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窗外的云朵连绵不绝，一堆一堆地铺到了天边的尽头，最后被晚阳染上了艳丽的绯红。像是有人在天与云的交界处点了一把火，烧得人脸热热的，又仿佛是谁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晕开了一大片血色。布兰克和托尼二人依旧面对面坐在一起，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支空酒杯。暖红色的夕阳照在他们的半边侧脸上，影子落在地上拖了老长，最后交叠在一起。

    布兰克用手支着头，望向窗外，眼神确实放空的，看起来似乎是在发呆。之所以说是“似乎”，则是因为对面的托尼存在感实在强到让人难以忽略了，特别是在从刚刚到现在，他的视线就没从布兰克身上挪开过半分的情况下。这种注视并不会让人反感，也不带有任何色｜情的意味，但它还是成功地让布兰克无法专心致志的去做他想做的事，哪怕只是发呆。

    所以布兰克终于还是发问了：“你不给自己找点事吗？”

    “我正在找…  …”托尼把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但眼睛仍没有放过布兰克，“找一个我们都能好好聊下去的话题，然后想办法和你搭话。”

    “那你可能得找很久了。”布兰克说，“我们之间不一定非得聊些什么。”

    “所以这就是我以前不喜欢回家过圣诞的原因。”托尼摊手。

    布兰克低着头，轻轻地笑了笑：“也许你是对的…  …”

    随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哈皮怎么样了？”布兰克想起了那位大个子保镖，托尼前几天似乎还单独去医院探望过他。

    “他女朋友在照顾他，他们已经决定今年年底结婚。”说到这里，托尼翻了一个白眼来表达自己身为大龄单身狗的愤怒，“他前天打电话让我延长他的假期。”

    布兰克顿时失笑。

    “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来？”托尼突然问，“我以为你是喜欢那里的。”

    要知道，那栋老房子对布兰克的意义可是非同一般的，托尼还以为布兰克会愿意在那里继续住下去。

    “我想贾维斯了。”布兰克只是道。

    承载回忆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为了接受这个事实已经花费了太长的时间，所以他不会再容许自己把剩下的生命浪费在一栋已经腐朽的空房子上。活着不是为了缅怀过去的，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他早已强大到可以面对一切，

    “很好，”托尼故意板起了脸，“我嫉妒了，你看着办吧。”

    ————当然，上面的那个“一切”并不包括他这弟弟对他的告白。

    布兰克挑了一下眉头，学着托尼平时那样“嗯哼”了一声：“我们每个人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不是吗？”

    *

    经过了十五个小时的飞行，他们乘坐的飞机降落在了中国某南方城市的一家机场里。这次来中国是托尼临时决定的行程，作为保镖的哈皮还在医院里，所以托尼便只通知了一下自己的秘书让她预约吴医生和安排手术时间，除此之外连私人助理都没带一个。布兰克本以为自己可能又要像以前那样充当“全职保姆”的角色了，但这一次托尼说他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打算。

    布兰克只希望到时候惊喜不要变成惊吓。

    来到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的第四天，托尼正式入住到了医院里准备接受手术。这一次，陪同的除了布兰克之外，还多了一个罗德上校。身为战争机器和美国陆军上校，罗德前段时间一直都忙于调查副总统，直到手术前的半个小时才赶到医院。虽然对布兰克的存在有些诧异，但碍于手术已经开始了，他便只是简短的打了声招呼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托尼身上。

    “我是布兰克。”布兰克也点点头算是回应。

    隔着一层玻璃，托尼仰躺在床上，胸前和两肩都被扎上了一些细细的银针。赶在麻醉剂起效之前，他抬起手，朝布兰克和罗德的方向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即，无影灯打开，托尼慢慢地阖上了眼睛，一些身着绿色手术服的医务人员们围在他身旁，开始进行手术。

    视线被阻挡，虽然完全看不到托尼的脸，但布兰克还是在玻璃前站了一个多小时，才转身在医院专门供给陪护家属休息的座椅上坐下。见状，一旁的罗德立即开口询问道：“布莱克〔Black〕？这是你的姓还是…  …”

    “是名字，”布兰克回答的很干脆，“我的全名是布兰克〔Blank〕-威纳逊〔Venason〕。”

    罗德看向他：“所以，你是FBI的？”

    “我以前为神盾局工作，现在是无业。”布兰克也面带微笑的看了罗德一眼，“你其实认识我的，上校。”

    这种礼貌但又过于疏离的公式化笑容让罗德不禁联想到了一个人，再加上他们还都有着相同的名字，也曾接触过一些间谍特工类人物的罗德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系。

    “你是个很优秀的特工。”罗德不怎么诚心的夸了一句。

    布兰克继续保持着笑容：“谢谢。”

    “你知道的…  …托尼不是一个容易接纳别人的人。”虽然对布兰克还抱有怀疑，但罗德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他似乎很相信你。”

    “我也是。”自动过滤了罗德的试探，布兰克把注意力继续放在手术室里的托尼身上，眼中这才带上了些许真切的笑意。

    从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挖个洞把镊子伸进去这个角度来看，手术是顺利的。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尚处于昏迷的托尼被推进了lCU进行术后观察，等十个小时的危险期平安度过后，他才被转入了普通的单人病房。在这期间，罗德和布兰克轮流看护，彼此也算是正式认识了。

    清晨时分，托尼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大束怒放的矢车菊，和正拿着一把指甲剪修剪花叶的布兰克。那蓝紫色的花朵长势甚是喜人，椭圆形的花盘托着肥而大的花瓣，仿佛随时都能从花茎上面滚落下来。然而被有些诡异审美观的布兰克这么简单粗暴地“咔咔”几下，花瓣顿时就像雪片一样刷刷刷往下掉，不一会，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几个绿杆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出于某种感应，布兰克偏过头，正好对上了托尼那不解中又带着些许同情的目光。

    布兰克：“…  …我只是想让它们看起来整齐一点。”

    半个月后，托尼正式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