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朱时泽快步进了木屋周知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能说出这般言辞便足以证明七少爷对他们家少夫人是一准儿有感情的只不过……恩许只是七少爷在南疆待的久了与少夫人聚少离多才不似寻常人家的夫妻般甜腻才是!
想那位柔夫人要样貌没样貌要才情没才情要家世没家世对待下人也是尖酸刻薄的厉害哪里配得上七少爷这么个文武双全的人呢?!
细想来怕不是七少爷为了推拒与定国公府的联姻才故意捡回来气那徐氏悔婚的由头而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与德平伯府联姻迎娶他们家少夫人?
对一定是这么回事儿!
若七少爷当真喜欢那位柔夫人为何会娶了她进门好几年都没给她个一子半女?
再看少夫人进门三年就生下了两位小少爷和一位小小姐若非遭那位柔夫人毒手小小姐差不多该也长成一个琴棋书画样样儿精通的闺秀了才是!
哎都道是富贵人家宅事多少爷小姐们的恩怨情仇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能看明白!
小跑着进了正堂周知便瞧见了坐在棺材旁边温柔的宛若换了个人般的朱时泽。
他正在用自己的手帕给躺在棺材里的李渊茹擦拭自眼角滚下的泪珠眸子里满含欣喜。
李渊茹已经死了好几天于理该是不会再流眼泪了才是。
可如今她不但流了眼泪连皮肤也没有半点儿僵硬的意思这任什么人瞧着也不像是个没得救的。
“少爷要不您去跟三皇子殿下托个人情让三皇子妃来给夫人瞧瞧罢?”
“小的听说那位三皇子妃医术厉害的能把死人都救活昔日里就是她把陛下从鬼门关硬拉回来的……”
周知小心翼翼的往朱时泽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跟他“建议”了一句。
对他李渊茹并未施恩。
但他盼着朱时泽好自然希望李渊茹这诚心实意待朱时泽的人能活过来重新执掌他们这一院的“大权”。
且不说朱时泽能不能于三年后再寻到一个如李渊茹这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做续弦单是她的娘家德平伯府又哪里是寻常世家可比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年若无德平伯府暗中帮衬朱时泽怕是早已被定国公府的那群豺狼虎豹吞吃入腹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你说什么?”
朱时泽的手本能的僵了一下。
然后便缓缓转身颇有些难以置信的跟周知反问了一句“你刚才可是跟我说三皇子的那位未过门的王妃医术了得能连死人都救活?”
自李渊茹身死朱时泽便过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散”生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全未听闻近些时日于燕京名门世家当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柳轻心那“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妙医术。
“此事可当真?”
不及周知回答之前的问题朱时泽便猛地起身抓住周知的领口双目圆睁的跟他又问了一句。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如今日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显露激动和紧张。
连多年之前遭同僚出卖被敌军围堵于藏身乏处的乱石山时都没有过。
“小的小的也是听旁人说未曾亲见不不知是不是是不是当真少少爷。”
双脚离地喉咙又遭外力挤压半点儿武技也不会的周知顿时便因呼吸困难从脸颊红到了脖颈。
他不敢撒谎。
至少在这件事儿上不敢。
“听何人说的?可有依据?”
见周知因为憋气眼珠子都开始往外鼓了朱时泽忙把他放回了地上。
他轻轻的咽了口唾沫竭力使自己的口气不那么令闻着生惧。
常言道关心则乱刚刚他竟险因激动误伤无辜。
这种情景多年前曾有过一次彼时他刚刚自下人处得知李柔儿死了于静室中悬梁自尽。
“最近各府都在传这事儿少爷。”
重新得以呼吸周知四肢触地三伏天的猎犬般大口喘起了气来。
但呼吸并未耽误他回答朱时泽的问题。
他用力的咽了口唾沫抬起头眼泪汪汪的跟他答道“少爷若怕消息不准成可以传信去江南大营跟雁回小少爷打听问彼时陛下是不是被那假扮成大皇子的书童惹得咽了气又被那位准王妃救活过来的。”
在江南大营历练的朱雁回是与朱应祯同辈的成国公府庶子为人本分守礼不争不抢寻常里与各院的关系也都算得上融洽。
周知提议让朱时泽跟他问询一来是因为他有如此秉性二来则是因为他一直仰慕朱时泽定会对朱时泽知无不言。
“顾不得那许多了!”
“来人!备马!”
起死回生从来都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儿。
朱时泽虽盼着李渊茹活过来却并没因此失了理智。
他知道从阎王手里抢人很难。
所以他要的只是柳轻心医术高明的出处以确准可以叨扰她来试上一试而非执拗的强人所难。
能成自然皆大欢喜。
不成他也会对其心怀感激铭记恩情。
听朱时泽喊人备马原本窝在内间拿金纸叠折“元宝”的下人们忙弃了手中做了一半儿的活计小跑着来了木屋的正堂。
“少爷您这是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您刚刚殁了嫡妻去旁人家里可是可是会让人觉得惹晦气的!”
“对啊对啊少爷您可不能到处瞎跑若你去的那家没人出什么事儿还好要是要是……可就该全赖到您身上了啊!”
见朱时泽打算外出众下人忙上前七嘴八舌的劝阻了起来。
他们都是朱时泽这一院的下人自然盼着他好。
只不过他们的眼光只有很浅的一点对李渊茹也素无好感当然也就不会像周知般的给朱时泽出主意让他找那位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三皇子妃尝试救李渊茹性命。
在他们想来纵那位三皇子妃当真能救活李渊茹他们家少爷也断不可能去做这种尝试才是!
“速速备马休聒噪啰嗦!”
“我不进人家里!”
朱时泽并不认识柳轻心柳轻心在燕京也未开设医馆所以要求她帮忙只有通过翎钧引荐。
都道是风水轮流转。
想到两日前自己才因为想陪李渊茹“走最后一程”婉拒了翎钧的围猎邀请今日就又自己送上门去舍下脸皮跟人求告让人家未过门的王妃救自己嫡妻出“阎王殿”朱时泽不禁抿了下唇瓣。
求是肯定要求的。
万一那位三皇子妃当真就有本事让人死而复生呢?
他已委屈辜负了李渊茹数载便是搭上后半生为今日所求还债也是他罪有应得只是这话要怎么说才能……
听朱时泽说不进人家里一众下人才识相的收了声一股脑儿的涌向马厩去帮他准备出门用的马匹。
仿佛只是数个呼吸的工夫正堂里便只剩了朱时泽和周知两个站着的人。
“少少爷该是知道三皇子殿下如今不在府里居住的事儿罢?”
见朱时泽又“忙里偷闲”的在李渊茹的棺材边儿上坐了下来用自己手里的帕子帮她揩脸上的泪痕周知忙上前半步跟他“提醒”了一句。
“不在府里住?”
朱时泽微微一愣却并没回头他已大概猜到翎钧会跟谁在一起只是这话不合适他问出来毕竟那两人尚未成婚这般“亲密”有失体统。
“那日围猎就是少爷跟人婉拒了的那日三皇子殿下在围场里遭了刺客如今正在德水轩医治。”
周知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跟朱时泽告诉道。
这事儿好说却不好听。
虽然重伤的确是个能服众的理由但事关皇家颜面有些话还是“三缄其口”才好。
“德水轩?”
“德水轩不是个吃饭的地儿么?”
“何时成了医馆?”
几日前刚得了三皇子府送来的婚宴请柬自然知道这位三皇子妃与德水轩关系匪浅。
此时听周知这么一提他顿时便猜到了柳轻心是下榻在了那里。
只是该装糊涂的时候还得装糊涂不然安能自旁人嘴里套来于自己有用的消息?他是不擅宅院争斗但却并非不知其中险恶!
“传闻三皇子妃的师父为她包下了整栋德水轩待嫁。”
“三皇子殿下遭歹人所伤被亲侍送了去之后就住下了想来应是伤的不轻离不得人照顾三皇子妃又不合适进王府去的关系。”
知自家少爷是想从他这里多得些消息周知自不敢私藏忙不迭的将自己从别人处听来的消息悉数告给了他知道后又坠上了些许自己的猜测。
有些事儿只合适当下人的“猜测”不然便会辱了主子们的面子将来想要改口的时候寻不到“妥当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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