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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均刚想询问老村长吉祥是否生病了,就被李老太给抓住手,带进了屋里。
“小泥鳅,家里做了些肉粽,刚出炉,你来帮我尝尝味道。”
李老太给陆时均饭给惯了,即使陆时均长到十六岁,不再缺吃缺穿,但在她眼中,陆时均依旧是那个需要她帮助的小孩。
陆时均的确没吃早饭。他一早起来就先给吉祥喂了胡萝卜,而后打扫厨房,扫完后再到牛栏看吉祥,见吉祥恹恹的,立刻就带它出来找老村长。
肉粽?!张子晁呼吸急促,他也想吃!这两日,他一天三餐吃的都是胡萝卜,他感觉自己从嘴巴里呼出来的气,都充满了胡萝卜味。
陆时均被李老太拉进了屋,张子晁刚想跟上,就被老村长拦住了。
他一脸心疼地摸着吉祥的背,“瘦了,都瘦了!可见那孩子不是个会养牛的!他这两天到底怎么照顾你的?才两天没见,你就瘦了一大圈!”
张子晁脑袋大,他没瘦,没瘦!才两天时间,瘦什么瘦!
不过,老村长的絮叨模样,看着倒有些像担心儿子在外吃不饱穿不暖的老母亲。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张子晁一时感慨,决定原谅他拦了路。可老村长的下一句话,却强势把他的感慨和谅解打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我听说镇上铁匠房里打了一批漂亮的鼻环,我让人给你留了个。等过段时间,天冷了,我亲自给你戴上。我上鼻环的功夫好,包管不疼!”
张子晁当场呲气了他一口气!真是恨不得拿蹄子去撅了他。刚才还说疼他,说他瘦了,这会儿就想着给他上鼻环!白浪费他的感动!
吉祥牛内里是个人,可不想上鼻环让人奴役。况且,他还小着呢!上什么鼻环!!
老村长被牛呲了一口气,忍不住抹了抹脸,小声地说道:“吉祥乖,不装鼻环可不行。你看村里其它牛都装了,你不装就是不合群。”
张子晁再次呲气,他才不需要合群!他和那些牛,压根不是一伙的!
村里的牛,都是装了鼻环的。牛的力气比人大,若不装鼻环,不好使唤。装了鼻环,牛不听话的时候,就可拽动鼻环,牛的鼻子骨软,一拉就痛,一痛就只能变得顺从听话。
张子晁“哞哞”叫了两声,庆幸道:“幸好我的主人不是你!”
虽然和陆时均才相处了两天,但张子晁有上辈子的记忆,很容易就能分辨得出来,自己在老村长和陆时均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老村长对他的关爱,是源于人对家畜的喜爱。而陆时均从小缺爱,对他有浓烈的占有欲。两种感情不一样,导致他们对他的包容度也不一样!
张子晁相信,只要自己好好撒撒娇,卖个乖,把陆时均勾得忘记给他上鼻环,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想到这,张子晁就不怕了。他撇开想要给他上鼻环的老村长,径直走进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房子,也是仿照了陆家建的,但比陆家更为宽敞,也更有生活气息。
院子里的牛栏养了一头母牛,那母牛一看到吉祥就高傲地仰起它的头,作不理睬状。
张子晁无奈,村里的牛都觉得他是一头变异牛,不屑与他呆在一块儿。他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牛,同一个种族,怎的还分个高低贵贱?变异牛又怎么样?他比他们漂亮!!
哎,看来牛和人也一样,也会拉帮结派,搞相貌歧视!
墙角栽着几簇野玫瑰,花开得正盛。梨子树下,几只老母鸡带着小鸡,在巡逻地盘。村长家里养了家禽,但地面非常干净,没有鸡粪,院子里也没有异味。可见他家平时打扫,是非常勤快的。
李老太从灶上拿出四个三角粽,打开,让陆时均吃。
肉粽的清香,飘荡在空气里,张子晁吸了吸鼻子,凑了过来。
陆时均推了推吉祥的脑袋,“你不能吃。”
张子晁失望,恨不得捶胸顿足,自己怎么就非成了牛呢?成小猫小狗都好呀,至少能吃肉!
陆时均坐在院子葡萄架下的石凳上,认真吃起来。他能吃得出来,这是李奶奶亲手做的。他小时候,没少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见陆时均吃得开心,李老太笑呵呵,但不一会儿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你这孩子,除了刚回来那天来看我这老婆子之外,一连九天,不见人影。我要小梨给你带吃的,你吃了吗?你那爸不是个好东西,你一满十六岁,就把你扔回来。若是陆老头还在,定要打断他的狗腿!……”
李老太振振有词,说得那是个义愤填膺。
张子晁看到到陆时均听到“小梨”时,眼神闪了闪,他一下就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他到陆家已经两天,但根本没见过老村长的孙女小梨到陆家送过东西!看来,陆时均和那小梨不对盘。
啧啧,这小孩,对头还挺多!亏得他还回到村里生活。想来这以后的麻烦,定是层出层出不穷了。
“你今个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老村长坐在陆时均对面,询问道。
今天的陆时均,比他前两天看到的陆时均,少了几分阴沉,多了点不知道哪来的人气。
陆时均赶紧把手里的粽子整个推进嘴里,大口咽下。
“吉祥”,他嘴里的粽子还没吞干净,就急着开口,“吉祥精神头不好,蔫巴蔫巴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自从爷爷去时候,他第一次拥有了完全属于他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还站在他这边,会帮他出气。
老村长惊讶,他没料到吉祥这么快就把陆时均的心给收买了!这才多久啊!回到村里极少出现在人前的陆时均,竟然为了吉祥,出了门!
老村长走到吉祥身边,上下前后左右瞧了个遍,也没发现吉祥有什么异常,更没看出它的蔫巴,这牛还是跟以前那样活泼机灵。
张子晁被他看得直往后退了两步,这老村长的眼神,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感觉像是想要敲开他脑袋,看看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一样!
老村长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它这两天吃东西吗?”
“吃。喂它胡萝卜,它一根没剩!”
陆时均回答,嘴里的肉粽终于吞干净了。
说来也是凑巧,陆家余下的八亩地里,种的都是胡萝卜。
陆家六年没人在村里,他家那十六亩地都承包给了村集体,陆光耀不差钱,从不收村里的租子。这次陆时均回来,村里分田分产,其中八亩地村里收回去再分配了,剩余八亩就都还给了陆时均。
地里的那些胡萝卜成熟了,村里也没跟他要,就当做是收走八亩地后给的补偿。
对此,张子晁是嗤之以鼻的,陆家人不收租,村里白得十六亩地耕种,给些胡萝卜给“地主”,还一副施恩的模样。脸真大!
“没事,有可能是刚到新环境,还不大熟悉,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老村长下了结论,心里喜滋滋的。吉祥身体好,没生病,之所以蔫巴,搞不好是想他这个老人了。
他心里一乐,面上就表现出来了,他凑到吉祥耳朵边,小声地跟他说道:“不止你想我,我也想你了。两天没见你,我少了个唠嗑的对象,还真是不习惯!”
张子晁再再次往后退了两步,双眼警惕,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陆时均离得近,听到了老村长凑在吉祥耳边说的话,冷淡地对老村长说道:“吉祥没想你。”
他是不会允许吉祥住在他家,还念着前主人的!在他看来,吉祥之前的蔫巴,肯定是因为他没带它出门遛圈,根本就不是想念老村长。
对,就是这样!吉祥走出家门的时候,精神头就好了很多。走在路上,遇到了麻婆,它就有了活力,还踢蹄子甩尾巴,狠狠教训了麻婆一番。
陆时均自以为找到了真相,就不愿在老村长家里多呆。老村长是吉祥的老人,他是吉祥的新人,吉祥只需要对新人笑就好了,不需要跟旧人絮叨!
“李奶奶,我现在吉祥回去了,过几天来找你玩。”
吉祥既然是村里分给他的,那就是他的东西。他不容许外人觊觎!更不许它离开他!
陆时均刚说完这话,一个直发白衣姑娘,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直发白衣姑娘正是老村长的孙女小梨。
小梨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个讨厌的人,心里不痛快,但她向来会装,很快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细声细语跟他打招呼,“小泥鳅也在呀?”
陆时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女人从小就会装模作样,在人前,特别是在老村长和李奶奶面前,对他表现极温柔,一副知心姐姐的贴心模样。但在人后,却对他任意辱骂,把他当出气筒。
小时候爷爷就曾对他说,男孩子理应谦让女孩,保护女孩。他谨记爷爷的话,即使被小梨欺负,也不告状、不反抗,尽量躲着她。
当然,他这样做,还因为不想让李奶奶和老村长伤心难过。
无论是老村长还是李奶奶,甚至是李叔、李婶、桃子哥,脾气都很好,没有像小梨这样两面三刀的。
不过,等他出了百花村到了京城,才发现,小梨的找茬,算不上什么。她除了嘴皮子上有些刻薄,会装蒜之外,也没太大毛病。京城学校里那些面上乖巧漂亮的女孩,才是真的可怕!
他就曾见过,几个女孩把同班女同学堵在巷子里,殴打、辱骂、扒衣服,还拍照摄像,留证据威胁。那才是真恶毒,小梨这种动动嘴皮子的,都是小菜一碟!
也正是因为见识过这些,陆时均对小梨的厌恶,少了几分。
小梨没再理会陆时均,她走到爷爷奶奶身边,指着身后两个姑娘介绍,“这是我的两个同学,方佩卿和段晓晓。”
方佩卿打扮时髦,她一头漂亮的羊毛卷,松散地披散在肩头,云鬓用精致的四个一字花夹点缀,身上一条墨绿色的掐腰长裙,才十六岁身段就发育得玲珑有致。她背上背着个手工牛皮双肩包。
段晓晓绑着马尾,戴着眼镜,斯文有礼。她穿着无袖短T恤和紧身牛仔裤,背着帆布书包,通身简洁,青春洋溢,但每一件单品都是名品。
这两个人嘴甜,一进李家,就开始“李爷爷”“李奶奶”叫个不停。
果然不愧是能和小梨合得来的,这两人都非常会讨老人喜欢。这才不一会儿,就把李家两个老人哄得笑语连连,都忘了陆时均和吉祥的存在。
陆时均也没继续呆在这自讨没趣,他看着这几人融洽的氛围,带着吉祥悄悄离开了。
热闹都是别人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张子晁蹭了蹭陆时均的手臂,以作安慰。
这孩子,孤单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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