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一脸便秘地盯着他，“顾烬你……”
顾烬堵住他的话，义正言辞地说，“对不起老师，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面对今天的错误，我感到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给一中这座教育殿堂蒙羞了！先让这位同学，我要去面壁一会！”
说完，径直地走到墙壁前站好。
小弟们惊疑不定，还是跟着老大一起面壁。
顾烬悄声道，“滚过去点，这里采光最好。”
教导主任噎了噎，收回视线，招青葵过来，语气和刚才大径不同，“是叫青葵吧？来了也有一周了，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青葵乖乖地说，“都挺好的，老师同学都很和善。”
“那就好，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点，好好学习，学校每个月都有一次月考，希望当时候能在荣誉榜上看见你。好了，回去吧。”
这学生情况有点特殊，怕人适应不了新环境，他一直想喊她过来开导几句，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也就放心了。
青葵转身往外走，出门前瞥了眼墙边的顾烬。
他站得笔直，莹白的光线打下来，侧脸清艳，鸦青色的睫毛微微颤抖，眉头微蹙，似乎在忍受巨大的心理痛苦。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第一次见他这么难过。
人走了，教导主任敲了敲红木办公桌，似笑非笑道，“跟我说说吧顾烬，你得这病多久了？跟个戏精似的。”
顾烬冷笑，“老子……”逗你玩呢，老子才不会改。
转身时，他忽然瞥见门外停滞不前的影子。
完了，葵葵竟然在门外等他！
日了狗了，这烂牌怎么打。
教导主任眉头一皱，“嗯？你说什么？”
“……老子说得好：自见者不明，自足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夸者无长。我以后会低调做人，坚决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完，他暗自松了口气。
他心脏不好，这过山车玩法真的受不了。
小弟们都惊了。这、这都能圆回去！？老大威武，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抽烟怎么说？”
顾烬眉头一跳，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拆他台是吧，这仇他记下了。
哪怕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仍然义愤填膺，“小小一支烟，危害万万千。这种老毒物，我是再也不会碰一下的。”
“打架呢？”
顾烬对答如流：“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
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该批评还是得批评，“态度还算不错，我就饶你们一次！再有下次，大过跑不了！”
顾烬点头，“谨遵主任教诲。”
“好了，你们几个互相道个歉就算完事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打架。”
顾烬率先垂范，“对不起同学。”
小弟们：！！夭寿了！
几人诚惶诚恐地说，“对不起老……伙计。”
老大这个称呼硬生生在顾烬“下一秒就要吃小孩”的眼神里咽了下去。
教导主任满意了，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已经上课了。”
顾烬出了办公室，小弟们寻思着给老大磕头谢罪，只见他视线冷漠无情，声音却出奇地温柔，“上课了，你们快回去吧。”
小弟们：……快跑！！
几人一溜烟跑没了，顾烬转过头，对上青葵愠怒的目光。
妈的，上头。他有点心力憔悴。
已经上课十几分钟，走廊上空无一人，只听见教室里讲课声和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嗒嗒”声。
走了几步，她才问道，“怎么回事啊你？还抽烟打架？”
完了，看来是听到了。
不行！头可断血可流人设不能崩。
顾烬大脑飞快运转，赶紧找对策，须臾道：“其实是这样的……刚才我去上厕所，碰见那几个小混混在抽烟，让我给保护费，我说没钱，他们……他们就要打我，教导主任就来了，但是他们威胁我，如果我不背这个黑锅，放学别走……我没办法了。”
最后适时地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编着编着，他自己都快信了！
青葵怎么也想不到事实竟然是这样，“太过分了！他们经常找你吗？”说完就要拉着他回主任办公室。
顾烬连忙拉住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没关系的，大家都有困难的时候吧。”
但是青葵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有一点难过。
他的眼神像把小勾子，在她心上划过。
青葵心疼的看着他，忽然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你太善良了。”
顾烬僵了僵，真挚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柔软又潮湿，“善良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会让我睡个好觉。”
“他们打你哪里了？”
“腰和背。”
“还疼吗？”
他摇头，“不疼了。”
青葵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腰，他不由“嘶”了一声，“这也叫不疼吗？走，我们去校医室。”
顾烬拉住她的手腕，“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说完，还朝她轻轻笑了下。
好一朵惨遭校园欺凌却以德报怨的小白花。
青葵更气了：“太过分了！人渣！”
“走吧，我们上课。”顾烬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往教室走去。
她的手很小，他甚至可以把她的整个包住。
走了几步，另一双也紧紧扣住他。
身后女生坚定而温和地说，“顾烬你别怕，我陪着你呢。”
他忍着笑，“嗯，我不怕。”
两人在教室门口才放手。
在上英语课，老师一贯好脾气，迟到了也没有责备，让他俩进来坐好。
青葵刚坐下，倪音就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教导主任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倪音小声道：“你怎么跟顾烬一起回来啊？他为难你了吗？”
青葵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人挺好的，善良又温柔，没你说的那么凶。”
善良？温柔？顾烬？
倪音怀疑自己听岔了，一脸日了狗地看着她，“葵葵，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确定我们说的是一个人？”
“别说了，快听课吧。”
他被校园欺凌这件事，青葵不准备告诉她，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希望他被异样对待。
那种滋味不好受，她深有体会。
后面的顾烬坐下，摸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老子现在是惨遭校园欺凌的小白花，以后在葵葵面前多欺负我，剧本都给我记住了，违反者杀无赦@全体成员
蒋敛抱着手机看，突然笑出声，“顾烬你又犯病了？”
顾烬没吭声，拿起他的圆珠笔生生撇断了。
蒋敛：“……我知道了。”
两节连堂，快下课时，顾烬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青葵展开一看。
——等会我们一起吃饭吧。
还在后面落了个小熊骑士，和一颗小爱心。
她不禁笑了下，提笔刷刷回了过去。
顾烬连忙展开。
——好。
后面也落了款。
——铠甲勇士。
·
下了课，青葵收拾好东西，转头问道：“我和顾烬一起去吃，你来不来？”
遵循她的意见，毕竟倪音一直对顾烬没什么好感。
果然，倪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算了，我宁愿在学校吃。”
青葵也不勉强，“行，那我帮你带奶茶吧。”
“草莓味么么哒，我把钱给你。”
收了钱，青葵起身，准备叫顾烬一起走。
结果一转身，发现他趴在课桌上睡得正香。
大概是太累吧。青葵想。
她轻轻晃了晃课桌，温声道：“顾烬、顾烬，吃完饭再回来睡。”
晃了好一会，他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从臂弯里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瓮声瓮气道：“下课了吗？”
一上午都在用智商飙戏，耗脑又耗神，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没有察觉，自己头顶有根头发被压翘了起来，微卷，迎着风轻颤。
青葵脑中蹦出几个字：可爱到发芽。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爱的事物：比如猫咪的尾巴、沾着露水的盆栽、跳跃的光束和眼前的顾烬。
青葵手指微微一动，忍下想要揉他头的冲动。
她指了指，“顾烬，头发乱了。”
“啊？”他随意拨了拨，“现在呢？”
“还没。”
又压了压，“现在？”
偏偏那根呆毛跟他犟上了似的。
青葵忍不住伸手替他顺毛，来回顺了好几次，才勉强平了下去。
对方全程配合地低头，很乖。
他的短发软软的，质感很好，还有清甜的发香。
像是养了一只大型犬科动物，她心软了又软。
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舍得对他下狠手呢。
两人打卡出了学校，绕过怡情园进了巷子，挑了家人少点的面馆。
顾烬点了碗牛肉面，青葵是鱼香肉丝炒饭。
人不多，没一会就上了，徐徐冒着热气，看得人食指大动。
顾烬夹了一块最大的牛肉放在炒饭上，末了还朝她甜蜜蜜地笑。
青葵也挑了几根肉丝给他作为回报。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对他好，她也会对他好的。
“老……顾烬！”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喝。
顾烬正在吸面，一个眼神飞过去，写满了“叫爷爷什么事”
小弟腿肚子登时一软，当场就怂了，心里止不住地打退堂鼓，心想老大这性子阴晴不定，指不定哪天秋后算账呢。
不管了，命要紧。
不料下一秒，顾烬啪地放下筷子，整个气场迅速削弱，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写满了“我很好欺负”，声线微微颤抖，“有……有事吗？”
小弟又惊又怕，也颤抖着回：“没，我就叫叫你，你长得好看。”
说完，到最远的位置上，还准备点一碗面。
顾烬一噎，差点没给他一拳。
这他妈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小弟了。还能不能愉快的校园暴力了。
他悄悄掏出手机，飞快地在群里打了几个字。
——操.你妈不会欺负人吗？再跟老子扯皮试试。
一旁的小弟正在看菜单，听见提示音掏出手机，脸上一白，硬着头皮冲了过去，却仍然不敢直视顾烬，恶狠狠地盯着那碗牛肉面吼道，“老……顾烬，这个月该交钱了。”
顾烬一秒入戏，“我、我没钱。”
一回生二回熟，小弟渐渐入了戏，“你少来！我看见你碗里的牛肉了！还敢说没钱！”
一旁的青葵蹙眉，“喂，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了！你没钱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做兼职？别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小弟吐了口痰，“呸，少跟老子胡扯，今儿个是交还是不交？”
青葵强忍惧意，目光笔直地盯着他，“不交。”
“不交？那就得挨打！”
小弟说完，一拳砸向顾烬的脸，快落下时赶忙放轻力道。对不起，他又怂了。
顾烬很配合地偏脸。
左边再一拳。又偏。
他奶奶的，这叫打架吗，你跟谁演戏呢。
“你住手！”青葵气极，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我会给教导主任打电话。”
小弟腿一抖收回拳，“不准打。”说完就要扑过去抢她手机。
见他饿狼扑食的架势，顾烬眉头登时一跳，在桌下伸腿绊住他，像一只护食的小兽，“跟她没关系，不、不准动她。”
“诶！”小弟往前一个趔趄，下意识应了声，后知后觉不太符合人设，又装作凶狠道：“今天先放过你们！这事没完！哼！”
说完，大摇大摆的出了面馆。
一出门，连忙掏出手机。
——老大求表扬～
人走后，青葵着急地问道，“顾烬，你没事吧？脸疼吗？”
“我没事的，不疼。”顾烬温柔地笑了笑，突然垂下眸，神情内疚又难过，“对不起葵葵，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没考虑周全，差点让你也受了伤，你别管我了，我都习惯了真的，一点也不疼。”
他抬头，笑了下。
他的笑很好看，眼神比雨水还要寡淡，像极了路边被抛弃的流浪狗。
青葵喉间一酸，抓住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顾烬……你不要放弃，我会陪着你的。”
她不在乎这些，再可怕的事都经历过，她只想尽力拉他一把。
她力气很小很小，但她绝不会放手。
砰——
顾烬呆呆地看着她，胸口似乎被AWM狙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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