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再一次获得温晓彤的消息，那都是第二天中午了。
将萧瑾瑜送到片场，就闷在家里等消息。她知道，这一晚上都没消息，要是出事也早出事了，所以竟然出奇的平静。
快到十二点半的时候，温晓彤凌乱的敲门声，打断了方晓的神游。
方晓从未见过温晓彤这样狼狈的时候。
头也没梳，脸也没洗，更别提擦化妆品了，就连衣服扣子都系错了，拧出了好几道横断山脉，她也没察觉。
温晓彤好像中邪了，进来之后一言不发。方晓给她倒了杯热水，可她只是捧着杯子，滚烫的温度毫不在意。
方晓实在看不下去，揉了揉充血的眼珠，道：“昨天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温晓彤闻言总算回过来点神，盯着方晓眼睛一眨不眨。
方晓的面容很苍白，一看就是彻夜未眠的结果。眼睛充满血丝，嘴唇还有些发白，身上穿着昨天的衣服，变都没变过。
看了一会儿，她眼睛红了。
“对不起，你肯定担心坏了。”
方晓对重要的人并不奢求回报，揽过温晓彤的肩膀，脑袋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道：“起初我以为你被琳达带走了，后来又查到是黎筝和你走的，我去跟黎筝，结果被甩开了，麻蛋，好丢人。方大福尔摩斯第一次破案就失败了。”
方晓尽量用轻松的语气，但是温晓彤怎能想象不到她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除了感动就是感动，感动到差点怀疑方晓爱上她。
“方小小，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好气氛一下子没了，方晓嫌弃的放开她，道：“没刷牙吧，嘴巴臭死了，我品位可是很高的，你现在立刻去投胎，或许咱们还能有一腿。”
温晓彤垮下脸：“非得投胎？”
“必须投胎！”
温晓彤笑了，笑容里满是温暖。这一夜所经历的狗血，好像被从方晓这里得来的感动抚平了，不再那么恐慌。同时也放下心来，她现在是提到爱情就吐血，如果方晓再喜欢上她，她真就不想活了。
温晓彤不常喝酒，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项技能，就是永不断片。无论喝得多醉，睡觉之前的记忆都是存在的，第二天还能想起来。
她现在知道了。在许多人眼中自我保护的神技能，在她这简直就是噩梦。
她多想什么都不记得，可惜，做不到。
记忆里修长的美腿缠住她腰的触感，情动时婉转隐忍的轻吟，火热的身体缠绵摩擦的旖旎……画面太美，又太羞耻，温晓彤脑袋里被塞满了画面，整个人都惶恐着，不可置信着，又悸动着……
方晓感觉温晓彤的状态又有点低落，连忙拿过手机，翻出照片给她看。
温晓彤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呆住了。
“方小小，你要拍SM向的电影吗？这个鼻青脸肿，被小皮鞭抽打，还摆出各种羞耻动作的女人是谁啊？”
方晓有点得意道：“琳达啊。就是昨晚第一个带走你的人。我本来就看不上她，渣女一个，黎筝的女朋友，还托黎筝给她找女人，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觉得黎大影后肯定脑子进水了，竟然喜欢这种人。”
温晓彤起初还因为黎筝的名字恍惚了几下，紧接着就吓了一跳。
“这样是不是过分了？”
“我这叫为民除害好不好！”方晓白了她一眼，“我让人简单查了下她的过往，嘿，上到四十多岁，下到十几岁，老少通吃啊，我看她简直是女的就可以了。简直是拉拉界的耻辱，我不撕她谁撕她？这是你没事，你要是因为她出任何事，我就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她了。”
温晓彤知道这件事不能深究，心里有些担心却还是打算自此翻篇。只是她没想到方晓没那么轻易放过她。
“对了，这一晚上你和黎筝干什么了？她喜欢女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温晓彤身子一僵，脸色可谓五彩斑斓。
“能有什么事。大家都是女人，呵，呵呵……”
方晓被她一连贯不规则笑声给笑毛了，脸色阴沉道：“黎筝对你下手了？就知道她跟琳达那种烂货在一起肯定不怎么样。我这就想办法让她吃翔。”
见方晓真的准备打电话，温晓彤慌了，赶紧拉住她道：“人家是影后，有名有演技有人缘，你还准备继续拍电影呢，得罪她犯不上……”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不拍电影了，我跟她死磕到底！我还就不信了，她就算是通天彻地的二郎神，姑奶奶也是专克她的孙悟空！”
方晓眼睛气的更红了，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温晓彤一把抱住她，有点颤抖道：“傻瓜，那不是你梦想吗？那么想不开呢。反正，黎筝也没把我怎么样，是我，我……”
方晓听得有点不对劲，微微推开她，见到温晓彤脸上一片尴尬的潮红，感觉下巴都摔地上了。
“你，你把黎筝给上了？”
《小城旧爱》本来就是一部低成本的独立电影。陈松雨简直把她的抠门政策贯彻到底，演员没有一位出名的，场景就是陈松雨自家的老房子小区，看起来旧旧的，还真有那么几分滤镜下的复古感觉。
这一片本身就是规划动迁区，所以没有多少人，相当于一个天然的片场。
陈松雨一直是名很有原则的导演。出道时间不短了，到今年刚好十二年，她拍的电影周期短，成本小，票房却不错，好多电影人讽刺她是搞快餐文化的。最多的一次，她一年能拍出四部电影，不是快餐是什么？
不过单纯按照影片的质量来看，陈松雨的电影是十分耐看的。她总给人以无限的遐思，每一次观影，都有一种不同的感悟。
陈松雨受不了经济公司的鸟气，这么多年一直单干，所以没钱拍商业大片，只能投资拍摄小成本独立电影，这反而成了一种标志，一种特点，很多人都说她是国内小成本独立电影人的领军人物。
陈松雨后来就真的不拍大电影了，有了钱也专走小成本路线，并把其中的“小”，发挥的淋漓尽致。
比如整个片场连场务都没有，导演兼职制片人场记，偶尔还得打杂，不论咖位多高或者新人，主演的片酬永远只有十万，配角等人依次递减……
但你若觉得陈松雨的拍摄团队只是一群和泥的低廉货色，那就大错特错了。这里有全国top10的影视摄影师和后期，所有工作设备都是顶级产品。陈松雨习惯性把钱花在点子上，一分一毫都不舍得浪费。
所以《小城旧爱》终究是一部小成本电影中的佼佼者。
萧瑾瑜第一次拍摄电影。这跟试镜不太一样。灯光、摄像头、不认识的人，一堆她看不懂的设备摆出来，压力瞬间就涌了上来。
从小到大，萧瑾瑜参加过无数比赛，每一次都能平静的面对，然后尽情她的表演，斩获奖励。然而这一次，她有些平静不了了。
让萧瑾瑜状态不佳的另一个原因是休息不好。方晓一夜未眠，她就陪着一晚上没睡。整个人脑袋发沉，身子却轻飘飘。连走路都在摇晃，别提拍戏了。
方晓找温晓彤太迫切，进而忽略了萧瑾瑜。
陈松雨讲戏的时候，萧瑾瑜已经很努力的在听，还是不停打呵欠，这让陈松雨对她的好感一落千丈，以为她是在敷衍工作。
一个没有演技的演员，她还可以教，没有态度的，那就是一块朽木，根本没法雕琢的！
事实上也正如陈松雨所料，萧瑾瑜现在的表现，跟试镜时候的表现相比，简直一落千丈。精神状态不佳，情绪把控总是差半拍，这对精益求精的陈松雨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陈松雨拍了俩小时，第一场都没拍完，气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放萧瑾瑜去休息室调节状态，上没有女主的戏拍了。
萧瑾瑜孤零零坐在休息室，手握着矿泉水瓶，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一场的戏，她花了几分钟就研究明白了，甚至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动作，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什么语调，都在脑海中形成详细的流程，可是只要摄像头转过来，她就像是被女巫下咒了一样，一个动作都做不出来。
哦，垂眼皮算不算？
萧瑾瑜闭上眼，脑子乱糟糟的，提不起一点力气，瘫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黑暗的世界，一双双眼睛突然睁开，熟悉的轮廓清晰起来，她见到了那些昔日尊敬的长辈，他们早撕去了伪善的面具，一个个伸出手向她要钱。他们面容狰狞，带着嘲讽的嘴脸，一遍遍将她不愿面对的事实撕扯开。
“你不再是萧家的小公主了。你只是个出卖肉-体的贱人！”
“还钱，还钱，还钱……”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连亲妈都照顾不了！”
“还钱，还钱，还钱……”
“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做不了！你是个废物！”
“还钱，还钱，还钱……”
“你还真以为方晓喜欢你？她骗你的！你只是她的玩物！”
“还钱，还钱，还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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