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点。
苗楚一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如日本艺伎一般惨白的脸，满满的嫌弃，取了化妆棉倒满了卸妆油。
“你要干吗？这妆我可化了半个多小时。”乐文晴一蹦老高，上来摁住了她的手。
苗楚一抬抬眼：“我要是早知道是这种效果，绝对不会忍这么长时间。”
“不好看吗？”乐文晴两指捏住她的下巴，转了个方向：“菲姐你看看，这妆不好吗？”
唐卓菲头都懒得抬：“从你刷墙一样给苗苗扑粉的时候，我就看不下去了，看到你，我才理解为什么明星都愿意花大价钱去请化妆师，因为好的化妆师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变神奇为垃圾。”
“有那么差吗？我觉得挺好的啊。”乐文晴左右转着打量，还是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苏乔从上铺垂头下来，只一眼就笑了开：“这红的白的紫的绿的，你是把苗苗的脸当调色盘用了吧。”
苗楚一把化妆棉摁在眼睛上，擦掉了亮闪闪的粉紫眼影，叹了口气：“你这个审美，的确要提高。”
“我也是为你着想才选了这些布灵布灵的颜色，希望你能一出现就闪瞎安歌的眼。”
“我要是带着这个妆去，她能不能瞎眼我不知道，但她肯定会笑掉牙。”
苗楚一起身去了洗手间，三两下洗掉了那一脸五颜六色的妆容，再出来的时候，乐文晴眼光再差也不得不承认，两相对比，她刚才给人家化的妆，还没有人家素颜的一半好看。
又过了十分钟，苗楚一放下唇釉，抿了抿唇，转过椅子：“现在看看，怎么样？”
另三人同时回头，饶是每日都对着这张俏脸，她们还是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艳羡。
苗楚一属于亚洲长相欧美轮廓，五官深邃立体，平时不怎么化妆已是眉目如画，如今稍加缀饰更显风情万种。
唐卓菲点头：“这才是闪瞎眼的正确打开方式。”
苏乔收拾了包，从床上跳了下来：“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早到比晚到好，别再被人挑了毛病。”
四人陆续出了寝室，慢悠悠往大礼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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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S大迎新晚会在校礼堂正式拉开帷幕。
开场舞结束，主持人上台，安歌刚说了一句“尊敬的领导、各位来宾”，台下的乐文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乔手肘拐了她一下，低声说：“咱们这位置有点靠前，第一排全是学校领导，你可别胡闹。”
“我知道。”乐文晴笑意不减，“你们老说我品味差，我看安歌还不如我呢，这一身的大亮片，被彩灯一照，站在台上跟个红绿灯一样。”
唐卓菲压着声音笑了笑：“何止红绿灯，你们小时候看过葫芦娃吧，她今天这裙子配合这灯光，跟葫芦娃最后合体的那个山，基本同款。”
三人同时低了头，闷声笑了起来。
晚会平稳进行，各种节目交替登场，穿插着微信墙抽奖，气氛十分热烈。
“下面请欣赏，由外语学院德语系苗楚一，为大家带来的歌曲《步戏》。”接在一段独舞节目后，安歌面带笑容上台报幕。
台下的乐文晴三人和后台准备上场的苗楚一，全都一惊。
“不是《牵丝戏》吗？怎么改《步戏》了？”苏乔皱起眉头，“苗苗之前有跟你们说过要改节目？”
唐卓菲和乐文晴齐齐摇头。
“咱们来的路上，苗苗不还在看《牵丝戏》的歌词吗，难道是到后台以后临时变的？”乐文晴有些着急。
“不大可能。”苏乔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猜，苗苗可能也不知道换节目了。”
“你是说……安歌？”乐文晴惊呼，引来周围一片注目，她赶紧放低了声音，“我刚刚还没想到她身上，她敢擅自换节目？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出了问题咱们去告她的状？”
“你怎么告？”唐卓菲叹气，“如果我是她，我肯定已经去跟领导说过了，是苗苗自己觉得歌曲有问题，想做调整，让她来传话，然后搬出之前对付乔乔那一套，说什么为了演出质量考虑，再替苗苗打个包票，领导多半会同意，也一般想不到再去联系下苗苗，这换节目的责任就不在她安歌身上了，至于万一苗苗演砸了，那自然是苗苗自己的问题，更赖不到她身上，就算后面我们去告状，也就是双方各执一词，你又没有人证物证的，靠猜测和推论，这事情就是不了了之。”
“她这是来念他妈大学还是来演宫斗剧啊。”乐文晴一拳锤在了自己腿上，“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看苗苗自己了。”苏乔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望向台上。
乐文晴咬着唇，心里火烧火燎，恨不能站起来跑两圈才好，而就在这时候，歌曲的前奏已经响了起来。
苗楚一站在上场的幕帘后，眼瞧着安歌袅袅娜娜地走了下来。
四目相对，安歌轻轻一笑：“加油哟。”
对上场前一秒换节目却没提前通知演员没有任何解释，脸上愧疚、不安或者得意等种种表情也一概没有，她的模样平和到苗楚一自己都有些怀疑，好像本来应该演的节目就是《步戏》，而眼前这个人，只是个按着台本报幕的优雅主持人。
婊到这个地步，也是一种境界了。
苗楚一回以一笑：“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握着话筒站在了台上，安歌千算万算唯一没算到——当年追《盗墓笔记》的时候，她可是爱惨了小花。
所以，这首《步戏》怎么可能难倒她。
“穿越人群的风，
卷去昔日的行踪。
……”
委婉清丽的乐曲缓缓流淌，嘈杂的看台慢慢安静下来，苗楚一低垂下眼帘，像在讲述久远之前的一段故事：粉衣倾城解语花，凭谁解花语。
情绪递进，士气渐渐高扬，她抬起头：
“如若无人能懂，
孤注一掷我怎敢落空。
这番好戏已开腔，
管他几人听到曲终，
……”
戏腔一出，乐文晴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咕咚一下咽了回去。
妥了妥了，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在KTV听到苗楚一的《典狱司》，那戏腔，她差点跪下叫爸爸。
台下爆出掌声和欢呼声。
安歌看着台上好像会发光的女孩，暗暗咬紧了下唇，直到口中蔓延开一丝腥甜，她才略略回神，没关系，还有后续。
歌曲进行到最后一部分，也是这首歌的最高潮，苗楚一微微提气，卡住节奏刚要开唱，澎湃的伴奏音乐却突然消失，众人皆是一愣，大礼堂一时陷入沉寂。
“音响坏了？”唐卓菲发愣。
苏乔皱眉摇头：“哪有那么多巧合，恐怕还是人为。”
“卧槽，这他妈居然是个连环招，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咱们跟她是挖祖坟的仇么，要这么算计人。”乐文晴连爆粗口。
苗楚一微转了头，眼神扫向后台，隐约看到江不遇匆忙赶去音响控制室的背影，以及不远处盈盈笑立的安歌。
她轻轻试了试话筒，好像话筒还有声音，只是停了伴奏。
苗楚一一笑，这不是给她机会翻盘么。
她抬手解开绾好的长发，深吸一口气，沉声直接清唱：
“这番好戏已散场，
细数几人听到曲终。
……
笔锋至此怎能平淡而终，
故事开始便不承认普通。
……”
金戈铁马，气势如虹。
封闭的礼堂内不知何处来的清风，拂动起她飘扬的发丝，合着昂扬的曲调，像极了书里的一句话——粉色穿了快十年，硬生生穿出了杀气。
数千人的礼堂被瞬间点燃，响起阵阵尖啸。
一曲罢了，苗楚一向台下鞠了个躬，缓步走向后台。
经过安歌时，她顿住了脚步：“我今天的表演，安同学觉得怎样？”
“很……很好。”安歌双手紧握成拳。
“那就好。”苗楚一笑得温柔，“还要多谢你给的机会。”
言罢，她也懒得再看她的表情，轻一转身，从后台溜到了侧面观众席。
几人一早商量好，苗楚一的节目结束就齐齐开溜，苏乔她们此时正等在侧门，见到苗楚一出来，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我全场都快吓死了，真他妈比坐过山车都刺激。”乐文晴重重吐了两口气，“开场听见换歌，我以为你不会，你开唱了我就放了心，谁知道唱到最后伴奏居然能没了，我还以为你下不来了。”
“可不是。”唐卓菲拉住了苗楚一的手，“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会换节目？是不是安歌干的？”
“我不知道，也没问。”苗楚一摊摊肩，“就算问了她也肯定有说法，何必去费那个口舌，反正我现在安安全全过了关，估计她以后是没脸正面来找我干什么了，交集没有又隔着两个学院，我也不信她手有那么长能在背后捣鬼，咱们可是正规985院校，所以咱们跟她，到这里基本就是句号了。”
另三人齐齐点头，苏乔轻笑：“不仅仅是安全过关，这一首歌唱下来，你恐怕还能得到一个新的权利。”
“什么权利？”苗楚一问。
“优先在下一届新生中挑选配偶的权利。”苏乔挤挤眼睛，“我们出来的时候，可是听到好多新生在打听你。”
“随他们打听去，要什么男朋友，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小说不好看。”苗楚一笑得开怀。
对比之下，还坐在礼堂看节目的荀尔予就没这么轻松了，身边嘁嘁喳喳全是讨论苗楚一的声音。
“我就说，刚才那个学姐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孟浪举着手机，“学校论坛一搜关键字【苗楚一】，跳出来的帖子能翻好几页。”
沙凯附和：“我也查到了，刚才隔太远没看清楚，论坛这一搜照片，我的妈，这是一般人类吗？这特么是仙女吧。”
“你觉得我要是去追她，有几成胜算？”孟浪问。
沙凯瞪他一眼：“你要是敢追，咱这兄弟情可基本就断在这儿了。”
荀尔予斜着眼睛瞅了瞅分坐在他两边，神情激动的室友，轻咳了两声：“你们俩，都没戏。”
沙凯、孟浪：？
荀尔予浅笑：“她是我的。”
沙凯、孟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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