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芒特和尤菲米娅没有出现在国王十字站,这天来到伦敦接艾尔维拉和詹姆回家的,是艾丽西亚。
“他们得去魔法部办点事儿。”艾丽西亚是这么跟两个孩子解释的。至于她迟到的理由,则是圣芒戈在换班时间出了意外,一个长着血淋淋鸟头的病患冲上顶楼的商店,炸掉了长住病房中另一名病人的耳朵。艾丽西亚絮絮叨叨地描述着现场混乱的情形,直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沉默不语的孩子们对这个血腥的话题不感兴趣,才又转了话头:“我去查看了一下情况,不过……唉,当然,真正耽误时间的是我又带奥利弗和卡丽娜去了趟对角巷。”
他们去过对角巷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在回戈德里克山谷的车上,奥利弗一刻都没有放下过他新买的魔杖。他毫无章法地挥舞着魔杖,试图念一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咒语,不过由于咒语和动作都不准确,没有哪次成功施了咒。嫉妒不已的卡丽娜爬过去抢他的魔杖,结果头上的小辫子们都像触了电似的竖起来,逗得詹姆和奥利弗直发笑。
艾尔维拉周身的气压明显与这三个笑作一团的家伙完全不同。
艾丽西亚开的是从同事那儿借来的车,她似乎记不太清路线了,好几回开错路都是艾尔维拉及时指出才得到纠正。最后艾尔维拉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给母亲指路。“为什么这么快就给奥利弗买魔杖?”她指了指右边的路口,努力忽视母亲猛打方向盘的粗暴动作,“他收到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至少也得等到八月。”
“早晚要买的。”艾丽西亚紧张地辨识着前路的方向,“而且你爸爸认为奥利弗也该跟你们一起学习黑魔法防御术。”
艾尔维拉挑高眉梢:“在入学之前?”
“是的。”车子开到岔路口,艾丽西亚慌了,“快,维拉,告诉我接下来该往哪儿开?”
回到戈德里克山谷的时间比预计的迟了一个小时。
由于孩子们都饥肠辘辘,晚餐称得上是土豆大餐:煮土豆、炸土豆、肉馅土豆泥饼……还有拌了黄油的豌豆和事先准备的一大锅肉卤。“对了,刚才在车站的时候你好像就不太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维拉?”给卡丽娜的盘子里盛肉卤时,艾丽西亚忙里偷闲地问着,又扭头警告儿子:“吃饭的时候不要玩魔杖,奥利弗!”
奥利弗噘起嘴,把抓着魔杖的手放下了餐桌。卡丽娜赶紧搁下手里的勺子,转过身子手脚并用地在桌子底下跟他抢魔杖。
“没什么。”艾尔维拉语气淡淡。
“她跟西里斯吵架了。”詹姆往嘴里塞了两大口黄油豌豆,含混不清地说道。
艾丽西亚止住了从锅里舀肉卤的动作,奥利弗和卡丽娜停止了藏在桌底的扭打,他们都诧异地看看詹姆,再看看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的艾尔维拉。
“怎么回事?”艾丽西亚问。
“肯定是维拉太啰嗦了!”奥利弗坚决维护自己崇拜的对象,“你们快点和好吧,不然西里斯该不带我玩儿了!”
“西里斯不会不来玩儿了吧?”卡丽娜惴惴不安地说,“不会的吧?你们之前还打过架呢,维拉……可是后来都好好的……”
而艾尔维拉只是在面无表情地用叉子戳着盘里的煮土豆:“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于是三个琼斯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詹姆。他刚刚咽下一大口肉卤,差点儿呛到。
“呃……”尴尬地咳嗽几声后,詹姆瞄着艾尔维拉的脸色说,“这次确实是西里斯话说重了点。”
不幸的是,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彻底惹恼了艾尔维拉。“他每次都是这样!”她倏地抬高嗓门纠正,手里的尖头叉子狠狠戳穿一颗带皮的土豆,碰到盘底发出脆响,“一吵架就开始质疑我的人格!如果他那么看低我,干嘛还要跟我打交道!就好像我很乐意似的!”
奥利弗和卡丽娜都瞪圆了眼睛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艾尔维拉对朋友发这么大的火了,她从前吃饭是绝对不会让餐具跟盘子碰撞发出声响的。
“我跟你吵过那么多次,有谁是像他那样过分的!”他们看到她用力扭过脖子怒视詹姆,她的动作那么使劲,他们都替她感到脖子疼。
詹姆纠起眉头为好友仗义执言:“可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西里斯跟你又不是。”
他担心其他人误解西里斯,赶忙又转过脸冲着艾丽西亚他们解释:“西里斯是很讨厌斯莱特林……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斯莱特林本来就很讨厌嘛,看看鼻涕精就知道了。”余光瞥见艾尔维拉难看的脸色,他又飞快地补充,“呃,当然,维拉是个例外……不过,嗯,我是说,西里斯毕竟还不够了解你……”
“那他就该了解我之前公正地对待我,而不是带着他的偏见看待我。”艾尔维拉的表情和声音都凉嗖嗖的。
“也许西里斯还需要一点儿时间,维拉。”旁观多时的艾丽西亚开口,把盛好的肉卤摆到卡丽娜面前,又往奥利弗盘子里舀了一大勺黄油豌豆,“他毕竟和你们不同,他生长在一个很特殊的家庭环境里。”
艾尔维拉抿着嘴没有说话,伸手把两块炖萝卜舀进了卡丽娜的肉卤里。她的嘴角绷得那么紧,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卡丽娜吃惊地张大嘴巴,为艾尔维拉还能记得给自己舀胡萝卜而感到绝望。
“是啊,其实西里斯跟莱姆斯一样,进霍格沃兹以前都没什么朋友。”詹姆有了艾丽西亚的帮腔,说话时的底气也更足了,“入学那天他可高兴了,你没跟在我们一间包厢,你不知道……”
“那不是他脾气糟糕还有说话伤人的理由。”艾尔维拉终于出声了,却依旧是冷言冷语,“雷古勒斯跟他在同样的环境长大,就完全不像他——”
“雷古勒斯是谁?”卡丽娜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是西里斯的弟弟。”艾尔维拉忍了忍,尽可能简洁地回答。
“一个斯莱特林。”詹姆心直口快道,“西里斯就是因为维拉跟他弟弟交朋友生气的。”
“你不要插嘴,詹姆——”
“你居然跟斯莱特林交朋友了?!”奥利弗不满地惊呼。
“够了。”艾尔维拉重重地放下叉子,忍无可忍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消减她的怒火, “你们为什么总要在意那种根本不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很难受,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闹哄哄的餐桌安静下来。
“艾尔维拉。”片刻之后,艾丽西亚平静的声音伴着汤勺轻碰炖锅的动静响起,“你记得你小时候在圣芒戈见过的那对兄弟吗?他们都被炸成了重伤,生命垂危。那天圣芒戈特别忙,床位也有限,结果他们的妈妈毫不犹豫地告诉我们只要救弟弟就可以了,不救哥哥也没关系。”
艾尔维拉睁开眼,盯着盘子里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土豆,不发一言。
“你知道,有的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并不公平,他们有多偏爱一个孩子,对待另一个孩子就有多残忍。我不了解你说的那个雷古勒斯是什么样的人,但你仅仅因为他和西里斯是兄弟,就拿他来同西里斯作比较,是不公平的。”
言尽于此,艾丽西亚把给奥利弗盛好的肉卤摆到他眼前,总算得空拿起刀叉,给自己的盘子添点儿豌豆:
“好了,继续吃饭吧,说说你们的期末考试……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怎么样?”
晚上,艾丽西亚又因为突发事件而赶去圣芒戈加班。将弟弟妹妹都赶回房间睡觉以后,艾尔维拉把自己关到卧室里,想要在睡前读会儿宾斯教授布置下来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握着羽毛笔无意识地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脑子里反复想着爸爸也要开始教奥利弗黑魔法防御术的事,还有明天得去霍克家借的报纸……
等她回过神来,便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稿纸上画了詹姆、西里斯、卢平和佩迪鲁。没有魔法帮助的简笔画小人儿还不能动弹,艾尔维拉垂眼看着稿纸上的西里斯,不由得叹了口气。
艾丽西亚的那番话让艾尔维拉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她意识到自己的确常常在心里拿西里斯去同雷古勒斯比较。相比时而如格兰芬多一般不拘小节、仗义护短,时而又像斯莱特林一样敏感多疑、翻脸无情的西里斯,艾尔维拉当然更愿意与礼貌绅士、尊重朋友的雷古勒斯当朋友。她时常不自觉对比这对兄弟,并隐隐期望西里斯糟糕的性格能向雷古勒斯靠拢,变得更加平和而善解人意一些。今天下午在生西里斯的气时,这个念头更是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打转,火上浇油:为什么雷古勒斯这个弟弟都能做到的事,西里斯作为长兄却做不到呢?
可是艾丽西亚说得对,这么想是不公平的。这与当初帕金森讽刺挖苦西里斯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帕金森将它宣之于口,而艾尔维拉只把它藏在了肚子里而已。
艾尔维拉心里有些愧疚。她想起一年级时西里斯收到的布莱克夫人寄来的吼叫信,同样是出乎意料的分院结果,琼斯一家给艾尔维拉的都是安慰之词,布莱克夫人却将她所能想到的全部肮脏字眼都甩向自己的儿子,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受到羞辱。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艾尔维拉就明白琼斯家和布莱克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还有之后布莱克夫妇对西里斯不闻不问、却对雷古勒斯关爱有加的鲜明对比。
“或许……”艾尔维拉的脑袋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他从小就是在那样的辱骂中长大的。布莱克夫人总是这样骂他,所以他也习惯用同样的方式回嘴,结果就变成了这种说话尖刻的样子……”
她回忆起西里斯下午在站台上说的那些话,还有他那冷冰冰的眼神。艾尔维拉试图理解他,但是一想到他对自己恶语相向的表情,她又一肚子火气。
“不管怎么样,”她恨恨地想,“他不该那么对我!我又不是他的妈妈,他凭什么把从他妈妈那里养出来的敌意随便发泄到我身上?”
丢下手中的羽毛笔,艾尔维拉熄掉灯,怀着满腔的怒火爬上了床。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心头的火气迟迟未消,翻来覆去许久才终于入睡。夜里家中的黑猫煤球和娜娜曾企图闯进房间,被她的锁住的门关在外头,委屈地拿爪子挠着门板,闹腾了好一阵。
后半夜,艾尔维拉的心神渐渐安定,睡梦也趋于平和。
她是被什么东西击打窗户的声响吵醒的。那响动似乎持续了很久,啪、啪、啪,一下接一下,中间偶有停顿,像是什么小而坚硬的东西在敲打着玻璃窗。艾尔维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了会儿,总觉得这动静非常熟悉,好半天才记起去年暑假詹姆每天早上就是这样骑着扫帚飞到她窗边拿糖果砸窗户的。
慢腾腾地坐起来,艾尔维拉趿上鞋来到窗边,睡眼朦胧地拉开窗帘、推开窗,正要张口教育外边的詹姆,便愣在了那里。
窗外的人是西里斯·布莱克。他骑在自己的飞天扫帚上,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抬起胳膊要把手里一颗滋滋蜂蜜糖扔出去,见她打开了窗才滞住动作。现在还是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也不知在拂晓的薄雾中飞了多久,头发竟有些被露水濡湿,握着扫帚柄的手冻得关节泛红。
两人目光相接,西里斯似乎还想扔那颗滋滋蜂蜜糖,顿了会儿,才把那只手拢进口袋里,沉默一瞬,开口道:“去年詹姆说过这样能叫醒你。”
艾尔维拉与他隔空对望,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答腔。换作平常,这个时候她的第一句话一定是问他怎么过来的。可那样会显得她好像在关心他,现在艾尔维拉还在生气,并不想给西里斯这样一种错觉。因此她只是默默瞪着他,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上次因为福灵剂的关系,两颗糖便了事了。这一回她可不会轻易原谅他。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这次西里斯格外坦诚。
他催动扫帚调转一个方向面对她,而后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主动说:“对不起。昨天是我太冲动了,而且我不该怀疑你。”
艾尔维拉愣了一下。她原以为他会狡辩、嘴硬、抖机灵,或者干脆像上回那样以为给两颗糖就算道了歉,却独独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平心静气、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地承认错误。他在要面子方面看起来是同詹姆极其相似的,詹姆以前跟她吵架,都要冷战好几天才会拉下面子找她谈和,除非她哭给他看。
抿了抿唇,艾尔维拉板着脸盯住西里斯那双好看的灰眼睛,她还记得昨天傍晚他拿这双眼睛厌恶地看着她的模样。
“你知道你那样说话有多伤人吗?”她问他。
“……抱歉。”西里斯回应得很诚恳。
“一句抱歉就够了?”
“以后不会了。”他神态郑重,“我保证。”
艾尔维拉紧绷的双肩放松下来。
“你是不是真的还是很讨厌我?”
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西里斯的脸上有迟疑转瞬即逝。
“不是。”他说,“……我挺喜欢你的。”
虽说莉莉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从男孩子口中听到还是有点儿别扭。艾尔维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侧过身给他让出道来:“先进来吧。”
等到西里斯带着扫帚进了屋,她已经从柜子里找到一条毛巾扔给他,示意他坐到椅子上擦擦头发。然后她走到椅子对面的床边坐下,看着他低下脑袋胡乱擦拭头发里的露珠,思量着自己想要说的话。
“一开始我也不喜欢雷古勒斯,因为艾弗里侮辱你的时候,他居然不帮你说话。”艾尔维拉注意到他的动作一滞,却权当没有瞧见,自顾自地继续道:“但是在穆尔塞伯那件事之后,我对雷古勒斯有了改观——不要拿那种眼神看着我,西里斯,朋友之间立场不同、有意见分歧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从前你讨厌我的时候詹姆也没有疏远我。”
西里斯收回落在她脸上的不赞同的视线,重新把毛巾罩上脑袋。
他还是不喜欢她在他面前维护雷古勒斯。
艾尔维拉冷静的声音接着从毛巾外面传来:
“在我看来,雷古勒斯是个很尊重朋友的人。他知道我不是纯血派,所以跟我聊天的时候从不会提起这个话题,更没有像你担心的那样试图把我拉到他们纯血派那边去。我拒绝过很多次麦克尼尔他们的周末茶会邀请,最后也是雷古勒斯看出来我不喜欢跟他们待在一块儿,才让我跟他们的关系保持在礼貌友好、但远不及朋友的状态。他把我当朋友,也像对待朋友一样尊重我,所以我当然也会尊重他。”
西里斯低着头不说话。他听得出来,艾尔维拉很重视“尊重”这个词。昨晚阿尔法德同他聊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分量不轻的字眼。
“昨天我答应会给他写信,就是出于一种对朋友的尊重,而不是什么站边。”艾尔维拉的声音再度闯进西里斯的耳朵里,“不管是血统论问题还是你们家的内部问题,我都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明白吗?”
抓着毛巾的手倏尔收紧了五指,西里斯缓慢地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那双蓝眼睛在注视着他,用的是她一贯的那种仿佛眼里只有这个人、只把这个人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把这个人的情绪放在心上的眼神。而此时此刻,“这个人”就是他。她在向他许诺,拿的还是她此前只在他面前用过一次的“永远”。
“嗯。”西里斯垂下眼,漫无目地地用毛巾擦着头发,嘴边浮现出笑意。他觉得心口发热,浑身暖洋洋的,完全没有刚刚在寒冷的夜晚飞过三个小时的感觉。
“你真的相信我的话?”艾尔维拉又问。
“相信。”他毫不犹豫地说。
对面的姑娘似乎叹了口气,“那就不要有下次了,行吗?”
“我已经保证过了。”西里斯扯下毛巾,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我会学着控制我的脾气。”
她打量着他,好像在判断他是否足够诚恳。
“好吧。”过了会儿,她总算向他伸出一只手。
“还要立牢不可破的誓言?”西里斯看一眼她的手,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艾尔维拉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是握手言和。”
“哦。”他也把手递过去,同她温暖、柔软的手握在一起。
正式谈和之后,气氛轻松了不少。她终于能够把自己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问出来:“你不会是骑扫帚从伦敦飞过来的吧?”
“用了一段飞路网,也飞了两三个小时。”西里斯不在意地回答。阿尔法德昨晚的话让他很不安,他想通以后马上就出发了。
“太乱来了。”艾尔维拉听了皱紧眉头,起身招呼他去客房,“走吧,去客房睡觉。以前詹姆半夜溜进来就是睡客房的。”
西里斯把毛巾搭上肩头,拿起自己的扫帚跟过去。
他们来到走廊,经过奥利弗和卡丽娜的房间,两个小家伙还睡得沉沉的,一点儿也没留意到外面的动静。阁楼关着的食尸鬼时不时会闹出点动静来,除此之外,琼斯家的房子很安静,艾尔维拉领着西里斯来到客房,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嘴里唠唠叨叨地走向床铺:“你们两个还真是比亲兄弟更像,去年詹姆也是这个时间突然出现在我房里,拿着扫帚说他在外面飞了三个小时,要去伦敦把你从布莱克家救出来……”
西里斯把扫帚靠墙放好,听罢一笑。想到詹姆顶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深更半夜毫无方向感地在外头乱飞的模样,他就感到好笑又愉快。
但是很快,西里斯就在回味她这段话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等等,詹姆半夜出现在你房里?”
“用开锁咒开的锁。”艾尔维拉给他拿出一个枕头,理所当然地理解为他在问詹姆是怎么进房间的,“我就不给你换床单了,反正你们男孩子也没有洁癖。”
咽下已到嘴边的话,西里斯撇了撇嘴。
“嗯,谢谢。”他说,“你一般几点起床?”
“六点半吧。”回身走到门边,艾尔维拉握着门把掩嘴打了个哈欠,“我回去睡了,晚安。”
望一眼她困倦的脸,西里斯站在床边颔首:“晚安。”
艾尔维拉关门离开。他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才脱鞋倒上柔软的床,暂时不去想詹姆半夜能随便进她房间的事,随手用那条微湿的毛巾遮住了眼。
或许是西里斯的错觉,毛巾上似乎有艾尔维拉头发的气味。
他在这种像是清冽溪水的气息里合上眼,感到身心奇异地放松、安定下来……
两个多小时以后,奥利弗从美梦中醒来,擦掉嘴边的口水在乱成一团的床上摸找一会儿,把他睡觉也没忘了带在身边的魔杖找到,才精神抖擞地跳下床噔噔噔跑到楼下,冲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人大喊:“维拉!我早上要吃两个煎蛋!”
喊完他就反身要跑上楼刷牙,却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道与往日不同的声音。
“知道了。”是个漫不经心的、颇有些耳熟的男声。
奥利弗抬起的脚又猛地收回来,他一溜烟冲到厨房门前,瞪大眼看向正慢条斯理地挥着魔杖指挥锅碗瓢盆的西里斯,差点儿失去自己的下巴。
“维拉!”奥利弗不敢相信地大叫,“你怎么把自己变成西里斯的样子了?!”
她到底是有多恨他,才会顶着他的脸在厨房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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