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程

    有一根手指充满好奇地在戳他的脸颊。

    不知怎的迪克发现自己反应变得相当迟缓，但他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去扣那人的手腕。被躲开了。义警艰难地睁开眼睛，想至少看清对方的样貌。

    “你醒啦~”

    是一个女孩子，语气快活友好，却不是他已经熟悉的音色。金发碧眼的少女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几颗小雀斑让她看起来更加俏皮可爱，她正甜美地笑着。夜翼立刻认出了这张脸，他不止一次在红罗宾的手提电脑上见过：Tela,Perish，少年泰坦前成员，天启星侵略先锋官。少女被形容成“潘多拉”，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给人类送来灾难，好在很快脱离了达克赛德的掌控就此销声匿迹。即便如此，少年泰坦的领队从未停止追查Tela的下落。

    “Perish？！”

    夜翼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天启星人一只手就制住了他，不过小孩子并没有恶意：“你别动，阿伊达在给你治疗，你不要乱动！”

    迪克这才顺着她的视线仰头看到了同样不该出现在他的小公寓里的绿皮火星人。他本来下意识地想挡住自己的脸，现在没必要了，心灵探视者面前遮掩毫无意义。阿伊达飘在他头顶那边、本来应该是床头的地方，半实体化地卡在墙里，所以义警一开始没能发现。火星重刑犯抬起的手掌中闪着淡色，意识到它的存在后迪克便发觉这流淌的光仿佛和他相连，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就像一把细腻的小刷子在清扫自己的知觉。

    “没有关系，治疗已经接近尾声，你可以随意活动，只是暂时不要离我太远。”

    他听起来确实有点儿像火猎，浑厚磁性的声音就是给人外星高手的感觉，即使他本来只是个悲观的自带RAP的黑人小伙。Tela松开了手，迪克立刻移到床靠墙的里侧对这俩突然冒出的危险分子摆出防御的姿势，墙中的暗格里备着双棍，但真的能应付火星人和天启人吗？

    阿伊达看了Tela一样，于是无辜可爱的少女负责起初步的交涉：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帮忙的，杰茜拜托我们来的。”

    “杰茜？杰茜一直在我身边，你们……”

    话说到一半夜翼突然停住，眼前闪过正确的记忆画面：假扮的夜莺与淡蓝的光芒。那把细腻的小刷子扫掉了他意识上的蒙尘，露出了真实的部分。真假交织让迪克的大脑有一瞬的混乱矛盾，但夜翼可是布鲁德海文的守护者，在Tela担忧的注视下义警很快理清了现状。

    “你们是杰茜的朋友？我倒是听说她突然就交了一群奇特的朋友。”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连接让她给你打个招呼，”掌心的光芒逐渐熄灭，阿伊达飘出墙壁实体化重新站到少女身边，“但她最近……不在状态。即使是我们也不想贸然打扰她。”

    “杰茜姐姐很生气。”Tela小声说道。

    不等迪克发问少女就接着补充：“因为那些和她很像的小姐姐们啊。那些小姐姐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把杰茜伤成那样不说，还都跑到哥谭去了，除了第……第12个？她假冒杰茜姐姐，还伤害你，真讨厌——”

    “现在也不能就说是有阴谋，但恐怕的确会有什么发生，我们只是能帮就帮，”阿伊达打断了Tela的话，“杰茜拜托我俩专程过来，希望一个火星人加一个天启人足够与氪星混血的人形武器对抗。幸运的是SD12并不在，毕竟她不是真正的sidekick吧。我们得以直接开始治疗，利用我的能力清除她对你思想的影响。”

    火星人顿了顿，像一个火星人那样说道：“我得承认，我很敬佩你，夜翼。在每天被施加高强度洗脑的情况下你潜意识中的怀疑与反抗仍未停止。即使是我，一个火星人，都不敢肯定自己在这种洗脑下还能保留自己的意志。请收下我的敬意，夜翼。”

    “谁让我在这方面的专家手下受训过很久。”迪克笑了笑。

    随即他恢复了义警模式，皱起好看的眉询问：“所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SD系列在谋划着什么，杰茜知道一点儿内情，但她反常地不愿同我们共享，我们也只是受她的拜托帮忙。需要的时候她会呼叫我们，其余的部分，我们也没多清楚。”

    “还有哦还有哦，”Tela忍不住插嘴，“阿伊达给你设了个屏障，讨厌鬼不会发现你已经被治好了的，杰茜让我带话拜托你假装还被控制的样子，但要想法引她去哥谭，杰茜应该是想把她们都聚一起好做点儿什么的。”

    带着蝙蝠烙印的年轻人对两人的话抱有怀疑，尤其是关于杰茜的部分，他知道小丫头和她那些所谓的姐妹不同、但他不肯定这种差异足够令她和她们完全区别以致敌对。阿伊达应该探知到了，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于是迪克还是点头。少女没发现什么，轻轻拉了拉火星人衣角，“这儿忙完了，咱们走吧。”

    她先从背街的窗户飞了出去。阿伊达临走之前，告诉义警最后一个消息：

    “红头罩也在哥谭，而那些人形武器也会听命于你这个兄弟。”

    *****

    其实瑟琳特一直在。阿伊达同她精神连接过一次后女孩就反向掌握了这项本领，尽管并不纯熟而且只能做到在火星人对别人使用精神力量无暇分心时才能潜入跟踪。她没有那么相信杰茜的这帮朋友，偷偷全程监视治疗夜翼，确定他们的确是按自己意思走的后才中止了连接。

    她习惯性眨了眨眼睛，就像看久了手机，注意力放回现实。

    她仍端坐着不动。没有眼洞的青铜面具让罗宾不知道瑟琳特意识已经回归、默默注视了他很久。达米安抱臂靠在异空间虚构出来的墙上和她对峙着，女孩依旧不动声色。最后是他先失了耐心，走到她面前在面具鼻尖打了个响指：

    “滚回来。”

    一股黑烟从黑色暗纹的衣裙中冒了出来，就像火焰在布料下也能熄灭，瑟琳特以此证明她有在听。黑烟并没有什么味道，但男孩还是一脸嫌恶，也不多废话什么，他直接就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做我早该做的。”女孩的回答也很简洁。

    这句话让达米安勃然大怒，他在体力不支、终于被企鹅人的手下“请”过来后便压着一股怒意，见到所谓的“幕后主使”时几乎当场爆发，罗宾努力忍到了现在。“早该做的？！早该跟那帮来路不明的危险分子混在一起？！早该躲在这个鬼地方对企鹅人他们指手画脚？！杰茜托德，我早就知道你和混蛋红头罩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不想多解释什么了。罗宾，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要做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再多个你站出来给我增加阻力，一个红头罩已足够让我头疼。你只需要留在这里，你会很安全。”

    “我不需要什么安全！我是蝙蝠侠的罗宾，现在父亲不在、哥谭乱成一团，我必须站出来，这座城市需要的是神奇小子而不是个吃了小苏打的疯小子！”

    双刀是被收了起来，可并不代表罗宾的攻击力会被削弱，但瑟琳特没打算给他留个开打的机会。黑烟裹上了达米安将他提离地面，男孩扑腾了几下，但包覆身体的烟气比蝙蝠索都要结实，他只能对她怒目以视。而自始至终，瑟琳特一直坐在那儿，连根手指都没有动。

    “请你现在冷静下来，或者我们可以就这样等你冷静下来。”

    罗宾瞪了她一会儿，狠狠深呼吸一口，努力让自己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些：“听着，杰茜，我知道这听起来也很疯狂荒唐。在你离开的那段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事，十年后的你“Red”擅自回到了那个过去，只是时间的修正性把逐渐把这段记忆从每个人脑海里抹去——但在看到你开启爆音通道时我突然记起来了，大概是因为我被Red控制过，而控制我的技术跟父盒有关所以留下了又一个悖论——Red回来是为了改变命运从小丑手里救下自己，她也像你现在这样试图操纵那些恶棍做事。她为此几乎搞砸了一切，最终还是输给了小丑，而现在的你——”

    黑烟毕竟不是坚实的固体，达米安突然探手，赶在立刻重新裹上他手臂的烟气之前扳住了造型夸张的青铜面具的边缘，面具与女孩脸部可不是天衣无缝地贴合，掉了下来砸在她的腿上。那之下是一张本该过几年才能看到的脸，十岁会有的稚气随着外表的成熟基本褪得一干二净，就像她的声音也不再是小女孩的软糯；但最大的不同，瑟琳特现在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如果说杰茜已成湖色的眸子还只是碧蓝的水中漂着几片浮萍，那么现在，疯长的藻类终于封住了整个湖面。

    “你也一样，你战胜不了小丑。我不能由着你再惨败一次。”达米安望着瑟琳特的眼睛。

    女孩一直表情木然，但在听到“小丑”的一刻竟然笑出了声，唇角扯动的弧度夸张得吓人：“别担心，这只是假象。我感觉很好。”

    她保持着可怖的笑脸站了起来，黑烟将男孩放在了房间的另一端。“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见，失陪。”达米安怎么可能任着瑟琳特就这样转身离开，立即追了过来，于是自造的异空间随着女孩响指一声在她身后拦起一道栅栏。

    罗宾一脚踹在凭空出现的铁栅上：“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是我帮你逃出来的杰茜托德，你怎么敢用红头罩对你做过的混账事一样对我？！”

    “杰茜不在这儿。”瑟琳特虹膜上覆着一层诡绿，“杰茜不在这儿了。”

    她走进爆音通道，铁栅旋即消失，达米安狠狠打了墙壁一拳。

    *****

    很久不见编号01、02的通道同时开启了，所以当机械音如此播报时，正在瞭望塔的正联成员们立刻聚到了传送装置那边，毕竟蝙蝠侠莫名失踪了一段时间，他们想知道超人是在哪儿找到他这个最佳拍档的。

    ——他们只看到了重新活跃起来的“超人”，黑暗骑士不在他身旁，骗得02通道权限上来的是一个黑发蓝眼的小姑娘，看起来十一二左右。

    “呦呵，Suppy你厉害了，出去找咱们那阴沉扑克脸，”哈尔啧啧称赞，“没几天就把你俩私生女带回来了。”

    巴里立刻给了他一肘，“别乱说，她应该是上次在哥谭帮咱们对付毁灭日的那些女孩中的一个，天才！”绿灯侠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笑道：“我当然也认出来啦，她们长得可像。嘿Sup，顺便查出她们是谁了？你俩一块儿造的小孩？”

    小姑娘跟着笑了起来，但并不是因为这拙劣的玩笑。

    淡蓝的光芒突然弥漫开来，正联成员们全都痛苦地抱头蹲下。事情发生得太快，但灯戒及时在哈尔身周布了保护圈，脑内涌入的大量杂音还是让绿灯侠甩了好几下头才勉强恢复清醒。他看向“超人”，对方却一副在光明之子身上不可能出现的神态：

    “不愧是绿灯侠，早就听说灯戒是靠意志力驱动。超人、蝙蝠侠和夜翼，三块难啃的骨头让我的小妹妹不断进化，居然还有失手。”

    “是我要来的，反正迟早可能要这么做，”SD12依旧倨傲自满，“但我有对付你的法子，都不用对你洗脑。”

    她伸手指向哈尔旁边的闪电侠：“信不信由你，我一个响指就能让他跑进神速力，就在你面前。而且因为他占据了神速力，其他人便无法再用它——我能让你的朋友永远没法回来，甚至连‘闪电侠’的名号都会一起死掉。”

    “不准动他！也不准动其他人！”

    “她不会这么做的，只要您能配合，”SD01把手轻轻搭在SD12肩头，小姑娘收敛了些，“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要正联做什么的，这次是我的小妹妹贪玩了。她离开后他们就会没事，甚至连这件事都不会记得。您不会想把事情说出来的。”

    哈尔咬牙。SD12指了指巴里，做了个要打响指的手势，绿灯侠只好放下了手。临走之前小姑娘嘲弄般打了声响指，哈尔的灯戒幻化出一柄巨锤，却是其他人站了起来仿佛恢复如常，他只得再次叫停。

    ——“很抱歉，我又没能找到他。”

    SD01在正联成员们的安慰中抬眼看了下哈尔。绿灯侠攥紧拳头，灯戒硌在手上，但巴里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哈尔只能说，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