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喜欢

    我心虚地看着爸爸。他正皱着眉头指着我买回来的扫帚，脸上带着不太满意的神色，“横扫六星……你为什么选了这把扫帚？”他没有给我开口解释的机会，继续自顾自地嘟囔起来，“这不是什么新款扫帚了，而且它对于你来说有些太大了，为什么不买横扫七星呢？特威格90、光轮1700都是不错的选择……看吧，我早就说过了，你应该叫上爸爸一起……”

    “威斯卡尔——”煎蛋的坩埚从厨房飘了出来，紧跟在它后面的是一手拿着魔杖、一手抓着火腿切片的妈妈，她甩了一个大白眼给爸爸，“看在梅林的份上……那是克莉斯自己的选择，你安静一会儿！”她挥舞着魔杖将坩埚里的煎蛋翻了个面， “……为什么不来帮帮我？”

    “噢……亲爱的，”爸爸站起身向厨房走去，可是目光还黏在我的飞天扫帚上，看上去还有一大箩筐的话要说。他郁闷地摇着头，“啧啧……亲爱的，我这就来！”

    虽然爸爸对这把扫帚很不满意，但我觉得它其实还不错。

    “男孩，你得到了最后一把特威格90！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当魁地奇精品店的老板将飞天扫帚递给塞德里克时，他显得惊讶极了。他用双手接过扫帚，浅浅的红晕爬上他的耳朵，他扭过头看着我，那灿烂的笑容晃得我眼晕，“克莉斯，我真幸运，是不是？”

    我一边回想着对角巷的采购日，一边爬上了餐桌，妈妈今天做了樱桃果酱馅饼，它甜滋滋的，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克莉斯，不要傻笑，好好吃饭。最近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吗？”妈妈轻轻敲了敲我的盘子。

    “不，其实……”我还没有说完，爸爸兴奋洪亮的声音就打断了我，“嘿，魔法部的大新闻！”他扬了扬手里的预言家日报，一个穿着细条纹西服、扎着鲜红色领带，显得有些粗壮的小个子男人在报纸上矜持地点头，“米里森巴格诺辞职了，康奈利福吉成为了新的魔法部部长！看来沃卡森说对了，老巴蒂因为那件事失去了胜任的机会……”

    妈妈舀了一勺汤，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因为他儿子吗？”

    “对……啧啧，他被平调到国际魔法合作司了。要我说，他的儿子……这样出身名门、家族显赫的男孩变成了食死徒……”爸爸几乎将脸埋进了整张报纸里，他的蛋饼只吃了一口，“如果老巴蒂这几年将花在追求权利上的时间留出一点给他儿子，也许小巴蒂也不会被关进阿兹卡班……”

    “克莉斯，你刚才要说什么？”妈妈像是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她不再理会喃喃自语的爸爸，又往我盘子里夹了一块蛋饼。

    “我是想问你们……”我有些吃不下了，对妈妈摆了摆手，“如果有一个人，你一见到他就觉得心跳加快、呼吸不畅，这是为什么？”

    餐桌上忽然安静了。

    爸爸的眼睛不再盯着报纸，而是渐渐平移到我脸上，他大张着嘴，看上去像是要将预言家日报整个儿吞下去……

    妈妈呆滞地看着我，夹给我的蛋饼从叉子落到了桌子上。

    “宝贝，你说什么？”爸爸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说，”我有些不安地看向他们两，往餐桌凑近了些，“最近我和一个朋友待在一起时，感觉很奇怪，这里，”我指了指心口，“总会发涨，心跳也很快。”

    “咳，”妈妈像是回过神了，她弯起嘴角切下一片火腿，“那是个男孩吗？”

    “是的，你们也见过他。就是去年在对角巷将摔倒的我扶起来的那个男孩，他叫塞德里克迪戈里，和我是一个学院的同学……”我想了想，补充道，“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预言家日报从爸爸手里滑到了地上，我不明白爸爸的表情看上去为什么像是吞了死苍蝇一样痛苦，他噌地一下拉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坐下，威斯卡尔。”妈妈平淡地命令道。

    爸爸又飞快地坐下了。

    我紧张地吞咽了一下。餐桌上的气氛不太对……

    “克莉斯，你长大了。”妈妈又切了一片火腿给我，我埋头乖乖地吃了起来，她的声音比往常要温柔缓慢，这让我有些不安的心情稍稍平静下来，“我们之前可能忽略了对你在这方面的教育，以至于你对这份心情感到迷茫……妈妈对你说声抱歉。”

    我惊讶地抬头看向妈妈。她伸出手将我散在脸颊上的头发绕到耳朵后面，看着我的眼神柔和极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克莉斯，你对这个男孩子抱有好感，你可能喜欢上他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的心跳会加快，身体会发热，这个人能为我们带来独一无二的感受。”

    不可思议的心情像洪汛期的溪水，迅速地漫过干涸的河滩，在我身体里活泛起来。

    我当然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就是对事物抱有普通级别以上的感情。就像我喜欢飞行、喜欢草药课、喜欢热闹的节日，像柏伦娜喜欢各种各样的蝴蝶结，像桃金娘喜欢淡黄色……

    但是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原来和喜欢一件东西、一件事情有这么大的不同。

    “他对你来说一定是特别的……能不能为我们讲讲他做了哪些令你欣赏的事？”妈妈认真地看着我，而餐桌对面的爸爸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我回想着塞德里克的每一个举动，感觉胸口再一次发热起来，“他……他很友好，也很有礼貌，总是认真帮助每一个遇到困难的人，而且充满了耐心。”他教会了我将老鼠变成鼻烟盒……“他成绩很好，总是为学院加分，一年级里赫奇帕奇的一半宝石都是他贡献的。”他聪明又自信……“他好像很有领导力，在飞行训练时经常提出很有用的建议。”有他在就好像一切都没问题……“他还很温柔，也很体贴，他会关心别人的感受……”和他在一起我会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

    我突然想到了刚来到赫奇帕奇不久后的某天下午，在公共休息室的火炉旁和塞德里克的一次单独对话……当时他好像在为自己的魅力感到困扰，而我说了什么来着？

    ——“就算只认识一天也足够喜欢上你了。”

    我的脸好像又红了。

    妈妈捂着嘴笑了，而爸爸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而且他还很帅。”我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

    “嗯，听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男孩……”妈妈捧着脸，像个小女孩一样对我眨了眨眼睛，“加油，克莉斯！”她笑意盈盈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爸爸像炮弹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一脚踩在预言家日报中福吉部长的脸上，“不！我不同意！”他吼道。

    我吓呆了。

    “坐下！好好说话，威斯卡尔。”妈妈一个眼刀飘过去，爸爸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他再一次坐回椅子上，虚弱地重复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什么？”妈妈不耐烦地问。

    “克莉斯太小了，她才12岁！她竟然要谈恋爱！梅林啊，我的小黄鹂鸟……”爸爸捂住了脸，他看上去像遭受了什么莫大的打击，而我被“谈恋爱”这个词惊得一跳。

    “不……爸爸，我没有要谈恋爱……”我揪了揪爸爸的袖子，“我知道的，谈恋爱要情投意合，而塞德里克不喜欢我。”

    爸爸看上去更加难过了，“那如果他喜欢上你，你们就要在一起了？”

    妈妈立刻扭头，用兴味十足的目光盯着我。

    “呃……”我摇了摇头，“不会的，他太优秀了，我认为他会选择更好的女孩。而且我之前和他说过……”塞德里克从山毛榉树上跳下来后那尴尬的表情又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只把他当做朋友……”

    爸爸将手从脸上拿开了，他认真地看着我，“克莉斯，不要这样想，你配得上全世界任何一个好男孩。”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你不想和他谈恋爱吗？”

    和塞德里克谈恋爱？“不，现在还不想，”我对爸爸妈妈笑了笑，“虽然他真的很不错……但我想……可能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多。”

    这顿晚餐我们吃了很久，围绕着“喜欢一个人”的话题我和爸爸妈妈聊了很多。困扰我好一阵子的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面对塞德里克时我会有奇奇怪怪的反应是因为喜欢他，当我明白了这份心情，塞德里克对我来说就不再是霍格沃茨里普通的同学了，他在我心中有了一个名号，变成了我喜欢的对象。喜欢塞德里克的人好像很多，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沮丧。

    9月1号很快就来了，爸爸妈妈送我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却赖着不走，直到塞德里克出现在站台上，我赶紧提醒他们，“就是他！”

    塞德里克拎着箱子，旁边站着一个美丽的妇人，也许是他妈妈，他偏着头和她说着什么。塞德里克好像又长高了，五官也变得更加有棱角了。我听见妈妈在旁边深吸了一口气，“他可真英俊！”

    这时候塞德里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快速而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视线。他怔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爸爸妈妈，好像有些纳闷为什么我们三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但是他很快就勾起嘴角，那双温柔的灰色眼睛弯了弯，清朗的声音隔着人群跳跃过来，“克莉斯——”

    “去吧，宝贝。假期见！”妈妈轻轻推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她和爸爸肩并肩站在那儿，微笑地冲我挥手。

    在返程的特快上，赫奇帕奇的学生并不像其他学院一样固定在某个车厢中，我们会去每个车厢里转一转、坐一坐，分享着千奇百怪的零食。塞德里克给了我不少好吃的糖果，虽然他也和别的女孩分享了零食，但我总觉得他给我的格外多。

    今年我们不用再乘船了，只有一年级新生会在巨人海格的指引下通过渡船进入城堡。

    “一年级的到这边来！”下了站台后，我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呼喊着。巨人海格的轮廓在那盏小提灯下显得更巨大了，他招呼着那些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新生，引导着他们坐上渡船，开始传统的旅程。

    而我们沿着月台和其他学生一起走到外面，我看到几百两空马车停在一片空地上。

    但当我走近后才发现，原来它们不是什么空马车。马车之间站着一些动物，它们黑漆漆的，如果硬要给它们一个名字的话大概是马，尽管它们的模样有点儿类似爬行动物。它们身上一点肉也没有，黑色的毛皮紧紧地贴在骨架上，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它们的头很像龙的脑袋，没有瞳孔的眼睛白白的，目不转睛地瞪着我们。在肩骨间隆起的地方生出了翅膀——又大又黑的坚韧翅膀，看上去似乎应该属于巨大的蝙蝠。

    这些动物一动不动，静悄悄地站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显得怪异而不祥。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吗？”我指着那些恐怖的马问柏伦娜。

    “什么东西？”

    “那些马——”

    波本拎着猫头鹰笼子出现了，他的猫头鹰兴奋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们在这里啊，”他说道，“这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头鹰，不是吗？”

    “它好吵，”柏伦娜说道，“好吧，那么来吧，让我们上车……你刚才说什么，克莉斯？”

    “那些马究竟是什么？”我一边爬上马车一边重复道。

    “什么马？”

    “那些拉车的马……”我指着最近的这一匹，它只有三英尺远，那匹马正在用一种空洞苍白的眼睛看着我们。

    然而柏伦娜和波本却给了我一个困惑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

    一种奇怪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你们不能看见它们？”

    “看见什么？”

    “你们看不见什么东西在拉着马车？”

    波本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克莉斯？”

    我有些糊涂了……我面前的这匹马在身后车站窗户里透过的昏暗光线照射下闪闪发光，它们的鼻孔里正在喷出蒸汽。然而波本和柏伦娜的样子也不像在装傻——要不就是他们开了一个小玩笑——他们完全看不见它。

    “唔，”我盯着这些马，决定到了学校去问问斯普劳特院长，“我没事……”

    这件事很快就不再重要。我们在马车上开心地聊天，当再一次回到温暖的城堡时，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盛大的分院仪式又为每个学院带来了不少新生，赫奇帕奇长桌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争抢着桌上的美食，感觉好极了。

    令人期待的二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