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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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花村这两日,发生了两件事情,备受大家瞩目。

    一件就是,老村长的孙女小梨带了两位同班同学,到村里过暑假。

    那两位女同学长得非常漂亮,引得村里年轻小伙子一有时间就都跑到老村长家门口晃荡,为的就是想趁机多看那两个漂亮姑娘几眼。

    另一件事就是,麻婆上厕掉进粪坑里了。有人听到她的呼救,这才发现她的情况,但粪坑太臭,众人不愿捞她。等叫来她丈夫麻子,麻子才用布条捂住鼻子,把她从粪坑里捞起来。她上岸后,就开始骂骂咧咧,说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

    一时间,村里人都在找这个把麻婆推向粪坑的犯人。

    不过,麻婆是村里有名的胡搅蛮缠,她得罪的人不少,那么多嫌疑犯一个个排查下来,得花不少时间。大伙都还没找到头绪。也不知道麻婆是怎么想的,她没查其他人,直接就把怀疑的视线锁定在了陆时均身上。

    她就像个复读机,出门逢人就说,自己是被陆时均给推下粪坑里的,陆时均心歹毒,怪不得他亲爸都把他送回村里,让他自生自灭!

    对此,村里人将信将疑。

    毕竟陆时均和麻婆之间,似乎没有什么矛盾。反倒是麻婆,她想要吉祥牛的事情,人尽皆知。她极有可能会因为吉祥牛被分给了陆时均,而心生嫉妒,进而污蔑他。

    张子晁一直跟陆时均在家里,陆时均到底有没有推麻婆进粪坑,他还不知道吗?陆时均除非必要,否则压根不出门!他能一直宅在家,不挪地!就这样了,都还能有事情找到他头上来!

    在张子晁看来,陆时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宅男!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陆时均都能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忙活一整天,自成乐子,不带无聊的!

    他打扫屋子,整整厨房,动动这,动动那,还有时间跟他唠嗑,闲适的很。

    陆时均甚至从库房里,找出了做木工的工具,开始自个儿做椅子,做隔板,做柜子……陆家院子里,成天叮叮当当作响,这是陆时均在做木工。

    这天,张子晁被陆时均从牛栏里放了出来,在院子里撒欢。

    他围着正准备给他做木头床垫的陆时均,啧啧称奇。十六岁的男孩,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但活成陆时均这样的,还真不多见!想来,这应该跟他那去世的爷爷相关。

    陆时均的爷爷,以前就是村里的木匠,正因为如此,陆家库房里才会堆满了木匠专用的工具。陆时均从小跟在爷爷身边,看着他做工,年纪虽小,但记忆好,自然也学了些。

    一开始,陆时均做木工活时,还有些生疏。但过了两天,他的动作就娴熟了起来,做出不少实用的好东西。

    若不是麻婆带人上门,陆时均这样的宅男生活,可能都还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停止。

    “肯定是你干的,瘦子老婆都看见了,别想抵赖!”

    麻婆恶声恶气,她掉进粪坑,臭得很,身上的味道至今没散。麻子都嫌弃她,好几天没跟她同房了!

    陆时均只开了半边门,这都能闻到麻婆身上若有若无的臭味。

    张子晁从陆时均身后窜了出来。朝麻婆和瘦子老婆,呲气。

    这两个女人,同样蛮横,可谓是臭味相投,肯定是联合在一起,要陷害陆时均。可不能让她们得逞!

    “不是我。”

    陆时均沉声说道。

    他一双厉眼如尖刀一般,刺向瘦子老婆。

    瘦子老婆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她没忘记,那天,她和儿子被陆时均和牛围殴。也就是那天晚上,向来窝囊的丈夫,竟然生了气,还强制给她和儿子禁了足,并威胁她,她若再找陆时均的麻烦,就离婚!

    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在听闻麻婆被人推下粪坑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陆时均。

    “我那天的确是在粪坑附近看到了你,你敢说你那天没去那附近吗?”

    瘦子老婆毫不心虚。

    她说完,所有人看向了陆时均。

    麻婆她们不是独自来的,村里不少人都来凑热闹,跟着一块儿来了。

    张子晁也看向了陆时均,有些担忧。

    他们那天的确是到过那茅厕附近,但那只是陆时均带他出去溜达的固定路线罢了。

    自从那天陆时均带他从老村长家回来后,陆时均每天晚上吃完饭都会避开人,带他出去溜达。之所以会路过粪坑,是因为他们要去陆家的那八亩地里拔胡萝卜。

    “看,你根本没话说了吧?”

    瘦子老婆得意。她不管是不是陆时均把麻婆推下粪坑,她只是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出来罢了。至于大家怎么想,那就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毕竟,她又没说人是陆时均推的,她只是说,看到陆时均出现在粪坑附近而已。

    大伙都诧异地看向陆时均,不敢想象他竟如此恶毒,干出把人推向粪坑这样的事情来!

    张子晁见大家似乎就这样把陆时均定罪了,忍不住用脑袋顶了顶陆时均。

    快解释呀!快解释呀!

    陆时均没说话,张子晁有些着急。

    “看来这孩子真没救了,怪不得他爸不要他,把他扔回村里!”

    “这样恶毒的孩子,谁敢放身边!万一一个不注意,那新娶的老婆和儿子岂不是要吃亏?!”

    ……

    周围的讨论声,渐渐变大,那些话也越发恶毒!

    没人注意到,处于舆论中心的陆时均,不仅没有慌张,嘴角反而隐隐带着笑。

    他看向为他干着急的吉祥,眼神温柔。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人会因为他被污蔑,而如此担忧。

    真好!当初被那个男人赶回村里时,他并没有反抗,真好!

    陆时均欣赏了一番吉祥为他干着急的模样后,这才慢腾腾地反驳瘦子老婆:“我只是路过茅坑,但并未进去。若是每个路过茅坑的人,都有嫌疑。那你岂不是也一样?”

    瘦子老婆想辩驳,但却被陆时均截住了话头。

    “我家的地在那儿,我要去拔萝卜给吉祥吃。路过那边很正常,可你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呢?”

    陆时均变声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难听,但他的话落下后,众人若有所思。

    他们也不都蠢,自然有人发现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对呀,你为何出现在那里?难不成是你推麻婆下粪坑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麻婆掉进去的那个粪坑,在村子中央,周边都是农田。

    瘦子家在村尾,且村里每个人都知道,瘦子老婆是个不干活的,她放着家里和家附近的厕所不上,反而去村中农田那边的茅坑,这事情本身就说不过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瘦子老婆被人这么一问,再被这么多人紧紧盯着,顿时慌了,她忙摆摆手,不过脑子,就说出了真相:“不,不是我。我那天只是去跟踪小孤儿罢了,我没有推麻婆下粪坑。是小孤儿推的,他污蔑我!”

    陆时均听着瘦子老婆一口一个“小孤儿”,眯着眼,心里颇为复杂,有父母相当于没父母,诚如村里人所言,他跟孤儿没两样。

    他嗡声说道:“你跟踪我?为什么跟踪我?该不会是记恨我,想要找我报仇吧?”

    陆时均每一句反驳,都在点子上。

    而跟陆时均有龃龉的瘦子老婆,证词是否可信?所有人打了个问号。

    哟,这小子不错嘛!

    张子晁心里颇为安慰,他还以为陆时均会闷不吭声任人人污蔑,没想到他还是能说会道的嘛!还为自己洗清了嫌疑。

    “把麻婆推下粪坑的,不是那个男的。”

    一个清朗甜美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大伙转过头,看到三个漂亮的姑娘往这边走来。

    这三人正是小梨和她的两个同学方佩卿、段晓晓。

    说话的是方佩卿。

    这三人周围跟着不少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些小伙子看着陆时均的眼神满是嫉妒。陆时均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这么漂亮的方佩卿为他说话!

    “你凭什么说不是小孤儿干的!”瘦子老婆大为不满,“你又没看见!”

    方佩卿修长的食指,在自己的卷发上不断缠绕着,“我自然看到了。而且不止我看到了,小梨和段晓晓也看到了。当时,我们离得远,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身形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把麻婆推进粪坑的,是个女人,而不是男人。”

    众人求证地看向方佩卿身边的小梨和段晓晓。

    段晓晓非常干脆地点头,“的确是个女人。”

    小梨心里就算再不愿意,但两个同学已经出来证实,她也只能笑着说道:“我当时没注意,没看清犯人到底是谁。但正如我两个同学说的那样,是个女人,不是男人。”女人的身形和男人的身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下,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瘦子老婆。她是个女人,又路过茅房那边。

    瘦子老婆这次是彻底怕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路过粪坑,就只是为了跟踪陆时均,趁机敲他闷棍而已,并没有要推麻婆进粪坑,我也根本不知道麻婆在那里。”

    不过,这次就算她再如何狡辩,大家都不愿相信她了。

    “人小孤儿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敲人家闷棍,不要脸!”

    “明明什么都没看到,还污蔑人,你这样的人,以后说话谁敢信?!”

    “最毒妇人心。我就说瘦子的老婆不是个好的,她的话不可信。”

    ……

    罪名被洗清,陆时均没有丝毫兴奋。瘦子老婆被大家谩骂,他也没有一点出了一口气的感觉。墙倒众人推,这样的从众心理,他见多了。何至于跟这些蠢人计较,平白丢了份子。

    吉祥有些担忧,这些人口口声声“小孤儿”“小孤儿”地叫着,而陆时均似乎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孤儿。但村里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小名是小泥鳅,而不是小孤儿。

    看热闹的人兴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恶意和愚蠢,纷纷挤兑瘦子老婆和麻婆,以彰显自己的清白。

    “必须得道歉!若空凭一张嘴,就给人定了罪,那以后村里哪里还有安宁日子过?”

    “你还想敲人家小孤儿闷棍,要不要脸?当年克扣人小孤儿口粮的事情,咱们现在还记着呢!”

    ……

    惹了民愤的瘦子老婆和麻婆,想要离开,但通道都被人给堵住了,水泄不通。

    “干你屁事,别多管闲事!这是我和小孤儿的恩怨,你们管得着吗??都给我让开,滚边去!”

    瘦子老婆仗着自己肥壮,横冲直撞,想要弄出一条血路来。反正,她是死都不会向陆时均道歉的。

    大伙的情绪激愤,谁都不想被愚弄。既然被愚弄,那就得找出罪魁祸首来担这个责。毕竟是对方太恶毒,把他们蒙蔽了,并非他们太愚蠢。

    就在此时,老村长姗姗来迟。

    他才在县城里开完会,刚回到村口,就听人说麻婆纠集了一群人,要上陆时均家,找他算账。

    他慌慌忙忙跑了过来,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就见大伙快要打起来了。

    “都给我住手!”

    老村长大声叫道。

    老村长在村里多少有些威严,大伙听到他的怒吼,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你来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村长抓住一旁看热闹的孙女小梨,脸色阴沉。

    他只是出去开个会,村里就闹事。他们这些人还把不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了?莫不是认为他快退休了,没权力管他们了?

    小梨不愧是在城里读书的,学习成绩好,复述起事情来,简洁明了,没有拖泥带水。

    老村长边听,视线边在人群中扫射。

    每一个接触到老村长视线的人,都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

    “地里的活,干完了吗?怎么有时间来瞧热闹,瞎起哄?”

    村长话一出,瞧热闹的村民,顿时一哄而散。

    瘦子老婆和麻婆,也想混在人群中逃走,但却被老村长给叫住了,“你们冤枉好人,不应该道歉吗?”

    若是在以往,瘦子老婆和麻婆大可对老村长阳奉阴违。可是这会儿,村里正分地分产,若是得罪了老村长,他有可能在地产上对她们动手脚,那就得不偿失了。

    麻婆狠狠地瞪了瘦子老婆一眼,这事情她跟她没完!

    麻婆能屈能伸,她率先走到陆时均面前,说道:“对不住了,婶子是听了坏人的谗言,这才误会了你,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至于这坏人是谁,当然不用言明了。

    麻婆把锅扔给瘦子老婆后,扭头就走了。

    瘦子老婆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在陆时均面前低头。

    “去不去?”老村长声音严厉,“你若不去,将来你家出了什么事,就别来找我主持公道!”

    老村长是想把自个儿子送上下一任村长之位,但并不意味着他要讨好每一个人。只要他能做到公正,能给村里谋福利,大伙就会向着他。毕竟他在村里这么多年打下的根基,不是作假的!

    瘦子老婆还不想动,此时瘦子忙从家子里跑了出来。他跑到陆时均面前,连连道歉:“小泥鳅,你婶子不是故意的,你别怪她。”

    张子晁翻了个白眼,这一家子人,脸皮真是够厚的了!

    什么叫做她不是故意的?明明瘦子老婆就是有意为之!她刚才都亲口承认了,说她是故意尾随他们,想要敲陆时均闷棍!分明没看到陆时均推麻婆进粪坑,却一口咬定事情是陆时均做的!这不是故意的,这是什么?

    这瘦子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扑哧!”一头羊毛卷的方佩卿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你老婆都说是故意尾随,故意诬陷的了,你还在这给她开脱?当大家都是傻子呢!”

    方佩卿的话,令瘦子脸面挂不住。

    他并不是故意想那么说的,刚才只是习惯使然。他以前跟小泥鳅说话时,总是用这样的言辞,为妻子和儿子开脱。刚才一时情急,这样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老村长脸色不好看,虽然方佩卿是小孙女的同学,旁观的段晓晓看起来也不像个会说人闲话的,但她们毕竟是外人,被外人看到自己村里的丑事。他这个做村长的,脸面多少有些受损。

    瘦子见老村长怒了,赶紧朝陆时均鞠了个躬,“小泥鳅,对不起了,是你瘦子叔的错,没管好你婶子,让她处处针对你,真是对不起!”

    陆时均没说话,他摸着吉祥的脑袋,一脸冷漠。

    瘦子看向老村长,老村长皱了皱眉,朝他挥了挥手,“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老婆针对陆时均,绝对饶不了你!”

    老村长撂下这句话,瘦子忙点头哈腰,“一定不会,一定不会,我一定会管好她!”他说完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拉着自个儿媳妇灰溜溜回家了。

    张子晁朝瘦子和瘦子老婆的背影,轻蔑地呲了一口气。

    什么东西!

    陆时均见吉祥给他出气,心里很是受用。

    “为什么所有人都叫你小孤儿?你爸不是还活着吗?”

    方佩卿疑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看电视的时候,小梨还指着电视里一个成功企业家说,这是村尾陆家人,也是她们第一天到小梨家,遇到的那个男孩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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