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惊雷雨天, 赵之洲被董秋请来的心理咨询师带走治疗,温桃撑着下巴, 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檐角下豆大的雨滴汇聚成一条水线, 最后淌入沿下的水沟。
被雨打湿过后的空气有些闷热, 云层上方还在轰隆作响,天际不时传来一道亮光, 温桃没开灯, 屋里黑黢黢一片,只听见雨滴打在树叶、屋顶的噼啪声。
“砰砰”, 大门的方向隐约传来敲门声,“桃桃姐, 是我”
“嗯” 温桃起身,侧耳仔细听了听, 细碎的声音穿透雨帘传了进来。
青色的油纸伞在屋檐下冒了个头, 随即便被主人旋开,雨滴打在伞面上绽放成一朵朵水花,温桃踏着青石板小路走过去开门,裙摆扫过路边的花草被沾湿一片。
厚重的木门外站了三个人, 比起来时司景行的肤色已经黑了一个度,他撑着伞,踮脚张望, “桃桃姐,你在吗”
“在的”,温桃单手把门拉开, 看清门外站着的三个人,眉尾往上挑了几分,“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这群人已经在白下村待了将近一个月,除了家里的赵之洲,和面前时不时过来窜门的三个,其余的倒对温桃没造成多大影响,毕竟她已经严辞拒绝了导演组想要进门拍摄的请求,而且有节目组的地方她总是远远躲开。
“桃桃姐,我们明天就要走啦,走之前过来看看你”,司景行这一个多月没少过来蹭饭,自觉他们关系已经不一般了,
“桃桃姐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回去给你寄过来”
他站在台阶下叽叽喳喳,浑身都散发着朝气和活力,让温桃有些恍然,随后抿嘴一笑,“进来吧,外面雨大”
她第一次觉得家里有点儿太冷清了。
“你们随便坐”,温桃收了伞,摁开了堂屋的电灯,原本黑漆漆的一片瞬间变的明亮,“我去给你们拿点儿红薯干。”
他们三个一般来这边晃都是为了一口吃的,有时候温桃都在怀疑是不是他们那个节目组不给吃饭。
司景行拉着俞笙和周辰在外面跺脚,想把脚下沾上的泥弄掉,闻言嘴里一点儿也不客气,“桃桃姐,还有其他吃的吗想着要走了,我伤心的晚上都没吃多少”
落后一步的俞笙翻了个白眼,这小胖子就知道吃,自个儿却长腿一迈跟在温桃身后,“仙女姐姐,上次的牛肉干还有吗”
回忆起上次过来蹭到的辣牛肉,俞笙忍不住两眼放光,这回就算是吃了长痘他也认了。
周辰比他们俩要含蓄,委婉的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说他们其实就是过来蹭吃蹭喝的。
“牛肉干没有了,不过有柠檬泡椒鸡爪、辣子鸡,还有双皮奶”,温桃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家里备了这些纯粹是董秋一次性给的生活费太多,她又正好发现赵之洲挺喜欢这些小吃,所以学着做了一些放在冰箱里。
“要” 司景行一听,居然还有这么多吃的,激动的嗷嗷叫,“要要要,都要”
俞笙舔了舔嘴角,幸好他晚上也留了肚子
三个人围着堂屋的桌子坐了一圈,面前是两盆泡椒鸡爪和辣子鸡,赵之洲挺能吃辣的,温桃迎合他的口味做的也偏辣了一点儿,可对其他三个以前不怎么吃辣的人就不那么友好了。
“哈,哈”,司景行辣到张着嘴哈气,赶紧舀了一勺双皮奶放嘴里,虽然很辣,但他的手就是忍不住伸进盆里,
“好,好吃,我回去了一定也让家里的阿姨做”
俞笙一张嘴红艳艳一片,面前堆了一堆鸡骨头,附和的点头,他以前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照他妈的话来讲就是任何粗俗的食物都不能上他家餐桌。
周辰沉默着伸手,他话最少,吃的反而最多。
温桃晚上过了七点就不再进食,此刻看着他们三个人吃的欢快心里居然奇迹般的升起了一股满足感,或许,她可以托人带一条狗狗回来养
等做完治疗的赵之洲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见了堂屋桌上自己走之前放进冰箱的两个大盆已经空了一半,周围果然坐着那三个神情餍足的外来人员。
“哎呀,赵之洲你回来啦,明天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司景行摸着肚子,瘫在椅子的靠背上,完全没接收到赵之洲难以置信的视线。
赵之洲自从上次偷跑了一次,就没再参加节目的拍摄了,整天跟在桃桃姐的身后,吃香的喝辣的,早知道他当初也跑一次了,司景行摇头晃脑,心里大大的遗憾,这二十来天他都感觉自己瘦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胖回来
赵之洲看着面前一桌子的残骸,心里有些不高兴,再加上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眉头紧蹙,不情不愿的回答,
“嗯”。
“哇,那可太好了,咱们好像很顺路欸,到时候还可以一起回家,以后我们也可以一起回来看桃桃姐”,司景行有些兴奋,最初来到白下村的不情不愿已经消失不见,现在都开始惦记着什么时候再来。
周辰对上赵之洲冷淡的眼神颇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他们三个还是借了他的光才能进来蹭吃蹭喝。
“哦”,赵之洲态度不冷不热,他现在是越看桌上的鸡骨头越觉得委屈,他们也太能吃了,那本来应该全是他的才对
温桃看他的眼神温和,“他们吃的不是你那份,我给你做了新的,走的时候打包带走” 这几天在心理咨询师的干预下,赵之洲的状态已经开始越来越好。
赵之洲眼底的委屈眨眼就消失不见,眼角荡开细细的笑纹,没吃他的那份就好。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停在村公所前头坝子里的十几辆车一辆辆开走,温桃站在院子里听着远处的沸腾声越来越远,再一次关上了大门。
人群中的黎曼看着赵之洲坐的那辆车,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摩挲着兜里的手机,大学快要开学了,她会和赵之洲遇上的。
灰色飞机划过长空,最后降落在首都机场,
“大少爷,太太让我过来接你”,周家的司机已经早早等在了机场门口,开了一边车门候着。
从下飞机便开始面无表情的周辰掀了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抬脚上车,声线冷硬,“走吧。”
流畅的车身很快没入川流不息的车流,轿车一路平稳行驶,最后驶进了一片占地宽广的别墅群,长长的林荫大道两边种的是法国梧桐,高大的树影却让周辰感到前所未有的逼仄,尤其是即将回去的那个家。
“小辰回来啦,累不累赶紧上去洗漱洗漱,就等着你了”,明艳动人的继母嘴角的笑意别有意味,
“你爸知道你今天回来可是特地推了好几个会议呢”
“哥”,同父异母的弟弟立在继母身后,冷漠的看着他。
周辰忽然感到身心俱疲,这个家对他来说就是牢笼,让他始终挣脱不得,周辰一言不发,侧身进门,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来,小辰多吃点儿,好像都瘦了”,涂了红色指甲油的一双手伸到周辰面前,语气娇嗔,“都怪你爸,非得送你去那个鬼地方吃苦。”
“什么吃苦,我这是为了他好,省得一天到晚给我惹是生非”,上了年纪的男人依稀可见年轻时候英俊的眉眼,
“就不能跟你弟弟学学”
周辰敛着眉眼,沉默的无视这一幕饭桌上司空见惯的戏剧,“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站住,今晚给我早点睡,明天跟我去看你七叔”,
周辰的视线慢慢从继母的面上划过,露出从白下村回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好啊”。
“不是,都不是”,只留了一盏台灯的书房里有人低声喃喃,高大英俊的男人低头翻看书桌上的一叠照片,神色都开始有些癫狂,
“查到的就只有这些”
阴影里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目前查到的,就只有这些”
他欲言又止,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周琛心底开始冒出细细的绝望,颓然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快三十年,从有意识开始便在寻找桃桃的身影,可找了这么多年,却依旧一无所获。
如果桃桃不在这个世界,那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明天请那几个孩子都来吧”,
“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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