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苏活了十八年,除了小时候,被长辈用筷子沾了白酒喂来逗乐,这是第一次喝酒。
作为主角不好推脱,500毫升的德国橙色炸弹——16度的强劲啤酒,灌进去三四瓶,意外的,竟还能保持清醒。
KTV包厢里,抱着话筒的麦霸已经开始走调了。
水手服派对,麦霸为人高调,只有他扮成了船长的模样,头上一顶海军帽虎虎生威。
蓝光在墙壁上打出海水的效果,包厢上方时不时传来海潮和海鸥的声效,一群青春靓丽的少年少女挤在此处,好似真的在海面的某一艘船上漂泊。
魏紫苏窝在软皮沙发里,蓝白的上衣和短裙衬着身段,手撑额头,腕上白肤赛过海鸥羽毛,腰侧还有着一截,若隐若现。
沉静的一张脸白白净净,眼神像只慵懒的家猫。
耐心片刻,实在听不下去时,起身款款走去,马尾在肩头轻扫,轻松夺过船长的话筒,替他唱完后半首歌。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的声音没了伴奏的衬托,显得更加清脆悦耳。
“感谢大家今天到场,谢谢安安为我组的这个局,以后的日子里不能继续和大家一起为高考奋战了,诚心的祝愿各位,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她明朗地笑着,甜声清晰。
捧场的鼓掌声和欢呼响了一阵,收了尾,该散场回家了。
这是魏紫苏保送生名额下来的第三天,解脱了后面几个月日月相映的苦读,提前解放了。
尤其,学校还是享誉盛名的华大,多年里人才辈出,是国内高校中的佼佼者。
魏紫苏最后又被众人羡慕了一番,笑着送别他们。
安安陪她到最后,对照镜子补好口红,红唇动人地问出来:“你哥来接你了?”
魏紫苏滑开手机看一眼,“已经到了,在外面。”
她四处找着自己的衣服,随口问安安:“你一起吗?”
似乎安安就等着她这么问,立即笑盈盈地回:“好啊。”
魏紫苏弯腰找着衣服,一把把垂到前面来的辫子扔回肩后,拧起细细的眉,“我衣服哪里去了?”
把灯开到最亮,又到处翻找,仍没瞧见她那件外衣。
渐渐焦灼起来,再把抱枕一个个拿开,果真就是不见了。
安安帮她找了会儿,说:“不会是谁拿错了吧?”
魏紫苏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
“完蛋了!”
她丧气地把自己摔到沙发里,按住短裙裙摆,“这要我怎么出去啊?我哥不得骂死我!”
安安笑着说:“要不你穿我的吧。”
说着真就准备把风衣脱下来。
安安的上衣和裙子更短一些,倒还不如她。
魏紫苏连忙制止,坐起身来:“算了,他应该不会怎么样我,大不了就撒个娇,他最吃这套。”
安安眼睛亮了一下,很感兴趣地问:“哇,你哥这么好啊?”
两人一同朝外面走,魏紫苏说:“他人就是很好。”
刚走出大门,就早看见那辆暗红色RR,还有黑衣革履的年轻男人,魏紫苏脚步微顿,低头咬唇,硬着头皮迎过去。
他家里的那些爱车们,除了黑就是白,这回怎么了?
安安在旁边小声说:“你哥换新车了?”
魏紫苏更小声地说:“管他呢,他换车比换女朋友还快。”
“他不是还没换过女朋友吗?”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两人嘀嘀咕咕地走近那辆劳斯莱斯。
魏紫苏偷偷抬眼。
十几米的距离,那道身影异常瞩目。
和三年前第一次见他一样,楚京总有着这样的特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出众得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他是金字塔尖的人,是优越而讲究的,即便什么也没刻意去做。
没穿西装的外套,袖子也随意捋到手肘处,他倚在车上,脸别过来,静静看着她们过去。
魏紫苏有点近视,所以不远处红红绿绿光晕是一片虚无,即便这样,也能领会到那副熟悉的轮廓,玉面浓眉,是怎样得俊逸不凡。
安安又小小声地说:“妈呀,太正了吧!”
但凡她身边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对她这哥哥心生仰慕,魏紫苏已经习惯,也习惯性地去打消她们不真实的遐想。
“他不适合你。”
“为什么?”
只能说:“他太老了。”
“怎么,28也还老啊?”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魏紫苏惊讶地看看她,说完忙嘘声示意,离男人越来越近,恐怕对话能被听见,两个女孩就此沉默下来。
车果然是异常崭新的一辆,没在他的车库里见过,魏紫苏去看车牌号,发现尾数竟是她生日。
楚京一向疼她,或许对待亲妹妹都不比如此,魏紫苏心口温温的,眉眼露笑,少了点紧张,终于也敢抬头去看他。
倒不如不看。
楚京脸上僵冷得像覆了层冰,正无奈地闭了闭眼,低头把手指撑上眉心。
魏紫苏抓了抓手心。
数天不见,果然第一面就让他不高兴了。
JK水手服派对的主意是安安出的,衣服魏紫苏随便在网上买了套,到货后试了发现有点小,想着也就只穿今天一天,便也凑合了。
胳膊大腿都露得多,她皮肤白,身材好,清纯之余,诱.惑更多。
这种衣服,穿在异性面前倒无伤大雅,别是家人就好。
偏楚京就是她的家人。
魏紫苏表姑的继子,一个看着她长大的成熟男人。
魏紫苏慢腾腾挪步,最后一定心,三蹦两跳到楚京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抱了下他腰身,再软着嗓子说一句:“对不起,我知道错啦!”
软软香香的一团女孩贴在怀里,男人好涵养地把手往外张了张避免碰到她,一个“你”字刚出口,她已经像只灵动的小兔子般,麻溜地开了车门钻到后面去了。
安安憋着笑,一同坐进去。
还记挂着魏紫苏透露的关于他的信息。
魏紫苏刚才的举动熟稔,自然娇俏,安安观察着驾驶座上楚京的表情。
从这个位置窥得他的侧脸和一部分的剑眉星目,五官俊朗立体。
听魏紫苏说撒娇见效,此时却没见到什么霜雪融化,应该更像是他平常的样子,有距离感,叫人难以接触。
正是这距离感,最是迷人。
他不动声色,没生气,也没有要说教的样子,伸手调开了暖气。
四月天里,供暖也早就该停了,是为了后面穿着清凉的魏紫苏小心感冒。
男人小细节的照顾最得人心,安安心念又是一动。
她没系上风衣的带子,对襟分开,露出纤细长腿,上身的身材是比魏紫苏要好很多。
瞥了眼魏紫苏胸前,领结搭在那里,显不出什么,顶多算玲珑有致。
魏紫苏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两膝并紧老老实实坐好,过了会儿向前抱住车座,歪头问道:“哥,你怎么又换车了?”
楚京把车倒出来,语气轻松随意:“不是有人说,我换车比换女朋友还快?”
魏紫苏偷偷吐舌。
怎么隔得得那么远都能听到。
那她和安安的悄悄话全被他听进去了?
安安收到她交换的目光,抿唇轻笑,向前说:“这辆比上次那辆更大气,很适合您。”
不出所料,楚京看了眼后视镜。
安安笑靥如花。
楚京淡淡收回眼神时,魏紫苏介绍道:“哥,这是安安,你们见过的。”
楚京看着前面,“经常听她说起你,倒像是经常见到。”
安安很有趣地回道:“那她一定没少说我坏话!”
不一会儿安安就到了地方,下车时弯腰在窗口冲魏紫苏挥手:“改天再出来玩。”
然后从窗口看向楚京,“谢谢楚大哥送我回来。”
楚京点头。
安安又定定地冲他笑了一笑才转身离去。
魏紫苏看着她走开,沉默摇头,眼睛瞥一瞥前头的男人,暗自腹诽:瞧,又祸害了一个。
车里少了个人,突然诡异地沉默起来。
魏紫苏聪明地预感到山雨欲来,玩着辫子打发压抑。
楚京没再发动车子,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半分钟后出声:“坐到前面来。”
魏紫苏马上照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沾上椅子便柔声地解释着:“我的外套被人拿走了,我也不想的,好丢脸。”
楚京侧首看来,眼神上下微动着打量:“你这穿的什么衣服,童装?”
魏紫苏愣住,说不出话来,心想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老男人都这么落伍的吗?她就不信他不了解这些套路。
然后解释道:“不是童装啊,是jk水手服。”
楚京模样认真:“我是说你买小了,露腰又露腿的,感冒了怎么办?”
“……”
“还有。”
魏紫苏大眼疑惑。
见他单眉微挑,“我很老?”
“……”
连这个都被听到了。
魏紫苏立刻很狗腿地说:“不老不老,风华正茂!”
“哦。”
楚京缓慢点点头,嘴角挂笑,意味不明地瞥了瞥她:“是吗?”
魏紫苏连连点头。
盯着他的反应。
几秒后,他薄唇轻扯,才说:”这会儿嘴倒是甜了。”
魏紫苏刚一暗暗松口气。
他这下一句倏地又冷下来:“记住,以后不准再喝酒。”
烈啤就是烈啤,不然从哪儿来的名号,别小瞧它了。
橙色炸弹的后劲儿,在身体力行地叫她刮目相看,魏紫苏歪着头昏昏欲睡。
脸上烧热,偏偏暖气还开着。
想出声让他把暖气关掉时,旁边一只手臂伸过来,带来男人清冽的淡香。
楚京单手帮她系好安全带。
魏紫苏眼皮下轻微滚动,却没掀开。
小而厚的软唇微张,白晶晶的牙齿露出一点来,脸颊飘出醉酒后的红晕,在暗暗的车厢中,多像今晚夜幕降临前,天边最后的火烧云。
正当妙龄的女孩子,就像树上沾着露珠的水蜜桃,一个轻微的小细节都是芳香甜美的。
楚京目光轻柔地放在她脸上,知道她难受,要把暖气关掉,再打开一寸窗缝,让夜晚凉风灌进车厢驱散她的昏热。
抽离时,右手突然被一把抓住,他面上无奈,由着她把脸贴在他手背上。
魏紫苏紧闭双眼,这只大手冰冰凉凉的,贴在脸上像冰袋般降温。
手的主人没有一点动静。
魏紫苏是不客气的,对他,她也从不需要客气。
抓住这手是不肯放了,在脸蛋上多蹭几下,嘴角都变了型,还要迷糊地感叹道:“哥,你手好凉哦。”
楚京还是没动静。
接下来就给他听见一句:“是不是肾虚?”
楚京手臂微僵片刻,这下,就毫不留情地把手抽了回去。
但凡是个男人,没有不在异性面前看重这一点的。
他淡定开车,觉得无奈又好笑。
对她又不好用什么证明,等红灯时看往驾驶座,魏紫苏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长马尾搭下来,睡颜乖巧。
他微叹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声音又像是风从哪里带过来的那样不真切。
“魏紫苏,也就只有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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