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维拉再次出现的时候,莉莉还在麦克唐纳家的帐篷外等她。
“你上哪儿去了?”一看到艾尔维拉,莉莉就忙迎了上去,抱着水壶捉住她的手,长长地舒一口气:“我刚才看到了艾弗里他们,还以为你又被他们找麻烦了。”说完她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像是担心屁股蛋三人组突然从哪儿冒出来。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我拖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暴打一顿的。”艾尔维拉笑了,领着她去同麦克唐纳夫妇道好,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刚才只是碰到了西里斯,我怕麦克唐纳发现,所以没跟你打招呼,抱歉。”
莉莉露出恍悟的表情,责备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显然是在说,她真不该重色轻友。
麦克唐纳家已经开始生火做饭,食物的香气催促着两个饥肠辘辘的姑娘。她们向麦克唐纳夫妇打过招呼,便重新踏上取水的路。遥遥望见营地那头排着队取水的人时,她们又遇上了那群骑着玩具扫帚飞来飞去的小巫师。
“小巫师的生活真的跟麻瓜很不一样,是不是?”莉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了那几个小巫师身上,她记得波特卧室的天花板上也有他骑着这种玩具扫帚乱飞的巨幅照片,“西弗从没说过巫师小时候有这么多有趣的玩具。”
“本质还是一样的,亲爱的。这些玩具都需要用钱买。”艾尔维拉语气轻快地打消好友的幻想,努力在取水的队伍中辨认有没有熟人,“我小时候就没有玩具扫帚,只能偶尔骑詹姆的。他对朋友倒是一向很大方。”
几分钟后,她们在取水的队伍附近碰上了阿拉斯托·穆迪。他平时看起来总是显得很凶,今天更是格外的阴沉。“詹肯斯把一大半的傲罗都调过来了,剩下的那些基本都留在魔法部。”他粗声粗气地说着,替艾尔维拉将水壶一个接一个地装满,“你爸爸肯定不能跟你们一起看比赛,我们全都要没日没夜地巡逻。”
“完全不换班吗?”艾尔维拉接过水壶,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记得有一年的比赛持续了整整十二天呢。
“换班?那是那些办公室高层的权利,孩子。”穆迪发出一声粗哑的冷笑,嗓子眼里仿佛含了块粪石,“詹肯斯自己都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我们当然没工夫休息。我敢说如果我们抓不到一两个渣滓,今年就别想休假……喂,你们几个!谁让你们在这里骑玩具扫帚的!”他的暴呵吓得那群骑玩具扫帚的小巫师一哄而散。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雾气早已全然散去,麻瓜营地管理员看清那几个骑着扫帚飞在半空中的小孩儿,脸色煞白地嚷嚷着:“那是什么?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能飞起来?”
穆迪咒骂一句,重重地搁下水壶,边拔出魔杖边走向那个惊慌失措的麻瓜,给他来了个“一忘皆空”。
“傲罗的工作可真辛苦。”返回琼斯家帐篷的路上,莉莉提着水壶感慨,“我原先以为他们就像我们的警察,现在想想,他们可能更像军人,而且还是特种兵。”
“所以我宁可报纸上说的是真的。”艾尔维拉摆出严肃的表情,眼睛瞟向一个偷偷摸摸溜出帐篷、打算骑玩具扫帚的小巫师,“背后有资本家支持的话,爸爸至少还能带薪休假,我们家也不至于买不起玩具扫帚了。”
她们回到琼斯家的帐篷前,发现詹姆和波特夫妇带来了厨具,而费比安·普威特已在西里斯的帮助下顺利生起了火。“真有意思,是不是?就像把魔法装进了这个小玩意里。”费比安站在篝火边,着迷地翻来覆去观察手中那只西里斯借给他的打火机,“我妹夫很喜欢麻瓜的东西,但我的母亲总说这都是麻瓜想出来的笨办法。我看这不比念个咒麻烦啊。”
他一次又一次地拨弄着打火机的开关,每当火苗窜出来,就发出赞叹的惊呼,看上去有点儿傻。
“麻瓜的发明也一直在进步。”西里斯弯下腰架好煎蛋的平底锅,随手把那只快被费比安玩坏的打火机抢回来,“他们有不少有趣又实用的东西。巫师还在用收音机,麻瓜已经在看电视了。”
费比安顿时来了兴致:“电视?什么是电视?”
“西里斯,”这时正数着速冻香肠的尤菲米娅抬起头来,“你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西里斯接过艾尔维拉递来的那锅水。
詹姆钻出帐篷,怀里抱着一大捧玉米:“你们家还没有开始做饭吗?”
“他们带来了家养小精灵,已经吃过早饭了。”西里斯毫不在意地回答,拿起锅铲把煎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我在我们家的餐桌上一向不受欢迎,通常都是自己做饭。”
艾尔维拉在他身旁蹲下身,帮着尤菲米娅把香肠搁到烤架上:“没关系,我们带的食物绰绰有余。”她语气平静,说这话的时候却板着脸,明显对西里斯在布莱克家遭到的不公平待遇感到十分不高兴。
一伙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做好了香喷喷的煎鸡蛋、烤香肠和烤玉米,围坐在篝火边美滋滋地吃起来。波特夫妇在给奥利弗和卡丽娜描绘几年前在沙漠举办的那场魁地奇世界杯,詹姆还在锲而不舍地向莉莉炫耀他对魁地奇的了解,试图争取晚上坐在她旁边,当她专属的比赛讲解员。艾尔维拉安静地小口吃着烤香肠,时不时分神听听左手边詹姆在如何吹牛,再听听右手边西里斯和费比安的对话。
“所以你们全家都是穿袍子过来的?”费比安对布莱克夫妇厌恶麻瓜的程度大为咋舌,“那个麻瓜管理员没觉得奇怪吗?”
“我告诉他我们是牧师。”西里斯咬了一口香肠,右手还在转动烧烤叉上的玉米。费比安大笑起来,对他胡扯的能力欣赏极了。“你知道,”费比安一面啃着玉米,一面口齿不清地说,“其实我跟你是有姻亲关系的表姐弟。我伯母是柳克丽霞,你的姑妈。她虽然也看不起麻瓜,但没有你父母那么极端。”
“她的确没有那么极端。”西里斯漫不经心地说着,拿刷子给烤熟的玉米刷上蜂蜜,“当初我母亲的堂妹试图强行通过合法捕杀麻瓜的法律,柳克丽霞姑妈就提出了反对。”
“合法捕杀麻瓜?”艾尔维拉扭过头来,倍感不适地蹙起眉头,“听起来就像把麻瓜当成了一种动物。”
“而且还是像兔子那样的低级动物。”西里斯不咸不淡地补充,“我妈妈当时可是举双手赞成这条法令的。为了帮助她的堂妹,她花了不少金子去买通魔法部官员。”他把刷上了一层蜂蜜的玉米递给艾尔维拉,别有深意地扫一眼她手里那根烤香肠,“要是那条法令通过了,你现在吃的就会是烤麻瓜大肠。”
艾尔维拉低头瞧一眼吃了一半的烤肠,毫无意外地感到一阵反胃。她接过西里斯递给她的烤玉米,矜持地咬下一小口。玉米和蜂蜜的清甜安慰了她的味蕾。
“我听说柳克丽霞会跟你们家不合,就是因为这件事。”费比安对布莱克家的事兴趣浓厚,他没有被西里斯的话影响胃口,还在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的香肠。
“她们吵架的时候我也在场。”又拿来一根玉米插上烤叉,西里斯语气随意,“复活节,我们去柳克丽霞姑妈家拜访,正好说起这件事。我也跟她站在一边,所以被我妈赶出了屋子。幸好那片森林里的野兔和鱼都足够肥美,可以让我轻轻松松填饱肚子。说实话,当个野人也挺快活的。”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笑意。艾尔维拉坐在他身旁,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快活的。
“柳克丽霞家附近的那片森林?”费比安却两眼发亮,对此兴致极高,“哈,我知道!那里有块山头,住了特别多的月痴兽,到处都是它们的粪便,晚上看起来就像满地的银西可。”他戏剧性地抬头眯眼,对着湛蓝的天空举起手中的半根香肠,仿佛心神向往,“我跟吉迪翁还想过拿那些玩意儿去卖呢!”
西里斯被他夸张的表演逗笑,慢悠悠地接茬:“你们没往更深处走,那里还有莫特拉鼠,比月痴兽的粪便值钱多了。”
对柳克丽霞家那片森林的回忆让他们俩有了共同话题,等发现他们支持的球队都是阿普尔飞箭队时,他们便开始勾肩搭背、互称教名了。坐在一旁的艾尔维拉默不作声地吃着玉米,她认为她不是很懂男人之间的友情。
波特夫妇已经年迈,不适合像麻瓜一样蹲在地上洗盘子。因此早餐过后,艾尔维拉揽下了清洗餐具的活儿,西里斯和卡丽娜主动留下来帮她,莉莉和詹姆则是在收拾那堆篝火。卡丽娜有近一年的时间没见过西里斯了,她兴高采烈地讲着她在傲罗办公室见过的怪人,生活并不比他们待在霍格沃兹无趣。
“你怎么不太高兴?”过了一会儿,西里斯突然转过头问艾尔维拉。她一直在垂着脑袋擦洗烧烤工具上顽固的油渍,从坐下来开始就几乎没再说过话。听见他的问题,她略微抬起头来,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以前从没提过你在你姑妈家的事。”
“那条法令吗?”西里斯挑了挑眉,没想到她还在想这件事,“布莱克家骇人听闻的事不止这一件,我不可能什么都跟你们讲,那得说上一整个星期。”
卡丽娜好奇地凑过来:“什么法令呀?”
“禁止未成年巫师吃甜品的法令。”西里斯用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告诉她。
小姑娘瞪大眼睛,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显然是被这个答案吓坏了。她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邪恶的法令!
“我是说你母亲把你赶出屋子,让你在森林里自生自灭。”艾尔维拉叹气,“你在森林里待了几天?”
“大概一个星期吧。”把洗干净的煎锅擦干,西里斯不以为意地回答。
艾尔维拉使劲擦着烤叉上一块黏糊糊的污渍,那是詹姆想偷偷用魔法生火烤玉米时留下的痕迹。“不会又是阿尔法德领你回去的吧?”她绷着脸问。
“不然还能有谁?”西里斯将干抹布扔进煎锅里,有些好笑地反问。
卡丽娜的两只手都撑在洗碗盆里,胳膊上全是泡沫。她插嘴道:“你是因为反对那条法令才被赶出去的吗,西里斯?”
“没错。”西里斯抓起盆里的一把尖头叉子,熟练地擦洗起来,“你可以想象,当时反对这种荒谬法令的不止我一个,所以它最后才没能通过。”
卡丽娜张开嘴,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然而西里斯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并没有让艾尔维拉更好受。她皱着眉头清洗另一根烤叉,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进行激烈的辩论。她的教养不允许她随意评判别人的长辈,而她的本能在一个劲地控诉布莱克夫妇对待西里斯的行为。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想扔开手里的抹布,好好儿发一通火。
“你父母的很多做法都是违反未成年巫师保护法的。”最后,她只是这么平静地说道。
“他们穿着巫师袍、带着家养小精灵过来,也没把防备麻瓜的巫师条例放在眼里。”西里斯把洗好的叉子也丢进煎锅。他真不知道艾尔维拉为什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刚刚他不是才说过他妈妈打算用金加隆买一条荒谬的法令吗?
瞥一眼身边的艾尔维拉,西里斯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得了吧,艾尔维拉。别好像我成天都在遭到虐待似的。”他说。
可是艾尔维拉的脸色没有因此变得好看。
“你该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她很少用这种肯定的句式说话,一双蓝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满是泡沫的盘子,动作利落地将它擦洗干净,“他们对你太不公平了,你该说出来。”
“说什么?跟谁说?”西里斯耸了耸肩膀,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我又不是还没断奶的小孩子,我能照顾自己。老实说,那次在柳克丽霞姑妈家,要不是阿尔法德把我劝回去了,我宁可去跟那些月痴兽住在一起。它们跳起舞来可比我爸妈要可爱。”
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卡丽娜发出清脆的笑声:“月痴兽跳舞是什么样子的?”
“你想看啊?”搬着烧烤架走过来的詹姆笑嘻嘻地问。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大家有幸欣赏到了波特家的独子表演的月痴兽舞蹈。到后半段的时候,费比安也加入了他,他们跳起双人舞,把在场的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连莉莉都好像不那么讨厌詹姆了。
“禁林里有很多月痴兽,”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停下后,詹姆才这么得意地介绍道,“这是它们的求偶舞!”
他把期待的目光转向莉莉,似乎希望她能说点儿什么。不幸的是,莉莉一听见他的后半句话,嘴边的笑容便瞬间没了踪影。艾尔维拉理解莉莉,如果有个傻小伙在她面前跳了十分钟滑稽的舞蹈,再暗示说这是在向她求偶,她也会笑不出来的。
她真希望詹姆能像个巫师,而不是一头傻乎乎的月痴兽。
白天的时间并不是那么难熬。
等待夜晚比赛的巫师们都在亲朋好友家的帐篷之间走动,艾尔维拉她们见到了爱丽莎,可惜她没能待太久,她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出版社,认识的名人和记者数不胜数,因此威尔逊一家还得去同许多人寒暄;霍克家的帐篷距离琼斯家的不远,他们一家三口也在午餐前过来了一趟,想看看琼斯家的三个孩子需不需要帮忙;帕金森曾经过琼斯家的帐篷,她的脚步略有停顿,直到看见帐篷里的西里斯·布莱克和莉莉·伊万斯,才一脸厌恶地走开;威尔默特和另外几个拉文克劳球员过来的时候正好刚结束午餐,他试图帮艾尔维拉洗碗,结果被西里斯扔下的抹布溅了一身的泡沫。
“抱歉,没拿稳。”西里斯毫无歉意地说,“我看你该回去换身衣服了,威尔默特。”
艾尔维拉只能假装没瞧见他刚才用力把抹布扔进盆里的动作。
雷古勒斯和克里瓦特一块儿出现时,已经快到傍晚。比赛快要开始,魔法部再也无法阻止巫师们使用魔法的冲动,幻影显形出现的小贩们开始吆喝各式各样的纪念品。一个小贩把推车停在了琼斯家的帐篷旁边,巫师孩子们立时一拥而上。艾尔维拉似乎隐约听到了那个麻瓜管理员的惊呼,但它很快就消失了,或许是忍无可忍的穆迪对他施了昏迷咒。
“蒂娜说你们家的帐篷在这儿。”克里瓦特挤过那群叽叽喳喳的孩子,跟雷古勒斯一道向艾尔维拉打了招呼。O.W.L.考试的结束让上一个学年笼罩在克里瓦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看起来心情愉快,不仅在胸口别满了徽章,还拿着刚买的全景望远镜和他喜欢的追球手塑像。“我在信里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他问艾尔维拉。
奥利弗没像詹姆他们一样挤去小贩的推车那儿买纪念品,他正站在艾尔维拉身边,竖着耳朵努力在同时奏响的两国国歌中听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艾尔维拉塞给他几个银西可,把他推开了。
“说实在的,克里瓦特。”她转向克里瓦特,摆出为难的表情,“我对魁地奇不是很……”
“听我说,”像是料到她要说什么,克里瓦特竖起一只手掌打断她的话,“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像样点的守门员。如果你想当追球手,我也可以把博比调去守门员的位置。”
艾尔维拉衷心期望博比·霍尔不要知道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穆尔塞伯已经加入了那个决斗社团,他绝对不会再有那么多精力练习魁地奇……”
“决斗社团?”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新鲜词汇。
“上个学期艾弗里他们申请成立的社团。”站在一旁的雷古勒斯适时解释道,“主要是为了练习黑魔法防御术,弥补这门学科的断层。”
“噢。”艾尔维拉神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练习黑魔法防御术?她想。把“防御术”去掉的话,可信度或许会更高。
艾尔维拉凝神思索着,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我知道了,克里瓦特。”她给克里瓦特一个微笑,礼貌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回到霍格沃兹之后,我会把申请表交上去的。”
“太好了!”克里瓦特用力拍了拍她的胳膊,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已经成了球队里的一员,“我就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听见家人在不远处叫他,他只好先行离开。
“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等克里瓦特走远,雷古勒斯才问艾尔维拉。
“我可是很有学院荣誉感的,雷古勒斯。”艾尔维拉丝毫不脸红地说,“不欢迎我吗?”
他笑了:“如果你真的愿意加入我们,我当然会欢迎。”
这个时候卡丽娜挤出了围在小推车四周的人墙,一下子跳到艾尔维拉身边,兴奋地大喊:“维拉,快看!是巴尼!”
艾尔维拉扭过头,发现妹妹手里举着一只巨大的水果蝙蝠玩偶,它显然是按照巴利卡斯蝙蝠队的吉祥物做的,还能张开薄薄的两翼可爱地扇动。卡丽娜使劲捏一下它的两只爪子,它便唱起了英国的国歌。她快乐地从玩偶后面探出脑袋,正要说点儿什么,却被艾尔维拉面前的雷古勒斯吸引住了。
“你就是西里斯的弟弟吗?”卡丽娜脸上露出她看到英俊男孩儿时特有的表情。
“这是我妹妹卡丽娜。”艾尔维拉忍着笑向雷古勒斯介绍。
虽然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忽然变得呆呆的,但雷古勒斯还是绅士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雷古勒斯。”
卡丽娜还不习惯一本正经地同别人握手,她看到他伸手出来,还以为他是要抱她呢,便把玩偶夹到胳膊底下,毫不见外地用一只胳膊给了雷古勒斯一个拥抱。“你真帅!”她直白地夸赞完,又问出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你是维拉的男朋友吗?”
雷古勒斯刚从小姑娘热情的拥抱里回过神来,听见这个问题又禁不住一愣。
他有些失笑,摇摇头答:“不是。”
艾尔维拉拍了拍额头。下午卡丽娜也这样问过威尔默特。
“那你能当维拉的男朋友吗?”果然,一点儿也不气馁的卡丽娜紧接着又问。
这回雷古勒斯真的被她天真无邪的模样逗笑了。
“我想不行,卡丽娜。”他礼貌而认真地告诉她,“因为我跟你姐姐是朋友。”
不等卡丽娜失望地垮下肩膀,买好纪念品的西里斯就走到她身后,把一根英格兰代表队的绶带挂到她的脖子上,印在上面的猎犬还在发出威武的长吠。“别见谁都问能不能给艾尔维拉当男友,卡丽娜。”西里斯慢条斯理地说,“你姐姐会有一个够帅的男朋友。”
“西里斯。”看到他露面,雷古勒斯便平静地提醒他,“该回去了,我们要一起检票入场。”
西里斯撇一撇嘴,看一眼身旁瞧不出表情的艾尔维拉。他把刚买的全景望远镜挂到脖子上,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告诉詹姆,一会儿在一等席见。”
一等席在赛场顶层的包厢。西里斯跟着父母抵达包厢的时候,詹姆和艾尔维拉他们都已经就座。布莱克一家似乎到得很晚,西里斯环顾一圈包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阿米莉亚·帕金森和她的父母坐在前面那排,帕金森夫妇正在向他的父母打招呼;阿米莉亚·博恩斯跟家人坐在一起,她身旁那个成年巫师很年轻,不像她的父亲,更像她的哥哥;艾弗里一家的座位紧挨着布莱克家的位置,艾弗里隔得老远就在瞪西里斯;克劳奇一家也来了,脸色白得异常的小巴蒂·克劳奇战战兢兢地坐在一个女人身边,另一边是板着脸的老巴蒂·克劳奇,他正直勾勾地望着赛场。
“那个红头发的是谁?”刚在座位上坐下,沃尔布加便蹙紧了眉头。
西里斯不用去看也知道她指的是谁,这间包厢里只有莉莉·伊万斯一个人是红发。他调节着手里的全景望远镜,对母亲的问题置若罔闻。雷古勒斯沉默片刻,才语气淡淡地回答:“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母亲。”
“而且还是个泥巴种,布莱克夫人。”旁边的艾弗里冷不丁补了一句。他不在乎布莱克兄弟投过来的目光,因为他已经满意地看到沃尔布加·布莱克那张冷漠而高傲的脸抽搐了一下,眼中的憎恶难以掩饰。
沃尔布加脸色僵硬地站了起来。
“算了,只是看场比赛。”她身边的奥赖恩还坐在座位上,皱着眉头说道。
“我不会跟肮脏低贱的麻瓜待在同一间包厢里。”沃尔布加冷冷地说,“闻到他们的味道我就觉得恶心。”
奥赖恩抿了抿嘴,只好带着雷古勒斯一起站起来,打算跟她一同出去。
“我不走。”西里斯姿态惬意地倚在座位上,手里还举着他的全景望远镜,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我乐意跟麻瓜待在一起,更何况还是个会魔法的麻瓜。”
“西里斯。”雷古勒斯不赞同地出声。
沃尔布加面色铁青,她死死瞪着自己的长子,忍了又忍,最终没有在外人面前发作。恰好这时魔法部部长尤金妮亚·詹肯斯一脸疲态地走了进来,包厢里的成年巫师们纷纷起身同她握手。于是沃尔布加领着自己的丈夫和小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语不发地离开了包厢。
几分钟后,威尔逊一家上来了,他们坐到了西里斯旁边空出的座位上。
“二等票换一等票,”爱丽莎·威尔逊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西里斯,“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比赛开始前,弗里芒特和尤菲米娅又跟西里斯和爱丽莎换了座位,好让孩子们都坐在一起。西里斯于是光明正大地叫奥利弗挪开座位,自己坐到了艾尔维拉身边。
“布莱克,你的父母为什么突然走了?”艾尔维拉另一边的伊万斯探过脑袋问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布莱克的家人离开之前,他们正在看她。
“他们嫌这里气味不好闻。”西里斯随口敷衍,又重新调起了他的望远镜。
“气味?”莉莉怀疑地重复一遍,扭头去看爱丽莎,“这里有什么气味吗?”
“你管他们呢。”知情的爱丽莎同样没有直说,只是翻了个白眼。
“也许是说吉祥物的气味。”艾尔维拉睁着眼睛说瞎话,“刚刚进来的时候我也闻到了。”
莉莉仍然心有疑惑,好在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今年杀进决赛的是英国代表队和法国代表队。当法国队的球员穿着他们夸张的桃红色球服出场时,支持英国队的球迷中爆发出一阵恶意的嘘声。而当赛场上的大黑板投射出英国代表队明星球员卢多·巴格曼的脸部特写时,以詹姆和奥利弗为代表的不少男性球迷们同样发出了嘘声,有的甚至还做出了下流的手势。
激烈的赛事持续了一天一夜。
艾尔维拉的作息一向规律,突然一整晚没睡,到了白天便有些精神不济。后半场比赛她几乎没能看进去,迷迷糊糊地张合着眼睛,没一会儿就在如潮的喧闹声中靠着莉莉的肩膀睡着了。
她是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嚷嚷声里醒过来的。男孩子们已经跳到座位上不满地叫喊,艾尔维拉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过了许久才在解说员遗憾的口气里听出来,英格兰队输掉了比赛。颁奖的过程中艾尔维拉都有些心不在焉,她听到波特先生从后排的座位走过来,俯到西里斯耳边,问他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要不要去戈德里克山谷。
“谢谢,弗里芒特。”刚瘫回座位上的西里斯难得有点儿有气无力,比赛结果实在没法让他高兴起来,“不过我得回去。”
艾尔维拉的心掉到了肚子里。她好像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以至于那些明星球员来到顶层包厢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个像大男孩儿的英俊小伙卢多·巴格曼。
散场的过程十分混乱。法国人的庆祝仪式热烈而又恼人,五颜六色的烟花在人们的脑袋顶上不断穿梭。艾尔维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帐篷的,也不记得西里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费比安在和奥利弗争论比赛的细节,她看了眼时间才如梦初醒,把他们赶回房间睡觉。
或许是因为白天看比赛时已经睡过一觉,艾尔维拉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后,居然感觉不到困意。
帐篷外面法国人的欢呼声还在继续,她在黑暗里翻来覆去,过了许久才浅浅入睡。
一个小时之后——也许是两个小时,但不会太久——艾尔维拉被床垫塌陷下去的感觉惊醒了。床边似乎坐着一个人影,她猛地一吓,刚要去摸枕头底下的魔杖,就被那个人按住了胳膊。“放松点,”西里斯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听他的语气,他大概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是我。”
帐篷的入口有费比安布下的咒语,西里斯白天进来过,所以可以偷偷溜进来。
艾尔维拉头疼地松了口气,拉一拉滑到腿上的被子:“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半夜出现?”
“什么叫每次?”西里斯倒不在乎她的抱怨,他拔出魔杖念了句“荧光闪烁”,魔杖顶端的光芒便照亮了两人的脸。他肩上搭着自己的斗篷,穿的仍然是白天那件霍格沃兹校袍,袖口有点儿短,不过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你的斗篷在哪?”他四处照了照,抓起床边那张椅子靠背上的斗篷扔给她,“披上,我带你出去看样东西。”
夏季的深夜气温很低,艾尔维拉裹着厚斗篷走出帐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西里斯把自己的斗篷也给她披上,拉着她的手往树林的方向走。这个时候还燃着篝火的大多是法国球迷的帐篷,有的人在醉醺醺的唱歌,有的人在手挽着手跳舞。偶尔还有刺耳的狂笑声传来,嚷嚷着艾尔维拉听不懂的法语。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她跟在西里斯身旁,觉得他手心滚烫,自己浑身上下最暖和的地方大概就是被他的牵着的右手。
他们像白天刚见面时那样走进了树林深处。艾尔维拉一路上都没有吱声,直到那些深夜狂欢的声音也渐渐离得越来越远,她才偏过脸小声问:“你要给我看什么?”
“再等等,走进去一点。”西里斯举高手里的魔杖,照亮前面满是树枝和灌木丛的小道。
最后,他们来到树林间一片没有人的空地上。感觉到西里斯停下脚步,艾尔维拉也驻足,偏首看看西里斯的侧脸。“我还没给詹姆看过。”西里斯熄灭了魔杖顶端的光,任凭满月柔和的光芒铺洒到脸庞,那双深邃的灰眼睛含着笑看向她:“你是第一个。”
他没有松开艾尔维拉的手,在她提问以前又移开视线,望向前方。
“据说巫师的守护神形态是跟阿尼玛格斯一致的。我们还没练成阿尼玛格斯,不过……”
西里斯不再继续说下去。他举起魔杖,沉声低念:“呼神护卫。”
这大概是艾尔维拉近段时间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一幕。银色的光涌出魔杖顶端,流水般在半空中旋转、凝聚,最终化成一头巨大的四脚动物,自由地舒展四肢,从魔杖头上一跃而出,向昏暗的林间奔跑而去。
“你猜对了,艾尔维拉。”艾尔维拉听见西里斯带笑的声音,他的语气里是没有掩饰的愉快和满意。她转头朝他看过去,就着温柔的月光看清了他的脸。他笑得快活,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极了那头在树林间自由奔跑的银白色动物。
“是只威风凛凛的大狗。”他说。
这是他这个暑假在阿尔法德的指导下学会的。
每回练习这个咒语,西里斯心里想的都是和詹姆他们一块儿冒险的记忆,还有和艾尔维拉待在一起的记忆。只要有它们在,即使是待在格里莫广场12号,他也能召唤出一个完整的守护神。
“作为一个优等生,你应该还记得守护神代表着什么。”握紧艾尔维拉的手,他慢慢说道,“希望、快乐、活下去的愿望——”
垂眼对上她那双水盈盈的蓝眼睛,西里斯扬起嘴角一笑。
“这些我一个都不缺,维拉。”
不论到哪儿,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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