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你心心念念记挂着某件事情的时候,那么那件事情往往是有□□会出事。
自那天晚上的寝室学习交流会结束后,由林澜带头的逍遥学习小组人数从原本的五人增加到了十人。
说起来逍遥这名字还是孔青山给他们起的,你想想,别人都在认真听课,他们在一边睡觉打牌;别人交流心得,他们讲鬼故事,侃大山;别人为了冲业绩焦头烂额,他们在寝室里练什么狗屁的广播体操。
美其名曰,强身健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上课总缺席,但吃饭那是顿顿不落,别人吃一份,他们吃双倍。
这样的生活,能不逍遥吗,简直逍遥死了。
方琦想象当中所谓的以身作则并没有出现在林澜身上,他的伪装只持续了一周时间,一周后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甚至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以前的林澜只带着四个人混吃等死,可做了寝室长的林澜,学习小组的规模扩大了一倍,现在变成一拖九,一个带九个混吃等死。
不但混吃等死,而且吃的还贼多。
孔青山看着这周比上周还要多出来的饮食开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混吃等死他能够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林澜到底有什么魔力,原本饭量都挺正常的人怎么跟着林澜以后就他妈的吃那么多。
孔青山跟方琦反应过几次,但也不知道林澜是怎么回事,每次都像是提前知道方琦会过来的时间一般,装的似模似样的。
几次下来,方琦对他满意的不行,认为自己当初提拔林澜当寝室长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对于接连跟她说林澜各种不好的孔青山,刚开始的时候方琦还和颜悦色的安抚他想开点,不要总盯着林澜,但时间久了,便觉得这人有些太小心眼了。
看上去也挺大一老爷们,怎么这么爱斤斤计较,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能成什么大事。
就这样,孔青山一边要面对林澜的作妖,一边向上反馈还要忍受方琦不屑的眼神,日子当真是越发难过了起来。
不是没想过刁难林澜,可自从那个中午他完成了从正常人进阶到小变态的进化后,孔青山发现自己根本打不过他。
武力压制行不通,孔青山就在工作上给林澜穿小鞋,就好比每周的感悟会,点名批评林澜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贬低到了尘埃里。
但凡有点自尊的人应该都扛不住这么羞辱吧,可人家林澜可以。
他不光可以抗住,而且三五不时的还是做出完美反击,那嘴巴相当犀利,感悟会开到最后,孔青山已经忘了到底是谁在羞辱谁。
吃了几回速效救心丸,到了后来孔青山终于学聪明了,他不再去关注林澜,就当林澜和三号寝室的那九个人都是空气。
都说眼不见为净,靠着这样的自我开解和自我安慰,孔青山的日子才终于变得好过了一些。
对于孔青山一前一后的两种态度,林澜其实一直觉得挺有意思的,毕竟说实话,传销组织里面的生活是相当枯燥和乏味的,日复一日被各种乱七八糟的言论翻来覆去的洗脑。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集中太久就会开始涣散,但同样的,涣散太久也总会需要集中一段时间。
那般严密的洗脑轰炸,就算林澜他们再不想听,再努力提醒自己要清醒过来,但总会听进去那么几句。
不要小看这几句洗脑包,万事就怕积累,时间久了,当这些东西积累到了一定数量,你会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清醒不过来了。
人在茫然与困境当中给自己找个目标会好很多,林澜深知这一点,所以一早就把与孔青山的对抗给众人当做了目标。
日子虽然乏味,但有了孔青山这个宝藏boy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不过这样快乐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在坚持了一个多月后,林澜明显感觉到了孔青山避战的意图,日子虽然轻松了不少,他们不用再与孔青山斗智斗勇,却也少了唯一的乐趣。
没了乐趣也没了奋斗目标的日子比以前更加难熬,尤其是在身边有一群每天都朝气蓬勃,为了共同目标而不断奋斗的其传销工作者作对比。
有时候他们甚至在想,哪怕明知道那是传销,是个骗局,也总比每天无所事事要好一下吧。
不如就跟着混混好了,就当找点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
林澜当然发现了他们最近的状态不对,不过他却并没有去劝阻任何人,他只是依旧维持着混吃等死的状态,静静看着这个刚组建了没多久,却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的小团体。
半月以后,林澜身边只剩下了五个人,除却之前学习小组的四人以外,三号寝室只留下了一个,就是那个很面嫩的青年。
其他四个人在经历过了短暂的犹豫和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重新回到了继续传销的队伍。
他们跟孔青山申请了转寝,刚开始孔青山还以为这是林澜搞出的什么阴谋,但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四个人确实已经‘改邪归正’了,心里不由有些暗喜。
他就说嘛,在这样的团队里面,像林澜那样混吃等死的异类本就不该存在,就算能够得意一时,早晚也是要散伙的。
这不,都不用他出手对付,这四个人自己就扛不住散伙了吧。
孔青山给那四个人调换了寝室,并且特意没再给三号寝室安排人,除此之外最近公司来了不少的新人,孔青山绝对不给林澜丝毫与新人接触的机会。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真是孔青山过的最舒爽的日子了,他每天都在等着看林澜倒霉,林澜越安静,他就越高兴。
尤其是最近他又顺利发展了两个下线,其中一个小姑娘还是个富二代,每天躺着就有大把钱进账,就算上交了一部分,剩下的也足够孔青山美滋滋的生活一段时间了。
然而,他显然忘记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通过这段时间的收集,林澜已经差不多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弄到手了,大鱼已经进网,也快要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这天下午是两节大课,除此之外晚上还有一个交流会,楼里的人早早的便再孔青山的安排下一起上课去了。
唯有被孤立的林澜他们在宿舍里面睡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他人早就已经习惯了林澜几人混吃等死的状态,在经历了最初的羡慕过后,时间久了也就转变成了鄙夷。
在他们眼里,林澜几人有手有脚,每天却无所事事的,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简直是他们团队里的蛀虫,是团队的耻辱。
要不是考虑到孔主管再三强调(他们也打不过)不要管林澜,他们早就将林澜那些人给撵出去了。
林澜睡够了午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寝室里其他几人正在打牌,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几分睡意,问道:“几点了?”
听到林澜的声音,正在打牌的五人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嫩的大学生立刻答道:“澜哥,已经两点了。”
林澜闻言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阳台,透过窗户往下看了看,边看边问:“人都走了?”
青年立刻点头,忙不迭说:“对,前面三楼的人最先走的,孔青山是最后走的,今天公司请了X大的教授站台,所以去的比较早,一点半就出发了。”
听到青年的话,林澜淡淡收回了视线,没再说什么,朝着洗手间走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由于这里条件太差,林澜回来的时候精致的眉眼上还挂着水珠,不断顺着他下颚的线条滴落,看上去说不出的性感。
林澜看着已经停下打牌的五人,慢吞吞的从裤子口袋摸出了一把钥匙,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走了,出去转转。”
待到看清楚林澜手中的东西后,几个原本还没怎么当回事的大汉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就连那个向来最机灵的青年,神色里也满是震惊。
“我、我草,我没看错吧!”跟林澜混的最熟的一个脸上带着长长刀疤的男人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身边被问到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确定的用力揉了揉眼睛:“澜哥牛批啊!”
看着五人这幅蠢样子,林澜嗤笑了一声,将钥匙拍在了桌上,金属接触到木质桌子时发出了一声轻响,成功地让还处在震惊中的五人回过了神。
“走不走?”林澜懒洋洋的又问了一遍。
而回应他的,当然是异口同声的一个字:“走!”
这可是他们四号楼的大门钥匙啊,平日里孔青山那可是小心谨慎的不行,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拴在身上,唯恐有人会偷。
要知道,这整个四号楼住着的可是有四十多号人,但钥匙可就这么一把,足以明白这钥匙有多么重要。
孔青山就算在他们闹腾的最厉害的那段时间,那也是对他们严防死守的,别说拿到钥匙了,就连靠近他两米以内都要叫上几个学员挡在自己面前,生怕他们明抢。
虽然他们也确实动过这方面的心思,但由于实施起来太困难了,孔青山这人又狗的很,无奈之下也就放弃了。
孔青山和上面的意思很明显,哪怕他们在团队里混吃等死,哪怕他们几个就是团队毒瘤,就是搅屎棍,那也得看牢了,绝对不能放跑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三号寝室另外四个原本已经被林澜说动的人,又重新回归传销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跑也不能跑,盼也没盼头,跟着林澜虽然暂时舒服了,却看不到未来和希望。
可现在,林澜却不声不响的拿到了钥匙,这让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把钥匙林澜很早以前就拿到了手,并不是从孔青山那里,而是从方琦那个男搭档手里拿到的。
通过系统给出的原主记忆,林澜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是后勤某高层的亲戚,所有的钥匙他那里都有备份。
自从那天他与方琦一起来劝说他之后,林澜就一直在找机会。
要么说孔青山是队友呢,如果不是孔青山频繁向方琦抱怨他的不好,让方琦开始躲着孔青山,那男人也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被方琦推过来与林澜谈心。
不谈心,林澜自然也不会有下手的机会,所以说,缘啊,妙不可言。
林澜带着五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小区,老式小区也有老式小区的好处,没有监控,也没有什么门卫,处处都方便跑路。
为了不引人注意,林澜几人是从小区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的后门翻出去的。
离开小区后的第一件事情,林澜先找了个开锁换锁的师傅配了两把钥匙,又借了换锁师傅的电话给其他人用,让他们跟自己的家人联系。
接到电话的人态度各不相同,林澜站在一旁听着,电话里时而传来哭声,时而传来骂声,时而……传来占线的忙音。
传销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涉及了一个家庭,甚至是几个家庭,林澜在这个传销团队卧底的这两个月,见了太多亲人反目,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林澜本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淡了这些,可当他看到几个一米八的汉子挂了电话后,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抱头痛哭自扇巴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
联想起从原主那里接收到的记忆,那个为原主背了几百万债务,还清后销声匿迹的女人。
第一次,林澜不再仅仅是因为任务想要捣毁这个传销组织。
这样的组织本就不应该存在的。
看着五人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林澜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道:“行了,你们确实错了,但哭没有用,摔倒了就爬起来,被骗了就骗回去,该弥补的就去弥补。”
“人生还有很长,你们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林澜的声音不大,也算不上什么安慰,但听在这五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心里,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就像是在黑暗里亮起的一束光,照亮了前面未知的路。
离开了换锁的小摊子,林澜带着五人来到了A市最大的车站,由于他们的身份证都被传销组织没收了,所以能坐的只有不需要证件的黑车。
林澜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千块钱的路费,又帮他们找好了到达个各自城市的车,帮他们每个人都买好了车票,送上车。
他最后送的是那个面嫩的小青年,如同之前那样,帮他买好了回家的车票,而全程向来机灵的青年却变得意外沉默,一声不吭的跟在林澜后面。
林澜把人拉到了车前,将手里的票塞到他手里,嘱咐道:“把钱放好,坐上车直接回家,然后让你父母跟你一起去趟学校,看看能不能重新入学。”
“经历过这件事情,以后跟人交往的时候长点心,别再那么容易就被人骗了,你很聪明,好好上学,毕业后会有出息的,别再动歪心思了,知道吗。”
青年看着面前的林澜,又看了看手里的车票,到底还是没忍住,眼睛红了。
他使劲摇了摇头,拉着林澜的胳膊,声音哽咽的道:“澜哥,澜哥你别回去,你扳不倒他们的,你别去了……”
青年是他们几个里面脑子最灵活的,如何能猜不出林澜的想法,他在那个团队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清楚的知道那个传销组织规模有多大。
跟一般的小传销团伙完全不同,上层的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牵扯了太多的利益,远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
他还记得以前也不是没人逃出去,但都已经跑到车站了居然又被抓回来了。
他入行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么长时间里,每当警方有行动的时候,这边总能先一步得知消息,然后迅速转移,要说中间没有猫腻,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这样庞大的一个组织,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扳倒。
林澜一个人回去能做什么,那简直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啊,别说扳倒这个团伙,恐怕这一回去就是有去无回。
看着青年这幅样子,林澜有些无奈,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安慰道:“我不去,我一会儿也坐车回家了,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呢。”
林澜是肯定不能回去的,无论是出于任务方面考虑,还是从他自身的原则考虑,他都不会走。
但他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尤其是,这些人每个都挺不容易的,他们岌岌可危的家庭和与家人的关系,已经容不得二次打击了。
“澜哥你这可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能因为小非年纪小就骗他呢。”
林澜的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粗嗓门,林澜闻声转过头,就见自己身后站了一排熟人。
那几个刚刚被他一一送上车的孙子正没脸没皮的正冲他笑呢,一个个嬉皮笑脸没个正型,半点没有之前蹲在路边哭成孙子的样。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很奇怪,明明认识的时间也不久,可一旦处出了感情,把你当成了兄弟,即便是龙潭虎穴也有人愿意跟你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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