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高远,大风吟唱。
对方的实力很强,超乎极限的强,不仅是因那遮天蔽日的金色涟漪,还有那隐藏在高傲气度之后的未知宝具。
无论是费奥纳骑士团的精锐骑士,还是发誓要征战到尽头之海的征服王,在见到态度稍稍郑重起来的英雄王之后,心中都有了这样的判断。
往前冲,会死。
但是,退缩,更是有辱英雄的尊严。
所以,不如放手一搏!
在军团的将士们缓缓聚拢的时候,伊斯坎达尔心有灵犀般地收拢了缰绳,带着韦伯在松软的沙地之上飞了起来。
说是飞也不尽然,因为并没有召唤出神威车轮,布塞法拉斯也不是什么肋生双翼的天马。不过,色萨利良驹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如暴风骤雨的侵袭,在年轻的魔术师看来,早已同飞翔没有差别。
也许是因为骑上它的时候,自己的心也在飞翔吧,飞到那梦中的尽头之海。
伊斯坎达尔手举长剑,吐出的并不是什么激励人心之语,而只是一串不成词句的高声大喝。
身后集结而来的马其顿军团同样高举长矛,如海浪般呼应着,以征服王为锋,呈楔形径直撞向了英雄王。
如宙斯投下神雷,如天之公牛践踏大地。
韦伯紧抓着鞍座,头一次发现,和Rider共乘这件事,竟然也有感到分外安心的一刻。
他大张着嘴,就连自己是否发出声音也不能确定。
如果能在人潮里听见自己声音的话,那一定也是随着名为“伊斯坎达尔”的海浪,翻出一朵小小的浪花吧。
布塞法拉斯四足激烈地一踏,便如飞翔一般腾空而起。
手持魔枪的迪尔姆德同样从后方追了上来,在经过令咒强化之后,敏捷达到了不可思议境地的他,此刻身子就如翱翔于风暴中的雨燕。
轻灵而坚韧,无论面对何等的难关都不会失去为主君尽忠的意志。
两骑从者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讨论过战术,但身为武者的默契让他们在面对吉尔伽美什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结盟。
迪尔姆德随同伊斯坎达尔身后的军团一起进军,身影倏忽在前,疏忽在后,时而隐没,时而又显现在人前,如同燕子般灵巧而捉摸不定。
“要上了!”
伊斯坎达尔举起的长剑狠狠挥下,身后的军团也在同时,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掷向天空。
目标,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无数的长矛在天空中飞翔,如成群的鹰隼聚集在一起,将锐利目光投向英雄王。
布塞法拉斯在大地上奔驰,脚下踩着的是无数长矛投下的影子,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淡去。
起初是如海水沸腾般的人声,后来是头顶长矛飞行时摩擦空气而产生的尖啸声,再然后是布塞法拉斯咯嗒的马蹄声和愈发粗重的喘息声。
最后剩下的,只有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前方犹如最高峰般不可逾越的金色身影。
“这次下来,除了那个家伙,世上也还有点其他东西让我稍微感到愉悦了啊。”
吉尔伽美什冷峻的面容微微融化些许,那双一贯除了蔑视和冷嘲热讽之外别无他物的赤色瞳孔少见地露出感兴趣的情绪。
本次圣杯战争,除了那个让他略感欣赏的蓝色女剑士,就只有这个大块头的征服王有一点价值了。
就连那个藏身在王之军势之中的Lancer也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东西。
傲慢分为两种。一种是能力过于低下,还有一种是只想过于远大的。前者显得非常愚蠢,而后者,却是难得一见的珍贵品种。
而伊斯坎达尔毫无疑问就属于后一种。
英雄王激赏着面前那个带领士兵冲锋的征服王,心中对他的杀念也愈发浓重。
正因为是英雄,是值得钦佩的王者,才想要给他一个匹配身份的结束。
刹那间,身后金光大盛。
那是——!
无论是伊斯坎达尔,还是迪尔姆德,都震撼地看到无数道金光从天而降。
从遮天蔽日的金色涟漪里的探出头的,并非是什么普通的兵器,而是闪耀着灼灼光华,每一把都曾在历史上留下过大名的宝具。
就这么如同箭矢,如同流星雨般砸了下来。
士兵们投出的长矛,纵然在传说中升华了本质,但终究无法与宝具相较。
尽管在竭力抵抗,但终究还是如同被阳光照射到的白雪一般,无奈地化去了。
突破了阻拦的宝具之雨坠落下来,尽管未曾真名解放,其自带的威能依旧让大地震颤不已。
伊斯坎达尔赫然发现,不仅仅是化作沙漠的大地裂开了无数沟壑,就连天空也开始显出大量空洞。
往前冲锋的英灵们一时收不住脚步,尽管有个别武艺高强或者足够幸运的家伙躲过了袭击,但大部分士兵还是在宝具之下哀嚎着,化作梦幻泡影消散一空。
不妙,再这样下去,固有结界就要被破掉了!
伊斯坎达尔咬紧牙关,再度提升了马速,飞跃了大地绽出的巨大沟壑,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吉尔伽美什疯狂冲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布塞法拉斯突然慢了下来,原来是固有结界并不如伊斯坎达尔的求生之心那样坚强,在伊斯坎达尔冲到吉尔伽美什身前就破碎掉了。
场景一时转换到现实中来。
明明只是短短一段路程,此时身后却没了全新支持的同伴们。
伊斯坎达尔依旧豪迈地大笑着,眼中却已然有了视死如归的决意。
布塞法拉斯愤然扬蹄。
铛——
红黄两色的魔枪挑开飞射的箭矢。
王之军势早已破碎,赖以藏身的军团也不再存在。此刻迪尔姆德也不再隐藏身形,在全力爆发的力量和速度之下,于枪林弹雨之中,甚至有了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
前方的王者仍旧奔驰,而他也该正面迎战,为主君迎来胜利。
Rider!
色萨利良驹的体型终究太过庞大,也无法灵活地做出规避,在身上中了好几把宝具之后终于轰然倒下。伊斯坎达尔以和身躯全不相称的灵活在它倒地的那一刻跃下了马背,头也不回地向凝立不动的英雄王奔去。
没有了军团,那就一个人冲锋。
没有了战马,那就用双足奔走。
鲜血渐渐从布塞法拉斯身下蔓延而出,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尽管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睁大的双眼却只能遗憾地望着主人渐行渐远。
韦伯停留在原地,天地中似乎只剩下这一个虽然孤独,却依旧顶天立地的身影。
……
“Fevor,meisanguis!(沸腾吧,我的血液!)”
肩膀忽然被人一拉,接着就是一阵大力把他往后拖。
韦伯无知无觉地发呆了好一阵,才发现是自己的老师肯尼斯正拽着他的胳膊远离战场,身前的空间已经被一种泛着水银光泽的流体物质给覆盖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正是肯尼斯老师平生最为得意之作,集防御、攻击和搜索三大功能为一体的自律型魔术礼装——月灵髓液。
他刚才身处的地方正是从者交战的最中心,宝具几乎是不要魔力一样倾泻而下。当然,他在那个地方发呆,大概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会被英雄王投射的宝具给射成筛子。
可以说,刚才是老师强开了礼装,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救他这个蠢学生了。
“肯……老师,对不起,还有谢谢。”
韦伯·维尔维特低下头,再次感到自己好像又要变成一个哭包了。
“……”
“……韦·伯·维·尔·维·特·同·学,请·你·下·次·注·意·点·可·以·吗?”
肯尼斯脸皮抽动着,深深感觉到自己要是再教这个头铁得不行的傻瓜,总有一天要因为他惹出来的事情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然后被他捡了便宜,把埃尔梅罗的一切遗产都继承过去。
……
曾经同生共死的爱驹倒下,御主无法上前,明明是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却像天壤那般遥远。
被宝具刺破的伤口在不停流血,身体也变得沉重而冰冷,伊斯坎达尔无悔地向前奔走着,耳边似乎隐隐响起了潮水的声音。
是了,那是曾经在临终时听见过的,名为尽头之海的潮声。
又一次,这样的梦想又没有成功。
伊斯坎达尔手执长剑,脚步从力道十足的狂奔转为缓缓挪动,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然不能支持他继续战斗了。
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如火焰般燃烧着,执着的灵魂驱使着肉体向前。
一步。
再一步。
对面的金色之王近到触手可及。
这样,就算死去,他也能笑着说,比上次更进步了许多。
那双眼眸中燃烧的梦想终于点燃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王。
吉尔伽美什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在空气中做出了一个近似开锁的动作。
咔嗒——
仿佛有什么东西的封印被解除了,一把武器缓缓浮现在了吉尔伽美什的掌中。
与其说那是“剑”,不如说那更像一根柱子。
形态古拙的圆柱体转动着,从中溢出的,无比锋锐的风压像刀刃一样切割着空间。
吉尔伽美什轻盈地飘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披重创的王者,熔岩一般颜色的乖离剑指向天空。
一时间,天地皆暗。
“Enuma·El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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