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沈淮不在家里, 姜宇照着他给宋溪瑞发过来的定位把车开到了一所私立医院。

    他到楼下来接宋溪瑞，姜宇在车上没下来，探头出去问：“姥爷身体怎么样了？”

    沈淮道：“挺好的，老样子。”

    沈淮姥爷老了老了成了小孩儿, 三天两头闹着要住院, 以前是装病, 上次真摔了，住了大半个月才出院, 后来隔三差五地说骨头疼，一疼就要住小半周。

    “这回什么时候出院啊？”姜宇乐了，“他就是孤单, 不住院也没人天天围着他转。”

    宋溪瑞下车后挨到他身边去，沈淮就顺手拿手搭着宋溪瑞的肩，把他带近一些：“麻烦你跑一趟，回吧。”

    姜宇大惊失色道：“嘿呀, 没想到在您这儿我还能得声谢。”

    沈淮冲他扬了扬手, 带着宋溪瑞转身走了。

    宋溪瑞刚适应三天两头地“见爸妈”, 今天突然又要见姥爷, 还不知道姥爷到底什么样, 心里紧张, 上了电梯，沈淮问他：“饿不饿？”他半天才说：“不饿。”

    “那就等我一会儿。”沈淮搭着他肩的手挪过去, 在他脸上摸了下, “他过会儿睡午觉的时候我们走。”

    宋溪瑞点头答应：“哦。”

    两个人静静地等电梯上升, 沈淮的手指时而在宋溪瑞肩上轻点，宋溪瑞悄悄转脸看他，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没过一会儿就被沈淮抓到：“看什么？”

    宋溪瑞往他身上靠一靠，晃了晃两个人在身后交握的手，低声说：“看你呀。”

    电梯里卿卿我我的，但等电梯门一开，宋溪瑞给吓了一跳。

    私立医院不像公立医院那样单调的白墙绿漆，风在简洁卫生的基础上尽量往温馨轻松上靠，粉墙上挂着蘑菇形状的门牌号，护士台装修得像松鼠的树洞。

    宋溪瑞想起来，沈淮发过来的定位上，写的是什么什么儿童医院来着。

    但就是这么一条童趣的长廊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地站满了黑西装男，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又都肩背挺直、两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气氛生被他们搞得低沉压抑。

    见沈淮从电梯里出来，立刻鞠躬整齐道：“少爷！”

    “……”

    沈淮带着宋溪瑞往前走，头疼道：“我姥爷有病，别管他们。”

    两个人进了沈淮姥爷住的那间套间，说是病房，倒像套豪华公寓。

    沈淮先去给他倒水，宋溪瑞跟过去，低声说：“我刚才还以为要检查一下才能进来。电视上演的那种，扫一下，看有没有带刀什么的。”

    “……”沈淮道，“你别说，以前还真的有这个程序，后来我妈跟我小姨都不来了，他又打电话说不用扫了，要饿死了，赶快来送饭。”

    宋溪瑞喝了口水，点点头，沈淮又看了看他，说：“怎么不笑？不怕，真的没事，他就一天瞎作。”

    宋溪瑞说：“你突然带我过来他会不会生气？我应该等你忙完再找你的。”

    “不生气。”沈淮看宋溪瑞是真的有点懵了，把他抱在怀里说，“怪我，我妈都受不了他，我应该早点跟你说。”

    “他挺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叫人找你拍广告了，你说呢？”

    上个月的某天，训练结束以后，宋溪瑞跟往常一样，熟门熟路地钻进了沈淮的卧室，不同的是，那天晚上他没出来。

    但是除了做的时候，沈淮还是很少在白天就这样亲密地抱他，此时安慰的语调又很温柔，宋溪瑞忍不住甜蜜，嗯了一声。

    找他拍广告的公司是沈淮姥爷家的，除了姜宇之外，队里的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宋溪瑞是知道的，也是在沈淮告诉他以后才答应下来。

    沈淮把宋溪瑞带进卧室，开门就听见床上的人埋怨：“出去接个人要这么久，你就是不待见我。”

    接着他看见跟在沈淮身后的宋溪瑞，又眉开眼笑的：“这就是小宋吧？人比照片儿上好看，过来给姥爷看看。”

    沈淮把宋溪瑞安排在床边的靠椅上，俯身帮他把床摇起来，没脾气道：“他胆子小，你不要奇奇怪怪地吓唬小孩儿。”

    林骆山坐起来靠着床头，有了新玩具，理都不理沈淮，不停逗着宋溪瑞说话，问他老家哪的，家里几口人，又问他跟沈淮谁打游戏更厉害，两个人倒是有问有答。

    直到护工进来提醒他该休息了，才皱眉道：“我再跟小宋聊聊，你们不要烦我。”

    沈淮道：“他还没吃饭，我带他出去吃，下午还有事，您休息吧。”

    林骆山道：“没吃饭怎么不早说？我让人送过来，外头就有厨房，现做也快的。你有事你先走，不要妨碍我们。”

    沈淮拉起宋溪瑞道：“跟姥爷再见。”

    宋溪瑞道：“姥爷再见。”

    “走了。”沈淮说，“您休息，我有空再来。”

    “带上小宋一块儿！”林骆山在身后喊。

    上车后，沈淮一边给宋溪瑞系安全带边问：“想吃什么？”

    宋溪瑞说：“来之前吃了，跟猫哥叫的外卖，现在不饿。”

    “卤猪蹄。”宋溪瑞回味地说，“好吃。”

    沈淮说：“那就先回家。以后就叫老猫，就没听过谁叫他猫哥，人不正经，怎么当哥。”

    宋溪瑞说：“可乐和吉吉都这么叫的。”

    顿了顿，宋溪瑞又说：“好的，我记住了，老猫老猫老猫。”

    沈淮开车，宋溪瑞低头玩了会儿手机，昨晚睡得晚，慢慢开始犯困，就从后座拿了个抱枕开始睡觉。

    到家以后，沈淮把他叫醒，老式居民楼的楼梯间狭窄，两个人并行就会显得拥挤，他和沈淮前后脚上楼，宋溪瑞刚醒，还是有点困，就伸手握住了沈淮的手。

    “教练，阿姨在家吗？”

    “在外面不用叫教练。”沈淮说。

    宋溪瑞哦了声，过了会儿问：“那叫什么？”

    沈淮说：“随便。”

    宋溪瑞闷声笑了声，停下等沈淮拿钥匙开门的空档里抱住了沈淮的背，胳膊圈着他腰，脸贴在他衬衣上，拖长声音叫道：“哥。”

    “嗯。”沈淮气定神闲地应了一声，手放在宋溪瑞抱着他腰的胳膊上，两个人连体婴儿一样地进了门。

    客厅正对着门，总共就那么大，沈欢蹲在茶几旁边的垃圾桶旁吃瓜，把那腻歪劲儿看了个清清楚楚，唉了声，朝厨房喊：“妈！我哥跟Siri回来了！”

    林茵从厨房出来，宋溪瑞已经跟沈淮分开了，洗了个手，也蹲过去跟沈欢挨着吃瓜。

    她手上拿了两杯柠檬冰水，一杯给沈淮，一杯给宋溪瑞，顺手拿纸擦了下宋溪瑞沾着西瓜汁的嘴角，边对沈淮说：“夏辛待了会儿就走了，本来说要带点泡菜，上次的吃完了，但是走得急，忘带了，你下午有空没有？我一会儿就得去医院，小欢要跟同学出去，你要有空就给他送一趟。”

    沈淮沉吟好一会儿，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宋溪瑞脸上扫过，宋溪瑞脸就红了，低下头对付手里的瓜，林茵又催问了遍，才说：“下午估计不成，不急的话我晚上给他送过去。”

    “行。”林茵又要进厨房，随口问，“下午要出去？去哪儿？”

    沈淮道：“不去哪儿，累了，休息。”

    里头餐厅的桌上摞了七八箱桑葚，旁边一个打包好的包裹，沈淮问：“就桌上这个？”

    林茵道：“就那个。你下午要不去就先放冰箱里，天太热，怕坏。”

    沈淮答应一声，收拾好去洗了碗桑葚拿给宋溪瑞。

    他坐在沙发上，身后捏了把宋溪瑞的脖子，宋溪瑞不敢抬头，但是也没躲，沈欢在一边问：“Siri你很热？”

    宋溪瑞啊了声，结巴道：“有点儿。”

    沈欢道：“忍一会儿，待会儿吃完饭你进我哥卧室，就能随便想调几度就调几度了，外边儿的我妈最低只能二十七度。”

    宋溪瑞又说：“好。”

    沈欢高考完以后已经出去玩了两趟，但是架不住假期长，没妖可作还是要闲出屁来，拉着宋溪瑞问染头发的事。

    “你之前那个粉色我就觉得挺好看的，但是你现在换的这个也好看，我不知道该染哪个。”

    宋溪瑞道：“可以都试试。”

    他告诉沈欢：“我还染过黄色，也挺好看的。”

    沈欢犹豫道：“我不知道我适不适合，还是想染粉的。”

    两个人咕哝着商量染头发，沈淮不掺合，但是给做完饭的林茵听见了，就失笑道：“你可算了吧，小瑞的脸跟你的脸就不是一个色号，要想取经还不如去问你爸，他年轻时候也是个杀马特来着。”

    她笑宋溪瑞：“再鼓励他你就是那什么……”这个流行词前几天还说过，今天却想不起来，林茵看沈淮，沈淮提醒道：“虚假安利。”

    “哎对，瑞瑞不要虚假安利。”林茵笑道。

    天气热，林茵做的一桌菜都清淡，宋溪瑞在基地吃外卖多，油盐重，这顿新鲜的就有点吃多了，林茵职业病发作，忍不住拿个消食片给他吃，隔了会儿又笑了：“是你们太忙，要不然天天回来，天天吃得到。”

    吃完饭，上班的上班，去找同学的找同学，家里只剩下宋溪瑞和沈淮。

    最近训练忙，沈淮有几天不让宋溪瑞偷摸钻他卧室了，这回宋溪瑞洗完澡没来得及出浴室，就被推门进去的沈淮扣在怀里，纠缠着背靠在了冰凉的瓷砖墙上。

    可能是因为浴室里水汽重，沈淮觉得自己力道不算重，宋溪瑞还是很快就显得很受不了，不好呼吸了，靠着他急促地叫，沈淮被他叫得也有些上头，手在宋溪瑞身上到处留下印记，但还是暂时停下，搂着他亲了亲，低声说：“带你出去。”

    夏日骤然变了天气的暴风雨说来就来，打雷下雨片刻不停，可怜处在方寸之地避无可避的宋溪瑞被浇个彻底，浑身湿透，到处是水，先脏污自己，再脏污挨着他的沈淮。

    这狂风暴雨激烈得过分，湿润的发梢戳在眼尾，宋溪瑞的几根手指无助地攥紧被单，仍然经受不住，就红了眼眶，长睫毛一抖，扑簌簌地落了眼泪下来。

    这场雨下得久，直打得花枝乱颤、遍地狼藉仍不放过，还要再一再二、再二再三才算完。

    宋溪瑞陷在被单里，意识不清，半睡半醒地哽咽了几声，沈淮拧了条毛巾来给他擦，好半天，两个人收拾妥当，才重新躺回去，沈淮闲闲地把玩着宋溪瑞的一只手，另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他的背。

    他从前没觉得不方便过，但是最近有了宋溪瑞，才发现诸多不便。

    例如这人总是害臊，又怕，所以不敢怎么出声，一个不注意就咬得嘴唇发了白。

    再一个，就是这屋子沈淮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没怎么住过，床一直没换过，普普通通一张双人床，稍微比酒店标间的床宽一些。

    虽然情.浓.时.刻，宋溪瑞的手脚都缠着他，两个人好险要贴近成为一个人，也就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宋溪瑞还顾及着怕掉下去，所以再受不了都不敢过分地躲，也算一处优点。

    但沈淮还是嫌弃没办法放开手脚地折腾，不够尽兴。

    “好点儿了么？”沈淮凑过去，拿手指拨拉宋溪瑞的嘴唇。

    宋溪瑞没力气地嗯了声，往后缩，紧紧地靠在他怀里。

    沈淮就把他抱紧，脸埋在他后颈，商量道：“我们搬出去吧，嗯？前两天听老猫说新区新开的楼盘好像不错……”

    沈淮突然起意：“晚上就去看，还行就买下来，算一算，装修也要不少时间，我们……”

    “那……”宋溪瑞开了个口就没声儿了，沈淮停下，问道，“什么？”

    宋溪瑞还没完全从刚才的劲儿里缓过来，身体轻微地抖着，过了会儿，才背对沈淮低声说：“买房子的话，我能出点儿钱吗？就是，我们两个人偶尔去住的话，我想，我想我应该可以出一半，好不好？”

    沈淮顺口说：“当然可以。但是其实没必要，你的钱自己存着就行。”

    “真的吗？”宋溪瑞愣了愣，高兴地爬起来，面对沈淮，脸上还有泪痕，坚持道，“我存着它干什么？你去看吧，合适的话就买下来，你告诉我多少钱，我一定要付的……我的卡都在你那里，你拿着付就好了。好吗？要用我的一半。”

    沈淮抬手拿被单把他裹住，自己裸了，坐起来靠着床头，回味宋溪瑞刚才的语气：他表现得不太有底气，不，应该是很没底气，但是好像这个问题又对他太重要了，不得不问，他才只好硬着头皮问出来。

    半晌，沈淮不确定地问：“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宋溪瑞眼睛微微瞪圆，看着沈淮越来越严肃的样子，张了张嘴，脸上慢慢出现无措的表情，低声说：“你愿意是什么，就是什么。”

    沈淮没说话，只是审视地看着他，宋溪瑞忍无可忍，后悔道：“我错了，房子你自己买吧……我，我也不会再提这种奇怪的要求了，我知道……”

    “宋溪瑞。”沈淮打断他，眉头紧皱，“家里人没见齐全，但也差不多了，床都上了这么多次，你跟我说‘我愿意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