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他们的研究方向,是“脑域”。
红骷髅的“脑域移植计划”,事实上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研究了。美国队长的强化血清给了他四倍的生命,而成功的不完全却给也了他日益枯朽的身体。从他发觉这一弊端开始,“脑域移植”就成为了九头蛇从未停缓的独立研究命题。即便在几十年来收效甚微甚至连续几年寸步不得进,依旧有大量的研究人员被填入这个计划里——甚至有很大一批基因强大的科学家,几乎采用了“世袭制”,为了这个目标子子辈辈无数代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林朗就是这样近乎疯狂的研究体系中诞生的一员。从幼时记事初,他的父亲就一直给他灌输“为九头蛇献出一切”的理论,将其几乎定格为深植脑海的信仰。普通人可能很难理解这一类人的世界观,他们成长于与外部社会全然隔绝的独立体系中,不具有以普世法则界定的对错观和是非观。他们从小目睹各种实验,甚至对被折磨到痛苦不堪毫无人形的实验体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而Lily · White,跨国生物制药公司怀特集团总裁的小女儿,曼哈顿大学的天才研究生,在交流学习中邂逅了来自中国的另一个天才,从此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那都是放屁。
怀特生物制药公司,拥有一百多年的悠久历史,凭借强大的生物科学团队和不断突破的药剂革新牢牢占据世界百强企业从未落后。九头蛇生物实验部的主要资金提供者之一。Lily·White,九头蛇洗脑式教育中培养出的天才少女,在生物神经区域取得重大成就后被特批入脑域研究组,成为了林朗的助理。
在实验过程中,他们意外发现了一种药剂。本应是一次实验失败的产物,却意外产生了刺激脑细胞促进大脑开发的效果。在人类大脑普遍开发率为10%的情况下,这样的药剂所代表的无异于新世纪的突破。莉莉·怀特欣喜若狂。她认为这能够成就一个人类的新纪元——不用战火,没有硝烟,就可以改造人类。这些被改造的天才会给地球带来新的未来,而九头蛇垄断了这一技术——毫无疑问,他们必定能颠覆世界格局,创造出属于九头蛇的新纪元。
可是这样的计划却在观察阶段出现了巨大反转。
大脑活跃度急剧增强,供血需求飙升,心脏无法适应如此高强度的血泵压,很快就陷入衰竭。他们尝试使用外勤部的身体强化剂,但不知为何,即使身体被强化到足以支持大脑运转速度,观察对象在展现出短暂的成功迹象后,就会陷入行为失常——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和行为逻辑,开始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无法入眠,最后在某个时刻突然倒下,变成了类植物人。和普通的植物人不同,他们不仅身体机能完好,甚至大脑也依旧保持着超高的活跃性,但他们的确无法醒来。在消耗了无数资源仍旧无法取得突破后,斯特拉斯男爵在和红骷颅的斗争中堂而皇之拎出这个几乎是“劳民伤财却一无所出”的试验作为攻击借口,再加上脑域研究部内部许多人都对这个试验失去了希望——外攻内讧下,这个实验不得不停止进程,明则搁置实则弃置。
这个结果对于莉莉·怀特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把一切心血倾注于此,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她做出了她所能做出最为疯狂的抵抗——她将最开始保留的基因原液注射到了自己体内。
在那之后,她作为最后一个实验体接受了全方位的检查,这才惊异地发觉,她怀孕了。
多讽刺啊。平时把人类当做小白鼠,视人命为无物的疯狂科学家,在发现自己体内有了个微小的,但的确鲜活存在的生命后慌得像个早孕的高中生。保住孩子。她对林朗说。他们甚至做好了让胎儿脱离母体在营养液中培育长大的准备。
令人意外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改变,无论是好的意义上还是坏的。林朗怀疑这管原液由于保存不当失去了效果,直到莉莉怀里的孩子平安度过三个月危险期。
变化是突如其来的。从第三个月开始,胎儿自母体吸收的营养迅速增加,那几乎称得上是掠夺。莉莉·怀特不得不放下所有工作在家休养,全天不停进食,甚至配合服用浓缩营养剂才能勉强供应胎儿发育所需。
在待产期,本应是孕妇最丰润的时候,莉莉·怀特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她甚至没有力气生产,不得不选择剖腹手术。手术很顺利,没有大出血。可当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所有人都为新生命的诞生而欢庆之时,手术台上的女人带着虚弱的微笑停止了呼吸。
他是莉莉·怀特生命的延续,背负了死亡也被迫承受了母亲的疯狂。未在母体身上起作用的药剂最后反应于幼体,林朗想尽办法让这个婴儿活下来,最后不得不赌上一把。他将浓缩后的造血剂打进了婴儿的血管,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剂量却在婴儿体内与基因原液达成了平衡,并随着器官发育完善彻底扎根在基因里。所以林秋白的血液循环快到不可思议,他强大的造血能力完全是为大脑的高强度运转服务,同时也成为林朗每天在他身上采集血液的倚仗。他的自身造血能力太强了,那么一管血完全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
“我给了他最好的……尽我所能。\"林朗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散尽花香的冷茶只余苦涩,这并没能改变他冷淡的表情,“他拥有天赋,而海德拉有最好的资源,他本应属于那里,为此一些小小的牺牲……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了,“这些本可以避免的。”
她。许书瑾。
查尔斯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许书瑾没有把他送来泽维尔学院,林秋白会自然而然按照林朗的轨迹,在九头蛇的教育下成长,成为九头蛇内的研究人员。海德拉会向他倾斜资源,培养开发他的变种能力,将他培养成九头蛇的下一代主力,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不得不以各种特殊手段确保“Dr.Autumn”忠诚度的情况。
……但这是不对的,查尔斯知道。他无可奈何地承认了这个事实。林朗并非不爱他的儿子。相反,他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拥有诚挚且深切的爱,也许不够纯粹,但这份感情是确实存在,无可否认的。但林朗并不具有正确的,完全的三观,他对林秋白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所有“以爱为名”的行为——
查尔斯湛蓝的眼里浮现出几乎悲悯的情绪。他为林朗感到遗憾,但这并不能成被原谅的理由。无论什么原因,伤害已经造成,并且发展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无可挽回。
林朗注视着查尔斯的眼睛——自他进入房间以来第一次,正面地,毫不回避地对上了查尔斯的眼睛。悲悯。没错,那里没有任何形式的,哪怕是最细微的,针对他而发的负面情绪,只有如此显而易见的遗憾与悲悯。也许几秒,也许只是一个瞬间,他的指骨收紧又放开,只在指节留下未来得及消褪的青白。他深吸一口气:“他还活着。”
太过强烈的,无法忽视的情绪不请自来闯入了教授的大脑。渴望,摇摆和恐惧——恐惧。情感终于冲破理智阀门,机械的条件分析得出的结论无法压制推论错误可能性带来的破碎感,扼住喉口让心脏极度收缩出尖锐的疼痛。但林朗看上去镇定极了。查尔斯与这个以笃定的陈述句式向他寻求证明的男人对视,那双总彰显出冷淡和漠不关心的眼睛。查尔斯捕捉到了被黑夜包裹,微弱摇曳的那点希冀与渴望。
“是的。他还活着。”
查尔斯最终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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