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淡自认不是大力士,就算拖也不能把嬴且拖回房间,于是,她颇有罪恶感地把他放到了地上,拽着他的袖子擦了擦他嘴边的血迹。
躺在地上的男人再也不复刚才那般活力,满脸都是苍白虚弱,唇上没有丁点血色。本来略显侵略性的眉眼此时看着倒是温润许多,舒淡没忍住,掐了一下他的脸,霎时被他的体温给吓了一跳,太冷了。
她略羞耻地回忆,刚刚跟他接吻时,唇舌好像都是温热的,怎么就这么一会功夫,他整个人就像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不对劲。她皱着眉头,又试了试他身体其他部位的体温,无一例外,冷到让人发颤。
这样躺在地上可不行,她用力推他:“喂!你别睡了,快起来!我拖不动你啊!”
毫无回应。
舒淡有些慌了,龙神再怎么厉害,可在这意识世界里还是肉体凡身,一不小心没挨过去也是有可能的。
她拖不动嬴且,只能赶紧进屋抱了两床被子出来,好歹将他翻身翻到被子上,免得他初春躺地上着凉了。接着解开他的衣裳,查看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嬴且腰上确实有一道长长的刀伤,从右肩处斜划下来,贯穿大半个胸膛,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伤已结了疤,狰狞可怕,但并没有渗血。合理推测,嬴且的突然昏倒与这伤口应当并没有关系。
但问题又来了,不是这伤口的原因,那还有什么缘故?
舒淡脑袋一片混乱,只能凭直觉去按他身体各个部位,想要找出受伤的地方,按到大腿根时,昏睡已久的人突然吐出一声闷哼。
舒淡大喜,看来伤在腿上,她伸手就要去解他腰带,下一瞬,手却被按住了。嬴且宽大的手掌盖在她手背上,还微微用了点力。
“你干什么呢?”他还闭着眼睛,话音有气无力的。
舒淡急得想打他了,一把拂开他的手,边解他腰带边说话:“你都要死了,还顾忌清白这种身外之物?到底哪里受伤了?你倒是说话啊!哎,你这腰带怎么这么难解?”
嬴且再次坚定地护卫了自己的腰带,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终于有力气坐起身来:“我受的是内伤。”
也不完全是内伤,邪祟之事到底解释不清楚,他也怕吓着舒淡,只能轻描淡写一句“内伤”敷衍过去。
舒淡怀疑瞅他:“这内伤也太突然了,你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她跪坐在他腰侧,嬴且解开的衣裳还没收拾好,袒露出大半腰腹。她视线随意一扫,便能看清他腹上的肌肤纹理。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感叹,春天真的来了。
舒淡偷偷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上一世做长工的嬴且,身上肌块分明,一个人就能单挑一窝河匪……
想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一窝河匪都伤不了嬴且这个非人类,结果这回他居然伤的如此之重,是谁能把他伤了?
她出神间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他腰上,一动不动,任是嬴且也不由面露羞赧,清清嗓子,他把衣裳掩好,扣子直扣在颈间,又恢复了以往那矜贵自持样。纵使衣裳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渍,也不见半分狼狈之色。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遗世独立,举世无双。
舒淡嫌弃地哼了声,遮那么严实,以为谁爱看你腹肌呢?
嬴且:“你扶我起来。”他扫了眼地上的两床被子,目露嫌弃,“这被子不要了,你去把隔壁你的被子抱过来。别爬墙,走门。”
舒淡不满:“凭什么?隔壁就只有一床被子,给了你我睡什么?”
嬴且眼神瞬间不善起来:“只有一床?你睡的是原来邱少文睡过的被子?”
舒淡:……重点是这个吗?
她把头歪向一边,拒绝回答这种无理取闹的问题。她睡的当然不是邱少文的被子,但凭什么就得听他的拿自己的被子给他?拿给他了,自己怎么办?
“那把那床被子也扔了,出去买一床。”
舒淡气急而笑:“不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谁啊你?你一个朝廷命官,肆意轻薄我这个良家妇女,你还有理了?我明日就上街宣扬,大理寺少卿下流无耻,威逼利诱,强抢民女……”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看嬴且仍旧一副重伤垂危死人脸,迟来的良心终于微微颤抖,话音越来越低,渐至无声。
“行了行了,我先扶你回屋坐着。”幸好嬴且还算配合,搀扶他并不需要很大力气,两人像年迈的老爷老太太一样,微佝偻着腰颤巍巍进了屋。
将嬴且扶到榻上坐好,舒淡直起身子揉了揉腰,觉得前途一片黑暗。眼前这位龙神不知是突然有了前一世记忆,还是因伤重突然性情大变以致黑化,不管哪个,都让她招架不住。
“我去抱被子。”
嬴且在她身后强调:“不要邱少文的。”
舒淡默默翻了个白眼,事儿真多。但她还是听话地抱了自己那床看着就很厚实的棉被过来,在床上铺好,转身过来搀他。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对他好点吧。
“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看他已在被窝里躺好,面上浮现了些许暖色,舒淡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能弄伤龙神的,肯定不是一般人,难道是哪个修炼成功的大妖怪?
看她一脸好奇,眼睛里如星芒闪烁,嬴且顿时心软成一片,挑着不甚紧要的说了:“抓捕一窝邪祟匪徒,功夫路数比较诡谲,还会施法下咒,我不慎着了他们的道。”
舒淡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了那个老道士,那老道士修的应是邪道,但道法可谓高深,竟真能让她魂魄进入嬴且的意识世界。她如今回想起当时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闭合冰棺内时,仍控制不住胆寒心悸。太可怕了,普通人类完全没办法和这些人抗衡,只能选择随波逐流。
更重要的是,那老道士既然能把她弄进来,那会不会把其他人也弄进这世界,叫他们来拿嬴且的逆鳞?或者,除了老道士,会不会还有其他懂得术法的人,也在觊觎嬴且这世间最后一条龙?
“你要小心些。”她心情异常复杂,“别让人靠近你的脖子。”
她只希望嬴且碰见的那窝匪徒只是普通的邪祟。说起邪祟,她眉心跳了下,原身好像就是个邪教徒啊,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嬴且仰头在她唇边亲了下:“好。”除了你,谁也不能碰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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