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恩克?” 我咽下嘴边的尖叫,走到窗前将窗户推上去,塞德里克的猫头鹰傲慢地伸出了爪子,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啸啼。身后是布加迪在笼子里愤怒乱转的声音,我赶紧打开窗户,挡着布加迪的视线将猫头鹰粮匆匆喂给了巴恩克,解下了它脚爪上的信。
刚才我正在做暑假作业。斯内普教授布置了一篇十英寸长的论文,要求我们论述龙血的十二种用途,当我和羊皮纸面面相觑时,窗外突然传来几声异响,巴恩克金黄色的大眼睛在夜色里像两盏诡异的灯笼,吓得我将羽毛笔扔了出去。
塞德里克的信简练极了,他邀请我后天一起去对角巷挑选飞天扫帚。
……梅林,我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升入二年级后,学生们就可以参与各个学院的魁地奇球队选拔了。这意味着在比赛时如果能有一把自己的扫帚,将大大降低因为不够熟悉扫帚性能而造成的失误,而且……我提起笔飞快地给塞德里克回信,愉悦感像肥皂泡咕嘟嘟冒了上来。
……能有一把自己的飞天扫帚,这很酷!
约定好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和往常的清晨没什么不同,柔软的白纱帘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卧室里暖洋洋的,但今天我一点儿也不想赖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当听到楼下的挂钟铛铛地响了七声后,我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刷牙、洗脸、吃饭,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但是路过梳妆台时,镜子里的人让我稍稍收回了迈向楼梯的脚步。
她看上去平淡又乏味,就像一颗最最普通的比比多味豆,拿起来的人会念叨着“无趣!”,然后将它放回去。
我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塞德里克圣诞节送我的绿色发带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当我将它捧在手心时,那流动着的颜色就像要滴下去的翠墨一般。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用这条精美的发带将头发扎了一个马尾。
“这下你满意了吧?”我轻轻地说。镜子里的人看着我,她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下楼的时候还差几分钟八点,时间正正好……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壁炉前。
“你真的不考虑叫上老爸一起吗,克莉斯?”在我抓起一撮飞路粉准备念出对角巷的时候,爸爸的脸从壁炉边探了出来。他好像还是被我吵醒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头上那顶可笑的粉红色睡帽掉进了壁炉里。
“再怎么说我也是玩过魁地奇的人!那些飞天扫帚——”
“我说过啦,爸爸……”我将沾了炉灰的睡帽捡起来,无奈地打断他,“我约了好朋友一起。”
“可是我可以提供建议——”
“谢啦,老爸!不过我自己可以的……对角巷!”
爸爸啰里吧嗦的声音消失在了飞路粉腾起的火焰和灰尘中。
我感觉自己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插座孔里,耳边好像有很多东西呼啸而过,飞旋的绿色火焰令人感到眩晕。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儿,能看见一连串的壁炉门模糊地闪过,隐约可以瞥到壁炉外的房间……
当我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对角巷的青石板路上,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虽然头晕目眩的感觉不太好,但是……我掸了掸满身灰尘的袍子,做了两个深呼吸,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顿时觉得这些煤灰也变得格外可爱起来。
……我将要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飞天扫帚!
带着一脸止不住的傻笑,我向着和塞德里克约好的魁地奇精品店走去。
假期的对角巷简直像是聚集了全英国的巫师,人多极了!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孩被人群推搡着,将手中三块草莓花生黄油冰淇淋蹭到了路边一个巫师的袍子上。她飞快地对着那位毫不知情的巫师施了个清理一新,又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去。
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对角巷里,我没找到塞德里克,倒是和两只红毛狐狸撞到了一起……
格兰芬多的弗雷德和乔治也在对角巷。
“嘿,看看我们遇到了谁?”
“一只会飞的獾。”
他们看着我,做出了两个一模一样夸张的表情。
“还没有自我介绍,伙计。我是弗雷德韦斯莱,”左边那个韦斯莱说,“这位是乔治韦斯莱,如你所见,我们是双胞胎。”
“嗨,你们好……我们曾经在走廊上见过。我是克莉斯格温尼斯,安吉丽娜总是说起你们。”我试图分辨出他们两个,但这实在太难了。
“噢,安吉丽娜——让我猜猜她说什么了?像皮皮鬼一样讨人厌的两个家伙?”右边的韦斯莱,也就是乔治说道。
“不,她说你们两个很有趣。”她还说你们是两只红毛狐狸。
双胞胎对视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道像是施了洪亮咒的女高音打断了——
“弗雷德!乔治!!你们两个又跑哪儿去了?!我数五秒钟,如果你们还不出来——”周围的人一齐扭头看向了不远处发出声音的红发女人,那是一个胖墩墩、慈眉善目的女人,但此时她叉着腰站在路边,就像一头露着利齿的老虎。
“哦,不。”弗雷德说。
“她发飙了。我们该走了——”乔治说。
“回头见,格温尼斯!”说完,他们两一起钻进了人群,很快便看不见身影了。
我有些羡慕他们时刻充满活力的样子,感觉在他们身边站上一会儿就会被幽默包围住……
这是一个短暂的小插曲。
我继续向前面走去,隔着人群看到了塞德里克正踮着脚向这边张望着。“塞德里克!我在这儿——”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我加快了脚步,看到他笑着对我挥了挥手,那口型好像是在说别着急。
我们像两只乌龟,隔着一片人海慢吞吞地向着对方靠近,塞德里克的身影在视线里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他侧着身子挤过身边的人,小声地对他们说着抱歉,他低下头露出的侧脸好看极了。
可是他离我越近,我越觉得不太对劲。我低下头,感觉胸口不知不觉变得麻痒麻痒的,就好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扫着那里,我甚至发现手心变得潮湿温热……这奇异的感觉随着塞德里克飘过来的目光加重了,他直视着我,一个明亮的笑容像火炮打了过来,我突然就迈不动脚步了。
这感觉……这感觉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呼……今天来对角巷的人格外多。” 塞德里克终于还是拨开了人群站到我面前了,他低下头看着僵住的我说道。我停在原地没有迈出去的那两三步,他轻轻一步就过来了。
“你看上去……”他迟疑着,留下了长长的尾音,我看见那双好看的手抬了起来。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像平常一样,双手攥紧了袍子,悄悄地做着深呼吸,“这里人太多了,我……我有点热……”
“很好看……它很衬你。”塞德里克的声音里透着欢快,我慢慢抬起头,看见他指着我的马尾辫,嘴角和眼角都弯成了温柔的月牙。
他把头稍稍低了下来,好像是为了更仔细地端详这条发带,我们离得近了些,我看到他眼睛里流转着赞美和欣赏,“你今天看上去真不赖。”他笑吟吟地说。
我感觉自己就像吹宝超级泡泡糖,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噢……走吧,魁地奇精品店在前面。”我绕过塞德里克往前走去,他赶忙侧过身,把宽敞的路留给了我,我用余光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和塞德里克在一起时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那是一种混杂着紧张、不安和小小喜悦的古怪情绪。在他面前我好像会不自觉地绷紧神经……想要躲开,但是躲开了也没用……我的眼睛又会主动去找他。
“克莉斯,到这边来。”我光顾着琢磨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了,塞德里克温热的手臂擦过了我的,这让我的心脏又飞快地跳了一下。他揪住我的袍子向右边使了使劲儿,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顺着他的力气向右边挪去。“这边人少一些。”等我挪了过来,他长腿一迈,站到了我原本所在的左边。
接下来的一路,我被挡在了塞德里克和商铺之间走得格外轻松,再也没人踩我的脚了。他像堵墙一样将拥挤的人潮隔开了,我侧过头看他,他马上感应到了,迷人的灰眼睛轻轻撇向我,就像烫人的火星落到脸上。
幸好前面就是魁地奇精品店了……
我像只鸵鸟,低着头快跑了两步,甩开塞德里克一溜烟儿钻了进去。
对于爱好魁地奇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魁地奇精品店位于对角巷北侧,这里出售各种魁地奇装备,比如鬼飞球、游走球、飞天扫帚和魁地奇初学者工具箱,还有全套的查德里火炮队队服……橙黄色的长袍旁边贴着一张硕大的海报,查理火炮队的七位男巫和女巫扛着飞天扫帚,兴高采烈地对我们挥手。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可能也不是塞德里克第一次来,但我们还是目不暇接地扫视着每一个橱窗,恨不得把这里所有的扫帚据为己有……
我们的头慢慢凑近了,目光一起停留在最中间的橱窗上。
[特威格90 —— 你梦寐以求的飞天扫帚!]
橱窗里是弗莱特巴克制造商今年推出的一把新款扫帚……它看上去精美极了,有着流畅的弧线型,还有内置报警哨和自直尾枝。而且价格也不是很贵……
我想要这把……别的、别的都不想考虑!
我兴奋地转向塞德里克,他紧紧地靠在我旁边,我们从没有离得那么近过。但此时此刻的我顾不上感到别扭,我指着特威格90,塞德里克的名字马上就要从嘴巴里冲出来——
[ 仅剩一把,欲购速从 ]
一行银色的小卡片摆在橱窗的角落里,它从我的视线中一划而过。
“塞德里克!”就在看到它的同时,我的声音已经发出来了。
“嗯?”塞德里克声音有点哑,他黑色柔软的头发扁扁地贴在橱窗上,眼睛亮极了。他头也不回地低声呢喃着,“这把扫帚太棒了……”
“你觉得呢?”他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好奇地抬起了头。
我看着他英俊的脸庞,眨了下眼睛,随便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橱窗,“特威格90很不错,但我更喜欢那把。”
我撒了谎。
塞德里克很有绅士风度地替我拿着新买的扫帚,他扛了两把,而我两手空空。当我们走出魁地奇精品店时,又遇到了弗雷德和乔治。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拎着大包小包、同样有着韦斯莱家标志性红头发的小男孩,他看上去要比弗雷德和乔治矮一些,脸庞也显得稚嫩。
“嘿!弗雷德!乔治!这不公平,上学的又不是我!所有东西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在拿,”那个男孩恼火地说,“而你们就在这里瞎逛!我要告诉妈妈——”
“噢,亲爱的小罗尼,你在说什么哪?”大概是弗雷德吧,他亲昵地搂住了男孩的肩膀,捏了捏男孩的脸,“我们是为了你好。要知道,女孩子们都喜欢像你这样的——”
乔治凑过去拍了拍他的头,“——强壮、体贴又有担当的小伙子!”
“是……是吗?”被叫做小罗尼的男孩狐疑地看着弗雷德和乔治,他们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当然!看看这位学长,”他们指了指站在店门口、一手一只飞天扫帚的塞德里克,“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抗得了!”
塞德里克脸红了,也许我也是。
“……噢,”男孩看了看塞德里克,然后嘟囔着将怀里的东西抱紧了些,“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快走吧,妈妈和珀西都不见了……”
双胞胎蹦跳着跑远了,他们的弟弟——我猜,扛着韦斯莱家全部的采购物品颤颤巍巍地跟在后面,看上去却比刚才多了些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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