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屋子人都惊了。
白母还要抽巴掌,妯娌白伯母连忙死死拉住她:“阿宁,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这边,伯父也横在中间,拦住弟弟和弟媳,又问儿子:“白景,怎么回事,里面是什么?”
堂兄白景为难:“我也不明白,你们自个儿看吧。”
白父被甩了一巴掌,知道是西洋镜里头有鬼,他大步上前,往孔里一看,黑嘛咕咚的什么也看不见,焦躁地冲「不知所措」的季容夕吼道:“你倒是放啊。”
白维舟见状,也二话没说坐旁边的位置看。
季容夕从头一一放映。
他故意放慢,就让白家父子好好看一看故人的脸。
白父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狠狠一踹,西洋镜咣当当地散了一地。白维舟震惊地站起来,吼道:“爸,他们是谁,你为什么会跟他们一起?!”
白母也挣脱束缚,喊道:“他们是谁?!”
后面家暴的场景就不消说了。白母一脸扇了白父好几巴掌,白父也没反抗,硬生生挨着,脸都青了,被指甲抓了好几道痕。白维舟不能揍他爸,没处发泄,回身把西洋镜又踹了两脚,冲季容夕喊道:“这玩意怎么回事!”
季容夕“慌张”地说:“早晨才送来的,我没看过,我也是第一次碰。”
这边,伯父已从儿子白景的嘴里听了个大概,约莫知道这是一个「出轨并出出一个孩子、这孩子年纪比白维舟还大」的故事。伯父强行分开这一家子,厉声说:“吵什么吵,陈年烂芝麻的破事,说清楚不就行了,都坐下。老二,你来说,里边什么大肚子女人和扛枪男人是怎么回事!”
白父脸色铁青,摸出一根烟,打了三下火才点着。他抱着孩子、搂着女人的照片就是铁证,看到的都知道怎么回事,辩解是不可能辩解了。
“阿宁,回家再说吧。”白父强制冷静。
“想都别想,我跟你个王八蛋一刀两断!”白母歇斯底里。
“阿宁,你说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不足以让你信我!”白父蹭的站起来,还试图拥抱白母,白母愤怒地甩开他。
这一幕乱剧闹了半小时。
最后,白父承认,早年不懂事,金屋藏娇,生了一男孩,还怀了双胞胎。但是有一天电路老化,屋子起火,连大人带小孩都烧死了。他沮丧了好长时间,后来遇上了白母。
白父:“我真没想到,那孩子还活着,还长大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露出一丝狠厉。
季容夕冷眼看着。
这世间,有薄情寡义,有喜新厌旧。但怎么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回身就把前一个曾同床共枕的人赶尽杀绝?虎毒尚不食子,这种算什么!
最后伯父主持大局,让场面冷静下来,又吩咐儿子:“这事不简单,肯定有人搞鬼,白景,你把这事好好查一查。”
白景说:“私生子干的吧?”
这是正常思维,私生子没死,肯定得找上门来,要说法,要财产,要自己应得的一切。照片里,这私生子人高马大,满是文身,凶猛彪悍,就不是吃素的。
伯父看看西洋镜,又看季容夕:“就从这玩意查起,这哪来的?”
季容夕说:“拍卖行送来的。”
几天前,白维舟甩来一张卡,让他买礼物。寻常礼物,配不上伯父的身份。正巧,一个著名的古玩拍卖行送来一册子。季容夕不太懂竞拍什么的,就托公司一个精通拍卖的副总,昨天帮忙买下来。
册子里,也不止西洋镜这一个古玩合适的。
只是它的价格最合适。
今天早晨,拍卖行派专人送来。
季容夕看都没看,直接放后备箱跟白维舟一同送过来了。
这些都是实话。
季容夕知道,白家就查也只能查到这些,再怀疑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碰过西洋镜——甚至,拍下西洋镜也是偶然,是副总根据价格衡量而买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设计得更隐蔽。整件事,压根儿不会出现他的身影。可他就想替阿浪看到这一家子鸡飞狗跳的样子,看白父白母两人破裂的开端。
这一顿家宴可算是砸了。
白母被拉到另一个房间安抚情绪。
大客厅就剩五个男人:伯父、白父、白景、白维舟、季容夕。白父兄弟两两抽烟相对无言;白景忙活打电话,让人细查西洋镜这件事;季容夕在窗边安慰余怒未消的白维舟。
这时,管家慌慌张张过来,说陆洲来了。
白景都要烦死了。
那天聊天,白景说起父亲生日,陆洲就说一定会来庆祝。当时是有心邀请,谁能想到今天这一团乱粥。白伯父听后说「白老的孙子是吧,难得有心,让进来吧」,比较起来,陆家的势力比白家还强点。陆洲能来,欢迎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往外赶。
陆洲一身黑色小礼服,里边白衬衣,简洁正式,一进来先跟白伯父寒暄。
就这时,白母忽然冲进来,指着白父的鼻尖说:“你骗人!刚在一起时,你就没说过你有谁,还有孩子!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提过!”
白父气急败坏:“因为他们都死了!”
伯母跑过来,慌慌张张将她拉回屋子里。
陆洲惊讶得点心都掉桌上了,这一部热热闹闹的伦理剧怎么就让他赶上了?白景见瞒不住了,他跟陆洲关系好,又是亲戚,与其让他胡乱猜测,干脆拉一边和盘托出。
陆洲难以置信,看看散架的西洋镜:“不可能吧。”
白景:“可不是。”
家丑不可外扬,这可倒好,越来越多人知道了。白景想先把外人打发了,再一一处理家事,外人当然就是这个助理。
白景走过去叮嘱:“夕助理,这个事儿你别往外说,对了,你没碰过那西洋镜吧?”
他真就随口一问,也没别的意思。
白维舟本来就烦躁,无名火起吼了一句「他没有」,白景被他这一吼,烦躁的心情也差了。
“我就随口问一问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没碰过?再说,他要是没碰,谁接收的?谁搬下来的?这个西洋镜自己能飞到你后备箱啊!你还能一直盯着他啊!”
“就是!我俩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一起!”白维舟怒了。
正准备劝架的陆洲愣住了。
白景被激得没往深处想:“有毛病是不?你俩就没分开的时候?你一直看着他啊,你俩还睡一起不成?”
白维舟:“就是!”
屋子都静了。
白景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你俩还睡一起了?”
白维舟躁了:“是又怎么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却是陆洲狠狠地甩在了季容夕的脸上,季容夕被打得后退了三步,半边脸通红,愣愣地看着他——这是哪一出?
陆洲一脸寒霜,恶狠狠地说:“你们昨天干什么了!”
白维舟忙护在前头:“关你什么事!”
陆洲一把拂开他,把季容夕拽到跟前:“我的人!你说关我什么事!“
季容夕:“……”
跟宣誓主权一样,陆洲指着季容夕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他是我的人!白维舟,我派他过来,是给你哥一个面子,凭什么你还敢动我的人!”
季容夕是玉梭鱼的人,派来是保护自己的。
白维舟愣住了。
白景连忙站几人中间。
“陆洲,你冷静啊,这、这TM……”白景只想把脑袋卸下来放冷水里凉一凉,“夕助理,你,你俩是怎么回事。”
季容夕深吸一口气:“我跟白少只是对台词,对得太累了,没干什么……”
陆洲眸中有火:“还能对到床上去!”
白景急忙拽住陆洲:“陆洲,快消消气,两个大男人,睡就睡了、呸呸呸、我家维舟就是个小孩,他们就是对台词什么的你别多想——再说我家维舟喜欢的是女人,他怎么可能碰你的人。”
“最好是这样!”陆洲咬了咬牙,“傻站着干什么,跟我走!”
在白景各种赔不是、白维舟傻眼蒙圈、白伯父白父一脸「这都什么破事」的注视下,陆洲如一座冰山散着寒意,强硬地把季容夕拽走了,留下白家一地鸡毛。
清净了。
车飚出几公里。
季容夕终于开口了,压抑着愤怒:“陆尉将,刚才是怎么回事?”
陆洲:“替你撇清关系。”
季容夕冷笑:“就用扇耳光这种方式?”
陆洲一脚踩下去,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季容夕瞬间前冲,幸好被安全带死死束缚住了。车停下了,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陆洲:“西洋镜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季容夕:“不是。”
陆洲:“你没有任何关系?”
季容夕:“没有!没有任何关系!”
季容夕的震惊、无辜、愤怒恰到好处,连心跳都恰好。
测谎仪都测不出问题。
陆洲:“季容夕,我不了解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以你的风格,再怎么仓促,都绝对不会在众人面前展示一个你没检查过的东西。”
季容夕:“东西送来就迟了,白少发脾气,我根本没时间检查。”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陆洲挑不出瑕疵,轻叹一声隐现懊恼之色。
“我是生怕你跟这事有关系,抱歉,刚才出手太急太重了。”
“……”
“你别放心上。”
“挨都挨了,难不成我还要放心上每天回味三遍?再说,以前我也踹过你几脚,算起来,我还占点便宜。”季容夕声音闷闷的。
陆洲轻笑,慢慢启动车,在匀速的行驶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白家的事不简单,彻底撇清比较好。”
“嗯。”
“白景是一个直觉敏锐的人,蛛丝马迹都逃不脱他的眼睛。他会查每一个人的底细,你沾染了这事,他不会轻易放过的。但如果你是我的人,他就不会怀疑。”陆洲冷静地说着自己的顾虑。
“你们感情真好。”
“从小的习惯,就像我也从不会怀疑他。”
“真好。”
刚才,那突然的一巴掌,季容夕确实愣了,不过后来的发展让他很庆幸。因为,这一巴掌,彻彻底底洗清了他的嫌疑。在SLK,季容夕懂了一个道理:哪怕一点点怀疑,都可能会埋下日后爆炸的种子,能不沾嫌疑,尽量不沾。
至于陆洲为什么出手帮他,还是以这种方式。
季容夕不愿多去想。
陆洲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小药膏,扔给季容夕「擦一擦,药效不错。」季容夕抹着脸,吃吃的疼,陆洲下手真重,不愧是军人的手。陆洲是不是想打自己很久了,可算逮着机会了。陆洲瞄了一眼,也沾了一点药膏往季容夕左脸上一蹭「这里没抹上」,动作很轻。
没几分钟,白景打过电话来。
“陆洲,我揍过维舟了,他跟你那个谁真没什么。”
“行了知道了。”
“不好意思啊,改天我拎着他上门给你赔罪。那啥,上次在车库里,我就觉得你跟这助理有点儿怪,果然,你俩是这关系。呀,不说了不说了,你看今天闹心的,我还得去查什么私生子,艹了。”
看吧,发小的直觉多可怕。
陆洲瞄了一眼季容夕,而后慢慢说:
“白景,你别光想着私生子什么的。那个私生子这么大了,为什么以前不来,偏偏现在来。马上换届了,你爸风头正劲,这节骨眼上是不是有谁想给你家找事呢。”
这性质。
瞬间从家庭伦理上升到政治宫斗。
白景倒吸一口气,琢磨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才是大问题。如果让陆洲说对了,那今天就只是开始,后边事情多着呢。不提他后来把注意力转到政敌上,西洋镜这事本身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陆洲是高手啊。
季容夕知道,自己彻底撇干净了。
“尉将,白景今年多大了?”
“跟我一样,也就是跟你一样。”陆洲悠悠地说,“从记事起,我们就是好朋友。”
这边的电话刚挂,季容夕的又响了,白维舟的声音说不出的难受。
“夕哥,你只是来保护我的吗?你能不能过来?”
“抱歉,我,恐怕不能。”
“你是陆哥的人?”
“……”
“我哥说了,你是陆哥包养的情人。”白维舟语无伦次,“情人哪有长久的,他又不能娶你,就是玩玩。你回来当我助理吧,肯定比在那里好。”
一只手伸过来,把手机夺了过去。
季容夕心都悬起来。
陆洲对着手机,字字清楚,冷彻如冰:“白维舟,我俩怎么样不用你管。你要是敢再骚扰他,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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