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他看到眼前这一场景,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
一个看似人模人样全身却长着虎纹的人蹲在地上,脚下全是滚热的鲜血。
“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他怒视那个鬼东西,假装镇定,心里却虚得很。
这东西长得奇怪,奇怪的东西也就显得令人害怕,他步子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两步,看到他爹的惨状又上前了,壮起胆子咬牙切齿地问道。
那“人”面对着的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老爹,等他站起来转过身,立刻就露出了他爹的身体,上面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血就是从那流出来的。而他的娘在床上已然吓晕了过去。
“快……快跑……这是……妖………”
老爹神智不清,意识将散,却一眼认到了自己养了十年的娃子,生怕也遭此毒手,用尽全力从喉中发出声音。
妖……妖?!
难不成他还有心想事成这本领,才说连个妖都没见过,就……
可恶,眼下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局面,这是妖啊!那种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然而他只是个孩子,也只是个凡人,又如何跟妖作对?他爹身上已经全被血染的通红,此情此景之下,他又气又恨,又惊又怕,进退两难。
那妖怪却不急着来杀他,只是盯着他爹的手,爪子缓缓地伸了过去。
那是……那个铃铛?
顺着那妖怪的爪子,他看见他爹手里还捏着那枚铃铛,说完那句话,就再也没动静了,但手上力量似乎没有松懈,紧紧攥住那铃铛不放,只露出半根红绳,那个妖怪竟然扯也扯不动,掰也掰不开,一怒之下就折断了他的手。
“不!你这畜生!”他瞬间被这行为给激怒了,捡起匕首就冲了过去。
“你个怪物!放开我爹!”他眼中燃着怒火,擒着眼泪,没有半分犹豫,刀尖对准了那怪物而去。
他爹在地上已经丝毫没有反应。
“哈哈哈哈!小小凡人娃儿竟不要命,想向我寻死?可笑可笑!”他暂且把那只手放在了一边,迎了上去,想要杀人。
“当心——”一道白光落在他们之间劈开,一道晶莹透明的气墙立在地上,将他们隔了开来。
来者声音空荡,似流水潺潺,仿佛世外弥音,令鬼怪不安,放下招式,人却不在近处,这是真气传音,高人也。
“谁来坏我好事?”那怪物警觉地看望四周,南金金也寻找起了声音来源。
“坏你好事?呵……昆仑仙山脚下,也敢为非作歹,不知是何方妖孽如此胆大妄为,竟对离雀门碎星真人口出狂言,真是有眼无珠!还不速速磕头求饶!”
另一人声音响起,天上竟落下数把长剑,直逼那妖怪身形。
“我等奉掌门之命赶往丹华派所在福地绿萝山神女谷,顺道下山巡视,赶巧不巧,正遇你这虎精犯事。你说你啊,真是命不好——”又一少年声响。
话音未落,半空似有拂袖撩衣之声,几人从天中降下,在南金金前方持剑立定,两男一女皆是白衣胜雪,背后有蓝绿朱雀纹,头戴雕月冠。还有一人未曾下来,仙衣渺渺,如神坠世,缓缓踩在高树延展出来的树枝上,那枝干还没南金金手臂三分之一粗,那人像是一根没有重量的黑色羽毛,稳稳地立于上方。
宛若高居九天者,傲人独立。
几根秋叶飘落了下来,从南金金眼前飘过,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看见了绝世无双的神仙。
“碎星尊上,该如何处置?”三人叩问。
那人低眉垂目,一双眼睛向地面看来,使他心惊了数刻。
……
“杀。”
“是!”众人应允。
那妖怪躲开天降的几把利剑之后,缩回了房子里,竟抓起了南金金的娘做了挡箭牌。
“想杀我?那就连着这人一起杀吧,哈哈哈哈——”
“真是妖类败类!”
“你放开我娘!你个杂种!”南金金见此情形,急的又要冲过去,他爹已经快死了,连他娘也不放过吗?
“杂种?谁是杂种还不一定呢!”那妖怪语气怪怪。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小子,你可听好了,这枚古铜铃铛可不是什么凡物,那可是……呃啊!”
他竟被一剑穿心,瞬间死去。
那剑不知是何时过去的,也无伤到他娘半分。
那可是……可是什么啊?!
“冥顽不灵。”
这一下来的实在突然,那剑出鞘都未看清,就连回鞘都觅不得踪迹。
“你为什么不等他说完!”他转头看向那个人。
“妖魔鬼怪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话语之音沉寂清冷,不含温度,南金金觉得自己是看走了眼,这家伙分明就是一个……一个……
他找不到词足以形容。
他轻盈飘逸地落了下来,一身丝纱不染半点风尘,里侧黑色霓裳绸缎上绣着幽蓝色星罗万象,像是一幅夜空星宿北斗图,金线镀边,点缀银光,犹如漫天繁星在他周身旋回,一把名剑背在身后,剑鞘七星连珠,刻满龙凤游天。
而那张脸,只觉天上才有。
可就算再好看,关他何事呢!
他见那怪物一死,便跑了进去,跪坐在老爹旁。
“爹,爹你醒醒!妖怪死了!爹……”他摇了摇老爹身体,发觉他已失去正常人的温度了。
“小少年,你爹似乎已经……”那几位中的姐姐有些不忍说下去,也被立刻打断了。
“才没有!我爹很厉害,老虎野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们经常就吃老虎肉,爹你说是不是?爹你回答我啊!”
他心中越想越怕。似乎老爹确实已经没有了任何动作,他只是不敢去抚他的鼻息,真的怕前一个时辰还在跟自己说话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金儿……”
“娘,你醒了……”
“你身上怎么会这么多血?哎呀,老头子,你怎么了!”
他娘终于是缓缓醒来,见到金儿他爹倒在血泊里,似是没了气息,一只手还断在身侧,怎么叫也叫不醒。
“老头子,你别吓我!”
“娘……”她难过地喊了他娘一声。
“娘,爹不会死的对不对?”
“爹很厉害的……”
屋外几人叹了叹气,微微摇头。
这种遭遇多年来他们已经见过许多,只是神山之下,比起他处还是安宁许多,近几年几家门派名声越发大盛,妖魔更是鲜少再来这方圆百里内,可今日不知怎的赶巧,又遇见了这令人难过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飞来横祸!他爹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却被妖怪盯上了,这里还妄称是仙山灵地,这些人还称那人是“真人”,为什么不早一步来……
“你怎么就狠心这么把我娘儿俩抛下了,娶我那会儿还答应,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就知道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没几句真话……”
他娘越哭越伤心,众人想要上前安抚安抚,南金金也想劝劝母亲,休要伤心过度,病还未好,以免……
突然,只见他娘好似喘不过气来,哭声断断续续,卡在半路中,痛苦不堪。
真的,别再吓他了!
“让开。”
那名真人做了手势,指尖凝出一道淡绿光芒,随即指向他娘,那绿气便飞了过去,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寿数已尽,回天乏术……”
只是支撑了数刻,她娘好像舒坦了许多,却终究是倒了下去,靠在了他爹身上。
“什么回天乏术!你做了什么,快还我娘来!”
“无知孩童。”
“你!”
“小娃儿你冷静些,方才我们尊上是想施法救人,而你娘有旧疾缠身,又经受了这等刺激,加上已逾花甲之龄,并非我们真人不救,实在无力回天。”
他眼神一黯,她说的没错……
爹和娘都已老了……但,决不能是这样死去啊!
他眼泪在眼里打转,痛哭了起来,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妖……妖都是坏的!他恨妖!可他能如何?仇人也已经死了化成尘埃消弥浮散,他能做什么?男子汉,连至亲都保护不了……
他无法接受突然失去双亲,虽然在不久之前他就有所感应,觉着娘亲与老爹与自己年纪相差甚远,终有一日会先走一步,留他一人,他只是越来越觉得这日子离得不远了,可没想到就是今日。
“别哭了,生有天命,死有劫数。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世事无常,难以踱测,还是早些让他们入土为安吧。”那位漂亮姐姐蹲下,摸了摸他的头,说话温柔,稍稍抚平了一点他的心。
他用余光看了那个真人一眼,他凌风独立不远处,侧脸神情淡然,好似虚无飘渺,仿佛无事发生。
竟能冷漠至此?
而后三人帮他埋了父母,用了什么法术法咒,那土石竟然会自个儿移动,顷刻就弄出一个大洞,抬下去之后,那只断手他自己放了下去,他想到那个妖怪死之前说的话,不免得心有疑惑,他试着动了动那手手指,居然轻而易举就打开了,那眼珠大小的铃铛被他取了出来,握紧。
几人再念几声咒,砂石泥土便覆了上去。
他在坟前大哭,悲痛欲绝,孤苦伶仃的模样谁都我见犹怜。
哭到天黑,他终于静了下来。
他不由得又看了看那个依旧天外来客模样的人,想着难道修仙的“真人”都是这样的吗?还不如他身边这几个。
那样高高在上,只顾除妖,不顾人悲,一句安慰也没有。
“小娃儿,你别多虑了,我们师叔只是不爱和陌生人说话,是个好人。”
那个高个儿的白衣男子对他如此说道。
他翻了个白眼。
还真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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