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磨蹭！”崔青大手一拎，把代灵打包到最近的皮肤专科医院。代灵从副驾位下来，扶着车门，“教练，私立医院不能报销的。”
“我出钱行了吧。”崔青看着代灵清瘦的身板，暗暗叹气。孤身出来打拼，一定很不容易。
看诊时，医生建议代灵：“去做一个过敏源测试吧，老这样，皮肤屏障肯定会受损。”
代灵摇头，但崔青坚定地按住他的肩头：“好的医生！”
崔青真的去缴费了。代灵坐在留观室，点开微信，默默浏览起了以前的转账记录。曾经挥金如土的小少爷叹了口气。穷啊，一千四都感觉到肉痛。
但他不会让别人察觉到这种失落，崔青回来时，他已经在看欧洲赛区的回放视频。
崔青探头看他的屏幕：“别太拼了，眼睛会坏。”
代灵笑笑，“反正现在也很闲……没事的，我有吃蓝莓素，也有定闹钟放松眼睛。”
崔青半信半疑地打开淘宝，这才知道代灵说的是澳洲一个口碑极佳的保健产品。他忽然忆起代灵的体检表，那上面数值非常健康，尤其是视力一栏，已经超过九成电竞选手。
“小代，你家哪儿的？”
“羊城啊。”
崔青眼珠子一转，“那边也有不错的俱乐部，怎么没去那里试训呢？”
代灵放下手机，手放在胸口：“我们可是豪门俱乐部！成立超过十年，每个游戏项目都拿过冠军，无数玩家心里的梦！”
“哦……”崔青给唬住了。
趁着他们在交谈，护士已经手脚麻利地结束扎针项目，并开始为过敏源检测项目抽血。两三排针孔落下，代灵眉头都没颤一下，好像那些反射着银光的针管都是橡皮泥。
崔青回过神，小家伙就不是咋咋呼呼的人，刚刚应该是瞎说的。行吧，他也没想要刨根问底。
护士离开后，崔青起身，“你不用急着回俱乐部的。”
代灵心说打针很无聊，“您要走了？”
崔青感觉自己像个被嫌弃的老父亲，苦着脸看他。“我就不能陪陪你啊？”
代灵翘起嘴角，“好好好。”
崔青笑骂：“那你一会儿自己滚回来。”
四十多分钟后，崔青自己先圆润地滚了回来，手里还提着热腾腾的早餐，笑呵呵道：“感受下真正的本地早餐。平时在食堂都吃腻了吧？”
崔青是本地已婚人士，不住在俱乐部。他给代灵带了生煎包还有豆浆，都是特意在非常有名的连锁店买的。
代灵愣了愣，点开微信界面准备转账。崔青啧啧拒绝：“就这么点钱，别给了。”
代灵的手腕悬在半空，缓缓落下，手机盖住被面。他极为认真地看了眼崔青：“教练，你人真好。”
崔青今年刚好三十，妻女成双，家庭幸福。平时他挺着小肚子到训练室来，代灵也没有跟他联络感情，这回却真的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满足了。崔青内心荡漾，表面镇定，扯过椅子坐在病床边。“怎么说呢……我以前是LOL项目的选手。年轻那会儿吃得苦太多了，所以现在看见你们就想关照点。不用太感动。”
夸，请继续加大力度地夸！
“噢。”代灵掰掰手指，吐出几个字：“不愧是慈父。”
“去你的！”崔青感叹道：“生病了就要可爱一点。”说是这么说，他非常自然地开始揉代灵的头发。
“对了，我还想跟你说下经纪约的事。”崔青严肃起来，“现在二队就你没签公会。”
代灵挑了下眉，“怎么还搞反间计呢？”
早说人手一份，他也不用考虑到队友会心里不平衡。
崔青欲言又止，话音微顿，“你不要，有的是人要。章武帮他们去说的。”
队员想要把重心挪到直播，肯定要跟教练商量。这可是让代灵大吃一惊，他坐直了，身体往前倾，“章教练……这么大方？”
之前可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巴不得他们跪键盘谢罪。
“不管老章心里怎么想，肯定不会拦着你们赚钱。”崔青感叹道：“经济基础还是要的，不然大家会没心思打游戏。”
“懂，都要恰饭的嘛。”代灵挨针的那只手有点儿冷，缩进被子底下。
“从这事儿看得出来，你们处不来太正常了。”
“没有处不来……”
“还嘴硬！”崔青笑着掏出手机，他创了个文件夹，分类整理有每个月绝地求生分部的比赛视频。
崔青找到二队没进40强的那场比赛，拖动进度条，摆事实讲道理。
“你看马天明这个枪口方向……”
“在做不规则的分子运动。”
“他没去看队伍屁股！”
“所以让人偷菜了。”
“干嘛呢！说相声啊！”崔青拍了下病床的栏杆，他说完，就发现代灵的目光落在床单上，一声不吭了。想来，作为二队的指挥，却不被队友信任，代灵才是心里最着急上火的那个。
崔青温声道：“比赛是一定会出现失误的。但你应该知道，你们的问题是什么。”
代灵掰掰手指，“嗯。”
俗语说一个和尚挑水喝，他们现在是四个和尚没水喝，还会一言不合就去砸储水缸。那天的比赛真的是打得跟狗屎一样，他都不想去回忆。
“不搞直播，你们得穷死。搞直播，我又怕你们心思野。”崔青抱胸：“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代灵长吁一口气，扭扭脖子：“不怎么办。我等主队给机会。”
“那你要做到非常优秀，还得运气好。”崔青摸摸脸上的胡茬。主队的明星选手轻易不会轮换，除非他们状态低落。
代灵抬起头，目光笃定，“我等得起。”
崔青是大忙人，说完正事得回去整理资料。不久后，护士拿来化验结果单，那张价值800的单子上印刷着几十项过敏源，上到灰尘下到蟑螂……
代灵默默放下化验单：“我总不能活在真空环境里吧。”
他对花粉也过敏，罪魁祸首应该是马天明的那盆天竺葵。不过，他如果提出让马天明丢掉天竺葵，肯定会加剧彼此之间的矛盾。
代灵思考了几秒，对着自己的脸还有打针的手拍了照片，发给马天明的女友，也就是AMX俱乐部的宣传人员。
对方听他说了缘由，万般庆幸：“还好没毁容，不然我要心疼的！”
“？？”代灵调快了输液线上的开关，脸红心不跳地给马天明说好话：“马哥好不容易才伺候开花呢。我也不想他丢掉这盆东西……”
“那怎么办？”
“姐姐可以弄盆新的植物过来，然后跟马哥的天竺葵进行交换？”
对方被一声“姐姐”甜到心坎里，连声应道：“好好。我不会跟他提你的。”
曲线救国成功！代灵落下心头的大石头。他回到训练室，带着医生叮嘱的口罩，把清减的脸遮去一大半，只剩脖子上的红疹还露在外面。
几人被他的凄惨形象吓了一跳。
马天明终于想起来代灵年纪最小，因为觉得自己太不关心室友而心虚：“现在还痒吗……”
李锡把粉丝送给自己的零食，大方地分了一半出来：“吃点甜的，心情好。”
对于这些同情，代灵照单全收，真是难得见到队友这样和善的面孔。他笑着坐到电竞椅上，打开了直播间，因为麦克风开了增益效果，所以直播间的粉丝都知道他过敏了，纷纷发来询问。
“能有什么事。”和人诉苦就好比掀开内衣，代灵不喜欢那样，他嘻嘻哈哈的，粉丝也就没放心上了。
真要严重的话，主播为了涨粉肯定会卖惨啊！
私立医院的药效果显著，代灵可以继续专心玩游戏了。
只要没有外挂干扰，《绝地求生》是一款可玩性极高的大逃生类游戏。官方爸爸对优化物理引擎有种迷之执着，在当前的版本下，翻车的姿势不同会导致掉血和死亡两种结果；玩家被小石子卡一下，摩托车有可能冲不出去……诸如此类的细节都很让人赞叹。
总而言之，端游玩家在掌握玩法后，就能化身电影中的尖峰武士，面对各路阻击，靠手中的武器获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快感。
可能是霉运触底反弹，这一整天代灵的手感都不错，吃鸡频率上升。
要说哪里不对劲，就是他发现自己好像被盯上了。屏幕中间偏下的位置，会出现击倒信息，代灵已经几次看到熟悉的ID。
“Zeorone12”“Zzeorone34”……命名以此类推。应该是直播间那个壕粉的不同账号。
又一次和对方遇上，代灵停手了，他找了个角落蹲着。
“小朋友，一直跟着我干吗？想吃糖？”代灵打开游戏的公共喇叭，只要对方也这样设置，他们玩家在处于比较近的物理距离时，就能进行通话。
真要想跟他一起玩游戏的话，直接私信不就得了？多少土豪都是这么做的。而他直播间的这个，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还有，对方怎么做到这么高的匹配率？简直百发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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