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灰烟对新收的鬼小弟下达完秘密指令，一抬头，发现自家主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连忙迎上前去：“主人，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殷离点头：“时间紧迫，我们立刻出发，前往北封国。”
他并未问自家小男宠刚才在做什么，或者说，无论他想做什么，他都默许了。雏鸟一旦长大，迟早会离开母巢振翅高飞，寻找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对此，他只有老父亲般的欣慰。
杨灰烟撕开一张传送符箓，层层叠叠的齿轮密切的结合在一起，金光逐渐亮起的中央，出现了跨越空间的通道。
下一秒，两人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西殷皇宫，落地点与皇家宝库不远。杨灰烟利索的掏出第二张传送符箓撕开，刚刚出现的两道人影再次凭空消失了。
与此相距不远的某个华美宝库中，悬浮半空熠熠生辉的仙器轮回镜，微微震动了一下。缥缈的人影抬头望向了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嗤笑一声。
“逃的挺快。”
它并未忘记这两个曾经冒犯过他的狂徒，本以为这两人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敢出现在他的灵念感知范围内。下一次再让它遇到，必让他们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传送符箓的落地点，位于一片稀稀朗朗的小树林。寒冷的西北风吹拂着树梢仅剩的那几片黄叶，就像秃子头顶凄凉的风光。
殷离微微觉得有点寒意，肩上就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抬眼望去，自家小男宠已经撑开了一把法宝油纸伞，挡住了寒风吹来的方向。
“是奴没有想周全，西殷的九月秋风习习，但在北封却是寒风呼啸，冬雪将至了。”杨灰烟有点懊恼，出门太急，没有给自家主人准备妥当行李。
殷离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呵出一片暖气：“等进了城市，再添置一些衣物也来得及。”
两人亲密的靠在一处，一个清秀隽永气度不凡，一个眉目精致红衣妖娆，油纸伞上描绘着朵朵盛开的水墨莲花，好似把这一方小世界渲染成了优美写意的画卷。
隐藏在枯树后的两个男人差点看的痴了。
杨灰烟照顾好了自家主人，才有心思处理另外的事。抬脚踢起一块石子，如利剑一样射了出去：“你们鬼鬼祟祟的看够了吗？”
石子打在两个男人躲藏的那棵树上，硬生生的砸出一个小洞。
这对兄弟大骇，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我们不是故意偷窥，请仙人饶我们一次……”
他们是当地猎户，原本在这个小树林中潜伏狩猎，并非故意偷窥。殷离与杨灰烟玄之又玄的凭空出现，倒是惊走了他们等待多时的猎物。
不过，两人此时也没心思惋惜今天的晚饭，只怕自己无意中看见了不该看见的画面，惹到了不该惹到的大人物，小命难保。
较为年轻的弟弟潘山狐脑袋机灵，使劲推着身边年长的哥哥潘山虎：“大哥，你去顶着，家里的嫂子和侄女以后弟弟会照顾好，你放心吧。”
年长的憨厚哥哥气的火冒三丈：“混蛋，你这还算亲兄弟么，早惦记上我老婆孩子了是不是？你怎么不自己去送死！”
在这片贫穷苦寒之地，男人能娶到一个老婆就算很不错了，有些家族为了延续血脉，都是几个兄弟共享一个女人，生下孩子共同抚养。
两人推推嚷嚷，不知不觉离殷离与杨灰烟越来越远，见那两位仙人没有什么动静，这兄弟俩互相使了个眼色，撒腿就跑。
没跑出多远，就见前方轻飘飘的落下撑着水墨莲花油纸伞的红衣少年，邪魅的朝两人笑了笑。他的容颜虽是绝美，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煞气。
兄弟俩心里发苦，眼前这个大美人居然是可御风而飞的金丹期修士，他们这两个炼气八层的修士在人家眼里，恐怕连盘菜都算不上。
逃是逃不掉了，潘氏兄弟只能跪着磕头求饶：“仙人大人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黄口小儿……”
杨灰烟掩嘴轻笑，语气轻柔：“你们胡说什么，我要你们的性命有何用。”
殷离缓缓的走过来，雪白的狐裘在风中微微拂动，语气温和：“二位不要惊慌，我们初来乍到，只是想向你们问个路而已。”
“问路？”潘氏兄弟面面相觑，只是如此而已？
也不怪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殷离与杨灰烟当成了恶人。在北封国，高阶修士大都残暴不仁，稍有不如意，就会大开杀戒。在上位者的眼里，凡人的地位与牲畜差不多。
殷离示意杨灰烟掏出了几两碎银子，递给他们:“我们现在所处何地，是否是北封国与东岳国的交界处？”
兄弟俩拿着碎银子惊呆了，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客气的高阶修士。
杨灰烟不耐烦的娇声催促:“我家主人问你们话呢？”
兄弟俩缓过神来，忙不迭的回道:“这里是北封国的地界，往西二十里地就是我们的老家留县，往东一百多里有条流沙河，过河就是东越国的地界了。”
殷离点头，看来他们没有走错地方。北封二皇子约见西殷使者的地点就在留县，而那血海魔尊的藏宝地据说就在流沙河的上游地区。
“多谢两位了。”殷离与杨灰烟并未为难他们，衣袂飘飘的相携离去。
看着这对风姿不凡的仙人离去的背影，兄弟俩有点不敢置信。
这就完事了？
潘山狐喃喃的道:“听他们的口音，似乎是西殷国那边的高阶修士。”
潘山虎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子，神情复杂，微微有丝向往:“西殷是当今大陆的西方霸主，据说那里几千年没有战乱，人民安居乐业，遍地都是黄金。”
以前只是道听途说，今日亲眼见到西殷国的强大修士如此和善，与北封国的那些残暴不仁的高位者形成了鲜明对比，兄弟俩心里都有些感慨唏嘘。
“如果有一日，我能带着嫂子侄女去西殷就好了。”
“是啊……”
憨厚大哥突然反应过来，“混蛋，还惦记着我老婆孩子呢？老子揍死你这个兔崽子。”
远去的殷离与杨灰烟并不知道这对相爱相杀的亲兄弟又内讧了。他们等到日落西山，夜色来临，才悄悄的潜入了留县。
西殷国安插在此处的探子，是福来客栈的掌柜佟富贵。他早已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见到深夜来访的殷离与杨灰烟并不意外。
将两人安置在早已准备好的天字房中后，佟富贵及时禀报了当前的情况。
“血海魔尊的藏宝地不知为何泄露了，留县最近来了不少外地的陌生修士，正魔两道都有。”
杨灰烟不悦的皱眉：“北封国的二皇子忒没用，如此机密的消息居然也会走漏，这完全是给我们添麻烦。”
殷离若有所思，这事透着古怪，但他偏偏还没想通到底哪里不对劲：“静观其变，我们先看看北封二皇子如何出手，破解当前的乱局。”
佟掌柜离去前，询问两位主子是否还有别的吩咐。
杨灰烟想了想，道：“送几件保暖的冬衣过来，顺便搜罗描写当地山川地理，风土人情的书籍。”
佟掌柜动作很快，第二日就将御寒的冬衣送来了，都是毛茸茸的雪白狐裘，既美观又保暖。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无烟炭，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
殷离坐在炭盆旁，翻书时手脚都是暖融融的。杨灰烟跪坐在他的身后，替他梳理披散的长发。
“夜深了，主人该休息了。”
被自家小男宠提醒，殷离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上。这几日，他一直在研究当地的历史，发现在流沙河的上游地区，曾有一个名为“甄兰”的小国，但几百年前就被北封国吞并灭亡了。
也不知道，血海魔尊的藏宝地与那灭亡的甄兰小国是否有关系。
殷离起身，由着自家小男宠给自己解衣，当他低头的时候，殷离察觉那乌黑的发上换了一支新的发簪，尾部非金非玉，只垂着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团子，别有一番奇趣。
情不自禁的伸手弹了一下：“这个好看。”
杨灰烟抬头，媚眼如丝，眼神像带着小钩子：“主人说什么好看？”
殷离微微一笑：“是你好看。”
杨灰烟满足了，他日日换着钗环服饰，尽心妆点自己的美丽，不就是为了得到主人的一句赞美。
相拥而眠时，殷离突然听见了窗外“嗤嗤”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轻柔的如同羽毛一般的东西落在了瓦片砖墙上：“是下雪了吗？”
杨灰烟吹熄了烛火，把手脚都缠到了主人身上，把自身的热量毫不吝惜的传递过去：“嗯，今年北封国的初雪来的比以往更早呢。”
殷离抚弄着他柔嫩的背部肌肤，若有所思：“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杨灰烟微微一愣，良久才道：“奴早就忘了。”
殷离叹了口气：“忘了也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杨灰烟将脸埋进了殷离的胸口，他的身躯在别人的眼中单薄瘦弱，但在他的心里一直犹如天神一般伟岸，充满了安全感。
这是他的主人，他的救世主，他的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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