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笹川了平花了二十七秒从云守基地就走到了彭格列基地。
以前,他和云雀恭弥就算是都不说话,至少也要用上个一百零三秒走过分界点。
不是两个基地变近了。
不是脚步轻快,甚至他手上还抱着库洛姆。
不是因为紧急关头减免了验证身份的关卡。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往日里自己喝完酒、被送客的时间。平日里总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浑浑噩噩,现在只觉得有一百种情绪在心头。那是一种想要一醉方休、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头脑却依然很清醒的痛苦。
笹川了平看着坐在他对面玩手机的云雀恭弥,觉得他可能再也无法用一百零三秒走过分界点了。
来自十年前的云雀恭弥此时还在玩着手机,时不时的还看旁边的山本武两眼。如果他们和十年后的关系一样的话,大概从这时开始就是网友了吧。
不过看起来,现在的山本还很不被对方待见。
屉川了平还记得初中时候的自己也和对方不熟悉,只知道缠着让“一看就很有实力,适合参加拳击部的”学弟加入社团。这当然被云雀拒绝了,但是当拳击社团因为缺人而频临退赛威胁的时候,他还是帮忙出场并赢得了比赛。
听说云雀恭弥是学校所有运动社团的外援人员,除了棒球社有山本武这个顶梁柱之外,他无论是拳击社、剑道社、射箭社、篮球社、网球社、足球社都参加过比赛。学生时代的屉川了平觉得这样男子汉又有担当的男人很好,直到后来的几年因为两人都曾在瓦利安待过又发展成了酒友的关系,他才知道年少的云雀很好,却和谁也不亲近。
他无比感谢当年路斯利亚转交,让自己帮Xanxus带给云雀的一瓶酒;也无耻地庆幸自己在草壁哲矢客气的挽留自己“留下坐坐、一起喝一杯”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和这个与大家最不亲近的云之守护者拼酒;最高兴地是在那一次见证了云雀醉酒后无比坦诚的样子后,两人的关系反而变得好了。
这样的云雀恭弥不疏离,却也和以前一样不理人。但是他会委托自己去收集一些小事情;在知道自己因为老是忘记重要的事情而被抱怨的时候,又偷偷摸摸地送给自己一个笔记本提醒他记事的方法;一听说自己和黑川花交往,隔天女友就被招纳进入风纪财团,而作为同公司前辈的京子也一点点把彭格列的事情透露给她。
如果不是这样那样的事情,他不会知道这样一个被认为浮云一般总是游离在家族之外的人有那么多细腻的心思。云雀和天天以彭格列办公室为家的狱寺并没有什么两样。
“先说明一下之前瓦利安的口信。瓦利安通过某个情报管道得知了来自十年前的你们的事情,而我也是从他们那里知道情况。”了平瞥了一眼云雀,接着说“目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彭格列残存的人员和同盟家族的一些高层……不可信任的人太多了。”
“你说的同盟家族包括迪诺的加百洛涅家族么?”
“啊,那里也还健在。”
“太好了!”
看着少年们稍微放松的笑容和开心地声音,了平还是把“苟延残喘着罢了,大概也是为数不多的同盟家族了”这句话咽了回去。
“然后以你们的存在为假设,家族的首脑们拟定了一个大规模的作战计划。给在这里的彭格列十代的指示就是5天后破坏密奥菲奥雷日本支部的主要设施。”
少年们脸上写满了太过于着急了的神情,唯独云雀一人似乎有些疑惑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话语中的“家族首脑”到底是谁。草壁哲矢此时端着茶托走进房间,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帮云雀沏茶,时不时地瞪自己几眼。
这样的情况,他根本不适合把“风纪财团早就因为云雀恭弥而愤怒,趁乱把彭格列侵占了。之前多嘴的老头子们被赶出去了或者直接杀掉,要说没和密奥菲奥雷合作都是托白兰动手的福,意大利总部早就被他们送给作为云雀哥哥的Xanxus了。十年前的指环争夺战根本白打了”的真相说出去。更何况,按照路斯利亚的解释,十年前的指环争夺战对于瓦利安来说本就是话剧一样的存在。
虽然是解释,但还是有很多不适合让少年们知道的内容。了平只能简单揭过,继续说:
“这是彭格列和同盟首脑之间商讨的,我们也有必要统一步调参加这次作战。并且绝对不能让这个机会溜走,否则没有人能知道下次针对密奥菲奥雷家族的有效攻击什么时候能进行。”
“同样,我们的基地也随时可能被发现,所以早一点攻击不是坏事。”
拉尔·米尔奇开口给这些还在犹豫的少年们做安慰,却也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会明白她也有想要早点帮可乐尼洛报仇的私心。
自己当然也想,为师傅……
“但是……怎么说呢……参加黑手党之间战斗这种东西……好像跟我们的目的有点……”
“目的不就是打倒入江正一么?他现在就是日本支部的统管。目的一致!”
“集合守护者的条件也已经达成了。”了平看着Reborn帮忙提醒泽田,在多年云雀的熏染下,他也能感受到Reborn其实有些觉得拉尔太过急切了,却碍于大局先嘱托自己的学生。也只有在十年心智成长的巨大差距下,了平才能切实感受到风纪那帮人所说的来自泽田的不全是包容,也有懦弱。他固然理解Reborn暗暗拍了一下拉尔做警告,却也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终究过去的和未来的不全是同一个人,他们怎么明白自己这些急于报仇人的痛苦。
“看来平时大家都有好好积德啊,哈哈。这么快就集合了。”
“笨蛋啊!你别说得这么轻松!是作为彭格列选择的守护者们的使命,在十代目的引领下聚集在了一起啊!”
“狱寺……”
了平有些想要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们这么欢快的语气了,却还是只能板着脸,说:
“现在彭格列的高层也很混乱……”毕竟被风纪打的支离破碎,用实力证明“我们理念可以不合,而我也可以揍飞你”的咬杀论。
“瓦利安同样宣布过只作为九代的暗杀部队存在……”谁让泽田这么轻松地就死了,反而让瓦利安首领的父亲和弟弟殊死交涉。
“但是我极限的和他们说了,十年前的首领出现了,就应该由基地的主人做主。”实际上,他们只是立刻同意让云雀恭弥做决定,而十年前的云雀又不在乎的说让草食动物练练手。
“我……同意。”
了平有些惊讶地看着泽田纲吉,即便是十年后的他在这种不符合自己信念、又或者是稍微重大一点的决定时候都会犹豫半天。但是这个十年前的少年现在却如此果决,他注意到泽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对面的云雀,紧接着说:
“我……我是说,更加有经验的人都已经决定了。而且,既然任务是5天后,也没多少时间让我纠结了吧。”
他没有错过Reborn脸上满意的表情、拉尔山本的震惊、狱寺一如既往地崇拜和云雀的浅笑。了平甚至想,如果这个世界的泽田纲吉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早一点同意云雀恭弥提出杀死白兰的任务,也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了。
“那么,现在的情报大致汇报结束了。既然泽田已经做了决定,那么久要好好准备了。”屉川了平笑了起来,重重的拍着泽田纲吉的肩膀,看着对方又恢复小学弟,怯怯的喊着“大哥”的表情只觉得这样干脆利落下决定的泽田纲吉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简单的调笑几句后,又站回原来的位置。
“现在说完了,很有必要讲述一下过去。Reborn应该已经通知过大家了,那么,今天大家都集中在这里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由十年后的我带领大家详细的回忆一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了平在“详细的”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什么?过去?”
“对,以史为鉴。”
了平听到云雀轻哼了一声,似乎都能猜到这个成语是和他本人学来的。事实上,云雀逼着自己看了那么多书锻炼对外交涉的技巧,他也只记住了这一个成语。
“喂,了平,先准备攻打梅罗尼基地的计划。之前的事情没必要让这群天真的人知道!而且,你要怎么一点点讲?到现在,大部分人也认为密奥菲奥雷是一个突然兴起的家族不是么?”
笹川了平没有理会拉尔·米尔奇的反对,只是占据了原本属于强尼二的位置,用鼠标点开了一个事先下载好的资料。
“如果不知道密奥菲奥雷如何兴起,就算打败了,以后也会有第二、第三个密奥菲奥雷出来。”
了平简单的回应,而草壁哲矢也配合的走到门口将门关上,也关闭了所有的灯光。整个房间陷入了短暂的黑暗后,画面中间出现了一个白色头发的男子照片,狱寺低呼着“白兰·杰索”的名字,又很快不说话,画面中的男子左手牵着一个女孩,两人都偷偷地用右手指着云雀背后的一张字条,上面画着云雀被云豆淹没的Q版画。
会议室中有此起彼伏的几声笑,但太黑了,看不见人,闷哼的笑也听不出主人。几秒钟后,画面闪了一下,另外一张照片替代了原本的画面,也阻止了云雀差点直接打碎投影仪的举动——还是白兰,他一个人坐在一片医院的废墟上,怀里抱着一大袋的棉花糖。
此时,两个女孩子用很平淡的声音交叉着开始了念白,或许是声音太过平静,也没有任何的背景音乐,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许多年里,人们已经无法谈论其他事情。受线性习惯支配的日常行为,如今却突然围绕着同一件令人忧心的事情运转起来。忽然间弥漫的战争硝烟已经飘到了鼻尖,而直到这时人们才去梳理构成这一荒诞事件的一连串巧合。
而或,人们这样做并不是由于渴望解开迷团,而是因为如果不能确知命运指派了怎样的角色和使命,就无法继续活下去。但提前知晓了命运的人们只能在恐惧中想方设法逃离。
宿命让人隐遁无踪,也让人无处可逃吧。
直到最后才发现,其实宿命也就罢了,宿命感才是最恐怖的。”
念白结束,画面再一次暂停,定格在了一个带着巨大白色帽子、脸上有印记的女孩和另一个纯白色头发却一声红色裙子女孩的合影图片上,而Reborn和拉尔很难得的显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隐约能听见一个叫做“艾莉亚”的名字。
“这是谁,了平?这个视频到底是什么?”
笹川了平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在众人紧逼的眼神下也觉得紧张,也不想由自己来介绍情况,但是作为仅剩的成年彭格列主要成员,他只能这么做。这也是云雀恭弥拜托自己的。
他注意到少年云雀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他身后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周防尊、八田美咲与同样来自过去的伏见猿比古。
“墨绿色头发的是尤尼,旁边红色裙子的是安娜。这是由十年后的云雀恭弥在杰索家族宣布与基里奥内罗家族合并后截取制作的一些视频,资料来源于不同人的回忆。至于如何制作无可奉告,现在给你们看,基本就是这些年的大事件剪辑了。如果你们以为是电影的话,那么绝对是恐怖电影。”
八田美咲只是简单说出了名字,却基本预告了视频之后的内容。笹川了平只认为对方肯定也是被抽取回忆,提供视频资料的一员。见众人不说话,他只能更加详细的介绍了两人的背景:
“尤尼·基里奥内罗,前基里奥内罗家族首领;而旁边的栉名安娜,吠舞罗的一员,曾经也是第三王权者。”
笹川了平说完,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周防尊的身上,他的手正搭在云雀的肩膀上。和这么多年来都一样,云雀恭弥面色不显,但是担忧的时候他的哥哥们总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无声安慰。
很多人都可以这么做,但云雀会接受的安慰并不多。
留白恰到好处的结束,似乎每一段的黑屏不是剪辑问题,而是留给观众思考的时间。了平很赞同八田美咲的概括,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点点滴滴,如果集聚在一起,便像是一场恐怖电影。若将这些过往都简单的用“宿命”和“命运”概括,却又太过嘲讽。
在很久以前的他们可能已经知晓了今日的结局,但是却没有人放在心上。尤尼依然和杰索家族合并,安娜下落不明,伙伴们受伤去世,而最早察觉到不对甚至制作了这样一个视频日夜分析、那样强大又聪明的云雀恭弥也已遇害。
杀人者是白兰·杰索,也是他们自己。
“那个……大哥,所以按照第一张照片来看,云雀学长和白兰是非常好的朋友,对吧?”
会议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雀恭弥的身上,因为白兰是最大的敌人,没有人能因为那张照片里面可爱的画笑得出来。狱寺隼人的眼神是警备,泽田纲吉的态度是犹豫,而山本武的中立恰恰显得他也很怀疑;而剩下的几个人只是阴晴不定的看着云雀。
只有草壁哲矢好像一块磐石,恒古不变的站在云雀身后,担忧的看着他。而话题中心的云雀恭弥依然淡定地喝着茶水,一副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样子。旁边的周防尊燃起了手中的火焰,伏见猿比古虽然来自十年前、但感知到了众人的眼神后也掏出了飞刀;八田美咲更是直接冲上去,大喊道:
“看什么看?!你们在怀疑云雀么?!”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寂盖住了所有人的心声。屉川了平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画面仿佛是历史的重演。
Xanxus说的没有错,这是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是他们太过愚蠢和盲目,以至于错过了所有的线索。
卷七·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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