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表现得太明显了。”
爱丽莎·威尔逊挥动魔杖将课桌摆回原位，手里的魔杖还在细致地调整桌子摆放的角度，力求达到一种完美的平行。社团活动已经结束，魔咒课教室只剩她和莱姆斯·卢平负责将教室恢复原样。她脸上带着惯常的挑剔表情，好像西里斯·布莱克就是这张无论如何也摆不正的课桌似的：“上个星期威尔默特就在向我打探他是不是在追求维拉，我可没办法一直装傻。”
“毕竟这里有霍克和威尔默特。”莱姆斯用魔杖催使另一张桌子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感受到威尔逊投来的视线，忙又挪了挪课桌的角度，“当初艾尔维拉跟我多说几句话，西里斯脸色都不好看。”
“还有守护神。”终于放过那张可怜的课桌，威尔逊又把最后一张靠在角落的课桌挪走。想到布莱克的守护神旁若无人地压着那只小猫守护神舔毛的画面，她便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莱姆斯笑笑，举高魔杖拉上窗帘：“守护神总是会不知不觉暴露很多秘密。”这也是他不愿再大家面前使用守护神咒的原因。
“但事实上大部分秘密都不可能永远被隐瞒。”威尔逊走到教室的一端，站在这列课桌的尾端调整那张桌子摆放的位置。等到好不容易将桌子摆成一个令人满意的角度，她才放下举着魔杖的手，转过头冷不丁问道：“这就是你一直‘学不会’守护神咒的原因吗？”
手中的魔杖一顿，莱姆斯转向她：“什么？”
“我猜你是在担心别人会发现你的秘密，所以一直没法集中注意力。又或者……其实你早就精通这个咒语了，只是不敢在大家面前使用。”沿着靠墙的过道慢慢走向教室敞开的后门，威尔逊不慌不忙地说着，没有去看他的眼睛，“通过这两个星期的观察，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对于你这种聪明的学生来说，装傻实在很困难。”
攥紧自己的魔杖，莱姆斯眼看着她走到门边，抬起魔杖关上橡木门，再扔去一道抗扰咒。威尔逊转身面向他，整张脸都隐在窗帘投下的阴影里：“是狼，对吗？我是说你的守护神。”
背着光的莱姆斯脸色惨白如纸。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真正面对质问的时候，他讽刺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想要挣扎。莱姆斯试着摆出迷惑的表情，却发觉自己的脸僵硬得出奇：“你为什么会这样猜呢，威尔逊？”
“我查过了月亮盈亏表。”这个黑头发的姑娘伫立在橡木门边，眼神锐利的眼睛同他四目相接，语气从容不迫，“你并不总是固定在月中请假，可你消失的时间都是在满月。尽管你总说是要回家照看卢平夫人……可谁都看得出来，你自己的健康也十分堪忧，而这一切恰好又是与狼人的特征吻合的。”
她顿了顿，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如果我没有猜错，尖叫棚屋就是你满月藏身的地方。大家都说那儿闹鬼，其实只是狼嚎。”
两人隔着大半个教室对望，一时谁也没有再开腔。
许久，莱姆斯动一动嘴角，尽力使自己笑得更加轻松。
“你果然是个聪明的拉文克劳，威尔逊。”他说。
“谢谢夸奖。”威尔逊毫不谦虚，“这么说，我猜对了？”
莱姆斯合上双眼，垂下右手。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得习惯这样的场面，因为这种事将来还会发生无数次。至少威尔逊没有当着大家的面戳穿他的身份，也没有以更让他难堪的方式摊牌，是不是？他露出苦笑。
“我不能否认。”睁开眼重新对上威尔逊的视线，莱姆斯喉咙发紧，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很抱歉，我一直隐瞒了这个秘密。我知道这对于城堡里的其他学生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如果你要向校董事会举报，我不会做任何声辩。”
这样也好，他安慰自己。等到校董事会把他开除，他就可以直接离开霍格沃兹，不需要再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尤其是来自朋友们的。只不过……想到詹姆他们还在为阿尼玛格斯努力，莱姆斯不禁感到一种揪心的痛苦。
“我为什么要向校董事会举报？”威尔逊忽然反问，打断了他的思绪，“比起那些老顽固，我更喜欢邓布利多教授。既然让你入学是他的决定，而且现在学校已经有了一套牢靠的安全措施，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莱姆斯惊讶地瞪着她，脑子陷入一阵短暂的空白。他拿不准哪一样更令他震惊：是她刚才说出的话，还是她理所当然的语气。
威尔逊从阴影中走出来，像往常微微挑高下巴，脸上竟带着笑，显得傲慢又愉快。“不过……我必须得说，不是所有狼人都像你一样无害。邓布利多教授非常明智地对你作出了正确的判断。”她告诉他，“你是个温和又优秀的人，如果不能在霍格沃兹学习魔法，确实怪可惜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莱姆斯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威尔逊……”
“你可以叫我爱丽莎，莱姆斯。”她扬起眉毛打断他，“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挺喜欢你的——朋友意义上的那一种。”她看着他诧异的表情补充道。
听她的语气，就好像在责怪他从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莱姆斯从惊异中回过神。
“我也一样。”他忙说，“我——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因此而讨厌你？”威尔逊接下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迈开脚步朝他走过去。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莱姆斯失笑。他很清楚绝大多数人对狼人的态度，因此哪怕是对艾尔维拉，他也请求詹姆和西里斯替他保密。
“老实说，如果我是在对你有所了解之前就看出这件事，或许结果会完全不一样。”停步在距离莱姆斯几步远的位置，威尔逊认真同他对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心存偏见，尤其是在种族问题上。因此我认为，大多数人对这个秘密的排斥反应是正常和不可避免的。幸运的是，在此之前我就已经了解过你的为人。”她神情严肃，“你得接受这个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你也不必担心我的态度。只要你乐意，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莱姆斯不知所措的表情在听见她最后那句话时慢慢融化了。
“我明白。”他说，“谢谢你，爱丽莎。”
“很好。”略显高傲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爱丽莎嘴边，她走上前，向他伸出右手，“相信你很快就会体会到，拥有一个拉文克劳的朋友是件多么美妙的事。”
莱姆斯愣了下，笑着抬起右手握住她的手。
他想告诉她，其实拥有朋友的美妙感觉与学院无关。即使她不是个聪明的拉文克劳，今天她说过的这番话对于他来说，也已经足够珍贵了。
不过……他认为他还是不要打击拉文克劳的骄傲更好。
“爱丽莎·威尔逊？”晚餐结束后，当莱姆斯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三个好友，詹姆嘴里叼着的小蛋糕差点儿掉到地上。他连忙把书包扔开，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小蛋糕：“我还以为拉文克劳都是些死板的书呆子呢！”
“这是偏见，詹姆。”莱姆斯好笑地看他一眼，回过身将魔法史笔记和算数占卜课作业塞进书包，“虽然我也很惊讶。我知道她应该早就看出点儿什么了，可我没想到她能接受。”记起在那之后爱丽莎说过的话，他略微翘起嘴角，“她还给了我很多建议。”
“艾尔维拉知道了吗？”西里斯扯下肩膀上的书包，一把丢到床上。他站在床边拆开手里湿漉漉的包裹，这是刚才经过公共休息室的时候，从阿尔法德的猫头鹰那儿拿来的。彼得一面把课本往书包里塞，一面好奇地伸长脖子，想看看西里斯的舅舅又给他寄了什么。
“爱丽莎说艾尔维拉还没看出来。”莱姆斯说。西里斯对这个答案倒是不意外，他挑了挑眉毛，抽出包裹里一件柔软的织物，连带着拽出阿尔法德草草写在一张羊皮纸上的信。悄悄留意着包裹的彼得立刻被那件织物吸引了注意：“那是什么，西里斯？”
捏着信纸迅速扫一眼上边的内容，西里斯随手将织物搭上左肩：“隐形斗篷。”
他的左臂在织物的掩盖下应声消失。
“酷！”詹姆吹起了口哨，“阿尔法德给你弄来的？”
“说是在法国弄到的，提前给我的生日礼物。”从胳膊上拽下隐形斗篷，西里斯把它拎到手里抖开。或许是因为制作材料不同，这一件隐形斗篷比詹姆的更重，而且也没有那种滑溜溜的质感。不过西里斯没有注意这些，他还在想着阿尔法德那封简短的信：“跟你那件不太一样，据说是用隐形兽的毛织的。”
“管它是用什么织的，能隐形就行。”詹姆重新捞起自己的书包，掏出他那件被揉成一团的隐形衣，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有两件就更方便了，我们四个可以同时溜出去！”
彼得在一旁用力点头。詹姆的隐形斗篷最多只能藏住三个人，他和西里斯一块儿趁着晚上溜出去玩的时候，彼得和莱姆斯当中总有一个没法参与。不过莱姆斯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因为他一向不大支持那些违反校规的活动。他转过脸望向西里斯，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也更方便约会。”
西里斯轻笑，不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没错。”他语气轻松，轻而易举就将那团隐形斗篷和阿尔法德的信一起塞进口袋。他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一件隐形斗篷给艾尔维拉，对付艾弗里和穆尔塞伯时或许用得上。
兴奋的神情凝固在詹姆脸上，他翻一个白眼，倍感扫兴地把自己的隐形衣扔回床上。
“说起维拉，”詹姆靠着床柱，无所事事地伸脚轻踢西里斯的鸟笼，“既然威尔逊都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们可以把你那个毛茸茸的小问题也告诉维拉，莱姆斯。要是以后她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肯定会不高兴。”
“不行。”西里斯不假思索道。
莱姆斯几乎是在同时开口：“不能告诉她。”
两个男孩都没料到对方会是这种态度，条件反射地相互看过去。詹姆皱起鼻子，脚还搭在鸟笼上，狐疑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打转。
“呃，你们都反对？”他显然觉得这事儿十分古怪，“彼得呢？”
突然被点名的彼得抖了一下，他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最后把询问的眼神抛给莱姆斯，似乎觉得他的决定才算数。莱姆斯叹一口气，扣上自己的书包：“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艾尔维拉对这种事容易大惊小怪，我们不能冒险。”西里斯说得轻描淡写，他还没有跟詹姆他们提过艾尔维拉对西伯尔的态度。拔出衣兜里的魔杖随意一挥，西里斯救出詹姆脚底下的笼子，小火龙正在笼内愤怒地吐火苗，“再说‘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这话可是她说的。就算哪天她真的发现了，也不至于跟我们生气。”
“好吧。”詹姆摊摊手，放下那只傻乎乎地抬起来的脚，“你也没必要太紧张，莱姆斯。维拉她以前还说过连家养小精灵都应该拿工资呢，这比狼人坐在霍格沃兹的教室学黑魔法防御术要不可思议多了。”
莱姆斯一笑，脸色仍然有些苍白。这时西里斯已经拿上自己的厚斗篷，随意地甩到肩头：“行了，威尔逊的态度是件好事，晚上我弄点黄油啤酒来庆祝一下。”
“你现在要出去？”莱姆斯注意到他一直没有收拾书包。
“约会。”西里斯又一挥魔杖，倚在床头的飞天扫帚便嗖地来到他手中。
詹姆瞪大眼睛：“你跟维拉不是只有星期五晚上约会吗？”
“我答应教一帮傻瓜守护神咒，她就必须给我一点儿补偿。”拿魔杖点了点扫帚，西里斯把它缩成巴掌大小，边揣进口袋边走向寝室大门，“记得帮我抄魔法史的笔记。”
他抛下他们几个去约会，还想让詹姆帮忙抄笔记？！詹姆忍不住嚷嚷起来：“除非我能在下星期去霍格莫德村之前约到伊万斯！”
西里斯头也不回，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那我只能自己抄了。”
“嘿！”詹姆不满的声音被淹没在莱姆斯和彼得的笑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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