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八月,夕阳西下。
咖啡馆外,白景义愤填膺地说白维舟的事。
“女二号带资进组,没吻戏就撤资。30集的戏20场吻戏,就差替女一进洞房了,维舟就不想演了。我一听就火了,谁还不是带资进组怎么的,她砸一千万,我就砸三千万!吻戏全删!镜头敢出现一个眼神对视,撤资!”
“钱多烧的。”陆洲幽幽地点评。
季容夕打了个招呼。
今天,陆洲带了一个好朋友过来,说给季容夕认识。这朋友受了重伤,在新星球治疗了两年,早晨跟着一起回来的。季容夕瞅着泰然自若的陆洲,好想问:你的朋友以及你的全家人我都见过了,所以,咱俩是什么关系?
从去年到现在。
陆洲的行为,成功地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
因为何青溪一事,他被陆洲带到家宴上见了一圈家长。陆洲介绍说是朋友,可谁会为普通的朋友折腾得大家都不安宁,很好,长辈们也顺利误会了。
问题是,两个人别说牵手,连暧昧的话都没有说过。
甚至连独处的机会都少。
季容夕反省,不能全怪陆洲的引导,自己的纵容也是主因。他但凡明明白白当众澄清一次,也不至于这样,可他没有,默许两人的关系含糊不清。
感情这种事,还是挑明比较好吧?
“正好,未舒也来了。”白景向他身后招呼。
季容夕回头,一个欣长的男子走过来。远看身条顺畅,近了再看,哟,妖孽啊。眉眼微挑,五官绝美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的斧凿痕迹。看人时,半眯起眼,眼神跟带着钩一样,钩一眼就浑身酥麻。
妖孽过处,自带迷迭香。
挡不住的荷尔蒙。
只论五官,与陆洲各有千秋。但陆洲正气,眼神不会随便出现魅惑或妖冶。而这位,浑身上下淌着诱惑的气息,就差脑门刻两字:祸水。
“容夕,这是黎未舒。”陆洲友好地介绍。
“很高兴认识你。”季容夕伸出手。
黎未舒却露出震惊的表情,握手礼仪都忘了,直到白景调侃:「喂,再看下去陆洲要打人了。」黎未舒才挑起笑:“你好,我是黎未舒。”
他的声线低迷,尾音略带沙哑,像轻轻吐出的香烟缭绕回指间。轮到季容夕惊讶了,难以相信,竟然会在这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寒暄两句,季容夕走进咖啡馆点咖啡,不到一分钟黎未舒就跟了进来。
“你和陆洲在一起了?”黎未舒开口。
“……嗯。”
“我最得力的干将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我该说什么呢。”黎未舒眼梢轻挑,调笑着。
“闪瞎狗眼?”
“呸!”
黎未舒,Levi,季容夕在SLK时素未谋面的上级。
最初他的上线是指导员。
第二年,换成了Levi。
出于安全,一个卧底只对接一个上线。上线只在幕后运筹帷幄,不仅仅是接头、传递信息、传达指令,还要根据任务进展以及突发事件,给予有效的引导、建议和实际支持。季容夕可以顺利卧底,跟Levi密不可分。Levi作为局外人,掌控的信息多,关注整个大局。当季容夕困惑时,他及时引导;偏离时,他有效纠正;需要支持时,他竭力而为;而出现危险时,他更是迅如雷霆。
Levi的才智和能力卓绝,常让他惊讶。
然而,摧毁SLK的大本营之后,季容夕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上头说自有安排,身份互相保密为妙。现在明白了,他是疗伤去了。
“你怎么受伤了?”
“原因复杂就不细说了。”黎未舒抚摩咖啡杯,“我还以为你死了。”
其实,是陆洲为了保险起见,将季容夕与缪夕的关联设置成了绝对机密,就算到达一定级别,也要申请才能解锁,黎未舒哪能想到。也许音乐太慢,也许光线太暗,黎未舒脸色不太好,低语「他还真用心」,喝咖啡的样子像喝苦酒。
“出去聊吧。”季容夕起身。
“久别重逢,就不能多聊一会儿?”
“我现在在玉梭鱼战队,经常有空,欢迎来聊天。”唯独此时不能,陆洲在某些方面特别爱找事儿,都往里看好几回了。
白景正扶着一棵树打电话,为带资进组忙活。座位上就他们仨,可以说只有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了。
“陆洲,你竟然连我都瞒着,我一直以为阿夕死了。”黎未舒明显不悦。
“我一早就告诉了你:都替你安排好了啊。”陆洲很冤枉。
“我以为是……算了。”
黎未舒懒懒地站起来,说晚上黎家准备了接风宴,得早点回去,说完扬长而去。白景正打电话,发现好友跑了,赶紧追过去。陆洲愣了,回想了一下,他不止说过,还至少说了三次,所以,黎未舒发什么脾气。
好友聚会,不欢而散。
季容夕心想,也好,难得相处的机会。结果,陆洲的母亲打电话过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陆洲烦躁地回答「不去,说不去就不去」。没等问,又一个电话追过来,三两句后,陆洲压了压太阳穴「行吧行吧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容夕,送我去自然博物馆。”
“……好。”
这也是一直没机会挑明的原因之一:陆洲太忙了,难得回来,也只能呆两三天。认识是一年多,他呆在地球总天数掐指不到20天,多半还要处理家事。而季容夕觉得,仓促间挑明太没有仪式感,他期待一个要么浪漫、要么隆重的机会。
到了自然博物馆,陆洲让季容夕先回玉梭鱼。
明显是想支开自己,这个时间这种地方。
他约谁了?
季容夕靠着一根石柱偷窥,陆洲隔一会儿看一次表,显然在等人。十来分钟后,一个性感的美女走来,二话没说先来了一个满怀拥抱:“陆洲哥你回来啦……”
陆洲扶住她的腰:“别闹了。”
没时间跟自己聊天,却有时间跟美女约会?季容夕跟着两人溜了一大圈展览馆,美女特热情,走着走着就挽上了陆洲的胳膊,贴在陆洲耳边说话,红唇就差亲上去了。
季容夕越看越来气。
半小时后,展览馆还剩十来个,这两人出馆了。美女又抱了一下陆洲,波涛汹涌,陆洲差点没站住,这才腻腻歪歪地挥手告别。下一刻,季容夕的手机响了。
“你在哪儿?”陆洲的声音毫无愧疚,还很理直气壮。
“路上。”
“你晚上有空没?”
“没有。”季容夕第一次拒绝陆洲。
“我,明早出发。”
“……”
所以呢,明天早上就要走,刚刚我邀你喝咖啡多坐一会儿你都不愿意。美女走了,你想起我了。美女万一又回来呢,你看你穿帮不!算了,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好吧,我下次回来,有空了见。”陆洲竟挂了电话。
季容夕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车,回到深宅大院的陆家。季容夕一肚子闷气,想质问又不知道怎么质问。两个没有挑明关系的人,以什么身份?以什么理由?下级质问上级的「糜烂」私生活吗?
万一陆洲来一句:“说什么呢?我只是你的债主!”
很好,噎死了。
华灯初上,人来人往。陆家所在是红雀区,政要居住的重区,治安好,监控无比的森严。邻着红雀区,是最穷、最危险、治安最混乱的黑石区。季容夕游走着,进去黑石区。
高尚多禁|欲。
罪恶却繁殖力旺盛。
黑石区的夜既混乱又繁华。黑石区原是几个重工业旧工厂,后来被改造成了大型的居住娱乐混合区。建筑大多十来层,墙体斑驳,挤得密密麻麻。路灯多坏了,却一点不暗,沿路都挂着彩灯,彩灯下是涂鸦混杂,多为娱乐场的广告。
酒廊、餐馆、夜市、黑市、小赌场、小超市、色青表演场、脱衣俱乐部无所不包,大大方方写在门牌上。
老人都怀念战前的好治安。
而堕落的年轻人们,享受着得过且过的快活。
季容夕走进熟悉的枪支店。黑皮老板依旧满脸胡渣,只是腮边多了一道圆疤。一见是老顾客,他默契地掏出几把藏品。
“你脸怎么了?”季容夕顺口问。
“拿货的时候让人坑了,幸亏我跑得快。”
真是好运气,这都没让人打死,季容夕挨个地掂了掂枪,都不太满意。老板嘿嘿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糖果包装盒,打开,赫然是一把粉色的枪。
“这玩意儿能杀人?”季容夕纳闷。
“一击即中!马上七夕了,别送那些个玫瑰啊戒指啊,你送上这个保证对方立马跪了!”
那是。对方收下了,你情我愿。
对方要是不收,直接指着太阳穴,对方也得跪着收下。
“小子,你的身手不错吧,有兴趣赚外快吗?”老板除了卖枪,还接一些复仇打人之类的小活给认识的打手,从中收取抽成。
“没有。”
这时一个满脸刀疤的中年人冲进来,一脸煞气地说:“老板,给我弄个人!弄到了,给你这个数字。”他双手一架,比划了一个十字。
老板眼睛一亮:“让我看看。”
刀疤脸把手机狠狠拍在桌面,「就这个浪货,MD,喝了老子的酒不跟老子走,还把老子放倒了当众丢人,不玩死他我就跟他姓!」季容夕顺眼一撩,巧了,竟然是黎未舒,这位,你可以去派出所改姓黎了。
老板仔细一看:“呦呵,他重出江湖了?你另找高明吧,我搞不定他。几年前,黑石四个大佬为了争他斗得腥风血雨,伤的伤残的残,他什么事儿没有就金蝉脱壳了。”
“他这么厉害?”
“是啊,他的手段多,就你跟我的这点本事,都不够看。”
刀疤脸听完却更激动了。
“几年是几年前,现在他落魄了,身边没人,喝得烂醉,让十几个人盯上了。你赶紧找人追他,不要让别人抢先了。”
季容夕飞快赶过去。
在这里,像黎未舒这样的,没人保护,喝醉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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