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有多久,最后一刻,听到熟悉的磁性嗓音平平响起:“醒醒,下车了。”才发现耳边早没了车流的涌动声。
到家了?
魏紫苏揉眼打哈欠解安全带,一气呵成,半眯着眼把右腿踏出车门,发现这是在偌大的地下停车场,而不是楚家别墅外前院的车库,楚京正站在面前,为她扶着车门。
下了车,魏紫苏身子虚晃一下,接着被一件外衣牢牢包裹,一对大掌握在肩头,帮她稳住了身形。
他微一拧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地下停车场空寂安静,灯光白亮,楚京墨发似抛了层光,浓眉薄唇认真严谨,脸上五分严厉五分担心。
魏紫苏把脸往他身前埋,“痒……”
不知为什么,真的脸上痒,顺便学猫撒娇,逃避问题。
酒烈壮人胆,以前也亲昵,但没这样过。
衬衫的扣子硌着脸颊,衣领内清香钻鼻,提醒她此为禁地。
于是头脑骤然过电,清醒过来,立即仰脸,做错事般观察他的表情。
楚京看她得垂下眼来,清明的一双眼睛,深邃狭长,眼皮上有轻微的一道褶。
随着她起身,那条内双的线条也显出波动,像那丝难以捕捉的神色一样,立即隐藏不见了,都叫人还没来得及看清。
他继续用刚才的语气问:“喝了多少?”
魏紫苏就算喝醉也是个机灵鬼,化大为小,两只手指放到两旁比一“V”,意思是两瓶。
那么他就怪不了她贪杯,只是太没出息,不胜酒力而已。
楚京垂眸扫过她绯红的脸。
他比她大十来岁,身份和阅历相较下来,按理说是长辈,亲戚链放在这儿,则是同辈。
这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好处了,怎么胡闹都不会被教训。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他或许会不满,但总是会由着她。
是连声叹气都没有的,楚京揽住魏紫苏纤瘦的肩,把她带往直通公寓的电梯。
岁金山的高档公寓,闹中取静,是华市最高档昂贵的楼盘之一,楚京选在这里是为工作方便。
楚父三年前再婚,他便从楚家搬了出来,一人独居,平日有保姆家政管家悉心照料一切,所以这虽然是他的家,但又不是他的私人空间,更像是酒店的套房,仅仅一个下榻处。
家中也是没什么生活气息的,和他这个人一样,没烟火气儿。
魏紫苏轻车熟路地进门,踩下鞋子,光脚直奔起居室正中央的长沙发。
她正面把自己摔进去,偏过脸露出鼻子透气,顺便捞了只抱枕压在头上挡光,势必在这里睡到天荒地老。
原以为他会把她送往楚家,也懒得问怎么来这儿了,怎么都好,她只管放心地睡了。
楚京把灯光调暗,去卧室时途径她身旁。
余光里她短裙翻上去一截,露出部分大腿往上起伏的弧度,果奶冻般得平滑白嫩,他明知,却不肯把视线放过去,路过时随手捞起一块毯子,抛上去遮挡春光。
再从卧室走出时,他抬手抓了把头发,现已换上一身休闲的家居服,褪去了那身冷清的精致感,一下子随性许多。
走过来拨开魏紫苏脸上的抱枕,她小脸藏在角落,呼吸浅浅,两片睫毛盖下来,双唇粉嫩微翘。
楚京手里拿着件他的T恤,想叫她替换下那身水手服,拿开抱枕,一时多看了两眼。
不料见她睫毛轻颤两下,缓慢睁开,正正和自己对上。
虚虚的眼神不够真切,但这样直得看过来,心中有鬼的会立刻被看透,任谁都要下意识回避。
他却不。
倾身向前,压下了背,楚京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柔声问:“还是难受?”
魏紫苏低低嗯声,懒懒地回:“我热。”
她声音几乎不经唇齿,仿佛猫咪响在喉咙里的呼噜,他没听清,于是又向下了些,“热还是饿?”
他罩在魏紫苏正上方,近距离看那张脸,更加得立体英俊,挑不出丝毫瑕疵,更赛过荧幕上的美人面孔,天生祸水。
魏紫苏眯着眼想,她还小,他不应该这样散发魅力。
但如果是别的女人,现在一定已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吻上去了。
魏紫苏觉得自己脑子一定糊涂了,竟然冒出这种诡异的念头。
莫名其妙,她的脸更红了些。
楚京见状,眼皮依旧温和地垂放,胳膊垫在沙发背上,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出现,顿了下,稍微起开了些。
魏紫苏回答着他的问题:“热,也饿。”
只好先喝了醒酒汤,不然待会儿实在没办法回楚家。
魏紫苏表姑对她管教得严苛,倘若看到她醉成这样,不得多严厉地教训。
默契地领会他的好意,魏紫苏钻到毯子下,换上他拿过来的T恤,衣服布料柔软,贴身舒适,还带有一股清爽的淡香,刚才下车时便小小领略了,她还记得,不由地揪起衣领,送到鼻子下再轻嗅一番。
楚京则换了场地亲自下厨煮东西,厨房地方宽阔,油烟机的声音等于没有,他的手机竖放在料理台上,视频中公式化发言的,是他的助理之一,汇报着工作以及他的明日行程。
楚京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便得到了最好的一切,临近三十而立,白手起家的事业已是蒸蒸日上。
楚家在他祖父辈做医疗届的生意起家,集团旗下有药厂、器械工厂、与英德法多年来紧密的合作渠道,楚京耳濡目染,所有人都等着他这名后起新秀为楚氏家业大展宏图,谁叫中途楚父楚母家变,不久后,他居然自立门户,开设同类公司。和家族的公司,是合作伙伴,更是竞争关系,难听点的,就是对着干。
谁也搞不懂他这么做的原因,但谁听了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牛叉。
汤锅上方热气腾腾,楚京磕碎一颗鸡蛋,单手分开蛋壳使它流入汤锅,很快就藏到沸腾的面汤之下。
为魏紫苏亲自下厨,同时这也是他的晚餐,出差一周,在外经常顾不得三餐,有时助理送到跟前,紧张的行程也是叫他无暇顾及,回程便去见她,便又拖晚了一餐。
木勺舀起汤底,他轻抿一口,咸淡适宜,转身去拿什么物什,游刃有余地交代工作时,突然随口向助理问了一句:“番茄煮汤是不是去掉皮更好?”
助理一时语言卡壳,眼珠转动,瞄到料理台旁走进一道女人的身影。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怎料突然眼前一黑,屏幕天旋地转一阵,是手机被人重重放倒了。
这边,楚京反应飞快。
魏紫苏悄无声息地走来旁边,身上套着他那件灰色的T恤。
她把头发散了下来,长发茂密垂直,部分捋到身前,能够垂落到小腹。
往下T恤的衣摆堪堪遮住腿跟,她身上白得像锅里的鲫鱼豆腐汤,楚京垂眼瞥到,“啧”了一声,触电似的仰仰头,使眼睛看向天花板,后微叹一口气,看回她的脸。
他语气带有不轻的警告:“魏紫苏!”
魏紫苏知道他在提醒什么,但其实T恤下,是还穿着她的短裙和打底裤的,不过被这么一遮,营造出她光着腿的错觉。
不过现在她没功夫解释,眼巴巴仰脸瞧着他,手举到脖子后抓挠着,可怜出声:“我身上好痒。”
尖尖的指甲在细腻的脖子上抓挠,没一会儿就红了一片,楚京眼神一定,迅速制止了她的手,魏紫苏灵活地,又换了另一只手上去。
他只好握住一只,再把那只夹到腋下固定好,向前观察被她抓到过的地方。
那里充血的一片红,仔细看还冒出了小小的疹子,他按住魏紫苏肩膀,认真端详几眼,“过敏了?”
被说话的热气喷在颈窝,魏紫苏缩了缩脖子,歪头用肩膀蹭蹭耳朵,大眼无辜地往上瞧着他。
那一阵感觉,来得异样,她不谙世事,不知道这个地方怎么会这么敏感。
而楚京以为她是又忍不住想伸手挠了,牢牢固定住两只细手腕,转身关了灶台的火,再牵着她出来,不由分说地道:“去医院。”
深夜的医院门诊内,病人三三两两,多是老人,或年轻父母抱来的孩子。
魏紫苏摘了口罩,乖乖配合医生的询问,很快确定下来,酒精过敏。
医生边开诊断报到便告诉她:“记住,以后可千万不能再碰酒了。”
魏紫苏如临大敌地抬头,看着楚京说:“啊,那我以后结婚怎么给人家敬酒?”
一晚上的严肃终于破冰,楚京勾了勾唇,手插在裤兜内闲闲地站着,一手揉了把她头顶:“想得长远。”
医生也是笑出声来,“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去吧,过去输个液,明早再观察观察就能出院了。”
由护士领着去往病房,魏紫苏T恤外,是楚京好几年前的一件棒球衫,款式年轻,这么裹在她身上,大是大了许多,倒像本来就是她的衣服,路上她没个病人的样子,还缠着他要去了这件外套,准备归入自己的衣柜。
她抱着楚京手臂,垂下去的手被他握在手心。
路上他低头看她一眼,女孩长发从头顶分开,挡在脸的两侧,露出鼻尖挺翘,睫毛如羽扇。
他握紧了些那只手,声音温柔:“下次还敢不敢了?”
在故意给她教训,使她很没面子地低了低头,这下是彻底长记性了,她上道地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坚定立场,就听走廊转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蹬地的声响。
只听脚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威风凛凛,气势汹汹,表姑庄宁一贯的作风。
魏紫苏如临大敌,闭眼一拍脑门,下意识地躲去了楚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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