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灵明明听到了开麦之后特有的电流声，还有极轻的呼吸声，就像、就像一只猫崽在吃饱喝足后揉嘴边的杂毛……
等等。
“喵~”
对面还真养了猫啊。代灵按住金主爸爸送给俱乐部的高端耳机，他肯定没听错！
直播间的粉丝觉得很无聊，也在助阵：“老哥，说话啊！”
然而，对面打定了注意不说话。他操控着角色，保持着击倒后的伏地姿势，身残志坚地爬到代灵枪口面前，然后静止不动了。
——你拿人头。让我保持沉默。
不知为何，代灵脑海里自动脑补了这么一句话。
“好吧。”他给了对面一个痛快。
在直播圈，头部粉丝有两个更贴切的叫法：老板，还有大哥。通过天价打赏，这些粉丝成为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和主播称兄道弟，或者干脆去线下做点羞羞的事。如果这位真是直播间的土豪粉，他没想要求什么，只是默默匹配玩游戏……
代灵觉得可以满足对方。
然而，对方如同强行被人从沙里拔出头的鸵鸟，羞涩落跑。
“真可惜……”代灵默默想，我给过机会了哦。
郊区别墅里，某只在麦克风边砸吧嘴的橘猫伸了个懒腰，露出娇憨的白肚子。它用体型实力演绎了什么叫营养过剩，往电脑前一蹲，就能把整个屏幕都遮严实。
橘猫甩甩尾巴，跳下地，朝门口走去。
它正准备挤开一条门缝，外力却帮它完全打开了。它抬头，看到温柔可亲的保姆年姨。
“小川，”年姨每回进房间，都要被十步以外的电脑显示屏给闪到眼睛，并因此话音微顿，叫出一点无奈的意味，“休息下吧。”
电脑显示屏分两排，一共六块。这是只有在金融证券公司才能看到的“巨无霸”，配上高端硬件还有设计感十足的定制外壳后，它们稳居房间正中的位置。
坐在显示屏前的少年身着温柔蓝色的海马毛上衣，窝在胶囊造型的皮沙发里，一双长腿规规矩矩地缩起来，以免往前戳到机箱。少年原本在低头揉耳朵，听见有人叫，立刻扭过头。
橘猫见铲屎官结束了游戏时间，又回到他怀里。
“我给你做了奶昔。”年姨满心怜爱。她对六块屏幕上显示的同一款游戏无动于衷，坚定地认为周小川没有在玩耍，只是在学习的间隙劳逸结合。
非要这么想也没错。为了匹配到代灵的账号，周小川临时写了个操控六屏鼠标按键的Java脚本。只要代灵的直播间没有设置延迟，他用六个账号同时开启新一局，就有极大的成功机率。
知识就是力量！
年姨把画有橘猫图案的马克杯，轻轻地放在桌上，刚刚转身，衣袖被一股很小的力道拉住。
“我有个朋友，他最近很烦恼……”
我有个朋友=我！
年姨眼里冒出精光。她撑着周小川背后的沙发，低声询问：“然后呢？”
这个孩子敏感又谨慎，难得开口跟她倾诉。
周小川看着键盘放空自己：“我那个朋友……曾经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越说越低落：“可那个人不记得他了。”
几天以后，随着经纪约的签字存档，二队训练室的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为了不分散流量，公会安排主播们不同的时段进行直播。老大哥不争不抢，被分到下午2点至5点。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点已经因为上学和上班而倍感疲累。但电竞选手都是夜猫子，通常这时候才刚起床呢！
老大哥决定放弃中餐，一觉睡到开播前。这样精神头才会充足。
少了最和善的小伙伴，另外几人自然不再勉强自己，都是各吃各的。
代灵把东西端上来吃，吃完好继续游戏了。他坐在电竞椅上，听到李锡和马天明边说边笑的讨论。
“你知道吗？公会抽七成的收入，好狠啊！”马天明一进屋就对他挤眉弄眼：“还好你没签！”
李锡略带讽刺意味，“知足吧。还想跟大神一样五五开啊。”
马天明笑着去搭李锡的肩，“等会儿我们一起双排呗。这样就有两倍的直播时长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哈哈。”李锡暂时没有答应。他心说马天明何必当着代灵的面这么安排，爽是爽了，小人嘴脸太现形了。
代灵在吃过敏药，很多东西都要忌口。他本来就食欲不振，看到两个队友演的不亦乐乎，直接放下了筷子，把东西丢进垃圾桶。
“哦。”代灵冷淡道：“祝你们赚大钱。”
主播大致能分成三类：唱歌跳舞类；游戏竞技类；刺激人类大脑废料类。最后这类，容易被上面查封。
西芒平台靠做游戏竞技类直播发家，一直都很重视的游戏竞技区的建设。如今平台蒸蒸日上，和各大赛事的主办方都有着友好合作。AMX作为电竞豪门俱乐部，签约西芒后获得了许多红利，也给平台带来可观的流量。
李锡和马天明眼红经济约，就是想分公会的蛋糕。现在他们得偿所愿了，先是获得和主队明星选手一起玩的机会，下周还有“星推荐”的人工榜。
这俩人兴奋过头了，晚上还在讨论怎么直播才能利益最大化。
代灵再次被cue。
“别说我不讲义气。”马天明道：“总要四排的，到时候我就拉你一起玩。”
李锡也这么说。
代灵淡淡地应了。他没有主动去提，果然，也就被两人忽视了。
老大哥看着心里着急。有的战队粉特别有集体荣誉感，都问到他跟前来了：“Deil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玩啊……是不是性格孤僻？”
Deil是代灵的游戏ID，不熟的外人才这样叫。
老大哥犹豫了一阵，自己做东，请全队吃了顿夜宵。他语重心长道：“我们现在集体训练的时间太短了，以后每天抽俩小时出来吧？”
马天明立刻反应道：“抽谁的直播时段？”
李锡撞了下他的胳膊肘，“这主意好。”
其实李锡不希望带代灵玩，但他巴不得多蹭一个人的直播时长。老大哥为人正派，之前他还不好意思谈这个事。
代灵喝了口汽水：“服从安排。”
老大哥惬意地跟代灵碰杯：“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他们便在下午组四排训练赛。和谁训练呢？水友。也就是电竞圈外的普通玩家。
在外人的想象中，职业选手对上水友，那肯定是各种压倒性的胜利啊！其实，这只是个美妙的误解。游戏也分很多种。以《英雄联盟》为代表的项目可以一人Carry全场，终盘逆袭，但《绝地求生》场上有几十号人，情况瞬息万变。在四排的情况下，这个游戏非常考验团队意识，枪法突出，只能算锦上添花。
第一天跟水友四排，马天明就被制裁了。他不高兴地掐着手臂，“艹！直播间是不是有叛徒啊。怎么我躲在这种鬼地方，没出声都会被摸掉！”
这一局是海岛图。
四人跳了物资比较丰富的机场。
马天明以为玩家只是不经意经过附近，结果还没站起身，先被雷炸成残血。
“没事，我来了！”代灵喊了声，拿着A.K从相邻的厂房冲过来。
机场区域中间有许多集装箱，老大哥在上面跳跃的时候，看到有人朝马天明倒下的地方过去了。“小代！你背后还有一个！”
这个应该和炸倒马天明的水友是一队的。
“好嘞！”代灵立刻停下脚步，转了个身位。他抬手，先瞄准想偷袭的玩家。
“砰！”利落地解决掉一个之后，代灵继续后退，冲着厂房的口子丢了个震.爆弹。
游戏里一共有三种投具。烟.雾弹、手.榴.弹、震.爆弹。手游玩家很少运用到投具，但端游的玩家因为使用感觉比较贴近现实，相对来说使用率会高一点。
水友听到震.爆.弹拉栓的声音，心里很慌。他不急着把马天明补死，打算先躲避这颗雷。
代灵笑着松开鼠标。
顺爆！
厂房里蹲着的水友被吓得半死，骂道：“艹，不是雷啊！”
搞半天，只不过是会造成噪音的震.爆弹，亏得他刚才还犹豫了！
代灵趁着混乱跑进厂房，这会儿水友是听不见他的脚步声的。他如同鬼魅一般躲在汽油桶后，举起了AK。
“砰。”屏幕后的代灵冷酷地配着音，然后笑开了：“下次别犹豫。”
特意蹲守四排训练的周小川，默默捂紧心脏：哥哥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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