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粗气将最后一棵挣扎着的曼德拉草娃娃放进盆里后,忍不住打心底敬佩起斯普劳特教授。她只交给了我1/6的工作量,“只有这些吗,教授?”当我这样问她时,斯普劳特教授正一手拎着一只曼德拉草娃娃,她轻松地将它们放进了盆里,就像给秋海棠浇了浇水那么简单。“只有这些?”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克莉斯,如果你能在三天内做完,我就给赫奇帕奇加10分!”
我没能挣到这10分。揉着快要断掉的胳膊,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土和草屑,我带着遗憾的心情锁好了温室的门,向禁林边缘的小屋走去。
曼德拉草长势喜人,大概不到五个月就能完全成熟了。但熬制强效的解咒药剂还需要其他几种不同的植物,斯普劳特教授每天辗转于第一温室、第三温室和第四温室,根本无暇享受美好的圣诞假期。比如今天,她只在上午的时候过来看了看曼德拉草,“孩子,临走前别忘了锁好温室的门。去找海格,他负责保管这些钥匙......”然后她便匆匆走向第四温室,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昨天夜里又下雪了,霍格沃茨被一片银白色笼罩着。冬日的阳光透过温室玻璃折射着地上的积雪,放眼望去是一片有些刺目的白,那一串正在雪地里快速移动的、黑乎乎的大蜘蛛显得格外显眼。
最近总能看到这些大得出奇的蜘蛛......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它们好像有很明确的目的地,领头的那只蜘蛛没有丝毫犹豫地绕过了地上一颗小野果,带领着身后的蜘蛛们向禁林的方向快速爬去。
我们同路......
我好奇地跟着它们,很快便来到了禁林边缘。一间歪歪斜斜的木头小屋出现在视线中,高大的巨人海格正在清扫小屋门前的积雪。在看到那一串蜘蛛后,他像甲壳虫似的乌黑眼睛便一动不动地盯住了它们,粗野纠缠在一起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看上去更加凶恶了。
我犹豫地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一点,他就能看到我脸上畏惧的表情了......
蜘蛛很快消失在禁林边缘。海格扭过头去看,他垃圾桶盖那么大的手还抓着雪铲,左一下右一下无意识地挥舞着,我眼睁睁看着他将雪铲抽向了小屋旁一棵大树的树干,发出了“砰”一声巨响。
“小心——”我向前迈了一大步。
海格只来得及回过头,树冠上厚厚的积雪噗嗤嗤地砸向了他。这一铲子下去,树上已经没有一片雪花了。雪片顺着海格的皮大衣渗进了他的脖领子里,他“嗷”地嚎叫了一声,从原地弹了起来,像跳踢踏舞一样蹦来蹦去,试图把积雪抖落出来。
我惊讶地看向脚下的大地,它正在轰隆隆地震动。
“清...理...一...新...”眼前的世界正在上下摇晃......我从袍子里摸索出魔杖,颤颤巍巍地朝海格喊道。
白光一闪,海格身上的积雪一瞬间消失了,脚下的地面也恢复了安静。
“谢谢你——阿嚏!”他对着我的方向打了个响亮无比的喷嚏,从兜里掏出一块污渍斑斑的大手帕捻起鼻子。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用袍子胡乱地抹了抹脸。
我不确定他浓密的、乱蓬蓬的络腮胡后面是否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但他看上去确实有些不自在。尽管我向海格表明了自己只是来还温室钥匙的,他还是热情地将我迎进了小屋——用一种与他凶恶外表截然不符的态度,这令人没办法拒绝。
海格的小屋不太豪华,只有一个房间,天花板上挂着火腿和野鸡,房间里有一个简陋的壁炉,炉火前面摆放着巨大破旧的木桌子和木椅子,墙角里还有一张大床,床上是用碎布拼接的被褥。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是鲁伯海格,你可以叫我海格,”他正忙着把开水倒进一只大茶壶里,然后又递给我一只装着几块大饼的餐盘,“你叫什么名字?”
“别客气,我应该早点提醒你,我是克莉斯格温尼斯,请叫我克莉斯——”我拿起一块大饼。
——咯嘣。
牙齿间传来热辣辣的酸痛感。
“你需要再使点劲儿。”对面的海格正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运足力气,终于从石头一样硬的饼上咬下一小块渣渣来。
“真好吃。”我默默地将它放回了餐盘。
“这叫岩皮饼,是我的最爱!再尝尝这个乳脂软糖,”海格又从壁炉上的罐子里掏出几块奇形怪状的东西,“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格兰芬多?拉文克劳?”
我将糖果放进了嘴巴里,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这糖简直就像胶水一样黏!
等了好一会儿,它终于慢慢化开了,我急急忙忙地回答海格,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第二颗糖,“不,我是赫奇帕奇的学生。”
“......什么?”海格吃惊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用夸张的语气称赞道,“噢......是的!嗯,赫奇帕奇......赫奇帕奇很不错,很不错!”
海格端起水壶想要给我的杯子加水,但我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喝,杯子正满着呢。他尴尬地摇了摇水壶,转向自己同样满溢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往里倒了几滴水。
我端起杯子小口小口抿着,一股沉默蔓延在我们周围。
海格搓着手,隐藏在胡子中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能说出一句话。他看上去想往前坐一坐,又好像是想站起来,那只可怜的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衬的这份安静更加地突兀了。
我放下水杯,指了指对面墙上的照片,“这是挪威脊背龙吗?”
海格僵硬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没错!你竟然认识!”他惊喜地说,“这种火龙具有攻击性,也是目前的珍稀龙种之一!人们很容易将它与匈牙利树蜂搞混,其实这两种龙很容易辨别......挪威脊背龙的尾部没有尖刺,你仔细看,看那儿,它的背部有一条黑色的凸脊......”
他赞赏地看着我,开始滔滔不绝地科普起火龙的品种。
“其实我不太了解龙......”等他说完后,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这个假期去罗马尼亚的火龙保护区了,昨天刚寄来一张挪威脊背龙的照片。”
“喔,罗马尼亚——”刚才还兴奋着的海格突然低落起来。他垂下了乱蓬蓬的大脑袋,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哽咽,“小诺伯就在那里。它现在一定过得很好,会有很多好朋友......”
海格说了两句便难以抑制地抽泣起来,他又去掏兜里的大手帕。
......这是哪里出错了?
我不得不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水,赶快寻找下一个话题,“呃......海格,杯子空了!再给我倒一杯水好吗?我注意到墙角有一袋狗粮饼干......你养狗了吗?”
“是的,那是牙牙......”海格吸了吸鼻子,又开始向我介绍他养的狗。这个话题让海格的心情渐渐好转起来,“它去禁林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牙牙是一只拿波里獒,看上去很凶,其实是个胆小鬼。他刚生出来时还没有我的手大,我把它捧在掌心里......”
我们不知不觉就聊了好一会儿。
海格粗犷的外表下倒是有一副好心肠。他养过各种各样的动物,即使是弗洛伯毛虫和丑兮兮的炸尾螺,他也能用“非常可爱”这样的词汇来形容。
“就没有我养不好的动物!”海格骄傲地说。
“你养过蜘蛛吗?你喜欢它们吗?”我好奇地问,“最近城堡里有很多蜘蛛。”
海格得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当然,我很喜欢。”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将两个茶杯再一次续满了水,“聊聊别的吧!比如最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撑着下巴想了想,“倒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学生们最近都在讨论石化袭击和被打开的密室......”
“啪!”
海格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滚烫的热水浸湿了海格的皮靴。
“天色不早了。克莉斯,你该回去了......”海格站起身,从我手中拽走温室的钥匙,撤掉了桌上的水杯、餐盘和糖果罐。他走到壁炉前背对着我,厚重的音线不稳地抖动着,“......欢迎你随时再来。”
走出海格的小屋后,寒冷的风迎面扑来,刮在脸颊上生疼生疼的。我身后的木门紧闭着,里面安静得就像没有人似的,海格粗重的脚步声、风箱般的呼吸声、滚雷一样的笑声都消失了。
我将袍子裹紧,带着疑惑的心情回到了城堡。
......
吃完丰盛却孤单的晚餐后,我决定邀请赫敏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和她一起学习的效率简直不是一般的高,还能顺便打发掉无聊的睡前时光。但当我走到格兰芬多长桌边却只看到弗雷德和乔治,赫敏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双胞胎正拿着布丁和松糕,扮出好笑的鬼脸哄诱自己的小妹妹再多吃一点,“金妮,你再瘦下去就快赶上咱们家的食尸鬼了......”
金妮苦着脸咬了一口布丁,又敷衍地吃了两口松糕,便说什么也不肯再张嘴了。弗雷德和乔治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好笑之余,我又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克莉斯,这个很好吃。给你......”每当塞德里克认真挑选出他觉得好吃的食物夹到我盘子里,却被我摇头拒绝时,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哎......这个圣诞假期可真漫长。
我蔫头耷脑地穿过门厅,走下大理石阶梯,再经过一个拐角就可以看到那几只大木桶了。磨磨蹭蹭地踱着步子,我有些抗拒回到温暖却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
手下的木桶轻轻震动着,一阵响亮又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听上去可真是有朝气......
......嗯?
我惊愕地瞪着向这边撒腿狂奔的两个高大身影,他们渐渐近了,袍子上的滚边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着银绿色的暗光。这两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呆气的面庞在我眼前放大——他们惊恐又讶异地看着我,其中一个人还张了张嘴叫出了我的名字,“克莉斯——”
另一个人一把拽过他向前跑去,差点绊倒在地上——这场景太诡异了——他们的身体好像正在缩小,头发也在变色......
我从来没见过马尔福的两个跟班如此灵活的模样——他们拎起袍子、踢踏着大鞋子横冲直撞地冲上台阶,消失在黑暗的门厅里。
......看来人不可貌相。
我正准备继续敲木桶时,隐藏在走廊斜对角的石墙大门轰隆隆的打开了,又有一名斯莱特林学生冲了出来,我忍不住羡慕起他们的活力四射。
“该死——”马尔福的吼声吓得我敲错了一个音符,我飞快地躲开了喷射出的醋汁,不高兴地看着跑过来的马尔福。
“刚才那两个人是波特和韦斯莱!”他一定很生气,在念“波特”时都破了音。
阿......所以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原来是这样!复方汤剂?
但我眨了眨眼,没有接茬。
马尔福眯起眼睛盯着门厅,看样子不打算继续追了。他脸上愤怒的红晕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你一定看到他们了。”他拉长声调慢吞吞地说,灰眼睛冷冷地锁住了我。
“不,我看到的是你那两个大块头朋友。”我稍微俯下身去,马尔福果然跟着收了收下巴。
......他好像认为用鼻孔看人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威严来。
“你撒谎。”马尔福阴沉地说,“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
我感觉有些头疼,“......你的想象力未免有些丰富。”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你应该知道,我老爸可是霍格沃茨的校董!”马尔福的声音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无论你老爸是谁,马尔福,”我平静地回答道,“这都不会影响我刚才告诉你的答案。”
马尔福看着我,脸上生动的表情迅速褪去,我们沉默地在大木桶前对峙着,他的眼睛里闪着恶意的光芒。
过了片刻,他冷笑一声慢慢走开,我看着他打开墙上的石门,回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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