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亓渊,连苏韫也愣了。
刚才那一下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现在手指都有些发麻。再看亓渊的脸已经多了五道清晰的红痕。
苏韫慌乱地开口:“那个,你听我跟你解释,刚才那鬼变成你的样子,我差点中招。”
他话音刚落,就见亓渊神色一凛,拉住他朝侧方一躲。
只听“锵”一声响,那把裹着黑雾的刀再次劈过来,将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沟。
“得想办法从这儿出去。”苏韫在亓渊耳边说道。
那鬼魇似乎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拎起刀跟切菜似的一顿横劈竖砍,那张温润儒雅的脸变得暴虐,苍白的脸上迅速爬上藤蔓般的黑纹。
亓渊手中焰鞭一挥便将墙打了个对穿,三人匆匆从房里退了出去。
刚走出两步,脚下的土地便开始颤动了起来,一团团的黑灰凝聚成人形,跟堵墙似的拦在三人前方。
同时,还有身穿盔甲腰带佩剑的阴兵从地底冒出来。
鬼魇站在后方跟君王似的发号施令,他一声令下,那些阴兵便动了起来,肢体僵硬的朝三人团团围过来。
苏韫一脚一个,很快他就发现,这些鬼自愈能力快得吓人,你前脚把它打个对穿,下一秒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凝聚起来,就跟流沙似的,他气喘地说道:“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
“看样子是骨灰阵。”三婳在他身后说道。
“难怪。”苏韫一脚踹飞两个,心知这么打下去不是个办法。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擒贼先擒贼他媳妇儿,只要把那个新郎扣在手里,想操控鬼魇就不是什么难事。
并且那人应该就在附近。
他四处寻找那个新郎的身影,还不忘顺手收拾几个碍眼的小鬼。
亓渊也想到了这点,召出一只焰蝶,那焰蝶扑棱着翅膀,从那些小鬼流沙似的身体里穿过去,然后径直朝前飞去,最后展翅在一个地方的上空盘旋。
“快!就是哪儿!”苏韫出口的同时,亓渊的鞭就跟一条火蛇似的蹿了出去。
等鬼魇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想阻拦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亓渊直接撕破了那层小儿科的结界,将里面的人卷了过来。
苏韫将手掐在那人的纤细的咽喉上,开口说道:“让你手下的小弟都退下,别搞这么大的欢迎仪式。”
鬼魇咬了咬牙,手一压,围在三人周身的小鬼就跟沙子似的在原地散了。
“记住啊,别乱动手脚,要不然小爷我手下没个轻重,万一失了手把他这缕儿魂捏散……”苏韫恶狠狠的开口吓唬人。
话一出,鬼魇果然慌了,恳求的开口道:“别、别伤他……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看得出来你还挺在意他死活的,那能不能说说你把活人的魂魄引到这儿来,不是要害他还是为了什么?”苏韫说道。
“我不是要害他。”鬼魇脸上的黑纹尽数褪去,又变成回了温文儒雅的样子,他温言道:“我从不曾想过要害他。”
他注视着新郎的脸,“把他魂魄引到这儿来,也就是为了完成一个我们二人的夙愿,一旦完成我便会亲自将他送回。
我百年来苦苦寻找,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旦心愿了了,我便无欲无求,自甘灰飞烟灭。”他朝三人低下了头颅,“求你们……”
苏韫跟亓渊对视了一眼。
“能说说到底为什么吗?”苏韫问道。
那鬼魇沉叹一口气,宽袖一挥,面前便浮出画面来。
“我不同意!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岂非要天下人耻笑?让江家颜面扫地?”画面中出现了那个主持婚礼的老头儿,只不过他显然没有那么好脾气,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要将人生吞活剥。
“您怕耻笑丢面子,我可不怕,我此生就非辰儿一人不娶,若是您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便悬梁自尽。”说话的这位就是鬼魇了。
那老头一听,差点气得口吐白沫,伸出的手颤抖个不停,“好个悬梁自尽,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偏偏还有断袖之癖,简直简直……”他越说情绪越愤怒,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一旁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女人立刻走上前来帮他顺了顺背,然后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老头一手扶额,挥了挥手道:“滚!都滚!”
他前脚出去,后脚就避开耳目到假山赴约,一个男子正站在一颗桃树下翘首以盼,见他过来脸上立刻笑开了。
这男人面容清隽,气质不凡,一眼看上去就有种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味道。
“你是没看见我爹气得胡子乱颤的样子。”鬼魇伸手勾住那男子的肩膀,两人在桃树下坐下。
“你这个法子真的有用吗?”那男人满脸忧虑的道,好看的眉轻轻皱起。
“你就别操心了,我再绝食抵抗个几天,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会放任不管的。”鬼魇冲那男子暧昧的挑挑眉,“再不行我就带你远走高飞,找个清净的地方隐居,过过二人小生活。”
那男人轻轻一笑,递了两个肉包给他,“吃包子。”
“包子不如你好吃。”鬼魇坏坏一笑,转身将他压在身下,在他唇上啄了两三下,手不规矩的游了进去。
“别、别闹,万一有人……”那男子一脸羞赧,两颊飞上两抹红。
“有人也不怕。”
两人在满地的花瓣里翻滚,面色潮红。
过了几日,两人再相见时候,鬼魇满脸的激动亢奋,“我爹同意这门婚事了,我马上就能娶你了。”
“真的?”那男子含蓄一笑。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快点把喜服穿上再给我瞧一眼。”鬼魇开口催促道:“再给我瞧一眼。”
那男子受不住他这么催促,只能依言穿上,这大红的新郎装衬得他相貌更俊朗。
鬼魇在他身侧绕了几圈,口中啧啧称叹,“我眼光怎么这么好。”
“你是说衣服,还是人?”
“两者皆有!”鬼魇笑得开怀,将他在铜镜前按下,执起木梳给他梳头,口中不正经的道:“等婚后你是想让我叫你夫君呢还是夫人呢?我都依你,你爱听什么我便叫什么。”
铜镜中的人红了脸道:“你爱叫什么我便听什么。”
“好,那我叫了啊。”之后,他每梳一下,就叫一声,直听的人脸红。
等梳好了头,他又认真端详了一会儿,俯身在他额上一触道:“这身衣服就别脱了,等我今晚来找你。”
送走了自己心上人之后,这男子便依言在房内等待,天黑却也不见人来,他就坐在桌边一手支颐打着盹儿,跟做了什么美梦似的唇边带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他惊醒,然后脸带笑意的过去开门,一瞬间笑容僵住了。
门前的不是卿良,而是七八个相貌猥琐龌龊的男人,一起蜂拥进了房间,他们淫.笑道:“梁少爷,在这儿等谁呢,穿的这么好看。”
“一定是等哥哥我呢,瞧这小脸儿真俊哪。”一人笑着,伸手朝他脸上摸去。
男人一脸愤怒,打开他的手道:“别碰我,敢碰我一下的话卿良一定饶不了你们。”
“呦呦呦!你说卿少爷呀!他现在正与一女子进洞房呢!”那男人露出满口黄牙,猥琐的说:“想不想知道他们都干了点什么呀?来来来,小爷我告诉你……”
男人咬咬牙,挥拳打到他脸上。
猥琐男人朝后退了两步,“呸”的吐了一口血沫,眯起眼说道:“妈的!扒了他!”
衣服撕裂声、男人们癫狂的大笑声,以及痛苦压抑的低吟声。
“怎么不继续清高傲气了,死到临头了,我就让你死的更明白些,指使我们做这事儿的就是你卿少爷的爹,我劝你别做什么青天白日梦了,好好伺候小爷我,说不定等你死后还能帮你捡个尸,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就爱跟男人搞吗,爽吗!叫啊!”
释放过后,那几个男人提上裤子,从从容容关上门,从窗户里扔了个火折子进去。
那男人身上布满了淤青红肿,一瞬间就跟掏空了灵魂似的,他挣扎起身,任由火爬上他的衣服,他忍痛提笔蘸了墨在纸上写信,然后咬断一缕青丝,草草将这封信一卷用力抛出了窗外。
鬼魇昏了一夜,寻过去的时候,却只能看见满地的废墟黑灰,烧的什么也不剩下,连他的一点骨灰都寻不见,他跪在地上连哭都发不出声音,用手指不停地捧起满地的黑灰。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信,他跪在地上爬过去,拆开一看,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之后的后续不用看也都知道了,三人只觉得心中一片郁结。
亓渊松了手,鬼魇立刻将新郎抱在怀里,轻轻摩挲了两下他的脸,“七日,就七日,等时辰一到,我便随你们一起将他送回去。”
出了江家,三人便去到了那颗桃花树下,一挖果然挖出了个酒坛来,里面是些黑灰与鬼魇的这场梦境。
只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再将它强行打破的道理。
一场梦而已,到时候自然会醒。
今生君与我缘尽,若有来生再续缘。
那信纸上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让人一眼看了便得了失心疯。
卿良为了他灭了江家满门,最后自焚。
为了补他一场婚约,实现承诺过的诺言,足足在人间寻找徘徊了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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