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岑茴挣扎着想要突破这层桎梏,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张放大了的男人焦急的脸,下巴上的胡子乱糟糟地堆在一起。
“爹?”她脑袋晕乎乎地叫了一声。
“哎!”岑铁铮连忙应了,老泪纵横地拉住她的手“闺女,你可醒了哎,你这次把爹的心都快要吓出来了。”
岑茴呆了呆,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个梦。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传说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岑将军抹了一把老泪,然后想到梦里的父母也一定是像这样一般地心酸,嘴角的弧度就逐渐消散了。
她轻声地安慰道:“爹,我没事,您别担心。”
岑铁铮显然不太相信,向后叫道:“刘大夫。”
一个青衣布褂的老大夫立即站了出来,不待岑铁铮多说,从药箱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白色绸帕,搁在岑茴手腕。
刘大夫一手捋着着下巴上两撇雪白的小胡子,一手隔着那层薄薄的绸帕把脉。
岑铁铮在一旁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岑茴在这有如实质的目光下,顶着巨大的压力分出一抹心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轻纱柔缦,妆台缠镜,摆满奇珍的博古架边上还放着她已经断了尾巴的软红鞭,香气袅袅。
嗯,她这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碧衣的丫鬟们都在边上排成一排,规规矩矩地侯着。
但有些奇怪的是,没见到初雪跟南蝶。
不过是睡了一觉,容婴不见了,她也回到了将军府。
她这边想东想西,那边刘大夫收回手,站起身,像岑铁铮拱手作礼:“岑将军,小姐脉像平稳,已无大碍,不过可能受到了惊吓,需要好好静养。”
“这就好。”岑铁铮放下心,让下人送走了刘大夫。
“爹,你看,我就说我没事吧。”岑茴看向岑铁铮。
“胡说,哪里没事?刘大夫都说了你要好好静养。”岑铁铮气的吹胡子瞪眼。
见岑铁铮对此的固执己见,岑茴也不跟他理论,干脆转了个话题,问起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宁王殿下回去了吗?”
“早就回府了。那帮贼崽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个躲得飞快,等我带人到的时候,连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岑铁铮咬牙切齿地说完,想起什么事,担心地看向岑茴:“丫头,你是怎么搅进这件事里的?”
怎么搅进这件事的?当然是自己非要进去的。
这话岑茴当然不能说,她愤恨地开口:“还不就是我回来的路上跟宁王撞上了,那帮歹徒就把我一起抓了。”
岑铁铮也不怀疑,只脸色更加不好,语气狰狞地道:“等找到那帮崽子,我一定要把他们抽皮剥骨!”
岑茴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像岑铁铮这种上过战场的人,又做到了将军这个位子上,手里沾染的鲜血恐怕是不计其数的。
虽然他几乎没在她面前表现出血腥的一面,可有这么个爹,又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岑茴,她说不害怕那也是是假的。
话说回来,岑铁铮想找到那些个贼寇,可能性不是很大。
因为这次的幕后主使是皇帝,而那些人都是一些从牢里秘密放出来的死囚,什么都不知道,跟他们接头的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皇帝根本就不可能让人抓住一丝痕迹。
况且就算真的被发现问题,那也不可能追查下去。
毕竟,幕后人是这个国家的主子。
容婴和岑茴被刺杀的消息很快就在云京里掀起了一阵风波,而岑茴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没有因为又做了什么对于一个贵女是出格的事出现在大家眼前,对此岑茴有些汗颜。
岑铁铮为抓那些人废了不少力气,但也只是抓住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总之是在或明或暗的授意下,不管岑铁铮愿不愿意,这件事最终从那些匪徒里找了几个替罪羊,不了了之。
这么一顿闹腾,时间也过得飞快。
自上次跟容婴一起遇险之后,岑铁铮就不大允许她出去,并且这种情况在他经过那些匪徒的事情终了之后就甚至演变成她完完全全被困在了府里。
房间里窗户大开,墙角那棵腊梅早已经长出一树绿叶,繁盛得很。
有不知名的爬藤顺着窗沿的缝隙蜿蜒着向上生长,正好在窗口冒出头,原本婢女是要准备把它清理掉,不过岑茴瞧着上面开着的几朵黄白色的花挺有趣,就留了下来。
她盯着那迎风招展的花藤,手里的东西不知不觉放下了。
这事情变化得有些太快,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这个世界里朝中的格局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打破。
皇帝忽然重病,宫中请了一波又一波的太医,民间有声望的医者,还有江湖郎中,却都是回天乏术。
各宫皇子闻风而动,私下间的竞争激流不断,而其中又以太子,二皇子还有八皇子三位身后势力最大。
太子乃上任中宫皇后之子,虽非长子,先皇后又已经故去多年,母族也已落败,但一直受到朝中一波守旧派的大臣支持。
二皇子则是所有皇子中母家势力最为强大的的一人,又跟多位臣子家中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力最为强大。
而八皇子之所以有能力一争,是因着他母妃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昔妃,他也是众多皇子里皇帝所喜的幼子,手上军中势力不小。
以他们三人为先,其他皇子,势力各自或寻找依附对象,或观而不动。
皇帝一直以来并未最终确定皇位的继承人,而是利用帝王制衡之术让他们三方互相制约的局面被瞬间粉碎。
这一切,皇帝已经根本无法阻止。
等到其余皇子的力量一一被铲除,只剩下他们三方时,真正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三人中以太子最先落败,在所有人都以为必定是二皇子和八皇子中的一人胜出时,八皇子府中却忽然被搜出了龙袍和其他意欲谋反的证据。
可能明眼人一瞧,便会觉得这是十分明显的陷害,但关键是皇帝会怎么想。
对待此事,顺天帝勃然大怒,当即挣扎着从病塌上下令,将八皇子下了大狱。
若是平时,皇帝还可能相信是他人陷害,顾念父子之情,进行一番彻查。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位皇子的争斗早已转到了明面,胜出的那一位就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若是用此构陷,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八皇子虽被击败,但二皇子自身肯定也会受到猜忌,凭着皇帝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绝不会这样做,所以说这是真的。
皇帝疑心甚重,他可以容忍皇子们间的争斗不休,却无法忍受有人存在谋反之心,尤其是在他病重之时。
他在世一日,权利便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老二也不可全信。
他召见了老六,容阳恒。
如同曾经的剧情一样,皇帝为了再次形成皇子间相互制衡的局面,选择了没有家族力量,出身低微,能力也平平的六皇子容阳恒来抗衡着二皇子。
容阳恒势力几乎全无,所有的一切全都必须仰仗着皇帝,如此看来,最终还是皇帝的赢面最大,这也是皇帝为什么可就是皇帝的这样一个举动,成为了男主容阳恒登基为帝的最大的助力。
岑茴回过神,目光看着桌上放着的银鞭,半晌不动。
鞭身整体呈银白之色,寒气凛然,是用上好的从雪山里挖出来的玄铁冶炼而成,杀伤力不小,设计精巧细致,适合女子使用。
她记得,在曾经未被改变的剧情里,容婴就送了一个用这块玄铁打造的兵器给了沈清罗,只不过送的是弓驽,因沈清然从未习过武功,暗器之类的弓驽远比其他武器要适合她。
而岑茴,善使鞭。
她轻轻抚着鞭身的纹路,感觉到丝丝的寒凉之气直往手心里钻。
“小姐,快松开,这鞭子寒气太盛!”初雪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急得大喊。
岑茴微微一笑,松开手,却是握上了银鞭的手柄,这里用了极阳的皮革裹着,又加上一层轻柔的羽绒,隔绝了寒气,心思巧妙。
初雪看小姐开心的模样,不禁还是有些担心:“宁王殿下今日送东西过来的次数实在有些多了,万一被将军发现……”
嗯,对,按岑铁铮的个性,他是不会让自家宝贝女儿陷进皇家的争端里的。
上次遇刺事件,岑茴就见识到了这位将军父亲对女儿有多么重视,也见识到了他是怎样的独断。
南蝶和初雪作为她的贴身婢女,护主不力,被打三十大板后要卖出府去。
古代的女子,一旦被卖,会遭遇什么,无不是花街柳巷,与人为妾,运气好些的可能会成为大户人家的婢女,保有清白,但犯了事的奴婢呢?
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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