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熊二两位长老进了楼阁,把万里相思镜放在了桌上。
殷离坐下,对镜念动咒法,一片波纹状的涟漪之后,正在苦逼的批奏章的殷飞廉映入眼帘。她一开始看过来的表情茫然无助的,好似精神被严重摧残的小可怜。
确定镜子里的人是久违的宝贝儿子,她的眼神瞬间恢复了神采,抱着镜子喜极而泣:“阿离,阿娘好想念你。你不在的日子,阿娘过的苦不堪言!”
人人都说当皇帝好,但对西殷皇室的人来说,当皇帝是这世上最枯燥无聊的事。天天就是上朝开会,批奏章写评语,忙的头昏眼花,脚不沾地。治国其实并不是什么高大上,极有趣味和挑战性的事,很多时候就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利益,你抢我夺扯皮拉架。
你多做点,那百姓的日子就好过点,你少做点,百姓的日子过的苦点。想要清闲,就找个“垂拱而治”的理由,全部推给手下的臣子去做也行,但谁能保证个个都如西殷皇室中人一般清廉公正,视权势如粪土?
修真者活的越久,修为越高深,心境越是超凡脱俗,对凡尘俗世的琐事就越没有耐心。就像一个博士毕业的高知识分子,人生阅历和知识储备都已完成,下一步就该进入研究所,闭关自守,潜心研究自己的“大道”,却因为俗世的牵绊而不得不成为幼儿园老师,照顾一群巨婴的吃喝拉撒。
不是做不到,也不是做不好,是浪费时间,是无法超脱的精神折磨。
但殷氏若不牢牢的占据皇位,称霸一方,又哪来富甲天下的灵石储备。没有灵石,何谈修真。万事万物,有付出才有收获。
这就是为什么,殷离身为小辈,却得到皇室所有人一致宠爱与拥戴的原因。他一个人勤奋工作,养活了整个西殷皇室。
能赚钱养家的,就是老大!
殷离看着母亲憔悴的模样也颇为心疼:“父亲呢,为何不帮你一把?”
殷飞廉叹气:“别提了,他自身难保,你老祖宗把东岳的老贼绑来了,但他死活不肯说出诛仙剑的下落。老祖宗不耐烦,就把审问的事交给了你父亲。”
母子俩说了好一会,互相交流了彼此的近况。殷离得知仙器轮回镜并未迁怒皇室中人,松了口气:“你们将轮回镜转移到了别的宝库,它没有起疑?”
殷飞廉撇了撇嘴:“为了体现它的高贵,我们为它建了独一无二的宝库,它高兴还来不及呢。”
器灵终究是器灵,论心眼怎么都比不过人类。
殷离点头:“那就好,我们可以马上用传送符箓回家。”
传送符箓都有固定的传送地点,若是没有定位,不小心传送到砖瓦泥土里,也是极有可能的。杨灰烟的传送符箓的目的地都是西殷皇宫,这就是殷离迟迟不归的主要原因。
殷飞廉连忙道:“你们先别回来,谁知道那狗比仙器还会不会发疯。熊大长老手里有几张老祖宗送你们的传送符箓,你们先去外面避一避。”
虽然宝贝儿子回来,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马上减轻了,但为了他的安全考虑,还是暂时远离西殷皇宫的好。谁知道,那个眼高于顶的仙器会不会又发飙。
殷离皱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殷飞廉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杨灰烟:“这事小烟烟知道,学海魔尊的后裔现世了,前阵子江湖中正魔两道中人都拼命的抓她,希望从她的嘴里得到血海魔尊的藏宝地。”
杨灰烟轻声细语的接下去道:“血海魔尊手中也有一件仙器森罗殿,我们要想办法弄到。”
原本是为了延长殷离的寿命与修为,但如今又多了一个理由,为了克制轮回镜对西殷皇室的威胁。
诛仙剑,森罗殿,甚至北封的生死簿,西殷皇室都不会放过。
想起曾经见过一面的绿衣女魔修,殷离若有所思:“没想到,她的存在这么快就暴露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目前信息太少,他无法做出精准的推断。
殷飞廉道:“如今北封国的二皇子抓住了学海魔尊的后裔,我们西殷已经派人交涉过,二皇子同意让我们一起进入血海魔尊的藏宝地。”
其中的利益交换,就算不细说,殷离也清楚:“你们希望我与灰烟去吗?”
殷飞廉点头:“我们会派遣五十个鬼修暗卫跟随你。关键时刻,还可用传送符箓,直接召唤几位老祖宗。”
殷离沉吟了会,缓缓点了点头。
殷飞廉暗暗的松了口气,家里人都知道殷离宅心仁厚,怕他不同意这个杀人夺宝的计划。从某些方面说,要感谢仙器轮回镜的威胁,逼出了殷离内心的杀伐之气。
只要阿离自己想通了,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挡他。
商定之后,殷离出门收拾楼阁法宝,解除外围的防御阵法。而杨灰烟则笑吟吟的走向一旁的独眼鬼,其实称他倒霉鬼更加恰当点。
独眼鬼被几个鬼兵又绑了起来,其中一个鬼兵抽出了腰刀,比划着要砍他的脑袋。独眼鬼不甘心的怒骂着洪启涛的不守信用,但看着落下的刀锋,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
这一回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但预想中的断头之痛并未到来,“铛”一声钝响,一盏精巧的莲花灯挡住了鬼兵即将落下的腰刀。
独眼鬼睁开眼,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杨灰烟。
杨灰烟对那几个鬼兵道:“你们去禀报洪将军,此鬼交给我处理。”
几个鬼兵对视一眼,便去请示了洪启涛。洪启涛知道杨灰烟的身份,点头同意了。反正不过一个山匪,贱命不值一提。
杨灰烟一手抱胸,一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独眼鬼:“鬼兄,你生前是北封国的人吧?”
除了在殷离面前,其他很多场合,当杨灰烟笑容甜美的时候,远比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要恐怖的多。这一点,他以后的属下们都感受深刻。
独眼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出于一种莫名的自尊心,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恶鬼灯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粗声粗气的道:“你怎么知道?”
“听你的口音啊。”杨灰烟的声音柔和,听不出具体的情绪,“我原本也是北封国人呢。”
独眼鬼有点惊讶,他如今也知道了殷离和杨灰烟的身份:“那你为何会在西殷?”
杨灰烟垂眼,欣赏着自己染成胭脂红的手指甲,轻猫淡写的道:“小时候家里穷,在北封国活不下去,就只能逃到西殷了。”
独眼鬼沉默了片刻,都说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虽然对这恶鬼灯还不信任,但对他的抵触倒是减少了一点。
北封国地处轩辕大陆极北苦寒之地,民风彪悍,盗匪横行。尤其是近千年来,真是应了“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那句话,几乎每过十几年,皇座上的人就要换一个。
频繁的政权交替,导致国家连年战乱,根本没有修生养息的时间。
民不聊生,饿殍遍地。
这也是为什么独眼鬼与他麾下的士兵毫无军人的荣誉感,轻易就落草为寇,在北封国,军人和强盗都是一体共生的肮脏货。
杨灰烟不想与独眼鬼多谈,他可不是来与老乡叙旧的。从怀里掏出十几块下品灵石,扔给了独眼鬼。
独眼鬼震惊了:“这……”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盯着杨灰烟,声音有丝沙哑:“你什么意思?”
杨灰烟又露出了惯常的妩媚笑容:“买下你这个鬼!”
独眼鬼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复杂:“你杀了我那么多的弟兄……”
杨灰烟看着他,笑吟吟的不说话。
独眼鬼死死的握着灵石,手上青筋爆出:“就这点灵石……可不够!”
杨灰烟二话不说,又掏出了六七十块下品灵石,毫不在意的扔过去。
独眼鬼双眼血红,喘着粗气:“……”
杨灰烟神情有点冷下来了,掏出空了一半的灵石袋,一股脑的丢在地上。
独眼鬼扑在地上,颤抖的捡起散落一地的灵石,以最快速度的装进袋子里,好似唯恐被人抢走一样。
杨灰烟冷冷的看着他:“可以定下主仆契约了吗?”
独眼鬼双手紧紧的捏着灵石袋,死死的盯了杨灰烟一会,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每移动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
不过,他最终还是走到了杨灰烟的面前,双膝跪下,一字一句的道:“……主人!”
杨灰烟咬破手指,飞快的用自己的鲜血在独眼鬼的额头上画下一个符咒,口中念念有词。独眼鬼仿佛被人凌迟一样,痛苦的倒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抽搐。
主仆契约,越是不甘心被奴役,被契约的奴隶便会承受越痛苦的折磨。
仪式结束的时候,独眼鬼几乎半死不活了。
杨灰烟冷漠的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毫无波动。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与殷离定下主仆契约时,心脏不过就是被针刺了一下,根本没察觉出什么变化,仪式就结束了。
他本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忠心,没有感情牵扯的工具,用起来才会毫不吝惜。
不小心毁了,也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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