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鸭鸭最终还是保住了小命，因为宣念远说，暂时不想吃，先寄养在她这。

    柳言言回到屋里，怎么想怎么不对，不吃就不吃吧，怎么这鸭还成他的了，什么叫寄养在她这，她有说鸭送他了吗？

    柳言言没浪费多少时间思考鸭的最终归属，实在是今天太忙了，刚送走一个找事的宁煦，又来一个。

    “言言，在家吗言言？”

    柳言言差点以为自己幻听，出了门才发现不是她幻听，是刘秀秀突然发神经。

    刘秀秀笑得一脸褶子，像朵劣质塑料菊花。

    见柳言言出来，她还拉了拉袄子，整了整仪容

    柳言言：“……有事吗？”

    刘秀秀抚掌一笑：“哎呀，言言，你不请刘姨进去坐坐？”

    柳言言：“？”

    她耐着性子：“你要没什么事，我去忙了。”

    刘秀秀探头探脑：“你忙什么呢？最近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

    这突然的关心，让柳言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和你关系还没有这么好吧？”

    刘秀秀笑容终于有些勉强了，嘴角耷拉下来一点，但想到自己的打算，没有发作，还想说点别的，却听身后有人喊：“柳老师，柳老师，你在家，太好了。”

    湖边，鱼漂动了，湛晞漫不经心收线，回头扫了一眼：“她今天还挺忙的。”

    他说完，旁边却没动静，湛晞看过去，沙发里，宣念远静静靠着椅背已经睡了过去，鸦羽般眼睫覆下来，眼睑上的青色让他看起来分外倦懒。

    受病痛折磨，他可能根本没睡过好觉，就算特意搬来乡下休养。

    他们身后，刘金明手里卷着锦旗：“柳老师，学校锦旗给你送来了，非常感谢你给我们捐钱，出去这么久还惦记着学校的孩子，另外，咱们课程安排也出来了，进去说……”

    “诶诶诶，”刘秀秀叉着腰，蛮横地推了一把刘金明，口水四溅，“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刘校长，你没看到我在这吗？”

    刘金明不耐烦看到她：“你别碰我，我们有正事。”

    他说着要推门进去，却被刘秀秀一把拽住：“你等等，你个狗娘养的小畜生，你怎么当老师的啊，尊老爱幼不知道吗，还要我教你，啊？言言我跟你说，你那钱全打水漂了，捐什么呀，你要死了，你留着钱给你孩子啊，捐给学校都喂狗了我跟你说……”

    “你别拽着我，”刘金明去掰她的手，“你别在这拉拉扯扯，刘秀秀，我警告你啊，我动手了啊！”

    刘秀秀一个农妇，力气比刘金明这书生大多了，愣是把他从院里拽了出来，聒噪跋扈得一人抵十个菜市场。

    “畜牲玩意儿你敢动手？言言我跟你说，你得了癌症，就应该抓紧时间赶紧结婚，好给你柳家留个后啊，你把钱全给别人，要被你爷奶知道了，要骂你这孩子读了这么多书都读猪肚子里去了，比猪还蠢。”

    宣念远睁开眼睛，眼底郁色一闪而逝。

    他身后高显道：“先生，我去把那泼妇赶走？”

    湛晞眉头皱成川字：“去吧，吵死了。”

    高显往那边走，宣念远扭头看过去，先是难掩嫌恶地扫了一眼刘秀秀，紧接着目光微顿，落在柳言言身后。

    “回来。”宣念远慢条斯理，喊住了高显。

    高显不解，宣念远却没了别的吩咐，只是盯着对面某处，眼底带了一抹兴味，好像看戏看得很开心。

    高显：“？”

    湛晞瞥了宣念远一眼，眉头蹙得更深。

    这边厢刘秀秀拽着刘金明不撒手：“赶紧把言言钱还来，我告诉你，言言是我家媳妇，你休想诓她钱啊！”

    刘秀秀一句比一句赶，唾沫星子全飞柳言言和刘金明脸上。

    柳言言一句话插不上，生生气笑，她总算知道这刘秀秀打得什么主意了。

    刘金明怒不可遏，猛地推了一把刘秀秀：“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想打柳老师钱的主意。知道她活不长了，让你那混账儿子娶回去，等柳言言去世了，你们就可以霸占人家遗产。你刘秀秀其心可诛，你就不配做人，我看你才猪狗不如！你这种主意都敢打，你迟早遭报应！”

    “你他娘放屁，柳言言和我刘宇已经有夫妻之实，咱们早就定下日子要过门了！”

    柳言言难以置信，恼道：“这位大婶……”

    刘金明傻眼，难以置信，但转念又明白过来，打断了柳言言：“你，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儿子强迫柳老师，你们这些畜牲，你们迟早遭报应，你和你那猪狗不如的儿子到时候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柳言言真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了，正要强硬插进去，发火，却听刘秀秀哎哟一声，捂住了额头。

    “谁？谁打我？”

    她怒气冲冲环视一圈，没找到谁用石头砸她脑袋：“哪个狗娘养的……”

    她还没骂完，又是一个玻璃弹子砸在她脑袋上。

    “谁，你出来，信不信老娘……”

    “哎哟！”这次刘秀秀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狠狠摔到了地上。

    刘金明连忙跳开，哈哈哈大笑：“让你作孽，有人看不下去了吧，活该，报应来得快呀，痛快痛快！”

    刘秀秀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却死活爬不起来，好像被谁压在了身上。

    柳言言面色平静，拽了把刘金明：“刘校长，咱们进去说。”

    俩人进门，刘金明跨过刘秀秀，还嫌恶地呸了一声。

    刘秀秀趴在地上难受得紧，死活起不来就算了，好像还有谁在吃她肉剔她骨，痛得她在地上直打滚，可她刚骂了两句，嘴里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呜呜哀嚎。

    湖边，湛晞不耐烦，收起鱼竿：“太吵了，回去吧。”

    旁边宣念远还是没什么动静，反倒是高显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能撒泼了，是不是想赖柳姑娘。”

    宣念远盯着刘秀秀身上几道死死缠着她的灰影，又扫了眼院里盘腿冷脸坐在洗漱台子上的小姑娘，微微扬了扬唇，过了足有一会，终于懒散开口：“把她扔出去吧，确实太吵。”

    高远要走过去，宣念远又悠然补充：“和柳姑娘打声招呼，就说……”

    “说什么，先生？”

    宣念远回身：“说太吵了，要是能把嘴彻底堵上就好了，省得她到时候还要到处说柳姑娘坏话。”

    高显没听明白，这是和柳姑娘打招呼吗，怎么听着不像？

    宣念远疲惫地靠进沙发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跟背后长眼了般知道高显在迟疑，声音飘忽道：“照说就行。”

    屋里刘金明把锦旗给柳言言：“谢谢啊，柳老师，等你正式上课的时候，我会安排学校办一个感谢仪式。”

    柳言言忙道：“仪式不用了，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我捐了钱。”

    刘金明拿出一张卡摆在桌上，欲言又止。

    柳言言笑道：“刘校长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刘金明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愤愤：“柳老师，刚刚刘秀秀那泼妇，说你和她儿子……”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没有的事，”柳言言坦然道，“她儿子和她侄子是想欺负我，不过还没来得及把我怎么样，我就被宣先生保镖救下来了。”

    刘金明庆幸道：“这老泼妇，还好还好，宣先生可真是个好人。”

    他松口气，把卡推给柳言言。

    “这是你捐的钱，你情况特殊，我们决定不能要你的钱，你得留着钱好好治病。你的心意我们都了解了，非常感激，我代表孩子们谢谢你。”

    柳言言正要说话，却听外面有人喊她。

    “柳姑娘，这人我给你扔出去了，要是能把嘴彻底堵上就好了，省得她到时候还要到处说柳姑娘坏话。”

    柳言言听得莫名。

    刘金明不解问：“这是？”

    俩人起身到门口，高显正去拎刘秀秀，一下却没拎起来。

    柳言言想起什么：“行，麻烦你了高先生，确实太吵了。”

    高显道了声不麻烦，再拎终于拎动了。

    回到屋里继续捐款的话题，柳言言又把卡推回去：“你们不要我钱那我不成了诈捐了吗？”

    柳言言说什么也不肯要这钱，推来推去不好看，好说歹说刘金明还是坚持她得把卡收下。柳言言直接生气地把锦旗扔还给他：“那算了，学校不去了，你们也别给我送锦旗了。”

    她生起气来没什么气势，刘金明都没察觉她生气：“我们也是为你考虑，我们让你来学校上课，已经很难为你了，毕竟你身体不好。按理说，应该我们组织学生给你众筹的，只是你也知道，大家都没钱，孩子们家长未必愿意……”

    柳言言耐着性子，还是听不下去了，起身走了：“你回去吧，锦旗我不要了，课也不会去上的。”

    刘金明后知后觉柳言言生气了，忙喊她：“柳老师，柳老师，你等等，好好好，我收下，收下行吧。”

    刘金明无奈地把锦旗放好，把卡收回去，心里有了别的盘算，也不再勉强了：“柳老师，我和你说说课程安排的事。不多，一周一节大课，一节小课，大课统一给三年级到五年级的孩子上，小课单独给毕业生上，大课周三下午，小课周五下午，都错开了。咱们没有英语书，我改天去市里考察，看有没有适合当教材的英语读物，到时候等书到了你再去学校上课。”

    说明白课程安排，俩人又聊了两句，刘金明终于提出要走，到了院里又殷殷嘱咐：“柳老师要千万注意身体啊，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和我们说，千万不要勉强。”

    他好意关心，柳言言笑道：“放心，我不会强撑的。”

    刘金明不再逗留，出了院子，却见湖边宣念远正起身要回去，又大大咧咧喊一声：“宣先生。”

    宣念远扭头，注意力反倒在柳言言身上。

    俩人远远似乎对视了一眼。

    柳言言面色平静，好像早知道他就是宣先生。

    其实他那天反应那么大，再结合一些细节，柳言言也猜到她闹了个乌龙，宣念远就是宣先生，哪来的老人家。她转身进了屋。

    刘金明兴冲冲一路跑过去，扫到宣念远的沙发和鱼竿，笑道：“湛医生也在，宣先生你们是在钓鱼吗？宣先生最近身体如何，你来柳家村也休养小半年了，来了后做了这么多好事，我父亲为景山小学辛苦了半辈子，一直很感激您，也惦记着您老的身体。”

    宣念远：“……”

    刘金明说完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宣念远沉思片刻，觉得如果他这辈子最长只有三十岁可活，那现在二十八岁也确实是人到暮年了。

    他欣然应下：“有劳令尊惦记。柳家村环境比城里好，老朽身体确实比之前要好一点了。”

    刘金明&湛晞&高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