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半世携手相眷卧 第三十一章 两腕同伤因何在
见沐睿真心问询不是假装翎钧又怎可能不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兵们讲的自典籍里查的连多年前跟姜如柏打赌赢来的亲眼所见他都详详细细的说给了沐睿听。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极尊敬那位为了能与自己的心上人朝朝暮暮不惜背井离乡的女子的。
当然除了尊敬更多的还是对她所托非人的叹惋。
隆庆皇帝也是个朝三暮四见了美色就忘了旧情的人。
但比起黔国公沐昌祚这借着女人立功承位得偿所愿之后就将那给了他成全的女人一脚踢开的人渣相比他应该还算是……没坏到人神共愤!
“对母亲睿没有太多记忆。”
“最深刻的大抵就是睿三岁那年除夕父亲为了博他心悦的女子一笑把佩剑架在了睿的脖子上逼她自断两指的情景。”
“她的笑很干净。”
“配着手起刀落的决绝美的不可方物。”
“她说我便是断去两指她也不可能成燕京琴艺第一人勾栏贱婢真当换身儿衣裳就能摇身一变成了名门闺秀不成!”
提起那被他父亲力排众议自红楼里抬出来又由妾室抬为平妻最终成了黔国公府后院里掌事人的存在沐睿的拳头本能的攥紧了起来。
如果没有她他定不用遭遇悲惨的童年他的母亲也不需为情所伤。
“外人谣传说那勾栏贱婢是某位二品大员的外室所生只因遭了人拐卖才流落烟花之地。”
“她的左腕上有一个牙齿咬出的疤痕。”
“多年前于风雪中救我父亲性命的女子也曾被他留下相同痕迹所以……一个齿痕呵只是一个齿痕……”
说到这里沐睿缓缓的仰起了头试图遏制自己的泪水于眼眶中跌落。
但这毫无用途。
两丝晶莹顺着他的脸颊奔涌而下在下巴上汇聚成了一点然后随着他的低头“哒”的一声砸在了茶桌的台面上再然后他便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世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男儿也是人也会累也会疼也会伤心难过绝望当他们绷紧的那根弦紧绷到了极致便会毫无意外的在最后一缕丝帛压上去之后猝然断裂幼稚到一发不可收拾。
“我初来燕京时曾奉母妃之命送香火钱去庙里。”
“若没记错夫人的左腕也有一处齿痕。”
听沐睿说起齿痕翎钧不禁微微一滞。
彼年与其母相遇的情景也蓦地涌了出来“只不过她用胭脂把那齿痕染成了胎记模样像是不愿为外人所知。”
“三爷怎知那是胭脂染的?”
在沐睿的记忆里他的母亲的确是于左腕上有一处殷红胎记的。
只不过因光阴荏苒彼时他又年幼于今早已无法明晰分辨是不是的确如翎钧所言罢了。
“若非夫人把我自水潭中拉出的时候腕子沾水胭脂染红了衣袖我也不可能知晓。”
“我彼时想夫人不愿以其示人总有她的因由便没追问。”
只凭一处齿痕就能武断认为某个人是自己的故旧并因此对自己的结发之妻弃若敝履这沐昌祚也真是疯的不可救药了。
翎钧抬起左手弯曲食指的第二关节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或许沐睿的母亲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选择用胭脂把齿痕形状的疤痕染成胎记模样并非……
想来也是。
她一个西北敌将之后怎可能跟黔国公沐昌祚这生在燕京长在燕京的人于幼年产生交集!
“睿听闻三爷跟摄天门关系匪浅。”
“不知可方便劳驾他们查一查我母亲那疤痕的来源?”
“金银财帛睿这里尚有些许积蓄倘不够睿再想办法。”
沐睿并不觉得自己母亲左腕上的疤痕会与黔国公沐昌祚有关。
他之所以提出让翎钧帮忙托摄天门调查此事仅仅是为了掌握和消弭一切不利证据为他的母亲捏造一个与黔国公沐昌祚有“交集”的过往出来并在其纠结于信和不信之时寻机将她接下山来送去无人可查处所尽孝。
黔国公这爵位他一定会收入囊中。
但在掀起血雨腥风之前他打算先把自己想保护的人藏起来不让对手发现他并非百毒不侵。
“一千两银子。”
“先钱。”
房梁上突然响起了顾落尘那不含一丝感情让人宛若置身寒冰的声音。
紧接着他翻身跃下旁若无人的在茶桌旁边坐了下来仿佛顷刻间成了一尊石像。
“这位是……”
沐睿的武技虽谈不上有多厉害却偏向于洞察而今他却是置身这么小的一间雅室犹未发觉有除了他和翎钧的人在尤其刚才时候他还曾仰起头来看向房梁方向。
细思极恐。
对就是细思极恐!
“摄天门门主。”
“我的挚友。”
论境界翎钧较沐睿高了两个层次然饶是如此他也依然未能发觉顾落尘之前藏在了雅室的房梁上。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颇有些尴尬的跟沐睿“翻译”道“他说你想知道的消息价值一千两银子需要先支付全款他才能使人告知。”
“原来是顾门主久仰久仰。”
听翎钧说这块突然从天而降“冰坨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摄天门门主沐睿忙起身行礼。
虽然于身份而言他本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然此时他有求于人自然不能少了客气。
顾落尘没有动。
仿佛于他而言沐睿的客气无聊至极。
见顾落尘看都没看他一眼沐睿不禁尴尬的伸出右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睿出门的时候刚好带了些银票请顾门主笑纳。”
对沐睿这受惯了冷眼的人来说顾落尘的态度压根儿算不上恶劣。
而待他看向翎钧见翎钧也是一副无奈神色顿时便心中更了然了几分。
原来如此。
他心中暗道一句紧接着便浅笑着从袖袋里取出银票双手递到了顾落尘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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