也曾对自己能给他人带来好运的体质,有过怀疑。等他被分配给了陆时均,陆时均上山祭拜陆老头,一头蠢猪直接在陆时均面前撞死在树上。这下,他对自己幸运的体质,就更是信了几分。不过还未敢完全肯定。
张子晁站在院子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太幸运,太受欢迎,不是他的错。陆时均只能多担待担待,把他保护好了。莫被人偷了去!
就在张子晁迎风臭美的当口,陆时均惊慌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吉祥?吉祥?你在哪?”
张子晁“哞哞”叫了一声。他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陆时均就那样慌张!啧,还是个孩子呢,离不开他,也真是太容易没有安全感了。
陆时均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见到吉祥,精神明显放松了,声音还带着些小不满,“你出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张子晁听到他的抱怨,当场就给他翻了两个白眼。
张子晁的牛眼圆润黑溜溜,看起来极美,即使翻了白眼,也极美。
这孩子,还真把他当人了?!
他现在是头牛,不是人……
陆时均穿着他的小拖鞋哒哒哒跑到张子晁面前,一脸献宝,“ 我跟你说了吗?我那天去县里买家电,店里搞活动,我幸运得免单了!将近七万块钱的东西,我一分没花!”
张子晁:……
瞧这孩子骄傲的小模样哟!还不知道托谁的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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