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皇上的一声轻咳,便能在京城上空引来带雨的乌云。更何况如今这样的雷霆震怒?
先是十八皇子草原病逝,再是太子被废,大阿哥胤褆被彻底断绝储君梦,现如今连平日里让人如沐春风的八贝勒也被亲兵解围住府邸抓进了宫严加审问,本就精神紧绷的京城百姓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胤禩被革职审问,胤禟便再无法睡一个安稳的觉。
胤誐,胤祯成日在府中与胤禟议事到深夜,芸熙几次想相劝胤禟可最终也没能把话说出口。
夜凉如水,彻夜不灭的烛火也无法驱赶走芸熙心中压着的那一大块乌云。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几次入睡又几次惊醒,发现胤禟还是未归。
长叹一声,芸熙起身出了卧室,信步走向了后花园。
已是深秋,京城的夜晚已经透着些许寒意。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微微硌着脚心,穿过两边矗立的假山,顺着空气中隐约透着的木芙蓉花香,芸熙来到了湖心亭。
“格格,”一直跟在芸熙身后的如雪轻轻将披风披在她身上道,“爷最近都在跟十爷十四爷议事到深夜,格格不必忧心。”
芸熙握了握如雪的手,却没有收回一直看着天上明月的眼神轻声道:“我不担心。”
看着明月,芸熙脑中冒出了前些年去杭州灵隐寺那老和尚说的话:“若能明哲保身,方能躲过一劫。”
明哲保身。芸熙不由得笑着摇头,那是她的夫君啊,让她如何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原本就是她的自欺欺人。从一开始便是这样,自欺欺人的隐藏压抑自己对胤禟的感情,自欺欺人的想要置身事外,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到,做的到冷眼旁观。
可早在她去西北亲手杀掉何图开始,她就已经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芸熙心中的信念早已变成了伤胤禟者死。
“冷不冷?”
身子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熟悉的男声响起瞬间驱散了芸熙心头的阴霾自然的回身抱住他的腰身露出笑容,“累了吧?”
胤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累道:“有一点。”
芸熙的耳朵就贴在胤禟的胸口,他的声音震的胸膛嗡嗡作响,芸熙抬头对上胤禟那双依旧如点墨一般的黑眸,伸手揉着他的眉心:“跟我说说可好?说不定我能帮到你呢。”
胤禟,为了你,便是逆天,我也在所不惜。
胤禟看着眼神异常坚定的芸熙,抿一抿嘴唇,搂紧了她的腰身道:“左不过还是八哥的事,明日上朝我们兄弟几人力保八哥便是了。不必担心。”
“阿禟。八哥这事是因大阿哥贪恋皇位所起,若是... ”芸熙收紧了环绕在他腰间的双臂,咬了咬嘴唇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道,“若是皇阿玛在朝上盛怒责骂八哥,你能否......”
芸熙话未说完,便被胤禟以吻封缄,只剩下一阵混乱急促的呜呜声。
胤禟不敢。
莫说现在还未到生死关头。便是到了生死关头,胤禟也会散尽家财,不惜性命只为保住芸熙。芸熙几乎命丧西北的事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他不是不想知道芸熙的来历,也不是不好奇她口中那些笃定又奇怪的话。
只是,他没有那个胆量去一探究竟。他总怕若一个不小心窥探到了天机,芸熙就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比起其他,芸熙能平安在他身边,便是他最大所求。
次日。
“如雪。”临近晌午的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芸熙伸手挡在额前唤来了如雪道,“吩咐小厨房煮上几个鸡蛋,再去冰窖备些冰来。”
“格格要做什么?”如雪一边记,一边好奇问。
“今日朝堂少不得一番唇枪舌战。”芸熙低头手指在裙上的丝带上一圈圈缠绕,道,“爷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必是见不得八哥受一丁点委屈。若...皇阿玛再盛怒之下要训斥八哥,他必是会豁出命去维护。想来,今日的皮肉之苦是跑不掉了。”
如雪低头哑然,片刻后叹了一声:“哎。”
一盏茶还没过,就听门子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福晋,爷回来了... 受了伤!”
受了伤?左不过两个耳光......何以让门子如此惊慌失措?
就在芸熙疑惑时,只见胤禟被四人抬了进来。
茶翻盏乱。
“啊。”滚烫的茶水撒了一桌子,滚烫的茶水浇在芸熙手上引的她一声低呼。
可看到胤禟,她也顾不得瞬间红肿的手背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没事... ”胤禟见到芸熙咧开嘴角,喘着略带粗重的气息道,“不过是被皇阿玛打了而是板子而已。”
胤禟身上的天青色长袍上渗出了血色,芸熙看到便只觉一团热血涌入心头道:“你怎会挨打?挨打的不应该是十四弟吗!?”
胤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虚弱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我的小聋子这是爱夫心切了。兄弟之间,同生死,共患难嘛。”
胤禟的手仿佛传来了力量让她镇定了下来,接下来的话在喉咙处咕隆着转了个圈便生生咽了下去。看着胤禟,芸熙眼中水汪汪的雾气凝结成一片强忍着挥手:“把爷抬进屋,如雪去请大夫来。”
一阵嘈杂,大夫诊脉开方之后屋中只剩芸熙胤禟二人。
“小聋子...”趴在卧榻上的胤禟嬉皮笑脸的伸手拉着芸熙的手左右摇晃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边哼哼一边撒娇道,“爷屁股疼。”
原本阴沉着脸,满心都是问号的芸熙听到胤禟奶声奶气的哼哼唧唧撒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点着他额头道:“还不老老实实的交代,到底这二十板子是怎么挨的?”
“皇阿玛今日太过分了。嘶...”胤禟一边倒抽气,一边闷闷的说道,“怎能如此不顾父子情谊,骂的这样难听!?十四弟忍不住为八哥鸣冤,皇阿玛几乎拔刀要去杀了十四弟!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我看你才是疯了。”芸熙故意加重上药的手,“这话你也敢乱说。然后呢?”
“哎呦。”胤禟闷哼一声,声音中带着强忍的疼痛嘀咕一声,“真真儿是被爷宠坏了。”
“我和十弟拼死抱住皇阿玛,生怕他真的用匕首伤了老十四。”胤禟正了正颜色继续道,“可那老十四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一句跟着一句顶撞皇阿玛。最后只能陪他一起受罚。”
怎会如此?
剧情发展一如她曾经读过的史书,几乎一字不差。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有了这样的差错?
芸熙始终想不明白。
胤禟因为挨了板子,只能在家卧床休养。胤禟身上的伤,看似凶险,实际并未伤筋动骨。三五日之后,便已好了一多半。
午后。
床榻上的胤禟睁眼醒来便看到了对面临窗的卧榻上,芸熙正在小憩。
温暖的阳光透过明纸照进屋子,一身浅桃色罗裙的芸熙半绾云鬓睡的正酣。
许是睡热了,露出了一截雪藕似的臂膀。手臂上那只羊脂玉手镯几乎与肤色混为一体,腻的发光。身上的云丝被半掉在地上,发丝微乱,鼻尖上沁出了小小的汗珠,阳光覆在睫毛上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看得胤禟几乎忘记了呼吸。
多久没有过这样恬静的时光了?
胤禟脑中忽然想起了芸熙还在宫中当差的时光。也是这样的午后,他像是做贼一般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在她的鼻尖上留下了他们的第一吻。
想到那日的情景,胤禟不禁勾起嘴角浅笑摇头。这便是情债吧…
悄悄起身来到卧榻边,弯腰想要一亲香泽。
可毕竟身上有伤,胤禟想要弯腰都有些吃力。就在他马上触碰到她的嘴唇时,原本还在酣睡的芸熙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将自己的吻送了上去。
霎时,呼吸急促。
许久芸熙微喘着松开了胤禟,睁开一双似水一般的翦瞳微红着脸蛋笑道:“哪里来的登徒子,要来轻薄本大爷?”
“大爷?”胤禟扬眉坏笑着捏起了芸熙的下巴,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压了上去说道,“爷今日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的轻薄。”
“呀。”只是一瞬间,身上的衣领便被胤禟扯开露出了雪嫩的肌肤。芸熙脸上绯红一片娇喘着推他,喏喏道,“你的伤......”
芸熙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缭绕,刚睡饱的肌肤白里透着粉嫩让人挪不开眼睛,胤禟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伤?大手一挥拉起云丝被,扯开了她的一身露出了她贴身的桃色肚兜,咬着她的耳垂暖暖的吹着气说道:“不碍事…大不了,今日我的小聋子多出些力气便是了。”
……
就在胤禟在家养伤的第十天,一道圣旨传来——
“所有阿哥贝勒,携带家眷入宫观刑。”
胤禟手中捧着圣旨,蹙眉道:“让咱们爷们儿去看也就罢了,让女眷也去看砍头…皇阿玛何时如此残暴了。”
砍头?芸熙在旁边心中五味杂陈,那哪里是砍头…那是凌迟啊。康熙这招杀鸡儆猴,真是使的心狠手辣。
芸熙不知道,就在她和胤禟准备心情关刑的时候,一墙之隔的四爷家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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