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妙手美名遍城郭 第九十一章 恶毒

小说:娇妻良医 作者:天听雪
    悻悻的目送着马车远去求而未得所愿的沐德丰懊恼的朝地上唾了一口。

    “娘的!”

    “要不是朱翎钧得势老子犯得着跟你们这两个小崽子低声下气!”

    沐德丰出口成脏。

    他虽是黔国公府嫡子举手投足却无丝毫世家礼仪。

    当然这与他母亲对他的过度宠溺有关也与他父亲的偏心脱不了干系。

    “少爷莫跟他们置气。”

    “大不了等回了府里使人外传些您与瑞安公主的‘私情’再求老爷去跟陛下恳请赐婚。”

    “索性不过是个嫡妻的位置给了谁也无甚差别待她成了您府中之物还不是随您处置!”

    说话的是个长得干瘦的仆侍声音沙哑的宛若垂死的乌鸦。

    他的眼睛随着言语滴溜溜乱转仿佛有一肚子的坏主意正发愁无处使用。

    “那沐睿再如何会讨好人也终究是个乏势之辈。”

    “三殿下再怎么看重他也断不可能撇了自己亲妹妹的夫君不顾去帮衬个外人不是?”

    “这倒的确是个立竿见影的好法子。”

    沐德丰抿了下唇瓣像是稍有些犹豫不决。

    “只是……”

    “别只是了少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待承袭了爵位再想做什么还有人敢拦您不成!”

    见沐德丰犹豫仆侍忙上前半步再压低了三分声音跟他劝道。

    “小的知道您钟意段姑娘可您也得明白她终究只是个风尘女子就算您说破了天去老爷再怎么宠着您也绝不可能答应允您娶她做嫡妻的!”

    “我劝您呐就好生经营先把瑞安公主娶回府里待将来地位稳固了再给段姑娘安排个清白身世将她以平妻身份娶了。”

    “都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万一哪天瑞安公主没了您将她扶正也是顺理成章让谁也说不出个不妥不对来不是?”

    仆侍的“谋划”不可谓不阴毒。

    但他所说的这些却好似颇得沐德丰心意。

    带着四分无耻的笑慢慢的爬上沐德丰的唇角他轻轻的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仆侍的“建议”。

    “虽有些委屈段姑娘。”

    “但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对“即将”遭他坑害的朱尧媛沐德丰全无愧疚。

    瞧样子似是只要能让那位被称为“段姑娘”的风尘女子入主宅院他压根儿不在乎是不是会牺牲些无辜之人。

    听弦坊中那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指尖缓缓的滑过了琴弦。

    他把目光落在了站在自家店铺门口无耻的讨论害人的主仆二人身上宛若柳叶的眉不自觉的紧缩了起来。

    他听力极好。

    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谋划”他一个字儿都没漏掉。

    他的心似是突然荡起了几丝涟漪。

    宛若他于秋日里于他久居的那座山中坐在草屋前的那片小湖边的木栈道上看到红叶坠入湖中鱼儿突然跃出水面时的不喜。

    她才只弹了半曲《凤求凰》给他。

    他还想听另外的半曲。

    这已足够构成他保护朱尧媛使她免遭歹人所害的理由了。

    万敬初这般想着转身走回了“听弦”旁边在琴凳上坐了下来。

    “落雪。”

    万敬初没有弹琴。

    他缓缓的抬起右手摸了摸琴弦低声唤出了一个名字。

    “少爷。”

    答话的是个穿着褐色劲装的少年。

    未及话音落下他已出现在了万敬初的身后。

    没人看到他是何时出现的。

    “交给父亲。”

    “告诉他我要见他。”

    “今晚。”

    取下戴在左手食指上的黑铁戒指放入落雪手中万敬初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仍站在门口窃窃私语的主仆二人。

    他那宛若琼脂的手缓缓捏紧了起来因太过用力指腹处竟显出了淡淡的红。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亦从未想过要放弃自己的淡泊去保护什么人。

    毁汝淡泊者当使其以命偿之。

    这是他母亲告诉他的。

    十三年他从未忘记。

    戒指戒之。

    他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舍弃这枚戒指。

    不曾想……

    “是少爷。”

    万敬初的吩咐让那名唤落雪的少年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他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后堂跑去。

    “等等。”

    万敬初突然拧了下眉伸手拉住了落雪的腰带。

    他出手很快快的落雪未及反应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少爷您您说。”

    尴尬的低头重新收整了一下被万敬初扯松的腰带。

    落雪红着脸转身看向了坐在琴凳上半寸也不曾挪动的自家少爷“还还有什么需要属下一并……”

    “把门板上了。”

    “看着这两个腌臜东西我眼睛不舒服。”

    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口气。

    宛若春风拂面花香怡人。

    万敬初声音不大却足令站在门口“密谋”请朱尧媛入瓮的沐德丰和那仆侍听的清清楚楚。

    两人本未在意。

    但在又说了几句话后却蓦得回过了神儿来。

    仿佛只是一个呼吸的工夫怒火便爬上了沐德丰的脸颊将其“烧”得滚烫殷红。

    “你你骂谁!”

    本以为他们的说话声很小街上又没什么人走动“密谋”不可能让旁人听去。

    但现在听这像是琴师的人说话却似……

    若其跑出去与人“瞎说”传到三皇子朱翎钧那里他们的谋划将必败无疑!

    不能留他活着!

    对!

    寻个理由取他性命!

    无故辱骂世家当遭鞭笞。

    瞧这琴师一副弱不禁风样子只要下手狠些至多也就是十几鞭子的事儿。

    索性他早用惯了栽赃嫁祸。

    待把这琴师打死托人认个下手过重给其家里人赔几两银子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再无后患了!

    这般想着沐德丰便看向站在他旁边的仆侍给他使了个眼神儿。

    仆侍显未少做这类恶事。

    得了沐德丰示意便掐着一根鞭子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尔等低贱之人也配入此高雅之堂!”

    “滚!”

    未及万敬初说话名唤落雪的少年便将那掐着鞭子扑过来的仆侍一脚踹出了门去。

    仆侍自三层高的台阶坠下在街上滚了三圈儿才停了下来。

    待爬起已是满面尘土衣衫邋遢。

    “你你敢打我!”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家少爷我家少爷是什么人!”

    横行霸道惯了的人自受不了旁人“教训”。

    仆侍一边用衣袖擦自己脸上的灰土一边用鞭子指着站在听弦坊门口的落雪破口大骂“你算什么玩意儿!狗都不如的贱民!你你敢打我你敢……”

    啪——

    响亮的耳光响彻街道。

    再看去刚才那还嚣张至极的仆侍此时已仰面摔在了地上嘴角都渗出了血来。

    听到外边叫骂原本猫在各家铺子里的人们纷纷探出脑袋来瞧热闹稀疏的行人也停下脚步打算听一听到底是出了什么纠纷。

    “你家少爷是什么人我不清楚。”

    “但你一个卖身为奴的玩意儿有什么资格说旁人低贱?”

    落雪缓步上前一脚踢开仆侍手里的鞭子使自己手里的剑鞘尾端戳了戳他的胸口位置。

    “识相的就赶紧夹着尾巴滚蛋。”

    “不然休怪小爷我不客气!”

    不会武技的人纵是抽人鞭子也只能打出皮肉伤。

    而会武技的人却可以如落雪这般只看似随意的使剑鞘戳人两下就使人身受重伤。

    被落雪使剑鞘戳了几下的仆侍突然脸色煞白快速的往后蹭了数步远才敢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起血来。

    “你也想试试?”

    扭头看向站在旁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沐德丰落雪唇角微扬不紧不慢的挑了下眉。

    瞧态度竟是对沐德丰这位黔国公府嫡子出身的人毫无尊敬或畏惧之意。

    被家人娇惯的不成样子的沐德丰本就不是个有胆识的人。

    寻常里仗着家中权势无人敢反抗他便带着恶仆到处欺压良善。

    然而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从不来得晚。

    今日他急着来与朱尧媛“偶遇”只带了一个最会揣度他心意的仆侍便匆匆出了门来却未料这就踢到了铁板。

    好汉不吃眼前亏。

    沐德丰这般想着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搬出了他所知不多的他往日用于作恶总能屡试不爽的律法中的一条试图以此来“阻止”这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少年将对待仆侍的手段施加到自己身上。

    “辱骂世族可是要受鞭笞之刑的你你……”

    沐德丰的手本能的摸上了自己的佩剑。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戏耍下朱翎戮那种同样不擅武技的毛孩子尚有些优势。

    若要应对这个他连动作都未看清就已使耳光把他手下仆侍扇飞出去的少年他毫无胜算。

    “让他走。”

    此时万敬初已行至店铺门口。

    他神色未变只像是好奇般的睨了沐德丰一眼便看向落雪阻止了他出手。

    “是少爷。”

    听到万敬初跟自己吩咐落雪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儿便不再理趴在地上呕血的仆侍和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沐德丰走回了店铺门口安静的站到了他身侧。

    万敬初没再说话。

    仿佛这场闹剧压根儿就不值得他耗费精力。

    他回转身走进听弦坊落雪亦在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之后动手上好了门板往门口挂上了“歇业”牌子。

    在黔国公府从未受过如此恐吓在外作恶亦不乏人善后的沐德丰哪受过这般“委屈”?

    眼见着听弦坊闭了门板那让他心惊胆战的少年亦随之离去强抑了许久的懊恼便顷刻间奔涌而出!

    若坐地嚎哭的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旁人见了许只会觉得寻常。

    但沐德丰这十五六岁的少年还如孩子般的坐地嚎哭却只会让人笑话。

    当然寻常百姓并不是什么热闹都敢乱看的。

    瞧沐德丰穿戴的如此体面过路之人又怎会不知他非富即贵?

    于是不多会儿工夫唇角压着笑的人们便纷纷散了开去听弦坊门前的青石路上就只剩了沐德丰这嚎啕大哭的主子和费力的爬到了他身边的恶仆。

    “少爷不哭不哭了啊!”

    “咱们咱们回府去喊武师来砸了砸了这倒霉铺子!”

    仆侍费力的在地上坐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往旁边吐了两颗牙齿出来。

    然后把自己手上的血迹往腰侧摸了摸才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沐德丰。

    “便是当今陛下也得给老爷几分薄面。”

    “甭管这破铺子背后是何人撑腰总总他总得被夷为平地便是了。”

    因为少了两颗牙齿仆侍说话的时候稍有些兜不住风。

    他恶狠狠的盯着听弦坊的门板仿佛恨不能把它盯出一个窟窿来。

    仆侍的话像是又给了沐德丰从地上爬起来的勇气。

    他颤抖着双腿按着仆侍的肩膀站起身来攥在手里的手帕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沁满了汗。

    砸了。

    不只是砸了怎能解他心头只恨?

    烧了!

    连人带铺子一并烧了!

    他堂堂黔国公府嫡子。

    黔国公沐昌祚最喜欢的儿子。

    一个破乐器铺子也敢这般落他面子!

    是谁是谁给他们这般大的胆子?

    哼!

    管他们背后是谁!

    他就不信这屁大点儿的个燕京还有人敢不给黔国公府面子为了个被毁掉的破乐器铺子找他这个黔国公府嫡子麻烦!

    想到这里沐德丰的腰身本能的挺直了一些抬起手臂用衣袖揩了揩脸上沾了尘土的泪痕。

    “回府!”

    沐德丰的声音里还带了一丝颤音儿但对听弦坊的恨意却使他迈开步子直往他停了坐骑的旁边巷子行去。

    沐德丰并没有发现他离开后不久另一个仆侍模样的人自旁边一条巷子纵马直往黔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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