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维康刑讯初一的事儿牵出了成国公府的九少爷朱时彤。
可正所谓捉贼捉赃拿奸成双。
事关武勋嫡子名声儿便是清吏司的人也断不敢在没有亲眼所见或不得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拿人问罪。
虽然朱时彤这“燕京四害”之一的名声儿一向响亮。
可人家有个死要面子又手握兵权连隆庆皇帝都要给其几分薄面的“好爹”许多事儿便会在处置的时候本能的变了味儿。
虽然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儿只能栽了的认栽没栽了的自己小心提防毫无道理可讲。
但显然凑在德水轩顶楼商议对策的翎钧和柳轻心哪个也不是肯吃了黄连还甘心情愿当哑巴的人。
“这朱时彤跟楼下的许多人都有大恨深仇。”
“我本打算等出了正月就使冬至往西北去端了受他庇护的劫匪窝子再严审劫匪头目使其举证这朱时彤治他一个通匪的罪。”
“介时父皇依着大明律将其流放西北从军赎罪咱们就可以有诸多机会将他置之死地。”
“不曾想这厮竟是连大正月的都不肯消停。”
“只为了探查我是否伤重就撺掇那徐维康劫持我的亲侍!”
翎钧深深的吸了口气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将里面的凉茶一饮而尽。
初一跟随他数年功劳苦劳哪样也不乏。
如今他眼瞧着初一遭罪却没法子让朱时彤认罪伏诛怎么可能不懊恼!
“他能撺掇的了徐维康就能撺掇的了旁人。”
“依我看咱们咱们该加大对他的探查以防他再使暗箭伤人。”
柳轻心唇瓣微抿对这她之前全未放在心上的成国公府九少爷重新做出了评定。
“或许他的‘四害’恶名只是一张麻痹世人的皮以掩盖他的真实企图。”
“比如夺嫡承爵。”
“甚至谋反自封。”
为了确保人员安全柳轻心特意从德水轩挑了十个人一同进城采购药材而且临行之前还特意跟他们交待了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多管闲事遇上人多簇拥的地方不要好奇的去看热闹。
柳轻心一边跟翎钧说话一边挽起衣袖准备给顾落尘换药却瞧他的伤口又因不听话的使力崩裂开来便忍不住责备了他两句。
不曾想从前一天突然变成了个“冰坨子”油盐不进的顾落尘竟失心疯了般的猛的抱住了她的手臂半点儿情面都不留的咬了上去。
疼。
钻心的疼。
但柳轻心没抽回手臂或者说压根儿就没打算将身浸痛苦只想到了这法子发泄的顾落尘重新推回深渊。
外伤总有好的时候。
索性不过是遭些罪涂着药膏养着但心伤若是不能发泄出来却会将人折磨成疯子。
这燕京已经有太多疯子了没必要再多一个顾落尘。
面对顾落尘的这突如其来的发疯翎钧倒是没跟寻常时候样的试图救他家娘子下来。
他只是颇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待顾落尘自己松了口才挽起袖子给柳轻心看留在那里的一圈儿不算很深的疤痕。
从疤痕的“口径”来看这疤痕应是与柳轻心手臂上的这圈儿正留着血的伤口出自同一人之嘴。
“你瞧咱俩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被人咬都会留成双的痕。”
将自己的手臂跟柳轻心的比了比跟她证明顾落尘咬的这位置都是自腕骨往后七寸半毫厘也不差。
然后才又瞟了已经恢复冷静的顾落尘一眼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跟柳轻心调侃道“而且连被咬时的心情都是一样不打算反抗的因由都是一样。”
扑哧——
被翎钧这么一比一说原本还被疼得眼泪汪汪柳轻心顿时便笑了出来。
她下巴微扬看向正在舔舐自己唇上鲜血的顾落尘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以食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眉心。
“心里舒服些了?”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发泄方式。
有的是暴饮暴食有的是胡闹惹祸还有的是摔砸器物不一而足。
表现的越激烈越异于寻常便越意味着那发泄之人内心压抑的愈厉害。
像顾落尘这种用咬人来发泄的柳轻心也曾见过但她绝不希望在顾落尘身上看到与那人相类的结局。
“这会留疤。”
顾落尘抑郁得纾与柳轻心说话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虽然依旧“惜字如金”却总好过他这一整日来的沉默无语。
他稍稍迟疑了片刻。
然后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只琉璃小瓶用牙咬掉塞子半个字商议也无的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了些许在柳轻心的伤口上。
“成了。”
将叼在嘴里木塞压回琉璃小瓶顾落尘小心的把那只琉璃小瓶塞回了脖子里。
他缓缓抬头。
见柳轻心正一脸懵懂的研究着他撒在她伤口上已经被血浸成了同色渐趋消弭的粉末便将目光转向了侧身坐在床沿儿上的翎钧。
关于这粉末的解释他已于多年前给翎钧说过一次。
同样的话他不想再说第二次。
然而翎钧却并没打算给他这面子只翘了唇角朝柳轻心的所在努了努示意他谁咬的人谁负责解释这种事儿别寻思找人替代。
“以后蛇鼠虫蚁各类毒物都不会咬你蛰你。”
顾落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手边的皮口袋取了一只他养的蝎子出来放到了柳轻心手上跟她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原本凶猛的毒蝎在柳轻心的手上趴了一会儿然后试探性的爬了两步动了动蝎钳像是在分辨柳轻心是不是它的主人。
但这种犹疑很快便消弭了彻底那毒蝎突然像条狗崽子般的撒欢儿的在柳轻心身上爬蹭了起来麻痒的感觉顿时便引起了柳轻心的一阵本能惊呼。
“若遇险滴血液于火上附近毒物会闻香而至护你周全。”
“不逾方圆三十里摄天门饲养的毒蜂均能闻香引路寻你下落。”
从柳轻心的手臂上捉了自己的“宠物”塞回皮口袋顾落尘便又沉默了下来。
他的目光在柳轻心已经止住了血的“伤口”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抿了下唇瓣把脑袋别去了旁边像是对自己的“杰作”颇有些不满意。
“这药粉可真是神奇!”
“方不方便告诉我是用什么做的?”
意识到自己虽然遭了疼却“因祸得福”的得了新本事和更多安全保障柳轻心不禁兴致勃勃的跟顾落尘又追问了一句。
瞧翎钧手腕上的疤便大概能想到自己的手腕上会留个什么玩意儿不过她从不是那矫情于所谓“完美”的女子。
索性这时代女人就是热死也得把自己包的严丝合缝一个在手腕上的浅疤谁能瞧见谁会议论?
咳反正翎钧是个跟她一样的“实用派”比起毫无价值的“好看”更在意她是不是安全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淡定的跟她闲扯留疤也是“情侣疤”的这事儿!
“我师父的骨灰。”
听柳轻心跟自己问这药粉的配方顾落尘也不隐瞒只张了嘴指了指自己出血的舌头跟她把“配方”补充圆满“我的血是药引否则是剧毒。”
像柳轻心这种追求医道极致的人可是为了研究连坟都刨过尸体都背过的只曲曲骨灰哪里阻得住她于药物的好奇?
她兴致勃勃的盯着顾落尘未及他继续“补充”便依着自己的猜测跟他追问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会于日常里服食微量毒物?”
“嗯然后然后通过日积月累将自己养成一个传说里的‘药人’?”
柳轻心曾在一本古籍上读到过古人培养“药人”的法子却因那书只是残本且有许多破损的地方无法修复无途细研而倍感遗憾。
虽然之前于饕餮的父亲为救其性命而采用的方式上略参详了一番却终究因施用者不在只能对许多事全凭猜测。
可现在……
若摄天门当真如她猜测常年培养“药人”那她于此道的研究可就当真是皆为捷径坦途了!
“每月两次。”
“不是微量。”
“非所有人均可尝试。”
“需佐以武技将毒逼至不用武器那手的尾指使其沁浸入骨至少要三十年才可成药。”
“用药时需以生食其心之人的舌尖血为引。”
顾落尘说的言简意赅其内容却让柳轻心对他们使得这法子彻底的死了心。
这不是她在古籍上见过的那法子。
不应该说即便是她也绝不会考虑使用。
这太残忍了。
不论是对以身炼药之人还是对接其传承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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