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踏”群马奔腾大道上卷起从从烟尘将一大群人马裹得一片模糊。
“已进铜梁境内!大伙儿别辞辛苦再咬咬牙今晚兴许就能追上!”邱陵一马当先汗如雨下却不忘又给大伙鼓劲。
“邱大哥你认为他们一定会走这条道吗?”唐毅一边控马一边大声问。
“应当会。去青城山这条大道最近也便于骑马。况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在追!”邱陵信心满满地道
“邱大哥你觉得现在他们可能跑了多远了?”唐毅挽了一把袖口问。
“唔……早我们四个多时辰恐怕已在我们前面三百里开外。”邱陵道。
“也许没那么远昨夜他们应当跑不快。”唐毅伸手抹了抹脸颊的大汗“这天真他妈闷热!看样子要下雨。”
“应当要下雨!”邱陵口气有点巴不得下雨似的“下雨最好!这样他们也许会停下来避雨。”
“看!前面有个茶水摊我们去喝点水吧!渴死啦!”沙老大眼尖扬手指着前面的道道旁大声道。
一株大皂角树下摆着一个茶水摊两个石墩上架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几摞粗碗地上放着一个陶瓷水缸里边盛着大半缸茶水。一个老头仰坐在茶摊后的一块石头上正背靠着树干打盹。
“老头!别睡了!给我们倒茶!”沙老大跑得最快翻身下马拍着木板急声叫道。
那老头睁开眼见眼前这么多人马愣了一楞接着脸上堆笑忙站起身来一边取碗舀茶水一边道:“各位稍等让小老儿来给各位一一舀上。”
众人早已渴不可耐哪能等得及?纷纷下马围拢来七手八脚的各自取了碗来舀水一口气喝了个痛快。不少人一连喝了好几碗方才作罢。
唐毅抹了抹嘴角的茶水问道:“老人家多少钱?”
“一文钱一碗。一共喝了七十三碗就给七十文吧!”看起来这老头记性倒好得很这么多人乱纷纷的喝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唐毅摸出一吊钱塞到那老头手上道:“老人家不用找了。”
“这……这么多!怎么使得?”老头嘴上说着手里却紧紧的攥着那吊钱。
“老人家请问一下”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问“您可曾看到过一行人有男有女大约有十几人从这里经过?”
那老头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紫衣女郎明眸皓齿正笑吟吟看着他。
“好一个标致的姑娘!”老头心里暗赞陪笑道:“有过就不知是不是姑娘说的那帮人。早上就过去了当时小老儿刚摆上摊他们正好路过也来喝过茶水呢!……请问:你们跟他们……是朋友吗?”老头转眼见一个个身带兵刃面色不善心里犯嘀咕。
“对。”紫衣女郎浅笑道:“其中是不是有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姑娘?那是我亲戚。”
“正是他们!”老头见他笑靥如花骨头有些发酥“大概是巳时初经过的朝西北方向去了。”
那女郎道了谢众人纷纷上马打马疾行。
紫衣女郎纵马追上唐毅道:“组长他们跑得不是太快才走了三个来时辰应当还在两百里以内!”
※※※
乌云阵阵大风卷着沙尘乱窜不时扑打着方义的脸令他几乎睁不开眼。
“要下暴雨了!怎么办?”方义似乎没经历过在风雨中行路显得有些慌乱哭丧着脸急声叫。
“师弟莫急!前面就是双江镇了!地图上标识‘双江客栈’是我们的暗哨点我们到那里去避雨吧!”殷天锦看了方义一眼柔声安慰道。
众人急匆匆的驰进了双江镇殷天锦问了街边一个正忙着收摊的屠户双江客栈的位置那屠户忙得不可开交不耐烦地道:“沿这条街走就是了!一眼就看得到!”
果真很容易找到也就半里来路就到了街道尽头正对面有一家两层的青瓦飞檐的依山木楼黑底楷体金字的“双江客栈”招牌赫赫在目。
众人下了马殷天锦将马缰交到旁边的同伴手里提步进了客栈。跑堂的小二迎上来殷勤道:“客官好!是住店吧!”伸头见外面这么多人马面露喜色招呼道:“各位客官快请进!要下雨了别淋湿了!”
殷天锦“恩”了一声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向柜台。一个蓝绸衣袍白面微胖唇上有两撇胡子的中年掌柜正低头翻看着帐薄。殷天锦轻咳一声低声道:“四海漂泊客风雨夜归人。”
那掌柜的手一僵立时停了下来缓缓抬头狐疑得打量着对方。见站在柜台前面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袍汉子三十余岁紫面微须满脸风霜之色右手食、中二指放在胸前叉开成剪刀状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阁下是?……”那掌柜的轻声问。
“殷天锦朝天堡乾坤堂的堂主。”殷天锦低声道。
那掌柜的迅速站起身来瞥了一眼正进店的众人叫道:“洪四!去后院栓好马后领大伙儿上楼!”
洪四带着众人栓好了马领着众人上了楼。掌柜的让他去喂马亲自带着众人住进了北面的五间上房。
待众人安顿下来后那掌柜的径直来到殷天锦房中拱手道:“在下杜兴请问朝天堡出了何事?”
殷天锦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朝天堡被唐门围攻危在旦夕方堡主命我们保护家眷先回青城……”
杜兴闻言脸上变色一把抓住殷天锦衣袖急声问:“方堡主呢?”
殷天锦道:“还在带领着兄弟们坚守呢!”
“可能守得住?”杜兴显得很紧张追问道。
殷天锦摇摇头黯然道:“不知道。不过请杜掌柜放心堡主武功超凡又有白城主相助相信定能化险为夷!”话虽如此其实他自己知道朝天堡的危险情形心里其实也没多大底气。
“那就好!”杜兴似乎放下心来“你们先安心地住下来好好休息休息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给您添麻烦了!”殷天锦客气道。
“哎殷堂主别说见外的话!”杜兴摆摆手道“这客栈本来就是方大哥的!……对了请带我去见见夫人好吗?”
正说着方义快步走了进了。他本是同殷天锦住一间刚才是到母亲房中去了。
“方师弟快过来见过杜叔叔!”殷天锦招呼道。
方义忙过来以晚辈对长辈的礼节见了礼杜兴忙双手扶住急声道:“少主使不得!”又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方义“真象!跟你爹爹真象!”
“杜叔叔您认识爹爹呀?”方义显得有些意外。
“当然了!我与你爹是同乡自小就是好朋友!蒙你爹爹不弃始终记得我这个朋友让我来管理这个客栈。……说起来你们一家都是我的大恩人哪!……少主我这就准备去拜见夫人!”
当下二人领着杜兴去见了方夫人和方茹杜兴兴奋不已连说怠慢又将自己和方类聚的关系说了一遍并说:“如今朝天堡有难你们来了我真是高兴得很……多少年了我是既盼着能有机会能些微的报答方大哥可又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你们就安心的住下来一切由我来打理!……请大嫂放心就是舍了我这条性命也要保护好你们的周全!”
杜兴又红着眼眶唠叨了一阵子方才下楼去安排晚饭。
※※※
翡翠似的江面自北面曲曲折折的铺展而过消逝于镇南面屋舍的墙跟后。对面江岸是片种满菜畦平野平野尽头是青黛色的连绵远山在白亮亮的阳光照耀下如一条紫黑色的长龙。
雷声隐隐光线陡暗远山渐渐模糊翡翠似的江面也变得黑沉沉的。须臾闪电阵阵划空掠过一道道惊艳的惨白。雨帘渐渐模糊上空江面上涟漪满布逐渐荡成大片大片的晶亮白水泡。江畔的树梢被狂风压得此起彼伏在暴雨下“刷”“刷”作响。
窗扇晃动狂风挟着雨丝袭面而来方夫人惊呼一声伸手关上窗扇将狂风暴雨关在窗外。
“哎好大的雨!不知爹爹他们如今怎么样了?”方茹左手轻搭在母亲肩头秀眉微蹙幽幽的道。
“茹儿放心你爹爹这半辈子多少大风大雨都过来了这点风雨算什么?”方夫人轻搂女儿的纤腰安慰道。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次的风雨比以前所经历过的不可同日而语但自己得坚强起来才能给女儿信心。
“希望明晨雨过天晴不要影响赶路才好!”殷天锦望着窗外的疾雨自言自语道。他是不知道敌人已经追来所以还计划在这住上一晚。
“这么大的雨道路肯定泥泞不堪明日怎能赶路?”方义接口道。
“只要不再是大雨道路再不好走也要走!”殷天锦道心下暗自叹息:哎毕竟是公子哥连这点风雨都大惊小怪的更别说风雨兼程了!……希望以后的路程风和日丽不然可真是寸步难行呀!
“杜叔叔怎么还不送酒菜上来?饿死了!”方义烦躁地来回踱步埋怨道。
“师弟别着急应该马上就送上来了!等会儿我们喝几杯去去晦气!”殷天锦安抚道。
果然不多久两个伙计一人扛了一张方桌进到二人房中拼成一个长方形的大桌接着便陆续端上一大桌菜来。方义见凉菜有夫妻肺片、怪味兔块、青椒皮蛋、酸辣花生米;热菜有鲜椒嫩仔鸡、仔姜鸭、小葱烧财鱼、红烧牛腩、香辣虾、干煸牛肉丝、干煸肥肠、麻辣猪肝、麻婆豆腐、三鲜酥肉汤、水煮肉片、酸菜粉丝汤;另外还有三个清抄素菜一共十九个菜早已食欲大动抓起一块兔块就大啃起来。
杜兴手里抱着一大坛酒满面笑容地进了房间。当下请方夫人坐了上首接着一一安排好众人入坐自己坐在下首相陪迭声吩咐洪四上酒。洪四拍开泥封一一给众人满上方茹从不饮酒婉言谢绝了。
杜兴端起酒杯笑吟吟地道:“众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杜某不胜荣幸先敬众位一杯!”众人端起酒来相碰全都一饮而尽但觉入口醇和隐隐有一股淡淡的甜香不觉都赞道:“好酒!”
杜兴笑道:“众位喝得惯在下不胜欣喜!此酒乃上等的泸州大曲一共只有三坛已窖藏了十年本是专等方堡主来时才喝的。今日既然夫人带着众位远道而来就等不及方堡主来再喝了!洪四再倒酒!”
席间殷天锦给杜兴介绍了六名同行的兄弟:一名三十来岁的黑衣精瘦汉子叫蒋凌修一名二十六、七下巴上有颗黑痣的白面青年叫宣凌域这二人俱是出身青城;一名灰衣汉子和一名蓝衣青年是他的师弟分别叫做诸勇尤雄;还有两名是兄弟叫做喻尚文、喻尚武乃是灌县伏龙观清静散人的高足。
众人又向杜兴敬了酒杜兴一一干了起身道:“你们慢慢饮我去叫几名师傅来给你们认识认识。”
不多时杜兴带着三名汉子进来介绍道:“这位是散手门的杨开远师傅这两位乃盘破门的姜汁、姜汤师傅。”然后又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三人认识。众人见那杨开远四十来岁面色白净精神奕奕;姜氏兄弟则三十余岁衣袖挽起双臂肌肉虬结心下暗暗赞叹。
原来这三人乃是杜兴在江湖上结识的武林人物平日只是帮着做些采买米粮果蔬之类的杂活或是陪同一些住店的武林人物喝酒倒是空闲自由闲暇时一般都是去喝喝茶、赌赌小钱之类的消磨时光。
杜兴吩咐小二加了三张木凳又再抄上几个菜来众人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三人问了朝天堡情况唏嘘不已。杨开远道:“其实昨日我倒听胖朱三说过说是三江帮跟朝天堡打起来了并且将朝天堡围了起来。我追问他细节他也说不清只说是听别人讲的。我想那三江帮能有多大能耐哪里肯信?没想到果真出了事却原来是这样的!”
※※※
这场雨下得又疾又长直至深夜时分兀自不肯停歇。
伙计们收拾好残席又将客栈的桌椅、地面打扫了一遍纷纷哈欠连连地回房睡觉去了。杜兴喝了不少酒核算了一下当日的收入后也觉得疲累不堪趴在柜台上呼呼睡去。
“掌柜的!打扰了!”杜兴迷糊地听到有人呼叫和敲柜台的声音睁开惺忪的睡眼但见不知何时大堂中来了一大群湿淋淋的人有男有女。站在柜台前的是一名中等身材的蓝衣精壮汉子四十余岁双目炯炯头发稀少太阳穴高高鼓起左手拿着一柄黑鞘的长柄刀。旁边站着一个脸上疙疙瘩瘩的黝黑汉子双目深锁双瞳漆黑带着一种阴冷的杀气。这二人自然就是邱陵和唐毅了。
“各位客官好!来住店吗?”杜兴脸上堆笑站起身来。
“恩”邱陵应了一声“麻烦给我们开十间上房。”
“唔……不好意思上房只有两间了地字号的也只还有四间……”杜兴细数了一下足有二十四人微皱眉头道。
“不要紧将就吧!”邱陵拍板道。
杜兴领着众人去院中系好了马便带着他们住进了剩余的客房将邱陵和唐毅安排到了楼上的上房。
邱陵放好包袱不及换掉湿衣逐一走到同伴的门口大声道:“大伙儿先换换衣服小心别着了凉!挤一挤休息一下吧等雨停了还继续还赶路呢!”
身旁杜兴有些诧异问道:“这位大爷等雨停了你们就要走吗?”
“恩”邱陵应了声“对了劳烦掌柜的雨停了后请通知我们一下好吗?我怕大伙都睡过头了。”
“好的大爷请放心。”杜兴连声答应转身走出。
“对了掌柜的!”邱陵叫回杜兴指着北侧那几间静悄悄的客房问:“这几间都住满了客人吗?”
“是。”杜兴回答又补充道:“小的怎么会瞒大爷呢?难道有生意不做么?”
“后院的那些马就是他们的么?”邱陵盯着杜兴问。
“唔……有几匹是。”杜兴心里有些紧张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不妙心下怀疑起来。
“他们一行有多少人?”邱陵见他紧张心下一动不再紧盯着他淡淡的问。
“有五、六人。”杜兴回答道。
“哦”邱陵微皱眉“五、六个人?……住这么多客房?”
“这五间客房住的是两拨人骑马的客人住了三间另两间的客人并未骑马。”杜兴反应倒快忙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掌柜的!”邱陵不再追问转身回客房去换衣服。
杜兴吁了一口气正欲转身下楼忽见唐毅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张字画模样的东西扬手叫道:“掌柜的慢走!打扰一下看看是否见过这行人经过过这里?”
杜兴接过来借着廊沿下的灯光看去双目一怔腰背立时僵直。
这是两副大头画画得栩栩如生。一副是神情严肃的殷天锦一副是浅笑吟吟的方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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