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读书时不算用功,所以没有考上X大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心理落差。
他读了本市另一所比X大稍差一点的学校,选了金融专业。
并打算毕业后直接去他父亲的公司工作。
他交了一个家庭条件很好的女友,女孩子很漂亮也很有上进心。
连带着他也成熟了很多,刚刚大四就对未来进行了很长远的规划,他的每一段规划里都有他的女友和他的事业。
贺汀和他并不经常见面,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尤其都有了自己宝贵的另一半。
但见了面却和高中时候一样,一点都不生疏。
他们陪伴彼此度过了最纯真的年代,那些纯真也将会陪伴彼此很久很久。
杜安一边挑鱼刺一边慢慢将自己的打算说了,说完便问贺汀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贺汀抿着唇笑:“我们打算先要个宝宝,手续都办好了,该提供的也提供了,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开始培育胚胎。”
这个世界同性可以通过科学技术生子,只是费用比较高一些。
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是贺汀提出来的,他喜欢小朋友,也喜欢小动物,他想通过陪小朋友成长这种方式和顾秋杭一起重温他缺失的童年。
顾秋杭其实并没有特别想要一个孩子,他们还很年轻,就算晚一些,一切都也还来得及,最重要的是他感觉贺汀自己也还是一个孩子。
但贺汀想要,他想要的东西,他都想给他。
顾秋杭想,如果真有一个孩子是他们两个的,有着他们共同的模样,那,他一定也会很爱很爱他。
他们的这个念头起的有些仓促,但决定却下的很慎重。
杜安闻言瞪大了眼睛:“卧槽!你不是吧,上完大学就要在家带孩子?”
贺汀抿了一口酒,托着腮笑:“也不一定,我也可以做些别的事情,顺便带带小朋友。”
杜安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没压住心里的话,他声音压得很低,语重心长地劝他:“你是不是傻?将来顾秋杭万一不要你了,你还能有什么?听哥哥我的,还是要先有自己的事业,再考虑孩子,你才几岁啊?万一跟社会脱了轨,再想融入进去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贺汀笑着点点头,但眉梢眼角都是自信与从容,让杜安觉得,贺汀其实过的很好,也许用不到自己这样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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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空气里暗香浮动,晚上贺汀拉着顾秋杭出去散步消食。
他们手拉着手,十指相扣,两枚朴素的戒圈轻轻磨蹭,如爱人之间甜蜜的私语。
他忽然记起了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夜晚,他一个人,独自伤神,连去的地方都没有,最后被苏北带去了酒吧。
那晚顾秋杭跟他说了很多话,还让他乖一点,从那天以后,他好像一直很乖。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但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原来已经五年了,时间过的真快。
他们正走到小径的尽头,顾秋杭看着他笑弯的眼睛和弯起的唇角,忍不住把他按在花树下亲吻。
路灯昏黄而温暖,春天的风鼓起外衣,到处是喜悦的气息,蓬勃生动。
贺汀抱着顾秋杭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顾秋杭,我好幸福,我喜欢的一切都在我身边。”
顾秋杭揽紧了他,亲吻着他的耳廓,没有说话。一切都这么和谐而美好,没有丝毫的不安心。
小径尽头的拐角处踱出一个人来,如平日里出来散步的人一样,向他们的方向慢慢走来。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一步一步离他们越来越近。
贺汀害羞地直起身来,想推开顾秋杭,顾秋杭却揽着他的腰不放松。
两人玩笑般你来我往地推推攘攘,这样美好的夜晚,大部分人都乐于享受其中而没有防备之心。
那道寒光亮起,向顾秋杭的后背袭来的时候,贺汀的眼睛依然是弯着的,他的笑声也还飘在空中。
他甚至来不及惊讶,只是身体的反应远远快过大脑,他本能地揽着顾秋杭旋了半圈。
那把刀应该很锋利,他甚至没怎么感觉到痛,只感觉到身体由外而内泛起了凉意。
那凉意披荆斩棘,毫无阻隔般进的很深。
系统帮他屏蔽了大部分的痛觉,所以他并没有太痛苦。
他抬起头看顾秋杭,顾秋杭的眼睛里刚刚的喜悦还未完全褪去,惊痛,眼泪与绝望正慢慢浮起。
像两个时代的交接,喜悦终于被后来的东西慢慢地全部地挤了出去。
眼泪一串串从他眼中掉下来,他孩子气地向贺汀吹着气,嘴里喃喃地说:“不疼,啊,不疼,你再乖一次,救护车来了就没事了,你要乖啊。”
这是他第一次见顾秋杭掉眼泪。
他眼睛里的绝望像黑洞一样紧紧吸住了他,让他的心比身体还要难受千百倍。
贺汀知道自己就要弹出这个世界了,他不会死,但以后的世界里,再也没有顾秋杭了。
他艰难地交待着他:“还记得吗?顾秋杭,要好好的活着,别带着仇恨生活,你答应过听我的。”
他的嘴唇开开合合,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清,但他知道顾秋杭听到了。
他感觉到顾秋杭抖得厉害 ,在那并不规律的颤抖中他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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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汀醒来时正躺在输入仓中,他怔怔地呆了一会儿,才喃喃念道:“顾秋杭。”
他看着面前的仪器,明白自己从任务世界回来了。
时空的错乱让他不知所措,他想抱住顾秋杭寻求安慰,但顾秋杭呢?
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他轻声问:“为什么呢?不是说好要过一辈子的吗?”
系统的声音响起:“的确按照你的意愿进行了设置,但任何世界都会受很多外来因素的影响,所以结果并不是固定的……”
贺汀用手盖住眼睛,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手心。
系统继续提示:“现在需要消除您在任务世界的记忆了。”
贺汀沉默了一会,近乎哀求地问:“我可以保留吗?”
系统音似乎从未如此冰冷无情过:“您当时选择的是方案C,带着现实世界记忆进入任务世界,但回来后要消除任务世界记忆。所以我们必须为您消除记忆。”
贺汀沉默着听系统继续说:“不过任务成功后,是可以根据您的意愿帮您恢复这些记忆的。”
贺汀沉默了半晌,他问:“所以,任务失败了,是吗?”
系统:“是的。”
记忆消除了。
贺汀再次张开眼睛,手心里有几道血痕,脸颊上风干的泪痕让皮肤有些紧绷感。
他想,大概任务失败了,所以自己哭了。
他抿了抿唇,为自己这么没有出息感觉羞愧。
他再次跟系统确认了一遍,任务的确失败了。
他看了看手心里被指甲掐出的血痕,陷入了沉思。
选择C方案的时候,他就想过,如果任务世界里的记忆很宝贵,那么就在记忆消除前狠狠掐自己一下,当作一个提醒,提醒自己,将来任务完成后记得将这段记忆取回来。
他很好奇自己在任务世界里经历了什么,竟然下了这么重的狠手掐自己。
应该是很愉快的记忆吧,他想,所以自己是很想很想拿回来的。
贺汀走出实验室大门,正是夏季,热浪潮水般扑了他一脸一身。
他把棒球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然后走向街边打车。
手机响了起来,是贺洲。
贺汀接起来,对方说了几句,他笑着略略带着些撒娇的语气:“姐,我这不回来了吗?”
然后他又说:“我想吃阿姨做的冰糖肘子。”
最后他笑弯了眼睛:“就吃酱冰糖肘子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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