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刚刚跨下飞天扫帚,便瞧见艾尔维拉·琼斯领着奥利弗和卡丽娜从琼斯家走了出来。这个褐发蓝眼的姑娘看起来很生气,这无疑是十分稀奇的:她紧绷着脸,左手牵着弟弟、右手拉着妹妹,迈着又快又急的脚步直奔某处目的地,那架势简直像是要去找什么人干上一仗。
“嘿,詹姆。”西里斯叫住刚落地拿起扫帚的詹姆,“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什么?”满脑子转的都是可口的冰镇南瓜汁,詹姆这会儿正口干舌燥呢,胡乱拎着扫帚回头看,瞧了好几眼才发现琼斯家三个孩子气势汹汹的背影,立马来了兴趣:“我们去看看。”
他们小跑着跟过去,同前面琼斯家的三个孩子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让艾尔维拉发觉。
艾尔维拉的确没有察觉自己后边还跟了两条危险的小尾巴。她的脑袋已经被噌噌上窜的怒火占据,头皮都好像要烧起来。奥利弗几乎是跑着跟在她身边,脸上的血还没擦去,鼻梁也麻木而没有知觉,但他不管不顾,一路领着艾尔维拉来到麻瓜聚居的村庄,在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找到了他们的仇恨对象:五个年纪不等的麻瓜男孩儿正围聚在那里,要给一只刚逮到的麻雀系上一条细绳,拴住它的爪子。
“就是他们!”奥利弗指着他们嚷道,“那个块头最大的,他打断了我的鼻子!”
那几个男孩儿听见他的声音,都扭头朝他们看过来。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艾尔维拉就二话不说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块头最大的那个男孩儿胳膊底下还夹着一颗麻瓜足球呢,他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见一个个头比自己矮小的褐发姑娘跑到自己面前,一拳照着自己的鼻子招呼上来——“哎哟!”他痛呼一声,来不及反应,又被狠狠踹了一下膝盖,身体向前一栽,扑倒在地。
艾尔维拉迅速骑到男孩儿背上,揪起他的耳朵又冲着他的脸揍上两拳,直打得他眼冒金星。
一旁被她出其不意的动作惊呆的麻瓜孩子们总算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拉扯她。可奥利弗和卡丽娜行动比他们更快,一个扑上前仗着块头的优势把他们推开,一个钻进他们的胳膊底下见谁咬谁。
半分钟之内,他们就混乱地打成了一团。
跟过来看热闹的詹姆两眼放光,兴奋地跳起来:“哈,果然打起来了!快,西里斯,我们去帮忙!”说完他便扔了扫帚,撸着袖子跑上前加入激烈的战局。
西里斯·布莱克还愣在原地,惊讶地看着不远处这群扭打在一起的家伙,一时间没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在布莱克家族那种贵族式教育里,公共场合拳脚相加的打架无疑粗鲁而又有失体面,当然西里斯并不在乎这些,他小时候就经常和堂姐贝拉特里克斯干架,滚在昂贵的地毯上互相毫不留情地拿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直到大人们愤怒地将他们两人拉开。
可是,他以为像艾尔维拉·琼斯这样的人是不会干这种所谓有失体面的事的。在西里斯的认知里,她更像他的另一个堂姐纳西莎,只会在瞧见别人打架时站得远远的,拿那种高傲、不屑和挑剔的眼神围观闹剧。
但眼下显而易见,西里斯对艾尔维拉的看法并不准确。她不仅带头打架,还很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手脚并用毫不含糊,拳头又狠又准,三两下就揍懵了那个在身材上明显更具优势的麻瓜男孩儿。
等西里斯回过神来,这场乱斗已经结束了。
他看到艾尔维拉·琼斯摁着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的脑袋,恶狠狠地警告他:“你最好记住我的话——要是再敢找我弟弟妹妹的麻烦,下回就不是挨顿揍这么简单了!”
“没错!”奥利弗吼着附和,又给那男孩儿的胳膊使劲来了一脚。
“没错!”卡丽娜也跟着哥哥姐姐奶声奶气地喊,顶着一颗头发乱蓬蓬的小脑袋,用力踢一下男孩儿的脚。
詹姆已经控制住了剩下几个麻瓜小孩——事实上从发现詹姆这么一个又高又瘦看起来很能打的大男孩出现,他们四个就吓得不敢反击了,这时正傻瓜似的排排站,胆战心惊地望着那个趴在地上毫无抵抗余力的领头。
幸灾乐祸地回头扫他们一眼,詹姆抬了抬下巴:“当心着点,琼斯家的人可不好惹。”
四个麻瓜小孩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而艾尔维拉放开那个领头的男孩儿后,又面色不善地牵着卡丽娜走到他们跟前。
“你们吃了我家的饼干,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她凶巴巴地问他们。
四个孩子牙齿打颤:“谢……谢谢……”
“卡丽娜今天生日,你们不应该祝她生日快乐吗?”艾尔维拉挑高眉毛。
他们赶紧抖着嗓子说“生日快乐”。
“你们谁喊她是小丑八怪?”艾尔维拉再问,蓝眼睛危险地眯起来,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这回没人敢吱声了,他们一个个都惊恐万状。
“夸她漂亮!”她突然大声说道。
四个麻瓜小孩一吓,齐声喊起来:“她漂亮!”
卡丽娜得意地挺起胸脯,脏兮兮的脸藏不住她那神气活现的神情。艾尔维拉总算满意,叫来还在琢磨着给那个大块头补上几脚的奥利弗,挺直了腰杆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来时的路折返,这时才注意到西里斯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若有所悟地望着她。
詹姆乐坏了,又对那几个小孩说了几句话,才跑着追过来,顺道捡起自己扔到一旁的扫帚:“维拉,那几个小鬼现在怕死你了……”
艾尔维拉没有理睬他,她的眼睛瞧着越来越近的西里斯,没法忽略他那张好看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西里斯在向他们走过来,一面任由她怀疑地审视,一面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魔杖。这个动作可吓了艾尔维拉一跳,她刹住脚步,差点儿要条件反射地躲开。
“躲什么?”西里斯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却也并不生气,轻巧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魔杖,“你衣服脏了。”
裤管膝前那两块灰扑扑的污渍立时消失,艾尔维拉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有些微妙。还有……难道只要在戈德里克山谷,就可以使用魔法吗?还是说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咒语?他刚才好像的确没有念咒。
“好了,先去詹姆家吧。”随手将自己那把扫帚扛上肩,西里斯一手插兜,侧过身看了眼奥利弗血糊糊的脸,“把奥利弗的鼻子处理一下。”
两天以后,汉特·琼斯便正式开始休假。
他给孩子们规划的第一阶段训练是野外生存和对付黑魔法生物。琼斯家的孩子很快留意到,父亲将一个神秘的大箱子藏在了阁楼里。箱子中不知关着什么东西,总是咚咚作响。训练开始的第一天,汉特把它搬下了楼。
“博格特,听说过吗?”他看看屋子里的孩子们,“在一座藏满了黑巫师的房子里找到的,正好拿回来给你们训练。”
博客特会变幻成人们恐惧的东西,对付它最好的办法是欢笑。
“所以,咒语是‘滑稽滑稽’。”汉特简单扼要地指导,“想象你觉得可笑的东西,集中思想——不要被恐惧左右,它就不是那么难对付了。”
首先挑战博格特的是詹姆。他跃跃欲试,看到从箱子里走出来的阿拉斯托·穆迪也只是一愣,便用咒语把它变成了一个又矮又瘦、穿着破烂袍子、头发油腻腻的小男孩。艾尔维拉发现这个小男孩长得很像西弗勒斯·斯内普,她没有出声,但是清楚地听见一旁的西里斯·布莱克愉悦地轻笑了一声。
“这是谁?”汉特奇怪地看着大笑的詹姆。
轮到西里斯了。汉特打开箱子,一道人影从箱子里缓缓站起来。那是个貌美的中年妇人,她有一头卷曲的黑色长发,纤瘦的身体被裹在一件精致的翡翠绿礼服长袍中,银线滚边的袖口缀着细碎闪亮的宝石。她的五官与西里斯相似,那双眼窝深陷、眼睫纤长的灰眼睛几乎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加冰冷阴毒,苍白的脸在面对西里斯时不自觉流露出面对仇人一般痛恶的神情。
她缓缓从礼袍的口袋里掏出魔杖……
“滑稽滑稽。”西里斯·布莱克手里的魔杖毫不犹豫地指向她。
女人美丽的脸庞应声扭曲,她的身体快速地膨胀、变形,最终成了一个麻瓜马戏团里的小丑,呆呆站在那里,每打一个嗝就吐出一串彩色的泡泡。
坐在沙发上围观他们训练的卡丽娜和奥利弗都鼓起了掌。西里斯扯动嘴角一笑,回身自然地同吹口哨的詹姆碰拳。
最后一个来到箱子前面的是艾尔维拉,她已经隐隐猜到自己恐惧的是什么。
“准备好了吗?”汉特打开箱子,后退几步,谨慎地握着手里的魔杖,防止意外发生。
然而没有任何东西从箱子里冒出来。
艾尔维拉等待片刻,慢慢走上前。候在汉特旁边的詹姆和西里斯也不由得朝箱子里望了一下,随即通通愣住:木箱中躺着汉特·琼斯。他四肢僵直、姿势怪异,仰着脑袋微张着嘴,眼球无神地凸出来,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他死了。
抬起胳膊用魔杖指住这具僵硬的尸体,艾尔维拉平静地念道:“滑稽滑稽。”
尸体马上变成了一只长得怪模怪样、弹跳不止的小地精。它嘴里发出尖声尖气的怪叫,逗乐了没有看见箱内尸体的卡丽娜,她再次高兴地拍起手来。奥利弗没有拍手,他看看三个年纪更大的孩子和父亲,意识到气氛有些古怪。
真正的汉特利索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小地精,将它塞回了箱子里。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振作精神笑道:“都干得不错!过会儿我们再去户外练习。当你们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对付博格特通常不是问题。困难的还是毫无防备,看到你最害怕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你眼前……”
没错。艾尔维拉捏着魔杖想。如果她走在森林里,忽然看见前面躺着父亲的尸体,那么她一定不会记得要念什么“滑稽滑稽”。
家人的死亡太过可怕,她无法想象失去父亲的痛苦。
野外生存训练的范围比他们能够想象的要大得多。
汉特和弗里芒特做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准备,将戈德里克山谷的一大片森林布置成训练场地。他们还找来不少黑魔法生物给孩子们设置障碍,要求三个孩子从不同的地点出发,在午夜前找到露营的帐篷,并且自己在森林里煮饭。当然,场地周围都设下了不少麻瓜驱逐咒,不会有麻瓜误闯进来。
“我和弗里芒特也会在场地里,没准偶尔给你们来一次偷袭。”汉特口气轻松地说,“还有,做饭的时候不能用魔杖,否则就是犯规。你们得学会如何不使用魔法在野外生存。”
“喂,维拉——”詹姆听了便转头凑到艾尔维拉耳边,“万一碰上红帽子,你可别舍不得攻击啊。”
他还记着她前两次遇险时都只会使用铁甲咒,根本不敢把咒语扔到别人身上的事儿呢。
艾尔维拉笑笑,冲着他的脚来了一道锁腿咒。詹姆险险地避开。
最后,在森林里拖住艾尔维拉的不是红帽子,而是欣克庞克。
这种一条腿的怪物总是在夜晚出没,在沼泽、泥潭处远远打着灯,让人误以为那就是目的地。艾尔维拉在森林里徒步了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又累又饿,望见亮光便以为是先她找到帐篷的詹姆或西里斯,直到匆匆跑到泥潭边上,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点着灯的欣克庞克快乐地笑着跳走了。
艾尔维拉只得沿着原路往回走,刚爬上一个缓坡,就听见左手边的树林里响起一阵动静。她警觉地转过身,朝那个方向扔去一个咒语:“昏昏倒地!”
“恢复活力!”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两道咒语发出的光束碰撞到一起,消失无影。
她愣了愣,又轻声念道:“荧光闪烁。”
魔杖的顶端亮起来,对面的人也点亮了魔杖——她和西里斯就这么警觉地站在原地瞪住对方,谁也没先把握着魔杖的手放下来。
“我是不是该对你来一个‘滑稽滑稽’,好确保你不是博格特变的?”艾尔维拉试着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那可真有意思。”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多少讥讽的意味,“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怕我。”
两人对视一阵,同时缓慢地放低手里的魔杖,解除了戒备的姿态。
“看来你也迷路了。”回头朝欣克庞克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她说。
“走了会儿神。”西里斯转过身朝反方向走去,举高魔杖照亮前路,“我以为你和詹姆早就到了。”
“我也是。”艾尔维拉跟上他的脚步,“我还饿着肚子呢。”
想到一会儿还得生火做饭,他们都忍不住沉默下来。西里斯和艾尔维拉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确认过各自的记号后,他们决定朝着东南方向继续前行。这是一面比较陡的山坡,他们推测要走到半山腰的空地或山洞,才会找到汉特布置的帐篷。
“噢。”艾尔维拉忽然停住脚步轻呼。
“怎么了?”举着魔杖回过身,西里斯勉强照亮了她的脸。
“我的脚卡在兔子洞里了。”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欣喜,“还踩到了毛茸茸的东西……”
“好吧,别动。”他立刻会意,调头向她走过来,“不要踩死了我们的晚餐。”
他们捉住了一只又肥又笨的大兔子。可惜好不容易爬上半山腰找到了山洞,却没有发现帐篷。饥肠辘辘的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他们找来了取火用的木头,拿尖石子挖出长长的凹槽。
“没有别的易燃的东西,拿这个吧。”西里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蒲绒绒丢到木块前端,那团奶黄色的小东西正瑟瑟发抖。
刚捡出一根硬木条的艾尔维拉皱起眉头,“烧活的东西不好吧?”
他蹲下身一巴掌把那小家伙拍晕,无所谓地道:“死了。”
“……”她发现他有时候挺残忍的。
不过最终他们没拿这只可怜的蒲绒绒点火,因为艾尔维拉始终没法在凹槽里擦出火星。换西里斯来做,也是一样的结果。
“可能是木头太潮湿了。”她头疼地检查着粗糙的凹槽,“要不我们……”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见西里斯站起了身,掏出魔杖对准已经摆好的柴堆。“等等,布莱克——”艾尔维拉想要制止他,“我们不能用魔法,不然就是违规——”
“行了乖宝宝,我又不是头一回违规。”他对此不甚在意,头也不回地一挥魔杖:“火焰熊熊。”
噼啪一声轻响,那堆树枝燃起了猩红的火焰。西里斯偏过脸来,在跳动的火光中看向她,淡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他一贯懒倦而又傲慢的神态:“我们可是巫师,怎么可能真的不使用魔法。”
有那么一个瞬间,艾尔维拉觉得他与他上星期面对的那个博格特幻象真像。
烤好兔子,西里斯撕下一条兔腿递给她,自己扯下了另一条兔腿,盘腿坐到石壁边吃起来。艾尔维拉抓着油腻腻的兔腿,拿不准该从哪里下口。她习惯了□□细处理的食物,这么粗暴地烤全兔还是头一回。而且她总觉得兔子毛没被拔干净……
犹豫着走到西里斯身边坐下,艾尔维拉转头打量他一番。在她的印象里,布莱克坐在餐桌边用餐时往往会不自觉地姿态优雅,那应当是布莱克家族严格的礼仪教育在他骨子里留下的痕迹。不过如今到了野外,他似乎就把就餐礼仪抛到了脑后,也不在乎什么形象,大口撕咬着手里的兔腿,动作像极了艾尔维拉曾经见过的一只咬骨头肉的大狗。
他牙口可真好,艾尔维拉失神地想着。
“你经常自己烤动物吃吗?”她发现他对处理兔子的操作很是熟练。
“烤过几次。”西里斯又轻车熟路地用牙咬下一块兔肉,一点儿注意力也没有分给她。以前他曾经在姑姑柳克丽霞家同母亲发生过争执,被赶出屋子以后便一头扎进森林里,靠着烤野兔和鱼撑过了几天艰难的日子。要不是舅舅阿尔法德把他找回去,他大概会活成一个野人。
艾尔维拉当然不会知道他曾经历过什么。她撕开还沾着几根兔毛的皮,细细咬了一口兔腿肉。虽然油腻且没什么滋味,但在饥饿的时候这种烤兔肉尝起来还是很鲜美的。
她默默吃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要出声问他:“布莱克,你其实不喜欢麻瓜吧?”
咽下嘴里嚼碎的兔肉,西里斯深深瞧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艾尔维拉避开他的目光,不打算深谈。她只是觉得他虽然很熟悉麻瓜、对麻瓜发明的那些东西也并不排斥,但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们,也并不真的对他们感兴趣。与其说他是亲麻瓜派,倒不如说他是反纯血论派。
西里斯又瞟她一眼,撕下手中骨头上的最后一条肉,将吃剩的骨头扔到了火堆边。
“我不是巫师纯血主义者,你不用试探我。”他说。
“我也不是呀。”艾尔维拉仔细嚼着嘴里的肉,“你是因为这个讨厌我的吗?”
他站起身,想要走到火堆前再拿一块肉过来,听见她的问题便顿住了动作。
其实西里斯已经不像最初那样厌恶艾尔维拉·琼斯了。在戈德里克山谷,他发现这个姑娘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格兰芬多,不仅不惹人烦,还有些有趣。但他不确定这就是他的错觉,还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而且他也不能保证这样的好感能维持多久。因此他只犹豫了片刻,就重新抬脚走到火堆旁,动手撕下烤兔的一条前腿:“不是。”
“哦。”艾尔维拉又小心翼翼将兔腿上的皮撕开一些,没有留心他的停顿。她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她当然知道西里斯·布莱克不是因为这个讨厌她,毕竟她有那么几个朋友都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呢。
洞口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他们同时飞快地掏出魔杖指向那里:“昏昏倒地!”
两道红光飞射过去,刚要站起来的詹姆赶忙趴下,才惊险地闪过。
“等等,是我!”他举起两只手来,抬起他那颗泥乎乎的脑袋,“我闻到烤肉的气味才过来的……你们居然已经吃上了!”
西里斯收起魔杖,上前拉他起来:“你不会被欣克庞克引进泥地了吧?”
事实是,詹姆成功抵挡了欣克庞克的诱骗,却遭到汉特的偷袭,被一阵狂风卷进了泥地里。
这晚他们三人全都没有找到帐篷,吃饱喝足便在山洞里呼呼大睡,直至天明。
事后,理所当然被两位父亲罚洗了马桶。
八月的日子过得很快,到了三人返校那天,两个男孩儿的身高已经拔高了两英寸,而艾尔维拉的个子似乎长得格外慢一些,以至于她推着一车的行李走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时,恨不能用驱逐咒把行李送上车厢——可她的箱子太沉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让它飘起来。
波特夫妇今天要赶去魔法部办一件要紧的事,因而没有将三个孩子送上站台。詹姆和布莱克刚进入站台便跑没了影,他们急着去找莱姆斯·卢平和彼得·佩迪鲁,早把艾尔维拉这个行动慢吞吞的姑娘抛到了脑后。她无奈地走在站台上,觉得阳光热辣、浑身燥热,真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莫林·霍克的身影:他力气大,而且总是愿意帮她一把的……
走到最后一节车厢,艾尔维拉在一间包厢的窗外找到了西里斯·布莱克。他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坐在包厢里,竟然正垂着脑袋看书。
真不像他啊,她想着,艰难地将行李抬上车厢。难道是暑假作业还没有做完吗?
“布莱克,”拖着箱子疲惫地来到那间包厢门口,艾尔维拉兀自推开门,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帮我抬一下箱子……”
坐在车窗边的男孩儿闻声抬起脸,略为疑惑地对上她的视线。看清他脸庞的瞬间,艾尔维拉的身体微微一僵。
“啊,抱歉——我认错人了。”她口吻犹疑,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孩。
他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还搭着书页,只略略偏过脸来,用那已经恢复平静的神情安静地打量她。稍嫌冷淡高傲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抿起时嘴角有些自然下弯的嘴唇……他长得和西里斯·布莱克太像了。要不是看正脸,根本瞧不出不同。
难道……
“没关系。”男孩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合上膝头的书搁到手边,起身来到包厢滑门前,礼貌地问她:“需要帮忙么?”
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艾尔维拉才发觉他比西里斯·布莱克要矮一点儿。而且……眼睛不太一样。不,应该是眼神。
“是的。”她一时没注意自己在说什么。
男孩儿侧身替她将行李抬进了包厢,而后重新坐下,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她。艾尔维拉回过神,这会儿要再去别的包厢便显得不够礼貌了。
“谢谢。”她只好在他对面坐下,视线仍然不自觉停留在他那张熟悉的脸上,“你是一年级新生吗?”
对方颔首,向她伸出右手,表现得彬彬有礼:“雷古勒斯·布莱克。”
噢,果然是个布莱克。艾尔维拉同他握了握手,有点儿失神。这感觉太怪了,就好像西里斯·布莱克突然变了个人,只有一张英俊的脸惹眼依旧。
“艾尔维拉·琼斯。”她强迫自己忽略这种怪异的感觉,友善地对雷古勒斯笑笑,“我想你应该认识西里斯·布莱克?”
“西里斯是我哥哥。”雷古勒斯也回她一个浅笑,“我听我的堂姐说起过你,琼斯。”
堂姐?艾尔维拉收回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记得斯莱特林还有个纳西莎·布莱克,今年应该已经是七年级。但是她们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琼斯,”包厢的滑门再次被拉开,西里斯·布莱克出现在门口,一手还扶在门板上,面上的神情有几分焦躁:“詹姆让我叫你……”看到雷古勒斯的那一刻,他的话仿佛卡在了喉咙里。艾尔维拉发现西里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雷古勒斯。”他说。
那表情不像是兄弟久别重逢,倒更像是敌人狭路相逢。
雷古勒斯愣了下,很快又收敛了情绪,对他轻轻点头。
“刚才看你在和纳西莎讲话,我就没有过去打招呼。”他说,“要坐这里吗,西里斯?”
“不了,我们格兰芬多有自己的车厢。”西里斯冷冰冰地回答,就好像眼前这个还未分院的弟弟已经坐在了斯莱特林的长桌边上。然后他再看向艾尔维拉,拿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上下审视她一遍,眼神冷漠,语气讥讽:“看起来琼斯也已经找到她应该待的地方了。我会转告詹姆的。”
说罢,西里斯关上门,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他突变的态度令艾尔维拉有些措手不及。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回忆起他刚刚看她的眼神——从唐克斯夫妇的婚礼那天开始,西里斯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她了。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稍稍缓和了一些呢。
西里斯心烦意乱地走在车厢里,避开莽莽撞撞的一年级新生,打算回到詹姆和莱姆斯他们所在的包厢。这时他在车厢尽头看到了纳西莎·布莱克的身影,她刚从级长车厢出来,似乎正打算找一间包厢坐下。她转过头来,也注意到了他。他们隔着长长的车厢走廊对望,脸上写满了一样的傲慢,谁也没有动作。
一时之间,西里斯的脑海里闪过方才在车厢中擦肩而过时,纳西莎对他说的话。
“我认为你应该心存感激,西里斯。”当时她低声地、语速极快地在他耳边这么说道,“你的母亲还不知道你出现在婚礼上的事,这是你能得到的最后一次机会。收敛一些吧。”
等他止住脚步将视线投向她,她与他目光相接,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同样的话,也奉劝给你在我们斯莱特林的那位朋友。”
此时此刻,再对上纳西莎·布莱克的眼睛,西里斯突然想通了一切。
他记起在婚礼上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对着艾尔维拉·琼斯喊出“粉身碎骨”的声音。明明在场的其他面具巫师只攻击麻瓜,明明艾尔维拉·琼斯那时手里握着魔杖,明明他就拿着魔杖站在距离她那么近的地方……为什么她会遭到攻击?
而那个声音其实是那么耳熟。他曾经同那个人拳脚相向无数次,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最后看一眼车厢尽头静立的纳西莎·布莱克,西里斯转身疾步向着雷古勒斯所在的车厢走去。
“琼斯。”他再一次推开那扇滑门,垂眼望向仍出了神似的坐在那里的艾尔维拉·琼斯,斩钉截铁地开口:“出来,去我们那个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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