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西里斯!”
西里斯·布莱克刹住要将手里的鬼飞球抛出去的动作,瞧见不远处的詹姆忽然在空中拐了个大弯,快速向什么地方冲去。视线朝那个方向一转,西里斯发现詹姆是在追一只飞往戈德里克山谷村落的棕色/猫头鹰。
“快点,我们追过去,那是埃布尔,维拉他们家的猫头鹰!”詹姆骑在扫帚上扭过头来冲西里斯大喊。
西里斯思索片刻,便把鬼飞球夹到胳膊底下,一手握住扫帚柄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们飞越大片的山林,经过麻瓜聚居的村落,看见蜿蜒山路上如玩具大小般的汽车缓缓移动……西里斯不确定有没有麻瓜看到他和詹姆,他正分神想着詹姆追那只猫头鹰是为了恶作剧还是别的什么。
几分钟后,飞在前面的詹姆扑住了猫头鹰埃布尔。要抓住这么大一只猫头鹰可不容易,更何况埃布尔一面挣扎一面发出愤怒的叫声,詹姆整个人从扫帚上扑下来才没让埃布尔扑棱不停的翅膀从怀中逃脱。
“别动,埃布尔……”詹姆狼狈地坐在地上,奋力拽下埃布尔爪子上绑着的信,“我就想看看你带来了谁的信……嘶……”
信被抢走,埃布尔终于挣脱他的胳膊,飞到他头顶使劲拿翅膀扑打他,用尖尖的喙恼火地啄他的脑袋。西里斯也骑着扫帚降落了,他看了眼拼命对抗埃布尔的詹姆,又抬头看向前方正朝这儿跑过来的艾尔维拉·琼斯——她刚从霍克家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卷借来的《预言家日报》。
“詹姆!”她扬声喊道,“你在搞什么!”
艾尔维拉冲到詹姆跟前,趁着埃布尔还在报复性地啄他,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信。埃布尔见信已物归原主,才最后狠啄一下詹姆的额角,余怒未消地咕咕叫着飞开。
“是伊万斯给你写的信!”詹姆揉着被啄痛的额头,龇牙咧嘴地嚷嚷起来,“你们果然在通信……”“你最近真的越来越过分了。”艾尔维拉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着他,那模样跟她的母亲艾丽西亚几乎一模一样,“居然去抓埃布尔——就为了拦截莉莉的信——”
詹姆显然没有抓住重点:“你已经开始管她叫莉莉了?!”
旁观的西里斯轻笑一声。艾尔维拉瞪大眼睛,似乎也被詹姆气得没脾气了。西里斯这时才发现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要苍白。
“不要再让我发现第二次,詹姆。”她留下这句警告,转身走向琼斯家的房子。
西里斯慢条斯理地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将詹姆拉起来,“你干嘛要拦截伊万斯的信?”
“我想知道伊万斯住在哪里。”詹姆抓住他的手起身,拍了拍满屁股的尘土,“那天在火车上,我看到她把她的地址塞给维拉了。维拉这个小气鬼,一直不肯告诉我……”
“你要给伊万斯写信的话,直接让猫头鹰送不就行了。”西里斯弯腰把詹姆遗落在一旁的飞天扫帚也捡起来,“反正它们都找得到收件人。”
“我——”詹姆接过飞天扫帚,突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我不是——想给她写信。”
“那你是想干什么?”没大在意他反常的反应,西里斯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那块麻瓜手表:已经快要到午饭时间,他们正好该回波特家帮尤菲米娅布置餐桌……当然,尤菲米娅也可以用魔法操作,但孩子们总还是该帮些忙的。西里斯于是拿起自己拿把扫帚,对詹姆招招手:“走吧,回去了。”
詹姆小跑着跟上来。
“我想去找她。”他好像突然打定了主意,口气笃定地开口,“我想去找她,西里斯。你说如果我邀请她跟我出去玩儿,她会答应吗?”
西里斯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詹姆说的不是艾尔维拉·琼斯,而是莉莉·伊万斯。脚步不由得顿下来,西里斯侧过身,不可思议地看上差点跟自己撞一块儿的詹姆。
“没搞错吧,兄弟?你喜欢伊万斯?”
没想到西里斯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詹姆的耳朵尖儿有些泛红。
“啊,呃,算是吧。”他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想追她。”
“……好吧。”西里斯又重新迈开脚步。他回想起过去那一学年詹姆在霍格沃兹的所作所为:打压鼻涕精,和伊万斯吵架,挑衅鼻涕精,想方设法把伊万斯拉到自己的阵营……好吧,现在想想,詹姆似乎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西里斯想不通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他一直以为詹姆招惹莉莉·伊万斯是因为他讨厌鼻涕精——这也说得通,不是吗?
“那么,”詹姆走到他身边,“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答应什么?”西里斯走神了。
“跟我一起出去玩儿啊。”
“说不准。”他回过神来,“先想办法弄到她的住址吧。”
西里斯不认为艾尔维拉会把莉莉·伊万斯的地址给詹姆,他甚至怀疑她早已经把那张纸条给烧了。让西里斯不太痛快的是,他觉得艾尔维拉应该早就看出了詹姆的心思,比西里斯更早。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他又随意问了詹姆一句。
“啊?呃……我也说不清楚。”詹姆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茫然。
老实说,西里斯感觉这事儿很莫名其妙。他承认莉莉·伊万斯长得很漂亮,但她讲话实在太刻薄,一点儿也不招人喜欢——虽然西里斯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那种满口甜言蜜语的姑娘,但是……总之,他不明白詹姆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女孩儿。西里斯试着想象詹姆像那个莫林·霍克见到艾尔维拉·琼斯时的反应一样,一看到莉莉·伊万斯就傻乎乎地脸红结巴——呃,他想象不下去了,尽管这似乎是大多数人的必经阶段。
“到时候去参加安多米达的婚礼,”西里斯慢慢说道,“我建议你找个机会向泰德请教一下,怎么把女孩子追到手。”
他已经写信给堂姐安多米达,告知他住到戈德里克山谷的经过。西里斯猜想,很快他就能收到安多米达的回信,她一定也会邀请波特家去参加她的婚礼。
不出所料,这天下午西里斯就收到了回信。只是安多米达不仅邀请了波特一家,还邀请了同样居住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琼斯一家。于是西里斯带上随信附上的请柬,在晚餐前叩响了琼斯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奥利弗。
“有什么事吗?”这个黑头发的小家伙堵在门口,摆出一副不欢迎西里斯进屋的姿态。
虽然不明白奥利弗为什么讨厌自己,但西里斯还不至于同这种小鬼计较。他看向屋内,琼斯家今天好像有点儿古怪,卡丽娜没有好奇地跑下楼,厨房那边也没有传来艾尔维拉忙碌的声音,而此刻站在西里斯面前的奥利弗穿着在家里才穿的旧袍子,像是一整天都没有出过门。
“汉特和艾丽西亚回来了吗?”西里斯问他。
“没有。”奥利弗干巴巴地说,“他们今晚不回来。”
西里斯顿了一下,把快到嘴边的那句“那琼斯在吗”咽了回去。琼斯夫妇不在家时,一贯是艾尔维拉做主的。不过现在西里斯也不大想看到她。他的脑海中闪过上午同詹姆抢信时,她有些苍白的脸。但那张脸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好吧,那我明天再过来。”西里斯故意揉了把奥利弗的脑袋,转身摆摆手离开。他听见了奥利弗气呼呼地关上门的动静。
一个小时过后,戈德里克山谷渐渐被夜色笼罩,波特家愉快的晚餐尚未结束,就被门铃声打断。过来敲门的是琼斯家最小的孩子卡丽娜。
“尤菲米娅……”可怜的小姑娘顶着一头爆炸头似的脑袋,身上穿的还是一件晨衣,她抱着去年圣诞节收到的兔子玩偶,站在波特家的门廊大哭不止:“怎么办……维拉生病了……我跟奥利弗点不了壁炉的火,联系不到爸爸妈妈……维拉她一直没醒来……”
“什么?”坐在餐桌边上的詹姆吓了一跳,“上午她还好好的呢!”
波特夫妇急急忙忙带着三个孩子赶到琼斯家时,奥利弗才刚刚灰头土脸地从壁炉里爬出来。他似乎正试着给壁炉点火,好联系在圣芒戈值班的母亲艾丽西亚,但他显然失败了。厨房里呈现着一种混乱的状态:池子里躺着一筐洗好的土豆,其中一颗刚刚削了一半的皮,小刀就掉落在旁边;炉子上的火已经熄灭,锅中的水却早已溢出大片;盛沙拉的碗里苹果氧化成了难看的土色……
餐桌上摆着两只碗、空掉的燕麦盒子,还有一瓶忘记被放回冰箱的牛奶。或许是奥利弗把它们找出来给妹妹填肚子的,但这点儿食物很显然无法对付两个孩子的两顿正餐。
“都说了维拉只是感冒,”他瞪了眼牵着尤菲米娅的手抽抽搭搭的卡丽娜,“你干嘛把大家都找过来?”
艾尔维拉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不像卡丽娜描述的那样严重: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侧着脑袋沉沉睡着,身上是奥利弗胡乱给她盖上的薄毯。在她手边的小桌上,还有一只小小的玻璃试剂瓶,里边剩下了半瓶淡黄色的药剂。
“没错,是退烧药。”弗里芒特检查过药剂,很快便判断出来,“应该是维拉自己配的……看上去还很新鲜。奥利弗,家里是不是没有退烧药了?”
奥利弗脸色有点儿发白地点了点头:“有一瓶已经过期了。”
“配得不错,没什么问题。”在试剂瓶的瓶口小心闻了闻,弗里芒特得出结论,“只是维拉可能烧得有点儿糊涂了,多加了几滴艾草浸液,所以睡得比较沉……没关系,不用担心,卡丽娜,她睡够了就会醒来的。”“烧也已经退了。”跪在沙发边的尤菲米娅轻柔地抚摸了一下艾尔维拉的额头。
兄妹俩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先去我们那儿吃晚餐吧,你们一定是饿坏了。”弗里芒特扶住这两个孩子的肩膀,“詹姆,西里斯——你们留下陪着维拉,好吗?等她醒过来。”
已经饱餐过的詹姆和西里斯便留在了琼斯家。
“维拉也真够可以的,自己发着烧配的药都敢喝。”詹姆盘腿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拿着那瓶退烧药闻了又看。
“O等生大概都有自信不会把自己毒死吧。”西里斯翻着茶几底下的药箱,想找找还有没有看上去像自制的药剂。很快就坐不住的詹姆东看看西看看,突然伸过脑袋神秘兮兮地问他:“我要不要现在上去她的房间找找那张纸条?”
“什么纸条?”
“伊万斯的地址。”
“噢。”手里拿起一瓶止咳药,西里斯瞥了眼还在熟睡的艾尔维拉,“那就去吧。”
詹姆敏捷地爬起来:“替我看着她。”说完便猫着腰轻车熟路地溜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西里斯和艾尔维拉两个人。他检查完药箱,将它放回原处,而后抬起胳膊搭上单人沙发的靠背,转头看向睡在一旁的艾尔维拉。西里斯能够理解卡丽娜为何慌张:像艾尔维拉·琼斯这样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女巫,忽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确实挺吓人的。
谁知道她是真睡还是装睡,万一她下一秒就跳起来给他来一个“门牙赛大棒”呢?
西里斯这么想着,伸出手捏住了艾尔维拉的鼻子,等着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他倍感无趣地收回手。现在他相信她是真的睡着了,因此他又琢磨着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来点儿恶作剧,比如给她的下巴上加一颗难看的毛痣……
手已经摸向口袋里的魔杖,西里斯却不经意间注意到艾尔维拉靠近沙发靠背的那只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想了一下,站起身把那东西拿过来——是一份麻瓜的报纸。略微皱起眉头,西里斯看看手中麻瓜的报纸,再看看茶几上那份《预言家日报》,不明白艾尔维拉·琼斯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报纸。
他坐回单人沙发上,拿着这两份报纸无所事事地翻阅起来。
《预言家日报》刊登的都是些无聊的陈词滥调,还有一篇又臭又长的巫师纯血论文章,质疑霍格沃兹接收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文章里提到一个叫“伏地魔”的人,似乎是最新出现的倡导极端纯血主义的领袖。西里斯粗略地扫了一眼,懒于细看,直接将报纸扔到一旁,又翻看起了麻瓜的报纸:这种照片不会活动的报纸显然更加无聊,广告很多,还有挤在角落位置的流浪汉离奇死亡的新闻……
艾尔维拉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看到的就是在茶几上追着一个红点扑来扑去的黑猫娜娜。
她挪动一下脑袋,看到西里斯·布莱克就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懒洋洋地歪着身子支着脑袋,拿手里的魔杖操纵那个发光的红点,把娜娜引诱得上蹿下跳。
“布莱克。”艾尔维拉从干涩的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慢慢爬坐起来。薄毯从她身上滑下,沙发脚边的黑猫煤球猛扑过去,对着毯子又咬又挠。
“你醒了?”西里斯轻轻挥动一下魔杖,那个晃动的红点便消失了踪影,“卡丽娜和奥利弗在詹姆家吃饭。”
艾尔维拉倚着软绵绵的沙发靠背,感到头仍有些昏昏沉沉。她毫无表情地看向小桌上的试剂瓶:“我配的药有问题,对不对?”“是啊,真难得。”西里斯看着左顾右盼找红点儿的娜娜,不痛不痒地讽刺道,“斯拉格霍恩教授知道了恐怕会很失望。”
“你翻过我的报纸了。”艾尔维拉盯住他手边的那叠报纸,对他的讥讽不予理会。
谁知西里斯索性也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份请柬,搁在了茶几上。“婚礼请柬。”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安多米达邀请你们去参加她的婚礼,就在后天。汉特和艾丽西亚有时间么?”
艾尔维拉沉默了许久。西里斯靠向沙发的软垫,发现她的脸色仍然十分苍白。
“布莱克家还会不会有其他人过去?”直到对上他的视线,她才冷不丁问道。
“你在说笑吗?”他冷淡地扯了扯嘴角,“他们要是打算去参加婚礼,我就不会到这儿来了。”
艾尔维拉不答腔。她平静地、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那双总是水盈盈的蓝眼睛变得如同冰块一般没有温度,眼神里是此前从未表露过的怀疑与探究。西里斯突然意识到她的问题不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她此刻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敌人,那只抓着毯子一角的手似乎也抓住了口袋里的魔杖。哪怕是之前在变形术课教室外的走廊上对峙时,艾尔维拉·琼斯也没拿这种眼神看过他。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魔杖,西里斯眯起眼凝视她。
“你想说什么,琼斯?”
两人的目光危险地交缠在一起,可这种诡异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便被詹姆下楼的动静打破了。“西里斯——”詹姆还以为艾尔维拉没有醒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冲进客厅,见着沙发上已经坐起身的艾尔维拉,才险险刹住脚步。
“啊——维拉,你醒啦?”
艾尔维拉深深看他一眼:“你上楼干嘛去了,詹姆?”
这天晚上回到波特家以后,西里斯·布莱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他和詹姆睡前还在像前几天一样玩一只玩具金飞贼,可是当金飞贼绕着西里斯的脑袋飞了好几圈后,他没有去抓它,而是不耐烦地挥一下手将它打开了。詹姆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怎么了西里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西里斯仰头倒到自己那张软绵绵的床上,“从家里出来那天,我妈妈警告我,说不要让她发现我出现在安多米达的婚礼上。”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詹姆也还记得那天布莱克夫人的咆哮,“你们家又不会有别的人去参加婚礼,谁会这么多嘴告诉你妈妈?”
“没错。”西里斯呢喃着,抬手捉住重新颤巍巍飞起来的金飞贼玩具,“所以才奇怪。”
不论如何,在第三天的早晨,他们还是换上了麻瓜的晨礼服,出发去参加安多米达的婚礼。琼斯家的孩子们也应邀前往,只可惜艾丽西亚这天恰好有推不掉的值班,只能在临出发前托西里斯向安多米达转达祝福和歉意。
“汉特什么时候到?”从拥挤的麻瓜出租车里下来,西里斯弯腰绅士地拉出艾尔维拉,小声问道。“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更小,嘀嘀咕咕,像极了自言自语,“爸爸只是说他会来……”
西里斯怀疑她感冒还没有痊愈,满嘴胡话。他松开她的手,又将卡丽娜从车里拉了出来。
“西里斯,你今天真帅。”穿着泡泡袖小礼裙的卡丽娜开心地说,“麻瓜的礼服真好看呀……”
婚礼在一座郊外的小教堂举行,来宾几乎全都是麻瓜,也有卡丽娜这般年纪的小孩儿,不认生地上前来打招呼。波特夫妇同新郎泰德·唐克斯的父母聊了起来,西里斯和詹姆很快被跟着父母前来参加婚礼的麻瓜女孩儿们缠住——卡丽娜说得对,西里斯原本就长得英俊非凡,穿上正装以后更是鹤立鸡群,谁都能在人群中一眼把他找出来;詹姆长得其实也不错,只是他平时对自己的形象审美有些非主流,这会儿穿上了礼服、用速顺滑发剂抚顺了乱糟糟的头发,也是英俊夺目的。
艾尔维拉却无暇欣赏这两人的风采,这是她头一次参加按麻瓜习俗举办的婚礼,但她心事重重,一路上都紧紧牵着卡丽娜的手,尽可能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些。带着卡丽娜和奥利弗在波特夫妇他们后面那一排的教堂长椅上坐下时,艾尔维拉听见奥利弗身边的那两个麻瓜小女孩儿在叽叽喳喳地向他提问。
“你平常都看什么电视节目?”
“什么?电视节目?”
奥利弗的表情十分惊恐。他还处在讨厌和女孩子玩在一块儿的年纪,面对这两个麻瓜小姑娘时的反应就好像在拒绝传染病菌的靠近。艾尔维拉没去帮他,而是伸出手阻止卡丽娜把口袋里的巧克力蛙塞给前排的一个小男孩儿。
“嘿,”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拍了下艾尔维拉的肩膀,“你们是新娘那边的还是新郎那边的?”
艾尔维拉回过头,对上后排一个麻瓜男孩儿的视线:他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金发碧眼,脑袋扁平,满脸的雀斑,伏在椅背上的胳膊结实粗壮。
“我们是新娘的朋友。”艾尔维拉礼貌地回答。
“我猜也是。”男孩儿咧开嘴古怪地笑起来,反手拿大拇指指了指不远处还在应付几个姑娘的西里斯·布莱克,“我看到你们是跟那家伙一起进来的——我认得他,他是新娘的堂弟。”男孩儿把脑袋凑近了一些,“这么说,你们也跟他是一类人了?”
艾尔维拉挑眉:“什么意思?”
“该怎么说呢,你难道不明白吗?”他故意摆出神秘莫测的表情,细声细语道,“疯言疯语,精神不太正常……我听见你们说的那个词了,‘麻瓜’,对不对?那到底是哪儿的新鲜词汇,嗯?”
“喂,麦尔斯。”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倏尔横了进来。西里斯朝他们走过来,脚步停在了这个名叫麦尔斯的男孩儿身边,英俊的脸上没有温度,一双浅灰色的眼睛目光阴冷:“别招惹她,知道吗?”
“哇,哇,哇。”麦尔斯不安好心地笑着,晃了晃他的扁脑袋,“这么有绅士风度啊,布莱克。她是你刚交的女朋友么?”“关你什么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西里斯的嘴边浮现出一个冷酷到近乎残忍的微笑,“除非你还没有吃够苦头,是吗?你那熨斗脑袋不会这么健忘吧?”
艾尔维拉眨了眨眼,发现金发碧眼的男孩儿脸色变得铁青。他不再同他们交谈,转过身去和同伴咬起了耳朵。
西里斯在艾尔维拉身旁的空位坐下,扯一扯颈前的领结。它似乎让他不太舒服。
“谢谢。”她轻声道谢。
“不客气。”实际上他的语气听起来才一点儿也不客气,“你今天怎么一直不在状态?”
这是西里斯少有的主动向她提问的时候。艾尔维拉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
“我在想别的事。”她说。
西里斯望着前面的唐克斯夫妇,不再说话了。
婚礼正式开始后,头戴长长白纱的新娘踩着红毯走进了教堂。她有一头柔软的浅褐色长发、一双又大又温柔的灰色眼睛,手捧白色的花束,一身白衫、白裙,发丝间的花环也是纯洁的白色。教堂里的女孩儿们几乎都看呆了。这种纯洁的、没有杂质的颜色,令整个婚礼仪式变得更加的庄重和神圣。
“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我会忠诚地爱着你,无论未来是好是坏、是艰难还是安乐,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无论准备迎接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漫长的宣誓过程中,艾尔维拉惊讶地发现卡丽娜居然有些热泪盈眶。
“麻瓜的婚礼誓词真是太浪漫了。”她忧愁而又羡慕地轻轻说道。
“你才七岁呢,卡丽娜。”艾尔维拉抚摸她的小脑袋,希望她能清醒一点。
“这不算什么,卡丽娜。”已经坐去他们前面那一排的詹姆扭头笑嘻嘻地开口,“我们巫师的婚礼比这‘浪漫’多了。”
艾尔维拉十分怀疑他口中的“浪漫”与卡丽娜所谓的“浪漫”不是同一个概念。
“是啊。”坐在詹姆身边的西里斯也回头接茬,嘴边的笑容和语气都慵懒而随意,“巫师的婚礼上是可以立牢不可破的誓言的,那才叫真正的将生命交付于对方呢。”
卡丽娜懵懵懂懂地问:“什么是牢不可破的誓言?”
“一种不好的习俗。”艾尔维拉赶在两个男孩儿之前耐心地解释,“在婚礼上立牢不可破的誓言是很极端的。”她知道有的古老的巫师家族会有这样的习惯,但在她看来那是一种陋习。巫师们很少离异,可既然离异被写进了巫师法律,就代表它有它存在的合理性,用牢不可破的誓言拴住两个感情破裂的男女实属不妥。
再说,艾尔维拉心想,爸爸妈妈就没有在婚礼上立过什么牢不可破的誓言,他们的感情可比某些立了誓的夫妻要牢靠多了。
“你最好不要相信你姐姐的话,卡丽娜。”西里斯瞥了眼艾尔维拉,丝毫不掩饰口气里的轻蔑,“一对恋人如果连拿生命立誓相守一生的勇气都没有,当然还是不要结婚更好。”
“不会的,卡丽娜。”艾尔维拉没去瞧他的脸,只是面带微笑,继续轻抚卡丽娜的头发,“爸爸妈妈就没有立什么牢不可破的誓言。我将来结婚也不会立的。”
虽然不懂其中的深意,但卡丽娜听出了西里斯和艾尔维拉的意见相左。因此卡丽娜乖巧地坐好观看婚礼仪式,没有再接着提问。她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西里斯不会当维拉的男朋友,不然以后结婚可要怎么办呢?
仪式结束后的祝贺氛围让小女孩儿很快就把这个小小的插曲抛到了脑后。
新娘挽着新郎的胳膊走出教堂,红毯两边的人们冲他们撒起了各种颜色的纸屑。卡丽娜在五彩缤纷的纸屑雨中兴奋得上蹦下跳,险些和艾尔维拉他们走散。宾客们穿过斜斜的草坪,走向一英里外的花园小别墅。婚礼派对将在别墅内举行。
艾尔维拉紧紧牵着卡丽娜和奥利弗,低声劝奥利弗安分一点儿——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大男孩了,牵着姐姐走路非常丢脸。
“你平常都不牵我的!”他愤愤地抱怨。
“听话,奥利弗。”艾尔维拉没有妥协,她时不时向周围张望,寻找迟迟没有出现的父亲,“今天不一样……”
变故仿佛是发生在一个瞬间的事。
眨眼之间,四周的草坪上就凭空出现了十几个人影。他们都穿着巫师的斗篷、戴着兜帽,脸庞被面具遮罩。艾尔维拉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她感到脑仁一紧,条件反射地攥着奥利弗和卡丽娜的手刹住了脚步。而此时那十几个戴面具的巫师已经从四面八方向参加婚礼的人群逼近,她看到他们掏出了魔杖,对着人群念出咒语——
“啊——”
尖叫声霎时刺破万里无云的晴空!
好几个麻瓜宾客的衣服燃起了火花,还有几道身影姿态诡异地飘浮到了半空中。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坏了,惊声尖叫着逃窜。那些戴兜帽的巫师聚集到了一起,一面发出刺耳的哄笑和尖叫,一面对试图逃跑的麻瓜宾客发射咒语。
艾尔维拉认出了一个飘起来的人影:那是在教堂里同她说过话的麦尔斯,他脑袋朝下地被吊在半空中,惊怖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这时又有十来个巫师从天而降,她一眼找到了父亲汉特的身影,他离那个把麦尔斯吊起来的巫师最近,拔出魔杖便冲着对方大声喊道:“昏昏倒地!”
其他的傲罗也向肇事者发动了攻击,一时间草坪上咒语嗖嗖四射。
“趴下!”艾尔维拉拽倒还在发愣的弟弟妹妹,迅速把他们按到地上,躲过两道飞过来的昏迷咒。她听见那群戴面具的巫师开始反击,他们使用的不是像昏迷咒这样没有杀伤力的咒语,而是令她毛骨悚然、浑身冰冷的违禁黑魔法。
“飞沙走石!”
“霹雳爆炸!”
“钻心剜骨!”
艾尔维拉掏出魔杖的手顿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胳膊仿佛有千斤重。
不可饶恕咒,她想。他们在使用不可饶恕咒。
“汉特!穆迪!”詹姆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艾尔维拉转头看过去,远远瞧见他正握着魔杖冲向还在激战的汉特,冲着一个想要从背后偷袭汉特的面具巫师吼道:“除你武器!”
艾尔维拉眼看着那个巫师手中的魔杖弹开,余光又瞥见左前方一个身影将魔杖指向了她:“粉身碎骨!”
趴在艾尔维拉脚边的卡丽娜尖叫起来,奥利弗第一时间扑过去紧紧护在她身上。
艾尔维拉飞快地挥动手里的魔杖:“盔甲护身!”
“盔甲护身!”另一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她看见自己发射出的那道咒语和另外一道铁甲咒同时护住了自己。艾尔维拉循着咒语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西里斯就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手中的魔杖一挥,又对攻击她的那个巫师抛去一道缴械咒:“除你武器!”
对方早有预料般闪开,却并不恋战,忽而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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