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后一天,霍格沃兹的魁地奇赛季正式拉开帷幕。
早在半个月前,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之间浓重的□□味就开始弥漫。揭幕赛这天的早晨,礼堂里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艾尔维拉坐在雷古勒斯身边,边听着阿什顿·克里瓦特最后一次强调注意事项,边给雷古勒斯和他的盘子里分鸡蛋。
斯莱特林学院队的球员大多是新面孔,想到即将第一次真正走上赛场,且对手还是上个学年大出风头的格兰芬多队,他们的紧张直接表现成了食欲不振。雷古勒斯看起来神色如常,但他的胃口不如平时好,艾尔维拉一直在劝他多吃一个鸡蛋;身为老球员、新队长的克里瓦特则根本没有动过盘子里的食物,他从坐上餐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止过说话,艾尔维拉只好把他手边的牛奶换成果汁,以防他上场后感到肠胃不适。
“对了,”克里瓦特喝下一口果汁,锐利的眼睛转向一声不吭的艾尔维拉,“你能保证不会向波特他们透露半点我们的战术吗,琼斯?”
她耸耸肩:“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希望格兰芬多赢吗?”
几个低年级的球员紧张得笑起来:艾尔维拉·琼斯今天不仅佩戴了绿色植物和闪闪发亮的斯莱特林的徽章,还在脸颊上贴了一面小小的斯莱特林旗,并争取到了在看台上举旗的位置,甚至随身带着一条绿白相间的围巾。
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是哪一边的。艾尔维拉骄傲地拨弄一下胸前的徽章,远远就闪到了格兰芬多长桌上死死瞪着这边的奥利弗的眼。
雷古勒斯咽下一块她给他夹的鸡蛋,摇摇头轻笑:“她会保密的,阿什顿。”
十分钟后,刚刚用完早餐的斯莱特林队与刚刚前来用餐的格兰芬多队在礼堂门前狭路相逢。詹姆在这群拿着扫帚的对手中发现了两手空空跟在一旁的艾尔维拉的身影,她那身鲜明的斯莱特林打扮让他惊愕得差点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你今天也要去看比赛?”詹姆不敢相信地盯住她。
“显而易见。”艾尔维拉又矜持地调试一下徽章,刺了刺他的眼。
“好吧,维拉。”勉强笑着摊一摊手,詹姆忍住了把她那枚徽章扯下来扔进黑湖的冲动,“你会后悔支持斯莱特林球队的。”
“那可不一定,波特。”克里瓦特高傲地抬起下巴,“今年我们的球员都是百里挑一的,而且我们有最棒的找球手。”
站在最棒找球□□古勒斯身旁的艾尔维拉微微一笑:没错,他们的找球手是最棒的!
“如果你记性不坏,应该会记得我们有最棒的追球手,克里瓦特。”格兰芬多队长毫不示弱地拍一下詹姆的肩。他的力气太大了,艾尔维拉看到詹姆的身子猝不及防地一歪,险些跪下去。不过他很快便稳住,配合地抬高下巴,学着克里瓦特的模样拿鼻孔示人。
格兰芬多的球员们都被他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大笑。
“当然啦,魁地奇明星波特嘛。”克里瓦特也龇牙阴森森地笑了,目光落在对方的小个子找球手身上,“不过150分可不是好超越的,是不是?除非波特既能把鬼飞球投进球门,又能替你们可怜的小哈里森捉住金色飞贼。”
哈里森脸上的笑僵住了,詹姆恼火地掏出魔杖。
“你这个麻子脸大块头——”
“哇喔!”克里瓦特快速后退一步,笑着惊呼。
“冷静点,波特。”格兰芬多队长及时拉住詹姆,“你要是在这里跟他们打起来,一会儿就上不了场了。”
詹姆的理智回笼,咬牙切齿地收起魔杖,跟着队友们一块儿走进礼堂。经过艾尔维拉旁边时,他气呼呼地瞪她一眼,用口型告诉她:“不讲义气!你会后悔的!”
艾尔维拉拿出手帕,把胸前的斯莱特林徽章擦得更亮了。
一行人穿过门厅走向通往魁地奇球场的城堡侧门,克里瓦特冷着脸提醒自己的队员:“都当心脚下,格兰芬多在赛前给我们使绊子的事并不新鲜。”
是啊,往年两个球队都是相互使绊子,这几乎成了一种传统。
“放心吧。”艾尔维拉优雅地举着魔杖走在雷古勒斯身边,有意抬高嗓门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唯一擅长的就是铁甲咒,谁要是敢抛恶咒过来,他就要倒霉了。”
他们身后的那排盔甲那儿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她早有准备,回过头看到奥利弗从藏身之处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恶狠狠地瞪她,又冲她扮了个鬼脸,撒腿跑了。
“那是你弟弟?”雷古勒斯没有回头,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问她。
“别在意,”艾尔维拉说,“他有的时候更像詹姆的弟弟。”
雷古勒斯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球员们都去更衣室集合时,艾尔维拉走上了斯莱特林的看台。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找到举旗手的位置坐下,刚抬起头就瞧见了独自爬上看台楼梯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油腻,蜡黄的脸上那显眼的鹰钩鼻被寒风刮得通红。他似乎也长高了一些,身上单薄的旧长袍已经不那么合身,袖摆在风中臌胀起来,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像一只黑漆漆的蝙蝠。
斯内普是闷不吭声地爬到艾尔维拉前面那排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的,他看清她的打扮,脸部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张嘴讽刺道:“看来你终于记起自己是个斯莱特林了?”
“我一直记得自己是个斯莱特林,斯内普。”艾尔维拉快乐地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绿色花环,“来吧,戴上这个,让我们团结一心!”
她站起身,作势要把它戴到他油腻腻的头发上。
斯内普露出被她恶心到的表情,一脸厌恶地走开了。他坐到了离她最远的一处角落位置。
不过,女孩子们倒很喜欢她做的花环,她陆陆续续送出去了上十个。这天还有拉文克劳在各个看台上兜售纹有各个球员名字的胸章,它们都被施了追踪咒,只要对应的球员靠近,胸章就会尖叫着喊出球员的名字,深受啦啦队的喜爱。
艾尔维拉颇有兴致地同那两个卖胸章的拉文克劳聊了一会儿,发现詹姆和雷古勒斯的胸章是销量最高的。阿米莉亚·帕金森把斯莱特林队每个球员的胸章都买下了,但大概是嫌弃它们不好看,一枚也没带上,全都攥在了手里;克里斯蒂娜买了阿什顿·克里瓦特的胸章;达芙妮把一枚雷古勒斯的胸章和一枚詹姆的胸章一并戴在了胸前。
她们三个在艾尔维拉周围坐下的时候,帕金森正在同达芙妮低声争吵。
“你不该戴对手的胸章!”帕金森的视线黏在达芙妮胸前那枚火红的胸章上。
达芙妮拿手护着它:“可是他们俩都很帅。”
艾尔维拉没有被卷入这场辩论,因为她根本就没钱买胸章。
比赛开始前,她在对面格兰芬多的看台上找到了西里斯的身影。他和莱姆斯、佩迪鲁坐在一起,似乎也已经看到了她——事实上,举着一面斯莱特林大旗的艾尔维拉真是再显眼不过了。她无所畏惧地挥了挥手里的旗子,银色的斯莱特林蛇在旗面上耀武扬威地吐着蛇信子。
对面看台上的西里斯挑了挑眉梢。这是他头一次发现艾尔维拉居然能幼稚到这个地步。
魁地奇解说员在掌声中迎出双方球队,一声哨响传来,霍琦夫人向空中抛起了鬼飞球。
这是场激动人心的比赛。斯莱特林的两个击球手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从头到尾都没让暴躁的游走球逃出他们的掌控,来来回回地将它击向格兰芬多唯一一位女性追球手布朗。这一策略是格兰芬多队始料未及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斯莱特林的重点攻击对象会是詹姆·波特。
布朗反应敏捷,但要在赛场上应对两名击球手的夹击还是太过困难。斯莱特林的守门员穆尔塞伯状态不佳,詹姆投去的球他一个都没有拦下,有一回还被詹姆的假动作绕得差点撞上自己的球门。
比赛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格兰芬多队就领先了五十分。
虽然格兰芬多队长一再嘶吼着提醒詹姆他的任务就是进球,但詹姆无法对布朗的险境视而不见:格兰芬多的击球手除了要掩护布朗,更重要的任务是盯紧高空的雷古勒斯·布莱克、防止他抢先一步捉到金色飞贼,因此布朗已经好几次差一点被游走球打下扫帚,最后一回还被打折了一条胳膊,只能摇摇晃晃地用一只手紧握扫帚柄。
斯莱特林的击球手再一次试图把鬼飞球打向布朗时,詹姆忍不下去了,他没有去接队友传来的鬼飞球,而是催动扫帚猛一下调头疾速冲向那颗游走球,狠狠将它撞飞出去,护住了受伤的队友布朗。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掌声,许多人为他英勇的行为尖叫欢呼,但掌声还没有平息,就被第二波更加剧烈的鼓掌喝彩声淹没了——除去格兰芬多的观众,另外三个看台上的观众几乎全都沸腾起来:雷古勒斯·布莱克在詹姆英雄救美之际用一个假动作摆脱哈里森,然后在十秒钟内捉住了金色飞贼。
“金色飞贼!雷古勒斯·布莱克捉住了金色飞贼!”来自赫奇帕奇的解说员激动无比地喊着。
比赛结束,斯莱特林队以领先一百分的分数赢了这场揭幕赛。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这大概是开学以来艾尔维拉最开心的一刻。她在一群跳起来尖叫的观众当中激动得跳上跳下,一点儿也不为这种兴奋的失态而感到害臊。她高兴坏了,挥舞着旗子和站得最近的达芙妮激动地抱在一块儿,而后跟着人潮跑下看台,欢呼着向赛场上陆续降落的斯莱特林球员们冲去。
雷古勒斯跳下扫帚,挨个儿同队友们交换拥抱。格兰芬多上个学年每赢一次都会热情地把最大功臣詹姆扛着抛起来庆祝,而这显然不是斯莱特林的作风。但斯莱特林的球员们相互拥抱,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由衷的喜悦。
他们赢了,而且赢得光明正大,一雪前耻。
艾尔维拉被人群裹挟着,被挤在人墙外面,远远望着雷古勒斯傻笑、挥旗。他没忘记她,抱过所有队友之后便在人海中看到了她,笑着向她挤过来。等他好不容易挤到她面前,她也跳起来和他用力地拥抱,嘴里不住地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雷古勒斯手里还紧紧攥着金色飞贼,他嘴边的笑很克制,可是艾尔维拉敢发誓,这是他们认识一年多以来,她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轻松。
“赢了。”他说,“是的,赢了。”
格兰芬多那边的状态则截然相反。缓缓落地的球员们一个个都死气沉沉,不过没有人出声抱怨或者喝倒彩:斯莱特林这回没有一个人犯规,而詹姆的选择也很仗义,更何况即便他进了那一球,也追不平一百分的差距。
詹姆震惊而茫然地从扫帚上下来,他有满腔的怒火,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宣泄。看见艾尔维拉欢呼着奔向雷古勒斯、而且还抱了他,詹姆更是气得跳起来,隔得老远就冲着她又吼又叫:“维拉——艾尔维拉·琼斯!你怎么能帮斯莱特林!!”
太不讲义气了!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友谊呢?脆弱的友谊呢?一个铜纳特都比它值钱!
更气人的是,艾尔维拉竟回喊得理直气壮:“詹姆·波特!比赛场上只有对手,没有朋友!”
她得意地摆弄一下胸前擦得锃亮的斯莱特林胸章,闪得几乎要刺瞎詹姆的眼睛。
詹姆·波特,格兰芬多有史以来最优秀的追球手,在首战告败后气得吃不下午饭了。
回到宿舍啃着西里斯和莱姆斯从厨房拿来的鸡腿,詹姆一会儿痛骂斯莱特林那两个转盯着女孩儿攻击的击球手、一会儿怒斥出这个主意的克里瓦特太过奸诈,最后一想到莉莉·伊万斯也看了今天的比赛,就痛苦得仰头倒上床,胡乱蹬着腿惨嚎:“伊万斯她看到了!她全都看到了!我居然在她面前输了比赛!”
“别担心,詹姆,错不在你。”莱姆斯好笑地坐在一旁安慰道,“你救下布朗的时候,我看到伊万斯也给你喝彩了。”
詹姆的火气终于消退了大半。
“还有维拉!那个不讲义气的家伙!”想到这个他就生气,猛地坐起来对着空气挥起了手里的鸡腿,“你们都看到了吧?她居然还举着斯莱特林的旗子!!”
彼得点点头,又赶忙摇摇头,拿不准该怎样反应;莱姆斯笑着不出声,他最近和艾尔维拉关系不错,可不想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找不到一个鼻孔出气的对象,詹姆只好将视线转向他最好的哥们。
然而西里斯正在专心填一张复杂的圆形图表,那是他这个星期的天文占卜课作业。感受到来自好友的目光,他才抬起头看一眼詹姆,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是吗?我没有注意。”他当然看到了,但他认为艾尔维拉那句话说得没错,比赛场上没有朋友。
更何况她今天笑得红光满面的样子挺好看的,虽然他不喜欢看到她抱雷古勒斯的那一幕。
詹姆绝望地倒回床上,手里举着鸡腿,感觉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叹息着一口把鸡腿上剩下的肉咬进嘴里,抹了抹油乎乎的嘴,扭头去看西里斯:“你在写什么?”
“天文占卜的作业,预测我未来一个星期的命运。”西里斯盘腿坐在床上,边翻着脚边的书边看填好的图表,一只手在稿纸上写写画画:“金星在黄道第二宫……看来我下星期二要倒霉了。这书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好预兆吗?”
“下星期二是你生日吧。”莱姆斯记起来,“这种预言有应验过吗?”
“我上星期预测过今天的比赛结果。”西里斯说。
“它说我会输?”詹姆再一次从床上坐起来。
西里斯懒懒一笑:“它说你会大获全胜。”
詹姆听了,愤怒地丢开手中的骨头:“让它见鬼去吧!”
比起消沉的格兰芬多,首战告捷的斯莱特林这晚要热闹得多。
公共休息室的桌子上摆满了黄油啤酒,巫师收音机播放着轻快的歌曲,有人聚在一起小声地聊天,有人在同球员们跳舞。艾尔维拉实在太高兴,难得没有把夜晚的时间花在泡图书馆上,她跟克里斯蒂娜一起讨论了一会儿今天雷古勒斯完美的假动作和詹姆几次精彩的进球,不知不觉喝下了两瓶黄油啤酒。
满足地准备回宿舍休息时,艾尔维拉留意到雷古勒斯正只身坐在壁炉边的一张雕花椅上,垂首安安静静地翻阅一本书。他似乎在那里独坐很久了,周围的几张椅子上居然也不见人影。
“你没有去跳舞吗?”她于是笑着走到他身边,在另一张雕花椅前坐下,“女孩子们都要心碎了。”
见艾尔维拉走过来,雷古勒斯合上手里的书,抬头对她弯了弯嘴角。“我比较习惯在这种时候一个人待着。”他平静地说,“能够更快地冷静,不至于得意忘形。”
“偶尔得意忘形也没什么,雷古勒斯。”艾尔维拉佩服他能在这种欢快的氛围里保持冷静,“你有时候也可以放松一点,我总觉得你老是绷着你的神经,怪难受的。”她煞有其事地指一指自己的脑袋。
他笑了。
“你们兄弟两个真的很不一样。”放松身体窝在椅子里,艾尔维拉刚喝过酒,浑身都暖呼呼、软绵绵的,半睁着眼轻笑:“要是西里斯,他不得意忘形才怪呢。”
这是她头一次主动在雷古勒斯面前提起西里斯。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隐约感觉到不妥,便不由自主地向身旁的雷古勒斯看过去:他既没有表现出不快,也没有流露出别的情绪。他只是看着壁炉,眼中盈着壁炉里跳动的火光。
“我第一次骑飞天扫帚的时候,只有西里斯教我。”他说,“母亲希望我们能在所有事情上都做到优秀,但西里斯认为既然母亲自己不擅长飞行,要求我们必须飞得好就是不公平的。尽管他的确飞得很好。”
他顿了顿,不带感情地陈述道:“我们曾经喜欢过同一支球队,可是年纪越大,分歧也越大。到最后连支持的球队都不一样了。”
艾尔维拉陷在椅子里,偏着脑袋凝视他的侧脸。她记起上回她和西里斯吵架时,母亲说过的那番话。对于布莱克家的家事,艾尔维拉这个外人其实没有立场多嘴。因此她思索片刻,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望着壁炉出神了几秒,雷古勒斯又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去年的圣诞节,他过得高兴吗?”他好像是突然想起要这么问的。
艾尔维拉颔首。
“他住在詹姆家,挺高兴的。”应该说每天都很高兴。
雷古勒斯对这个答案的反应不大,他点点头,重新看向壁炉。
“在家里的时候,他从来不会那么高兴。”他喃喃自语,“你知不知道他今年为什么要回家过圣诞节?”
艾尔维拉闻言一愣。
“回家过圣诞节?”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西里斯?”
听出她语气里的惊讶,雷古勒斯也愣了愣。“他还没有告诉你们吗?”他扭头朝她的眼睛看过来,“暑假回家的时候,他和母亲谈了这件事。今年的圣诞节他会回家。”
没有。西里斯没有提过这件事。
直至爬上自己的那张四柱床,艾尔维拉仍旧没有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她躺进温暖的被窝,望着头顶垂下来的深绿色帷幔,一时间竟失去了困意。
为什么他没有提过?她想不明白。詹姆他们知道吗?西里斯告诉过他原因吗?
艾尔维拉还记得去年在霍格沃兹特快上,西里斯说起过他父母不希望他圣诞节回家的原因。既然他们不希望他回去,而他回去又不会过得开心,为什么不像去年一样在詹姆家过圣诞节呢?
“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想,“在布莱克家被盯得这么紧的时候。”
合眼轻叹一口气,艾尔维拉头疼地翻身,把一只手伸进枕头底下,轻抚她小心放在那里的卡片。
十一月三号这天,西里斯又是被一阵粗暴的拍击声吵醒的。
他爬起来推开窗,让阿尔法德的猫头鹰飞进屋将礼物扔上他的床,然后睡眼惺忪地递给它一块饼干,再挠一挠它的脖子。还在睡梦中嘟嘟囔囔的詹姆翻了一个身,莱姆斯和彼得的床上没有动静,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猫头鹰拿喙啄食饼干的细碎声响。
同去年一样,床脚已经堆满了包裹。放走猫头鹰以后,西里斯回到床上,找到那个署名“艾尔维拉·琼斯”的包裹,再看看其他礼物,只考虑了一秒,便决定先拆她送的。
拆开最外层的防水布,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硬纸盒。西里斯抱起这个轻得不像话的盒子摇了摇,挑一挑眉,猜不出里头究竟是什么。于是他打开盒子顶部的盖子,下一秒就见一群五颜六色的小东西从盒子里飞了出来,开始绕着他滑翔、打转。
都是半个巴掌大的纸飞机。
西里斯环顾一眼这些围着他飞的纸飞机,不明白艾尔维拉这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抓住其中一只深蓝色的,它没有挣扎。他再松手,它便又重新绕着他飞起来。
有趣是有趣,但这能用来做什么?
盒子底部还有一张纸条,潦草地写着“可以把它们关进笼子里”。西里斯皱紧眉头盯着纸条瞧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问艾尔维拉。他翻身下床,打算去盥洗室洗漱。那些纸飞机一路跟着他,偶尔跳舞似的在他脑袋后面翻滚。
为了不让这些小家伙添乱,他洗漱完回来就将它们关进笼子,顺便数了数数目。
二十只,他想,真是奇怪的数字。
时间还早,詹姆他们都没有从睡梦中醒来。西里斯拿上詹姆搁在床脚的隐形斗篷,披上它爬出了胖夫人画像的洞口。
与去年的情形无异,他没有在礼堂找到艾尔维拉,所以又顺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向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出乎他意料的是,石门所在的那条阴暗走廊上,艾尔维拉竟独自一人倚着墙站在一支火把下面,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却似乎仍然觉得冷,慢慢地搓着手,时不时往掌心里呵一口热气。
这么冷的时候,她站在这里等谁?西里斯不满地拧眉,躲在隐形斗篷底下无声无息地朝她走近。这时她抬起脸,没有去瞧石门,而是转过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西里斯顿下脚步。他看到她的视线穿过他藏在隐形斗篷下的身体,投向他身后的石梯。那是他来时必经的路。
心头一跳,西里斯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在原地静立两秒,然后鬼使神差地走到褐发姑娘面前。他站得离她很近,从没有这么近过。隔着薄纱般的隐形斗篷,他可以看清她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呼吸,艾尔维拉转过脸来,不大确定地看向前方。
“西里斯?”她小声问道。
掀起隐形斗篷将她罩进来,西里斯看到她松一口气的表情,便忍不住一笑。
“你在等我。”他也压低了声音。斗篷底下的空间太小,他们的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他喜欢这种感觉。
“我估计你会来。”艾尔维拉只同他对视了一眼就转开视线,“我们去魔药课教室说。”
还是和去年的这天一样,他们躲在隐形斗篷下面,一起溜进魔药课教室。西里斯扯下斗篷,关上身后的门。艾尔维拉退开几步,悄悄松一口气。
“生日快乐。”她对他笑笑,总算能用正常的音量说话,“你收到礼物了?”
“收到了。”转过身面向她,西里斯又从容地向她走近,“为什么是二十只?”
“圣诞假期正好是二十天。”两手拢在带着点儿温度的口袋里,艾尔维拉眼看着他走过来,不敢在轻易挪动脚步。她冷静地告诉他:“你不是要回家过圣诞节吗?在家里的时候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每天拆一只。”
他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驻足。
“里面还有东西?”
艾尔维拉点了点头。
西里斯站在那里,半边身子都被隐在阴影当中。
他想了想,又问她:“是詹姆告诉你我要回去过圣诞节的?”
詹姆果然知道。艾尔维拉无声地叹气。“你告诉了詹姆。”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换了个方式转移话题,“怎么不跟我也提一下?”
“我本来是准备放假前再告诉你的。”西里斯微妙地一顿,“你不高兴了?”
“什么?”艾尔维拉不解。
他又向她走近了一步,从教室深处的阴影里露出半张脸来,冷灰色的眼睛里藏着笑意。
“我告诉了詹姆,没告诉你。”他说,“所以你不高兴?”
心跳不自觉有些加快。艾尔维拉努力保持镇定:“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她开始后悔来这间没有人的教室了。为什么不挑个更宽阔的地方呢?
得到她回答的西里斯垮下嘴角。
“也就是说,你算是提前送了我圣诞礼物。”
“这是生日礼物,跟圣诞礼物是两码事。”
“可是要等到圣诞假期才能拆。”他平静地指出来。
“啊,嗯……”艾尔维拉顿时有点儿尴尬,她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点:“不拆也挺好玩的,不是吗?”“你是临时想的这个主意吧?”西里斯挑高眉梢,毫不留情地揭穿她,“一开始其实没打算送我这个,是不是?”
艾尔维拉闭紧嘴巴不说话了。她的确是临时想到的。
“你本来想送我什么?”他不留痕迹地再向她靠近了半步。
“……还没有想好。”这是实话。
西里斯怀疑地端详她的脸:“去年你可是从暑假就开始准备了。”
可是今年和去年不一样,艾尔维拉无可奈何地想。今年她得考虑要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才会既显得用心,又不显得过度用心。
垂眼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西里斯无声一笑。
“要不你再补给我一个礼物吧。”他轻飘飘地建议道,“星期六那天你是怎么抱雷古勒斯的?”
艾尔维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的含义,就被他用力搂进了怀里。有力的臂膀,宽厚的胸膛,又重又快的心跳声……不过一个瞬间,她就被这些包围了。僵硬地瞪大眼睛,她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艾尔维拉。”她听见西里斯的声音,“有时候我觉得你喜欢我。”
心口收紧,艾尔维拉的呼吸不受控制地一颤。
“不过应该是错觉。”西里斯紧紧抱着她,像是想借她压住快得过分的心跳,忍不住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微微低下脸,嘴唇轻碰她柔软的头发。
“不然我也想不通……你怎么能忍得住。”
他想象不了。
靠近、触碰、拥抱、亲吻。这些都是不由自主想去做的,他根本没法掩饰。
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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