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暴风雨·迹部景吾

    “您……您好!”

    “嗯?有什么事么?”

    微微抬头和来者的目光对视,对方却瞬间低下头去;紧接着,收银台后的女子用手掌狠狠拍向脑门而发出的清脆声响伴随着无奈的叹息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迹部笑了笑,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手上摆弄着的花枝上。虽说与人说话时看着眼睛才算礼貌,不过现下自己或许还是回避点比较好。

    待到自己抱着满满一捧花束,为了保持花朵新鲜而放在瓶中的水也滴滴答答地落在皮鞋上时;对方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再多说出几个音节。

    “发什么呆呢?!让大·主·顾·久等!”

    还是收银台女子咬牙切齿的在“客人”两字上加了重音,面前呆呆愣愣的平刘海姑娘才吓得一顿;又是快速地鞠躬道歉后,几乎是“抢”走了自己手里的花,拿到门口包装。

    “总共多少钱?”

    “六千八百八十八円①,谢谢惠顾~”

    迹部景吾取出钞票递给对方,眼神落在后面正对着阳光、被精心包装着花朵的上。平刘海的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又或许是过于孩子气的行为举止让人条件反射似的降低了内心对她年龄的预判。她此时偷偷瞥了一眼还在揪着头发算找零的女子,趁对方不注意,从不知哪个角落多抽了一枝掺杂了三色的绣球花放在正中间,又塞了几枝满天星填满周围的空隙;最后从围兜前的口袋内抽出了绛红色的丝带系上蝴蝶结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喂!你干什……!”

    “您购买的是本店售出的第888束,所以特别帮您包装了花朵。还……满意么?”

    迹部没有回答而是颇具深意的笑了一下,反问道:

    “888束?连店面和订单?”

    “对。”

    迹部接了过来,一直像被冻住了的嘴角笑了下,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紧接着说:

    “我以为你会说我是第888位客人,所以特别酬宾呢。”

    “唔,不是。定价太不……合理了,根本没什么人买。还好老板说有个每天订花的大主顾这店才苟延……运营良好。”

    注意到了手拿两千多円的女子此时脸上和善的微笑,让对方的语调弱气了起来,也渐渐压低音量。甚至等对方闭口不说话,也能听见老板娘轻声说着“白搭那么多,少女心会让你吃不饱饭,知道么?”。

    精明能干却算术水平堪忧的老板娘和手艺不输知名花艺师却不计算成本的平刘海姑娘;这家店还真是前景堪忧呢。

    “不用找零了,花很好看。”

    “绣球花一般指希望、忠贞、美满。要看望的是很喜欢的人吧?”平刘海姑娘终于不再那么怯懦的样子,就像是终于站上自己的舞台一样格外自信。这种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迹部景吾楞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以前穿着冰帝的制服站在球场上的自己,不知该说是带着少年特有的狂妄还是自信站在球场上。

    可是,那又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嗯,她是我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迹部没有继续闲聊下去,反而是拿着花急匆匆地往外走;快要出门,才回头冲着老板娘扬声说了一句:

    “过去两年半的花很好看,过几天会联系你们送花到……别处的。”

    那女子正点着烟,极自在的靠在椅背上,就像是这店有没有人都与她无关,不过是一个歇脚处似的。她手还夹着烟,随意挥了挥手,说:

    “多来啊,大主顾。”

    明明有人送花,但迹部景吾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在无意义的在花店耗了那么久。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害怕面对就一个劲拖延的人,反而是侑士更有这种发展趋势。他在想要规避什么呢?那个自己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承认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么?

    “爱理疗养院②,第666位来访者。”

    呵,又是整数。

    当迹部踏入的瞬间,一个温柔的女音响了起来。和那些机械又嘈杂的电子音不同,这里统计当日来访人员数量的声音似乎是聘请专人录制的。不知道是舒缓的音乐还是这声音真的如同外人谣传的那样有放松心情的魔法,迹部之前莫名焦躁的心绪确实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找了大厅的一个角落坐下,紧接着就听到了一连串的来访人员报号声。往大门看去,果然是自己预想中的那些人。数十人一如既往地身着黑色西装,就好像全世界的男性只有这一种衣服一样。唯有带头的那人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朝自己微微颔首问好;紧接着便带着一众人同样落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快速冲到自己身边,又不会太近而让自己心生厌烦的巧妙位置。

    迪诺,真是……

    迹部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最后才只能填上一句“有心了”的称赞。迪诺一下飞机,连托运的行李都忘了拿全便急冲冲地往他师弟的基地去了。最后还是一如既往靠谱的罗马里欧替他安妥一切、甚至替boss的失礼先行朝自己道歉后,也慌忙跟了过去。这样“不那么靠谱”的迪诺·加百罗涅自己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可他的靠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现在想想,迪诺其实一直是很靠谱的,不然自己一开始不会傻傻的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意大利有能力的CEO;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制住暴躁的云雀恭弥;更别提在这动荡的年代顶着“彭格列同盟家族boss”的称号活到现在。只不过是自己机缘巧合的遇见了在下属面前随性玩笑的他,见到了泽田面前故作有资历前辈却闹笑话的他,旁观了会配合云雀那该死的别扭性格而故意装傻的他;才误以为对方的不靠谱。

    但不能说之前的“靠谱”就是伪装,那不过是成年世界为了互相保全脸面的客套。有什么资格叫别人刚刚认识,就剖出内心最干净的部分给你看呢?他的重新“靠谱”不让人辛酸么?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弟子死后,像是承担老师义务一样帮忙照顾弟子曾经许诺过的帮忙是什么心情。

    许诺的帮忙?迹部景吾在内心自嘲了一下,又想起了与云雀恭弥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对方穿着白色衬衫踏入楼层,身后只跟着草壁哲矢一人连带一只猫。在草壁说话的时候,云雀也还打着哈欠、用奇怪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他们后,又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用一种奇怪的口气吐出一句“啧,以后还你们一个忙。风纪范围内的。”③仅仅是回忆,他的脑内都能够响起少年自己咆哮着的心声:

    【累的至于打哈欠么?是有皇位继承么?!啧什么啧?!说着“你们”盯着我干嘛?这种让人不爽的表情真是和越前龙马有的一拼。风纪范围内又是什么?很好用么?!比迹部还出名么?】

    而成年后声线变得低沉的自己也能够回答十年前的小迹部:

    【人家当时就是累,一个哥哥有王位,一个哥哥想篡位。那就是个口癖,被伏见传染的。看你是因为觉得不认识又眼熟。让人不爽的表情是云雀恭弥的出厂配置。风纪范围内就是竭尽云雀恭弥及其所有力量。好用,很好用。某种意义上,十年后的“迹部”确实出名,只不过出名的“迹部”不是迹部景吾。】

    “并盛爱理疗养院,希望人们能够在短暂的休憩中能够收获爱与理性。现在,欢迎迹部景吾前来拜访。”

    一连串广告似的话语被用温柔地念出,就好像是以为女性在亲切地面对面的与所谓“人们”交流着,并以第三方的姿态告诉来访者可以前去见面。以往的宣传中总是褒贬参半,有人说这样的通报让人毛骨悚然,立马就有一群正义之士表示这样是凸显了对病人的尊重和办院住址。一向对外界评论不在意、也从不接收采访的风纪财团反而意外地首次做出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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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那位女性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相比下面那些准备挖出大料的媒体就像落入狼群的白羊。当对方的问好让所有人认出了说话人正是疗养院报号录音的音源提供者时,简直是新闻的又一大爆点着落了。

    “各位好。在此重申,并盛爱理疗养院,希望人们能够在短暂的休憩中能够收获爱与理性。是以其理念提出人爱理创立的‘心灵看护’为核心,由风纪财团维护的慈善机构。入住人需审核,费用全免。再有异议……全员咬杀。以上。”

    说完,对方带着温和的微笑下台,款款微笑,将所有的议论丢在脑后不管。而碍于风纪的“名声”,谁也不敢追上去,甚至在对方离去的路上,摄像机都默默举高了一点让道。

    “第一次发言会就这么说真的,好么?”

    “风纪什么时候在意过对外形象?不管前半段还算正经,后面那个‘全员咬杀’是什么?”

    “鬼知道,谁敢问啊。不过这是风纪第一个不光以‘并盛’为名的机构。那么问题来了,爱理是云雀的另一个家乡?”

    “噗——这什么猜测啊!都说了是提出人了,明显是人名吧,我赌初恋!”

    “你们这群新人敢这么写,明天等着报社凉凉吧。”

    “说起来入住人审核靠什么标准?”

    “不知道啊。”

    “都不知道怎么写啊!有什么点击率啊?!”

    “要钱,要命?”

    “哦。唉……对了,这女的是谁啊?”

    “不知道。风纪财团员工我们怎么可能各个都认识。不过,应该是官方指定配音了。”

    “配音是什么?”

    “指定新闻发言人加设备声音源?”

    当时迹部景吾站在后方的投资商一圈,毕竟风纪财团和彭格列这种组织总要拉几个明面上的投资人做做样子。他旁边的迪诺正不知和人在说着什么,很乐呵的样子。远远地倒是望到门口的沢田纲吉和云雀恭弥正在谈论什么的表情,因为两人的棕发和黑发都算平常,反而没什么人注意。以自己所见所闻,一般这会儿总该以切磋的名义打起来了,可是没有。那两个威名在外的人只是在角落里,脸上不能说笑,只能说是一种罕见的柔和,交谈着。他忽然想到那个简短发布会中被提及了两次的“爱理”,终究没有走过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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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先生。”

    “啊……是。我马上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手臂被拉了一下,眼前是穿着西装的男人。对方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却终究只是简单地叫了自己一声便没有多问。不完全是体贴,更多的或许是作为黑手党而自然练出来的眼力见。坦白而言,这里的来访者多的是深陷回忆的人。那一声声地报号再怎么温柔也易使人厌烦,但那哪里是给住客说的?倒不如说是给来访者的提醒——

    【醒来吧。】

    【醒醒吧。】

    迹部景吾抱着花在门口站定的瞬间,提示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住客欢迎您的访问。访客迹部景吾请进。”

    住客?说的真是委婉又好听,不过是疯子罢了。迹部想着,把花放在墙角,又透过窗户玻璃打量了房内的人几眼。当看到对方偷偷从床底下摸出一包薯片后,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在衬衫外面套上了一件外套。

    一件熟悉却充满了违和感的外套。④

    将一切收拾好,迹部抱起花,走进屋内。他装作没发现来人的眼神走进去,将手中已有些蔫了的花插进了一个汝瓷的花瓶。

    “那个……请问你是?”

    眼前的黑发女子疑惑更多的确实一种强烈忍耐的兴奋。满脸都红彤彤的,似乎想要蹦起来,却又碍于形象般忍住了。那神色不像是三四十岁,倒好像和楼下花店里的小姑娘同龄。迹部想起了家里的一张照片,那时候,照片里的女孩子也留着傻乎乎的齐刘海——自己在家用剪刀一刀剪了的那种。

    “迹部景吾。”

    他有时候真想戴着墨镜走进来,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对房内很多事情自然地视而不见。但现在,他只能装作看不见对方的兴奋,在心里默念着对方接下来的提问,又紧接着出声回答:

    【为什么来看我呢?是认识我么?抱歉,我的记忆似乎有些……】

    “为什么来看我呢?是认识我么?抱歉,我的记忆似乎有些……”

    “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是么?(夹杂着兴奋,有时候会怀疑)】

    “是么?”

    “是,非常非常重要。”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下卫生间。】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下卫生间。”

    “嗯。”

    他看着对方涨的更红了的面颊,或许是久坐脚麻,只能装作无事,尽量不让人看出她的一瘸一拐。他张了张口,有些不忍——只不过分不清是对谁的痛苦感到悲哀。

    “那个。”

    “什么?”女子带着兴奋和娇羞回头询问,只可惜这种情绪冲昏了她一贯精明的大脑,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察觉两人在用中文对话。又或许,那时候,她还认为自己是什么第888位穿越者⑤,得到的什么语言共同福利呢。

    “明天青学的那个拽小子来看你。”

    “什么?为……真的么?越前龙马?”

    “嗯。”

    迹部景吾看着对方近乎是扶着墙摸进了卫生间,欣喜彻底把她的理智冲的一干二净。等对方合上门,他脱下那不知道在嘲笑着谁的制服,靠在椅子上,用衣服盖住了整张脸。

    这个打算已经有很久了,除却要考虑如何让越前不知道具体原因的情况下前来拜访,但更多的是忍足侑士的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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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

    “到底是谁疯了,你不清楚么?”

    “有本事你回头看看桦地,你真当人人都回你一句‘是’就代表你说的是完美方案了么?”

    “不然怎么办?既然我不是她内心深处唤醒记忆的重要的点,那自然是有用的人来。‘龙马小王子’还不够合适么?”

    “你自己也清楚的,阿姨她……”

    “没事,她一直喜欢越前龙马,我就试试。”

    “你……唉……”

    迹部景吾知道忍足侑士的叹息中是不赞同和不理解,可是让他怎么告诉对方,越前龙马的不同是因为“纸片人”中的主角而不是大满贯。即使对方知道真相,迹部自己也没有忍足想象的那么在意所谓的到底谁是主角、谁更重要。

    真的。

    迹部算了算,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多了,而二十多岁时候的妈第一辈子坟头草都几米高了。他哪有那股少年气去像十年前那样非要和越前龙马争宠。如果是两年前,或许自怨自艾为什么不是生在家庭教师或者k的世界里面,这样白兰想要洞悉“未来” 甚至通过精神世界找到另一个世界接口时候,自己至少有能力去反抗“反派”。现在呢?主角团都出现了死亡,抱怨什么?抱怨自己出生的不是主世界的世界线么?

    自己通过手冢和越前龙马联系上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父亲的照片说话。他只能想起自己确实是隐瞒了真相、条理清晰地拜托了对方看望自己母亲;却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你是怎么一个人撑下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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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当外套放到一边,他的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甚至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等待对方逃到厕所冷静下来的过程中,他打量了一下房内。这里和自己前往意大利前似乎装潢上又有所不同:一般病院都是柔软的白色棉布包围,连桌角也像有婴儿是的全是圆角。母亲的病房却很普通——这种装潢直接搬到公寓也不觉得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布置的人十分确定母亲这种“怕死”的人绝不会自杀。而关于房间内由奶黄变成了米白,四周是白墙这件事自己知道。听说是对方的要求,自己当然立刻同意。只不过迹部没想到自己靠近时才发现都是墙面外还有一层玻璃,仔细看玻璃上似乎还有被书写过后又擦掉的黑色印记。正想用手触摸玻璃猜测一下用途,思绪被终端提示音打断了。

    【您好。我现在有不便,无法帮您唤醒人的意识。抱歉。】

    迹部景吾楞了一下,再看看备注着的“库洛姆”和冷冰冰的话语;就猜到对方此时还对十年后的情况一无所知。处于对他的保护,迹部对黑手党现在的具体情况了解不深,也不想因为一条短信引发更多的混乱,只好配合对方冷冰冰的回复:

    【感谢,我会联系其他人的。】

    终端两端的人互相演戏,又同时叹了口气。现在叹气的人那么多,倒也不算什么巧合。

    “砰!”

    “怎么了!开门!”

    听到巨响后紧跟随的破裂声,迹部冲到了门口,边狠狠敲打着,边喊话。

    “你是谁?”

    “迹部景吾。”

    这种对话到一半突然重新询问对方身份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迹部快速地就回应了。只是这种砸碎东西的情况似乎是第一次出现。

    “你不是迹部景吾。”

    迹部愣住,手上砸门的动作停住了,连声音也失去了。

    【为什么我不是迹部景吾?自从你丢失了记忆,忘了自己,忘了所有人后,现在要连我的存在也否定了么?】

    迹部很想这么问,但过了几秒后,他还是干巴巴地装作冷静,问了句:

    “为什么我不是迹部景吾?”

    “身高不对。”

    “就这样?我长高了啊。”

    “景吾只喜欢玫瑰,怎么会送我绣球?”

    “因为你喜欢。”

    “我说过么?我知道迹部喜欢玫瑰,怎么还会说自己喜欢绣球?”

    这话的逻辑似乎不太对,但是迹部还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母亲确实从来都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他从小惊异于母亲甚至先于自己知道自己的最爱,却从来没有问过对方喜欢什么。他记得每年关心她最爱的珠宝,想要的礼物,却没关心过她作为自己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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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那么多种花,我真的最喜欢玫瑰了呢!”

    “我猜你就最喜欢玫瑰了。”

    “那妈妈最喜欢什么花?”

    “你猜呢?”

    “嗯……玫瑰?”

    “对啦!我们连最喜欢的花都一样呢,开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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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似乎又有东西碎裂了,迹部景吾一边焦虑的寻求踢开这质量该死的好的门的方法,一边后悔在飞机上应该好好阅读房间内的装饰更换,至少现在就不用为她在砸什么而焦虑。

    “你到底是谁?”

    “……迹部绅人。”

    迹部景吾觉得自己脑袋已经不清醒了才能够说出这句回答。对方却莫名其妙的楞了一下,紧接着念了一句:

    “凡是过去?”⑥

    “什……”

    迹部景吾脑中高速运转,这必然是对方所知道的什么与父亲的共有回忆。这时候不明不白的冒一句,谁知道是什么出处啊。就这么一愣神,对方已经下了结论。

    “你不是绅人。”

    对方似乎是放弃了询问,碎裂的噼里啪啦声音不断传来就像是在割裂迹部景吾的神经。

    “妈!”

    门打开了,迹部景吾入目的是满是大大小小伤口和鲜血的双手;往后看,卫生间也四处都是白色的墙上用玻璃覆盖,黑色的马克笔在上面随意涂写就成了随处可见的白板。而现在,地面上的玻璃碎片依稀能辨认出是中日文写着的“景吾”和“绅人”。

    迹部景吾的鼻子忽然被触摸,惊得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伸手想要抱住浑身上下都沾着血渍的妈妈,却先被对方的手轻抚整张脸。

    “他们都说你长得不像我,但我觉得笑起来还是很像的。”

    迹部景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脸笑了一下。却又不确定自己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就像是他不敢承认自己是迹部景吾,而是国中时候的那个迹部景吾一样。

    “住客欢迎您的访问。三位访客请进。”

    这话就像是咒语,一遍遍地说:

    【醒来吧。】

    【醒醒吧。】

    “以前不是天天冷这个脸,威风的不行么?现在怎么这幅表情,看着就想打。”

    来客一把抓住自己的胳膊,就将自己甩到了一边;背影看上去和母亲差不多年龄,此时没好气的和母亲说话。刚进来的另一个蓝发女子,正拉着粉发男子的胳膊,边调节情况,边一副冲冲往前的样子;与之相对,粉发男子的面无表情,但人人都能读到大写的拒绝。

    “由乃,一把年纪了你脾气怎么还那么差?”

    “认识你这种人我脾气能好么?我是不是说过别瞎掺和的。”

    迹部景吾注意到母亲朝着那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粉发男子笑了一下,对方微微抬了下手,母亲身上的伤口就奇迹般的复原了。紧接着,卫生间也恢复了原样——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住客欢迎您的访问。访客凉宫春日请进。”

    刚走进来的人朝着粉发男子点点头,对方看了看母亲,看了看自己,自己这才意识到是飞机上那个莫名其妙让自己叫阿姨的女人。他当时保持沉默,对方也没纠缠。只是不知道现在为何又出现在这里。她似乎又看了一眼混乱中落在地上的冰帝制服后才问:

    “怎么弄成这样?”

    指的是把什么弄成哪样呢?

    “啊……”光是一个字,迹部景吾就再清楚不过现下的母亲确实记忆短暂的清晰了——即使不知道问题的回答也先发声让人知道自己听见了是她后来养成的习惯。

    是自己一次次哭闹说“妈妈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一点回应都没有的”后才养成的习惯。

    “怎么搞成这样的呢?嗯……如果蝴蝶效应导致了当下的不幸,那都是我们这一代的过错。”

    迹部景吾低头、屋内安静的让他什么也听不见,只好无聊的盯着外面的logo发呆。就像是长时间盯着一个字后会觉得不认识那个字一样,“疗养院”几个字渐渐模糊了,最终只剩下不知道什么的亮光拼成了两个字。

    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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