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涵初绝望地摔了手机, 估计要再给柳竹安的科技公司创收。
而柳总裁倒是心情愉悦地收好手机, 从沈奕辰怀里接过迷迷糊糊的柳柏楠。
“身份证就是证明一个人身份的东西, ”柳竹安颠颠柳柏楠肉呼呼的小屁股, “不过也没那么重要，人不是只有身份证才能证明的。”
本来还要和沈奕辰再聊两句, 但怀里抱着个小包袱，什么都说不来了。
小家伙已经在哥哥怀里闭上了眼睛, 倒是小猫崽还是精神百倍, 优雅地迈着猫步, 蹲在柳竹安的拖鞋上舔爪子。
柳竹安低头看她, 嘿嘿依旧执着地舔爪子，直到被沈奕辰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嘿嘿：“喵喵喵！”
反抗无效。
弱小可怜又精神的猫咪被拎着后脖子, 跟难兄难弟柳柏楠一起被运回柳竹安的家。
柳竹安先把小豆丁运到楼上客房，再下楼从沈奕辰手里接过那只嘿嘿。小猫崽被拎着后颈皮的时候特别乖，就是不断地喵喵叫着。柳竹安给她顺顺毛, 一放到地上，眨眼间她就不见了。
凌晨三点半。
沈奕辰站在邻居家门口, 和柳竹安面面相觑, 欲言又止。
柳竹安：“今天谢谢你了。我欠你一次。”
沈奕辰：“……嗯。”
柳竹安：“我会帮你把车拿回来。”
沈奕辰沉默了一会儿：“谢谢。”
柳竹安：“那……晚安？”
“晚安。”
于是，在凌晨四点, 有些可怜的高中生都要起床学习的时候，柳总裁终于能够上了她的床。
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接收的信息有点多。
比如说郑涵初跟白梓怜之间的纠葛；
比如说隔壁这位沈奕辰说的那点事。
柳竹安脑袋里翻滚着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想法，思绪如同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乱麻, 仿佛只要找到头就能解决出来，但临门一脚，就差一步，每次思绪触碰到线头，它又悄悄溜走。
柳竹安就这样想着，慢慢步入了梦乡。
天都快亮了她才睡着，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到被生理问题逼得皱起眉，才慢慢从黑甜乡里挣脱出来。
眼睛还没睁开，柳竹安就听到了一点细碎的声音。
脚步声，说话声，还有拆包装袋的声音。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思想先于身体苏醒，就是还没有成功睁开眼。不过耳边捕捉到的声音倒是越来越清楚了。
是柳柏楠的小奶音。
“哥哥还在睡觉。”
“太阳晒屁股了，哥哥还在睡觉。”
“早上吃饭来不及了，哥哥还在睡觉。”
“嘿嘿都饿了，哥哥还在睡觉。”
“嘿嘿我也饿了……”
“但是哥哥还在睡觉。”
柳竹安简直能从他的呢喃中脑补出一个鼓着脸委屈得不行的小朋友。
话锋一转，小朋友的思想似乎也变得危险起来。
“嘿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嘿嘿这是不是你想吃的？我给你打开。”
“我……我也想试试，我可不可以吃一口呀？”
柳竹安在弟弟和猫咪抢猫粮的前一秒，睁开了眼睛。
“——不能吃！”
她从床上翻下来，一手一个分开两只幼崽，头疼地看着撒了一地的猫粮，绝望地叹了口气。
她低头，对上柳柏楠无辜懵懂的大眼睛：“你又饿了？”
小朋友的衣服是自己穿的，裤子没什么问题，但是衬衫扣子系错了。小朋友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揉揉肚肚，嗓音软乎乎的：“饿了。”
柳总裁抬眼看了一下挂钟，马上就十一点了，怪不得小豆丁又饿了。
她在柳柏楠脑袋上揉了一把，把他牵到卫生间里，擦擦脸，理理头发，用备用牙刷洗洗涮涮，又得回一个精致可爱的小正太。
“下午出门，”有钱任性的总裁换好衣服，出来跟弟弟讲，“给你买点换的衣服，今天再在我这留一天，明天送你回家。”
刚刚听到“出门”还兴致勃勃的柳柏楠瞬间蔫吧了。
他摘掉自己的眼镜，揉揉眼睛，再伸手去抓柳竹安的衣摆：
“哥哥，你讨厌我吗？”
柳竹安顿了顿，蹲下去，和小正太面对面：“怎么这么想？”
“不要讨厌我，以前哥哥都不和我说话，”柳柏楠抓得很用力，“可我喜欢哥哥的。”
柳竹安低声道：“我知道。”
想起昨天那件盖在她膝盖上的小西装，柳软萌那颗本来就很柔软的心就有些颤动。她对没什么安全感的小朋友笑一笑：“我也喜欢你。”
“那，哥哥以后会不会来家里和我玩？”
“会。”
“我可不可以找哥哥玩？”柳柏楠小心翼翼地看着柳竹安的脸色，“可以吗？”
柳竹安牵着他的手下楼。
“可——”
她来不及说可以。
岚桂园的房子，三层。主要使用的是第二第三层——第一层那里有一道金属网格门，在柳霸总的要求下暂时锁了。
从三楼下楼的柳竹安低头，和心虚的小豆丁对视一眼。
“你做的？”
“……嗯。”
柳竹安牵着小豆丁的手，越过地上堆积的抱枕，绕过在地上铺开的沙发垫，带他到真皮沙发前，指着上头明显用尖锐的指甲划出的痕迹：“你抓的？”
柳柏楠挺挺小胸脯：“嗯！”
“怎么抓的？”
小豆丁伸出嫩嫩的小爪子，在沙发上比划一下，修剪整齐的指甲没在上头留下任何痕迹：“就这样抓的。”
“是吗？”
柳柏楠在“哥哥”的低气压下，忍不住不安地抓了抓手。他舔舔嘴巴，小心翼翼地绕过可怕的大哥哥，把在玄关傲视天下的嘿嘿猫抓到了手里。
柳柏楠看看哥哥，再看看猫猫，捏着猫猫的爪子，往沙发上划拉了一下。
奶猫极其配合，还伸出了指甲，往沙发上一使劲——又一道痕迹。
柳柏楠：“就……这样。”
柳竹安：“……”
这猫崽子我肯定不养，谁爱养谁养去！
这人崽子我也不养了！
说不养，也不能直接丢出去。和小豆丁较劲，最后输的肯定也是成年人。身为有钱任性的霸总，柳竹安倒不是多心疼沙发，她就是有点累。心累。
柳竹安拎着弟弟，弟弟拎着猫咪，两人一猫终于在十二点之前离开了家，并且在离开小区之前，接到了郑涵初的电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哪？”
柳竹安有点奇怪：“有事？”
郑涵初：“只许你给我打，不许我给你打？”
柳竹安：“不敢不敢，洗耳恭听。”
郑涵初：“见个面吧，给嘿嘿上户口。”
柳竹安：“……你来真的？”
郑涵初平缓低沉的语调顿时拔高了一分，音量估计翻了倍，好质量的手机都兜不住他的声音，让柳柏楠听了个清楚：“你养孩子不上户口吗？！”
柳柏楠：“我们要给嘿嘿上户口了吗？”
柳竹安艰难应下来：“嗯。”
霸总人设不能崩，她想，不就是一只猫吗，搞得定。
一定能！
***
今天的侧门果然没有了沈奕辰的摊位，倒是多了另外两个卖吃的，一个也是卖煎饼果子，另一个是卖烤串的。
岚桂园是个虽然旧，但是相当中心的小区，没隔多远还有个市立医院，所以来来往往的人相当多。
和上次一样饥肠辘辘的柳竹安路过煎饼果子摊，那个红色的塑料牌子上到处都是黑色的污垢，旁边的烤肠摊子也不惶多让。
柳竹安假装没有看到柳柏楠那双渴望的眼睛，掏出手机沉默了三秒。
白秘书休假了。
那……今天给黑秘书，啊不，黑管家打电话吧。
电话嘟嘟响了三声，黑鹤压抑着兴奋接通了电话：“总裁，午安。”
他情绪有些激动：“您是要回庄园住吗？我这就安排下去。您还有什么要求请——”
柳竹安打断他的话：“给你个任务。”
“总裁您讲！”
“我发个定位给你，”柳竹安道，“给我举报到城市管理局去。”
黑鹤：“？？？”
霸道总裁并不负责解释，霸道总裁只是沉默着做好事，不留姓名。
今天也很努力地在做霸道总裁呢！
***
韩肖恩今天有点心神不宁。
他和柳竹安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就不是什么好事儿的那种。
韩肖恩不是一开始就跟柳竹安过不去的。
母亲再婚，韩肖恩做了跟着母亲回到华国的决定，就算他再怎么自信，那个时候也是不安的。
韩肖恩年纪比牧良昕还要小一点点，刚来国内的时候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也正是青春期中二期的时候。他一惯会讨人喜欢，在什么人面前做什么样的事儿也是他的习惯，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聪明，很了不起，结果他在柳竹安那碰了个钉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能记起来当时的柳竹安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柳竹安已经接手了锦堂集团，她小时候就参与投资创建的竹安科技也已经崭露头角。他们见面的那一天，韩肖恩穿了一身白色的小礼服，而柳竹安一身黑，占据着沙发的中央，双手在当时笨重的笔记本上敲敲打打，似乎一直在工作中。
柳竹安那时候也才二十出头，年轻却没有什么朝气，黑眼圈那时候也很重了，隔着远远看，都觉得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偏偏韩肖恩不信邪，非要来和这位“哥哥”联络联络感情。
精灵般精致可爱的少年眨着那双独一无二的宝蓝色眼眸，才刚刚靠近柳竹安，就陷进了一汪深潭。
他浑身僵硬，听见“哥哥”毫不客气地这样对他说：
“收起你的小心思，别来烦我。”
中二期的少年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掩盖在小心思上的，明明还有很多想要好好相处的真心。或许是有点恼羞成怒，韩肖恩气得够呛，瞬间就和柳竹安杠上了。
说起来，他和程安煜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然后，就这么闹着习惯了，一不小心就过了六七年，就连那时候连个胚胎都不是的柳柏楠都长这么大了。
可惜韩肖恩还是对柳竹安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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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打翻身仗了，接过倒霉孩子无数次挑战大哥的权威，无数次被按在地上摩擦，昨天也是。
他提心吊胆好久，生怕昨天尖叫着被按在桌子上被画王八的视频成为今天的微言热搜，就连亲妈托付给他的亲弟弟落在柳竹安手里都不敢去救。
——别说柳竹安做不到，柳竹安什么做得到！
这么一来，就算在工作现场，他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段时间是有工作的，接了一个网络综艺节目。预计只有五期，主要卖的就是他的人设，也算是双赢，给收了广告费的几家餐饮店打广告。
今天他就应该按照计划完成自己的拍摄了。
韩肖恩好歹唱过歌演过戏，简单看几乎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的情绪，但身为他的经纪人，霞姐还是很了解自家崽子的。
霞姐：“怎么了？”
韩肖恩拉下帽子，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霞姐：“我还不知道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韩肖恩：“真没什么！我发誓！”
霞姐：“我就昨天没跟着你，我算算，造型还算靠谱，网络反响也不错……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韩肖恩：“就是……大概……也许……”
霞姐：“你得罪蒋老师了？他昨天朋友圈发了崩溃的表情。”
韩肖恩摇头：“不是蒋一鸣。”
霞姐稍稍松了口气：“那你干嘛了？”
韩肖恩吞吞口水：“我昨天，被拍了不雅视频。”
经纪人白白松口气了，心脏瞬间又吊起来，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压着嗓子把韩肖恩按住，噼里啪啦讲了一堆：“你TM干了什么？！背着我谈恋爱了？去夜店了？去开房了？！是谁拍的？你不是和那帮狗仔关系很好吗？ ”
韩肖恩：“事先声明，我和狗仔的关系一般。”
经纪人：“说关键的！”
韩肖恩：“不是被狗仔拍的。”
这次霞姐不敢先松口气了：“那是谁？别告诉我是官方媒体。还有，到底怎么回事？”
韩肖恩：“被柳竹安拍了。”
经纪人：？？？
韩肖恩：“……我被他按在化妆室的桌子上，被他用口红在身上画了点东西……”
经纪人心脏都快跳不动了：“画……画了什么？”
韩肖恩抽泣：“他嫉妒我的美貌，在我脑门上画了只王八，死亡芭比粉色的。”
霞姐：“……”
经纪人不想说话。
不过工作还是要做的。
前期准备已经完成，执行导演过来和韩肖恩打招呼：“肖恩呐，靠你了，台本背下来了吧。”
“放心放心，交给我吧。”韩肖恩瞬间敛去了装哭的表情，拍拍胸脯，非常可靠的样子。
今天的混血少年穿了一身嘻哈风的潮服，蓝色的鸭舌帽反戴着，微长的短发被压得翘起，看上去更可爱了。
他站在镜头前的时候，非常漂亮，眉眼弯弯，少年感十足：
“大家好，我是肖恩。”他冲着镜头挥挥手，再退开几步，展示身后的餐厅大门，“为了防止耽误大家吃饭，所以我专门选了时间来吃饭。”
“我悄悄和你们说啊，我之前的饮食管理可严格了，好不容易才能放开多吃点，这家西餐厅开了两年，我次次只能吞口水路过，今天终于轮到我敞开肚皮吃了哈哈哈——顺便，如果现在这个时间还有人在吃饭，我就选一桌请客。”
台本都是设计好的，韩肖恩笑眯眯地说着话，进了西餐厅的大门。
“哇，看来这里生意是真的好，都快两点了还有食客在享用美食，”韩肖恩歪着头扮可爱，“让我看看，谁是今天的幸运儿呢……”
助理在一旁比划着竖了牌子，示意韩肖恩从里头选他们决定的那一张桌子。
“A6吧，华国都喜欢顺顺利利666，”韩肖恩笑眯眯地让服务生领路，“我得来和A6的客人打——”招呼……
他的话没说完。
韩肖恩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僵在脸上。
他看着抓着薯条吃得开开心心的柳柏楠，拔腿就想跑。
“楠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韩肖恩努力不让自己腿软表现在镜头里，“你、你自己吗？”
柳柏楠努力吞掉嘴里的东西，小屁股向后挪了挪：“不是哦。”
然后，韩肖恩耳边响起柳竹安那道阴森森的嗓音：“嗯？你这是在找我？”
韩肖恩腿一软，直接扑在座位上，漂亮脸蛋儿擦着柳柏楠的裤子，鼻尖撞到了坐垫。
经纪人默默捂住了脸：“遇到熟人了，麻烦先暂停拍摄。”
导演：？？？
“别别别，接着拍。”
善良可爱的柳柏楠歪了歪脑袋，伸手捏起一根心爱的薯条，沾了点番茄酱：
“给你吃。”
韩肖恩懵逼地抬头，正好和番茄酱亲密接触，鼻尖点上好大一坨番茄红。
柳柏楠：“呀，吃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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