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荞是在与叶希上山祭拜过世的母亲时发现的安唯一,她先是发现的那掉落在山间的油纸伞,然后才发现那斜斜的陡坡下密密灌木丛中只能隐隐约约瞧得见些衣裳的她。
安唯一当时已经昏了过去,是叶希将她背回了家,叶荞则给她检查伤到了哪儿,给她上了药后再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安唯一又做梦了,不是噩梦,而是好梦。
梦里她帮阿孽找回他的记忆,找到了他的家,让他前往轮回井,祈祷他来世投胎在一个好人家。
可明明是好梦,梦里的她看起来却为何那么难过?
为何呢?
“你醒啦?”翌日天明,叶荞在给安唯一喂了些水后发现她慢慢睁开了眼,叶荞顿时笑了起来。
安唯一看见的是一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姑娘,杏面桃腮,清丽可人,只是这位姑娘,她并不认识。
“姑娘是……?”安唯一边问边要坐起身,可她才动一动便觉自己侧腰与大腿两侧火辣辣的疼,脸上也是。
“姑娘身上有伤,还是好好躺着为好。”叶荞赶紧扶住安唯一的肩,让她在床上重新躺好,“姑娘从山上摔下,所幸没有伤到筋骨,不过受的皮外伤不少,还是需要静养些许日子才能痊愈。”
安唯一有些懵,从山上摔下……?
此时安唯一才猛然想起她本是和阿孽一块到山上山神庙拜菩萨的,可才走到一半,她脚下一滑便从山上滚了下来,她担心把油纸伞给弄坏了,就在滚下山的一瞬间将伞给扔了出去,那——
她的油纸伞呢!?
“我的油纸伞!”想到油纸伞,将将躺好的安唯一骤然坐起身,面上写满了着急,她急得抓住了叶荞的胳膊,慌张地问,“姑娘可有见到我的油纸伞!?”
叶荞被安唯一这猛然一抓抓得有些疼,她本有些不悦,可在见到安唯一那慌张不已的模样时她却一点不觉得气恼,反是宽慰她道:“姑娘你且莫着急,你且先看看墙上挂着的那把油纸伞是不是你的那把?”
叶荞说着,转身看向她身后的那面墙。
安唯一也急急抬头看去。
墙上挂着一把老旧的油纸伞。
看到油纸伞的一瞬间,安唯一一颗着急慌乱的心才平静下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慌张之下竟抓住了叶荞的胳膊,赶紧收回手,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失礼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着急了,对不起。”
叶荞并不气恼,只见她微抿着嘴轻轻一笑,道:“姑娘如此紧张,那把油纸伞想必是姑娘的重要之物吧?”
“嗯。”安唯一目光又落在墙上的油纸伞上,“他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
她说的是“他”,叶荞以为她说的是“它”。
安唯一自己也觉得自己说的是“它”,可她心里却是“他”。
“我在山上瞧见这把油纸伞独自掉落在山间,尔后才发现的姑娘,若是没有它,我怕是也发现不了姑娘。”叶荞道。
“原是姑娘救了我!”安唯一当即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就要下床来,一边着急又惭愧道,“我竟还没有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真是太失礼了!”
叶荞又赶紧扶住就要给她跪下磕头的安唯一,“任是谁遇见当时的情况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姑娘不用行这般大礼,我们兄妹受不起的,姑娘还是快快回床上躺好才是。”
“兄妹?”安唯一有些不解。
“嗯。”叶荞点了点头,“是我发现的你,但是我哥把你背回来的。”
“那我要亲自去给你兄长道谢才是。”安唯一说着又要下床来。
“不用不用,你躺着就好,反正你现在身上有伤,还需在我家静养几日才能离开,总会见着我哥的,到时见着了你再和他道谢也不迟的。”叶荞声音娇娇俏俏的,听起来很是好听,“不过我哥性子不大好,到时你别介意就好。”
“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呢?”安唯一说着朝叶荞深深躬下身,诚挚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名叫安唯一,还需在贵舍叨扰几日,有劳姑娘多多指教了。”
安唯一话音才落,叶荞忍不住掩嘴嗤声笑了,“你明明就是一个姑娘家,说的什么‘在下’,弄得好像男子似的。”
叶荞是个开朗的姑娘,没那么多规规矩矩,只是笑着道:“我叫叶荞,苦荞的荞,你就叫我叶荞就行,别左一声姑娘右一口姑娘的,在家里听着都不舒坦。”
“哦,还有就是,我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你且放心住着养好身上的伤就好。”
“多谢姑——”安唯一赶紧改口,“谢谢你,叶荞。”
“没什么的,同为女子,我或多或少能感觉得到你的难处。”叶荞又是笑笑,站起了身,“你既醒过来了,那我就去给你拿些吃的来,你且先歇着。”
叶希背起安唯一的时候,叶荞捡起了从安唯一背上掉落下的胀鼓鼓的行囊,那里边是安唯一的全部身家,如今的她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家。
若不是有难处,谁个女子会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装在行囊里,若不是有难处,谁个女子又会选在这样的雨天独自到关山上去拜菩萨?
“对了,你的香纸已经被雨水湿透要不了了,我没有拿回来。”叶荞跨出门槛时又想到了些事,转过头来与安唯一道,“你的包袱也被雨水打湿了,我给你把里边的衣裳拿出来晾在旁边了。”
安唯一撑起身扭头一看,发现床边的凳子上全都晾满了她的衣裳。
她再看向屋门时,叶荞已经走开了。
安唯一不知是否她前边十八年受过足够多的苦而攒下的运气,她这一次从那高高的山陡坡上滚下来,除了被山间碎石和那些密密的灌木划了她一身皮外伤之外,她竟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被如此善良的人家所救。
关山上是否真的有菩萨?否则她又怎会遇到这么好的人家?
“阿孽。”安唯一虽为自己不小心滚落下山而丧气,却也为自己能被好人所救而开心。
自遇到阿孽以来的这些日子里,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事情,她都习惯了和阿孽说一说。
她现在就想要和阿孽说话。
可她却没有见到阿孽,从她方才醒来开始她就没有见到阿孽。
阿孽不喜欢呆在油纸伞里,所以哪怕是青天白日,他也非要她打开油纸伞让他走在伞荫下不可。
能不在油纸伞里呆着,阿孽是绝不会呆在油纸伞里的。
可是现在,阿孽呢?
安唯一忍着满身的疼痛急匆匆地下了床,将挂在墙上的油纸伞拿了下来,着急地将它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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