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厚毛的鼻尖、人的心脏

    六月到了。霍格沃茨草坪闪出仿佛夏天的色泽,白天变得闷热,晴朗无云。魁地奇赛事的狂欢氛围没能持续多久,我们非但不能在户外懒洋洋地打发时光,而且还不得不留在城堡里,忍受着从窗外吹来的夏日熏风的诱惑,迫使大脑努力工作。最近的课程被全部专注于教授们认为最有可能出现在考试中的主题上,除了O.W.L.S外,所有的东西好像都从我的脑袋中被赶走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到哪种动物吗?”我把身体侧到一边,试图避开波本,但他像牛皮糖般黏了过来,甩都甩不掉,“猫头鹰!还是一只迈入老年阶段的猫头鹰。它们经常会无意识地嘀嘀咕咕叫,就像你现在一样。克莉斯,你一定要念出声才能记住这些知识点吗?”

    “说得就好像你都记住了似的。”柏伦娜嘲讽道。

    “我当然都记住了。你们要不要试试这个?”波本咂咂嘴,得意洋洋地转动着手中的小药瓶,“龙爪粉,弗雷德和乔治给我的。它确实能让人精神振奋,服用后的几个小时脑瓜特别好使!我已经靠这玩意儿背下半本魔法史了……”

    我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他们多少钱卖给你的?”

    “只有5个金加隆!”波本开心地说。

    我麻木地发现自己再一次忘记了刚才背诵的知识。

    ……这都怪波本。

    “你被骗了。我和塞德研究过了,那是风干的狐媚子粪便。”我冷笑道,气急败坏地翻回刚才看过的那一页课本。

    波本傻乎乎地看着我,然后又眨巴着眼瞪视手中贴着大大标签的“龙爪粉”,它下面还贴着一排醒目的小字——功效:刺激大脑,短时间增强智力,为考试量身定做的特效产品!

    “啊?”波本转向塞德里克,“狐媚子……粪便?”

    塞德里克不安地咳嗽了一声,他慢慢点了点头,面露同情,“我不知道你买了它。但是……既然你真的都记住了,那说明它确实能发挥出一些神奇的作用。”

    “他不吃这东西也能记住,纯粹是心理作用,”伊莎贝尔抓起课本,嫌弃地换了个离波本远远的位置,“波本,真恶心,你竟然吃狐媚子粪便。”

    波本在原地呆愣几秒,然后他大喊着双胞胎的名字冲出了公共休息室。

    现在,我又可以安安静静复习了。

    O.W.L.S考试将持续整整两周,上午是理论笔试,而下午将进行实践考察。

    临考前那天晚上的晚餐很压抑,四个学院长桌上所有即将参加O.W.L.S考试的五年级和即将参加N.E.W.T考试的七年级生都抓紧最后一丝时间复习。我看到珀西和伍德举着魔杖喃喃自语,好像是在练习高级移动咒语——格兰芬多长桌上的食物在不同的盘子间跳来跳去;碧翠丝魂不守舍吃着饭,眼睛却牢牢盯着漂浮在空中自动翻页的《标准咒语5级》。

    主考官的到来为考试增添了更多严肃紧张的气息。邓布利多校长旁边座位上多出几位带着魔法部徽章的人,其中有一个穿着粉色巫师袍的女人格外引人注目。她穿着毛绒绒的粉红色开襟毛衣,头顶上戴着粉色天鹅绒蝴蝶结,就像一只大苍蝇落到一只更大的癞□□身上。

    我绕到拉文克劳长桌边,碧翠丝还在出神地盯着课本,她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

    “是的,他们的确是我之前寄给你的合影照片里的人。玛奇班教授、托福迪教授和乌姆里奇教授……都是威森加摩成员。梅林的袜子,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来监考呢?”碧翠丝绝望地捂住脸,“我现在紧张得想吐。如果他们认出我,但我表现得一团糟可怎么办?”

    “玛丽,你可不可以别说这种话?”碧翠丝对面的拉文克劳女孩不满道,“你身为年级第一都能考砸,那我们难道要拿不及格吗?少装模作样了……”

    碧翠丝没有夸张,考试那天上午她整个人都紧张地像一只感恩节的火鸡。我安抚地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在九点半时,我们被一个学院一个学院地叫到大厅中。四张学院桌已经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许许多多的单人小桌子,它们全部面向教工桌,麦格教授和三位主考官正站在礼堂最前方面对着我们。

    当大家都安静坐好后,麦格教授说,“现在我宣布,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然后她把一个巨大的沙漏翻过去放在她旁边,那里还有多余的羽毛笔,墨水瓶和成卷的羊皮纸。

    我展开试卷,感觉心脏变成了一只呱呱乱蹦的巧克力蛙。塞德里克坐在我前面,已经开始涂写试卷了,他清俊挺拔的背影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头。

    我将目光落回到试卷上,轻轻吸了吸鼻子。若有似无的木香温柔地淌进身体,就好像最有效的醒脑剂。

    第一周的考试做梦似的结束了,它没想象中那么糟糕,尤其是魔法史和变形学,就算拿不了满分,也绝对是两个“O”。

    塞德里克在变形学考试中表现得令人惊叹,他不但完美地将杯子变成了漂亮车轮,还成功施展了难度极高的消失咒,这是一道加分项。

    “米勒娃,你的学生很出色。”考官玛奇班教授笑眯眯地对麦格教授说道,她是个瘦小而又有些驼背的女巫。

    坐在主考席上的麦格教授神采奕奕地仰起脸。

    最后一场考试是黑魔法防御术,再熬上半天,艰苦无趣的日子就会结束。在等待考官宣布作答前,我叼着羽毛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感觉夏季温暖的空气正透过礼堂窗户飘送进来,一呼一吸间满是生机盎然。

    五年级就快要结束了,那颗绿藤球却毫无变化。

    初夏的微风从桌椅间吹拂而去,我仰着脸,看到礼堂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上飘浮过几朵白云。

    它们就像一叶叶雪白的风帆,在蔚蓝遥远的天空逍遥自由地漫游。

    “好了!时间到,请翻开你们的考卷,”造型奇异的乌姆里奇教授翘起手指,做作地翻过沙漏,用小女孩般娇俏的嗓音宣布,“你们可以开始作答了。”

    我拍了拍脸,拽回飘散的意识,认认真真对付最后这场考试。

    黑魔法防御术的笔试并不难,卢平教授强调过试卷中大多数题目,我们的复习效果非常扎实。我顺利地作答到最后一题:如何识别狼人?请描述狼人的五个特征。

    真令人愉悦。所有的题目,是的,所有的题目我都复习过!

    我得意地挥舞着羽毛笔,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渐渐感到眼前这白色的、被详细填满的羊皮纸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想了好几秒钟,脑袋里好像有一只嗡嗡作响的蜜蜂在扰乱思绪。慢慢地,在又一次通读了最后一题答案后,我闭上眼睛,用手埋住了脸。

    每次满月时都会缺课消失、银色圆盘形态的博格特、时常疲惫憔悴的面容、身上有狼毒药剂的气味……

    覆盖在眼皮上的手逐渐变得冰冷。

    其实潜意识里,这个答案很早就被放在那儿了,可是我为什么会视而不见呢?

    脑海中浮现出被斯内普教授关禁闭的那个夜晚。奇怪的药材、袅袅冒烟的坩埚、还有教授阴郁古怪的面容。他问我,狼毒药剂的作用是什么?他说,狼人可以伪装成正常人。

    斯内普教授早就知道卢平教授是狼人。还有一个人,他一定也知道……

    我抬起头,在礼堂中寻找罗尔的身影,却发现他就坐在我斜后方。

    罗尔应该已经写完试卷了,他正撑着下巴发呆。看到扭过脸的我后,他慢慢地、慢慢地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终、于、发、现、啦?]

    他做出这样的口型。

    ……

    今天的晚餐丰盛极了,可我却食不知味,差点被叉子铬掉一颗牙。赫奇帕奇决定回公共休息室举办宴会庆祝这场终于结束的磨难,但我没有跟随队伍回去。

    我在卢平教授办公室门前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敲门,可是回应我的却是一片沉默。

    卢平教授不在办公室。

    ......走廊窗外,斜阳最后一道余辉向铺着长长影子的场地投下了一抹血红,然后黑夜降临了。圆盘似的月亮颤巍巍爬上了树梢,满月的银辉顺着窗棱淌进走廊。

    我回到公共休息室坐了会儿,九点一到,我便和塞德里克开始了今晚的级长巡逻。

    “你晚餐时就不太对劲,哪里不舒服吗?”塞德里克担忧地问,他轻轻拉住我的胳膊,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楼梯口分道扬镳。

    塞德里克身上可真暖和。我这么想着,摇摇晃晃一头扎进他怀里。他打着趔趄倒退两步,最终倒是稳稳地接住了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位你很尊敬的人……他其实有另一种不为人知的、甚至不太光彩的身份,你知道后会怎么做呢?”我蹭了蹭塞德里克的胸膛,感觉自己被一双手温柔地环住了,“还能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相处吗?你会怎么看待这个人呢?”

    “你是指卢平教授?”我惊讶地抬起头,塞德里克微笑着说,“看来是了。”

    “你知道他是……”我指了指窗外的满月,“……这、这个?”

    “嗯。”塞德里克松开我,他领着我开始巡视城堡,声音压得很低,“自从卢平教授来霍格沃茨任教后,温室里的流液草每月都会被采摘走一大批。他总在满月时请假,第二天精神状态又不太好,一次两次也许是偶然……这不难猜。”

    “你很介意他是狼人?”塞德里克问道。

    “唔,狼人很危险,变身期的狼人更加残忍嗜血。历史上很多巫师都丧命于狼人的爪牙下。但是,”我低着头说,“现在已经发明出狼毒药剂,狼人在变身时不会丧失人类的心智了,这项发明真好。小的时候,爷爷给我念过诗翁彼豆故事集中的一个故事,叫《厚毛的鼻尖、人的心脏》。你听过吗?一个身为狼人的巫师讲述自己变身时所做的抵抗挣扎的悲痛故事。我在想卢平教授是不是也经历过这种感觉?他为什么会变成狼人……他遭遇过歧视吗……他那么穷,是不是因为狼人的身份不好找工作?”

    “卢平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授,博学多识、温柔耐心,教会我许多东西。”塞德里克一言不发,他安安静静地听我唠叨,“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

    “他对我说,努力的人一定能对抗命运……但是他可真倒霉,狼人永远也没办法变回正常人。现在我知道他的秘密了,我很想对他说点什么,比如‘没关系,你是我见过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令人敬佩’之类的……但我又想,也许他更希望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也许他不需要这些同情和认可,他希望学生把他当做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教授?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做更好——保持沉默?”

    “没错,”塞德里克咧开嘴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觉得你这学期成绩漂亮的黑魔法防御术论文已经完美表达出你刚才想告诉卢平教授的心情了。”

    塞德里克的回答使我感到脚步一下子变得轻松欢快。

    我们没有按照级长规定分开巡逻,谁也没提这件事。就当是考试结束后的小小放纵吧……我这么想着,愉快地摇了摇塞德里克的手。

    “呵呵!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晚上好。”我和塞德里克惊愕地刹住脚,同时抬头看向声源处——邓布利多校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从楼梯上方走了下来。

    我飞快缩回手,头一次感觉别在胸前的级长徽章竟然这么亮,简直亮得晃人眼。

    “别紧张,别紧张。我明白,你们需要放松。”邓布利多校长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对儿冰糕, “想来块儿柠檬雪糕吗?”

    我们还来不及拒绝,冰糕稳稳飘进了手心里。它散发出甜滋滋的奶油味,还冒着几丝凉气。

    邓布利多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金表,“级长们往往是最辛苦的,期末考完还不能放松。哦,距离巡逻结束还有十分钟?这块表好像有些不太灵敏了。它总比正确的时间要慢些……”邓布利多轻轻拨弄了一下表盘上的秒针,“好了。我看看……现在是十一点整。”

    他那浅蓝色眼睛从塞德里克扫视到我,“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愿意陪我一同下楼吗?”

    我和塞德里克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表,它显示出的时间明明是十点五十。很显然,邓布利多校长不希望我们继续在城堡里巡逻。

    正当我们摸不清头脑时,一阵清晰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动物嗥叫声顺着城堡窗户飘了进来。漆黑浓厚的夜色深处不知道有什么生物正在那儿游荡打斗,能断断续续听到狼嗥和犬吠声。我和塞德里克飞快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邓布利多校长,他半月形眼镜后面湛蓝湛蓝的明亮双眼闪烁着平静的光。

    我们乖乖地跟着邓布利多校长走下楼梯,在二层分别,“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好好享受赫奇帕奇的宴会。” 他微笑道。

    然后他径直走向医疗翼,我看到月光跳跃在他那长长的银白色发须上。

    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如预料中般灯火通明,我们刚爬出木桶门就被好几双手扯了过去,前些日子因为考试而产生的紧张氛围消隐无踪。大家跳着毫无章法的舞步,一个个都像是喝醉的快乐酒鬼。夜越来越深,大概又胡闹了一个多小时,这场狂欢才终于落下帷幕。

    我小心翼翼跨过满地甜点和酒杯,推开宿舍门。

    “怎么了?”柏伦娜拍了拍我的肩膀,“干嘛停在这儿不动?”

    刚刚,正对着门口的窗户突然掠过去一只巨大的鸟的阴影。

    我急匆匆跑到窗边推开窗户,招呼柏伦娜,“快来,你看那是什么?”我指了指从不远处西塔楼方向飞出去的大鸟,它身形奇异,看上去很像夜骐,却比夜骐还要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家伙后背上分明还驮着一个人。

    柏伦娜眯缝着眼打了个哈欠,她不太感兴趣,认为那是一只巨型猫头鹰。

    这只古怪的鸟扑扇着巨大双翼飞远了,它和它背上的人越来越小。我默默注视它,心底升腾起一股奇妙的自由感。

    今晚的霍格沃茨大概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不过最好别去深究……洗漱完毕后,我躺在床上困倦思索着,很快跌入梦乡。

    ……

    第二天,公共休息室里只剩下给爸妈写回信的我和安静看书的伊莎贝尔了,其他人早早起床决定去霍格莫德找乐子。距离放假还有几天,这段日子简直美好快活得令人叹息。

    “你不打算试验一下宠物寻回项圈的功能吗?”我指了指伊莎贝尔手中的《养狗指南》,“我还以为你放弃那只狗了。”

    伊莎贝尔轻轻叹了口气,“不,我不打算在这里尝试。它上次可能被吓到了,一睁开眼发现满屋子都是陌生人,大概很害怕吧,是我失策了。”她嘟囔道,“我打算回家给它布置一个狗窝后再试试。如果它还是不愿意被饲养,那就在野外自生自灭吧。但那家伙又瘦又脏,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吗……”

    我笑眯眯地看着伊莎贝尔,她微皱的眉毛令人想到一对优美的弯弓。印象中的伊莎贝尔从未如此执着于一件事,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慵懒又难以讨好的名贵猫咪,对任何事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狗窝是什么样的?”我问道。

    “松软、温暖,放一些小玩具,还要备好充足的食物和水……”伊莎贝尔突然止住了话语,她别扭地看着我,面色微红,“我的意思是……随便一点,反正它绝对不能睡在我床上。”

    就在这时,公共休息室的门被粗鲁地踢开了,一个二年级生咋咋呼呼冲进来,“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吗!一个爆炸消息——卢平教授竟然是狼人!”

    他兴奋地环视屋子,期待这消息能引起一场轰动。但这会儿,公共休息室里只有我和伊莎贝尔。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我走到他面前。

    “早饭时斯内普教授告诉斯莱特林学院所有的学生了!现在这消息已经扩散开了,”他倒抽一口气,“我真不敢相信,这一整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竟然是一只狼人教的……”

    伊莎贝尔愣愣地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没回过神。我绕过二年级生,快速离开公共休息室,向卢平教授办公室走去。

    卢平的办公室门开着,他正在打包行李,那破旧的箱子开着,差不多要装满了。

    “克莉斯,早安。”他如往常一般,对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我微笑道。

    “你在做什么?”我试图掩饰声音中的慌乱,“为什么收拾行李,你要去哪儿?”

    卢平走到门边,关上了我身后的门。他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即使我不告诉你,你也很快会知道的,我已经辞职了。因为我是一名狼——”

    “——狼人!是的,我知道,狼人!”我飞快打断卢平教授,慌张地组织语言,“没关系,请你不要走,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你、你教我如何克服恐惧,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有、还有守护神咒!非常感谢,我很敬佩你……”

    卢平教授笑了。他摇摇头,把几本书扔进箱子,“别这样。克莉斯,冷静一点。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离开的人总能留下些东西,而且会化为我们身体的某部分’。你从我这里学到了不少知识,只要你施展守护神咒就能想到我,是不是?毕竟这是我教给你的。”

    我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卢平教授摆摆手打断了我。

    “不知道离开霍格沃茨后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你。我不再是你的教授了,现在,我想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帮个忙,” 他从箱子里翻出一枚小小的徽章递过来,“请把它转交给你爸爸,顺便告诉他,这是他应得的。”

    我凝视着手心里这枚有些褪色的徽章,它是银制的,形状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你认识我爸爸。但为什么你不亲自联系他?你们是朋友吗?”我好奇地问,“他从来没对我提起过你,可是我在他留存的一张照片中见过你。”

    卢平教授沉默了一会儿,他打包好最后几本书,关上了书桌的抽屉,“我们就是这么相处的。”然后他弯下腰,对我指了指箱子里侧的活力滋补剂,那是我之前送给他的,“你和你爸爸很像,甚至做了一模一样的事。那家伙在没搞清楚我身份之前也送过一瓶活力滋补剂,他以为我只是单纯的体弱多病,还让我多多注意身体。”

    “我很感谢邓布利多为我提供的机会……能在霍格沃茨见到你和哈利,我很开心。”他微笑道。

    我捏着徽章,敏锐地感知到这场谈话正逐渐进入尾声。

    卢平教授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廊的风卷起他身上苦涩的魔药味儿。

    “给我留点时间继续收拾行李吧。再见,克莉斯,”他轻轻推了我一下,温和的笑脸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今后要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会变得越来越强大,能保护好自己珍惜的人。”

    我走下楼梯,碰到了气喘吁吁的哈利,“卢平教授还在吗?”哈利焦急地问。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便急匆匆越过我向卢平教授的办公室跑去。

    今天阳光灿烂,团团白云柔和地浮在天空,倒映在黑湖湖面上,像不真切的岛屿。我漫无目的地骑着扫帚在空中飘来飘去,直到看见拎着破旧箱子的卢平教授走出城堡大门。他回过头看了看浸泡在阳光中的霍格沃茨,停驻的影子依偎在城堡铁门上。影子慢慢滑向地面,卢平教授钻进马车,我隐约看到他对着天空挥了挥手。

    马车一颠一颠消失在道路尽头,扬起一片尘灰。

    再见,卢平教授。

    再见,百味陈杂的五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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